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林辰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红色却先一步撞进瞳孔——那是喜字的红,是婚纱裙摆的红,
也是他胸前新郎胸花的红。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摸到了那枚冰凉的、本该套在张莉无名指上的钻戒,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林辰!
你发什么呆呢?吉时快到了,该去接新娘了!”伴郎赵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腕上的机械表反射出一道光,晃得林辰眯起眼。他记得这块表,上一世赵宇创业失败时,
曾偷偷问他借过五万块周转,后来却被张莉以“朋友借钱易生嫌隙”为由拦下,
再后来赵宇消失在同学群里,听说去了南方送外卖。林辰僵硬地抬手,
看着镜中那张年轻了近十岁的脸——2015年的自己,刚拿到大厂SP offer,
年薪还停留在令人咋舌的80万,而非十年后被资本异化的300万数字。
他的办公桌上还摆着未写完的博士毕业论文,
研究方向是当时刚兴起的深度学习在自然语言处理中的应用,抽屉里藏着第一份期权协议,
那是日后被张莉一家觊觎的“摇钱树”的最初形态。可他记得更清楚的,是三十岁生日那天。
他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啃着冷掉的三明治,手机里是张莉发来的长语音:“辰哥,
我弟想换辆宝马X5,首付还差三十万,你看……”与此同时,
钉钉弹出总监的消息:“林辰,核心算法模块出了重大漏洞,你今晚必须解决,
这关系到下个财年的晋升。”而医院的电话恰在此时打进来,
护士冰冷的声音说:“张涛先生的催缴费单,请尽快处理,否则将影响治疗。
”那辆失控的卡车撞过来时,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写了十年的代码,
构建了无数复杂模型,却算不透人心这个最精妙的算法。“林辰!走了走了!再不去接亲,
新娘子该发脾气了!”赵宇的催促把他拉回现实。林辰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西装内衬口袋里快速敲击了两下——这是他刻进肌肉记忆的代码调试习惯,
此刻却意外抚平了心跳。车队驶离小区时,他瞥见后视镜里母亲站在单元门口挥手,
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更显眼。上一世他总以为“等赚够了钱就接父母来住”,
直到车祸前一个月,母亲被查出胃癌早期,他想请假陪诊,
却被张莉以“项目关键期不能耽误”为由劝下,最终母亲独自做完了手术。
张莉家所在的老式居民楼前,红色气球在风里晃悠,像极了上一世那些永远填不满的欲望。
王秀莲穿着崭新的旗袍堵在楼道口,脸上的粉厚得能盖住算计的纹路:“林辰啊,
我们莉莉可是校花级别的,嫁给你这技术男,你可得多疼她。你看她弟,马上要考研了,
报班费还差两万……”上一世,他会红着脸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卡:“妈,这是我的奖金卡,
密码是莉莉生日。”但此刻,林辰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叠现金:“阿姨,
这是两万块,算我给弟弟的考研祝福。但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他的人生,得靠他自己。
”王秀莲的笑容僵在脸上,旁边的张莉立刻拽住林辰的胳膊,
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林辰你什么意思?我弟就是你弟,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她的语气和十年后逼他拿赔偿款时如出一辙,只是此刻的妆容还未被生活的刻薄侵蚀。
林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目光扫过楼道墙上贴着的小广告,
其中一张“高价回收旧手机”的贴纸边角卷起,
像极了上一世张莉偷偷卖掉他限量版手机给弟弟买游戏机时,
那句轻飘飘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接亲吧。”他绕过王秀莲,径直上楼。
张莉的闺房门缝里透出闺蜜们的嬉笑声,门把手上挂着一串红绳,
系着五个写满“条件”的小纸条。上一世他花了半小时猜谜语、做俯卧撑,
最后塞了五千块红包才被放行,
此刻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那是他昨晚连夜写的小程序。“扫码答题,
答对三道即可开门。”林辰扬了扬U盘,“题目涉及我们的恋爱细节,答不对,
说明你们不够了解新娘。”门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张莉的声音带着愠怒:“林辰你搞什么?
玩电脑玩傻了?”“这是我的求婚仪式感。”林辰语气平静,“第一题:我们第一次约会,
我穿的衬衫是什么颜色?”门内一阵慌乱。林辰记得,
那天他特意选了张莉提过喜欢的浅蓝色,却被她闺蜜嘲笑“程序员审美”。此刻,
他听见里面有人小声问:“莉莉,他穿的啥颜色?
”张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好像是……白色?”“回答错误。”林辰按下U盘上的按钮,
楼道里响起“答题失败”的电子音效。王秀莲闻讯跑上来,
看到这阵仗脸都绿了:“林辰你诚心找不痛快是吧?赶紧塞红包!”“阿姨,
这是我和莉莉的约定。”林辰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备忘录,“您看,
这是半年前莉莉让我写的‘接亲创意方案’,她说要独一无二的。”备忘录里的字迹娟秀,
却透着一股刻意的浪漫,上一世他感动了很久,
此刻却只觉得讽刺——那时她正拿着他的信用卡在奢侈品店刷包。
第二题:“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门内沉默更久。林辰记得,
那是他用第一个月实习工资买的、她念叨了很久的钢笔,
后来却在她弟弟的书桌上看到被当成玩具。“不知道?”林辰轻笑一声,“看来,
有些人只记得收礼物,却不记得礼物背后的心意。”他转身准备下楼,
张莉却突然把门拉开一条缝,眼圈泛红:“林辰,你非要这样吗?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她的眼泪和十年后在医院哭得一样汹涌,只是那时是为了钱,此刻是为了面子。
“正因为是结婚的日子,才不能敷衍。”林辰看着她,“张莉,你真的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个能无限提款的ATM?”他的话像针一样刺破了虚伪的温情。
王秀莲尖叫着扑上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莉莉是真心爱你!”“真心?
”林辰从公文包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昨晚拟的婚前协议,婚后财产独立,
各自管理收入。你弟弟的任何开销,与我无关。我的婚前房产,永不加名。如果你同意,
我们就继续;如果不同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楼道里堆积的杂物,“这婚,不结也罢。
”空气瞬间凝固。张莉的闺蜜们探头探脑,邻居们打开门缝张望。王秀莲的脸由红转青,
手指颤抖着指向林辰:“你……你这是骗婚!”“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林辰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想起上一世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插着呼吸机,
听着张莉和丈母娘讨论“植物人赔偿款怎么分”,
小舅子在一旁玩着用他的钱买的最新款游戏机。张莉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是上一世那种梨花带雨的柔弱,而是带着气急败坏的嚎啕:“林辰你太过分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没有。”林辰摇头,“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婚姻不是扶贫,
爱情也不是单方面的索取。”他将婚前协议放在门口的鞋柜上,“给你十分钟考虑。
十分钟后,我要么拿着签好的协议接你走,要么……”他没说完,转身走向楼梯。
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拿出手机,
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中午回家吃饭,我买了你爱吃的鲈鱼。”上一世错过的陪伴,
这一世要一点一点补回来。刚走到二楼,赵宇追了上来,气喘吁吁:“辰哥,你玩真的?
这婚不结了?”“结不结,看她选择。”林辰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
“老赵,你还记得大学时你说想做智能硬件吗?我这里有份初步的算法框架,你要不要看看?
”赵宇愣住了,随即眼睛发亮:“辰哥,你……”“我辞了大厂的工作。”林辰笑了笑,
“昨天就递了辞职信,理由是‘追求个人理想’。”上一世被资本异化的技术,
这一世要用来做真正想做的事。十分钟很快过去。楼道里传来王秀莲的咒骂声和张莉的哭声,
却没有脚步声。林辰看了看手表,对赵宇说:“走吧,回我家。”车队重新启动时,
少了接亲的喜气,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林辰坐在副驾驶,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跳出大学同学群的消息——老陈刚刚发了条招聘启事:“招算法工程师,薪资面议,
坐标中关村,有意者私聊。”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打下一行字:“老陈,算我一个。另外,
帮我查个人——张涛,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上一世小舅子的车祸,
他后来偶然发现疑点重重,或许并非意外。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林辰看见路边的咖啡馆,
那是他和张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上一世他紧张得把咖啡洒在衬衫上,张莉笑着递纸巾,
眼里却闪过一丝嫌弃。此刻,他打开备忘录,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是:“重生后要做的100件事”。第一件:带母亲做全面体检。第二件:注册公司,
启动智能硬件项目。第三件:找到上一世帮助过自己的那些人,好好道谢。车子拐进小区,
林辰看见母亲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拎着刚买的菜。他推开车门,快步走过去,
接过母亲手里的袋子:“妈,我回来了。”母亲愣了一下,看着他身上的西装,
又看看空无一人的车队,眼里满是疑惑。林辰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挽住母亲的胳膊:“妈,
有些东西,不值得我们去浪费时间。走,回家做饭,我给你露一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洒在母子俩的身上,温暖而踏实。林辰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那栋曾象征着他失败婚姻的居民楼已消失在拐角。他知道,重生不是简单的重启,
而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构属于自己的代码。这一次,他要编写的,
是一个关于亲情、理想和自我的程序,没有漏洞,没有后门,只有真实的幸福和滚烫的人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陈的回复:“辰哥,你要查的人我查到了,
张涛有多次堵伯记录,还欠了小额贷款公司的钱。另外,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
当年你车祸前,他偷偷把你的车险受益人改成了他自己……”林辰看着屏幕,眼神逐渐冰冷。
但很快,他关掉消息,深吸一口气,推开家门。厨房里,母亲已经系上了围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锅碗瓢盆上,发出温暖的光。“妈,我来切菜。”林辰放下电脑包,
拿起菜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这一世,他不仅要做自己人生的程序员,
还要做那个清除所有恶意代码的杀毒软件。至于那些试图入侵他人生系统的病毒?
他会用最干净利落的代码,将它们彻底格式化。林辰握着菜刀的手顿了顿,
刀锋在青笋上划出细薄的圆片。母亲在煤气灶前翻炒鲈鱼的声响突然放大,
抽油烟机的嗡鸣里混着生姜入油的滋啦声,像极了上一世医院ICU外那台心电图机的频率。
他指尖的温度陡然下降,记忆里张涛趴在病床边假哭的画面,
与老陈消息里“车险受益人”的字眼重叠成刺目的重影。“辰辰,发什么呆呀,
盐罐递我一下。”母亲的声音穿透油烟飘过来。林辰转身时撞落了筷笼,竹筷散了一地,
其中一支滚到冰箱底下,像极了上一世被张莉藏起来的那份期权协议——直到离婚诉讼时,
他才发现那页纸早已被换成了超市小票。他蹲下身捡筷子,
余光瞥见冰箱门上贴着的磁贴:那是大学时他拿奖学金给母亲买的埃菲尔铁塔模型,
边角已经掉漆。上一世张莉第一次来家里时,曾指着磁贴嗤笑:“林辰,
你妈审美也太老土了,这玩意儿跟咱们家装修多不搭。
”那时他还傻乎乎地辩解:“我妈喜欢就好。”“妈,”林辰把盐罐递过去,
故意让话题偏开,“下周我带你去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母亲关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