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听煜在一起的第三年,他得了肾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可我们的日子拮据的连吃饱饭都困难。我把自己值钱的东西全部卖掉,
甚至卖掉了我妈留给我的遗物。可钱还是凑不够。看着江听煜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衰败,
心急如焚下,我被骗着签下了高利贷,之后被要挟被绑架。我被打聋了一只耳朵,
瘸了一条腿,终于在江听煜手术前逃了出来。我顾不得自己的狼狈,
只想赶到医院把手术费缴上。可站在江听煜的病房外,
我看到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忘我情事。我听到那个女人叫他江少,
还听到江听煜骂我蠢骂我扫兴骂我在像条死鱼没有乐趣。我才知道他爱我是假的,穷是假的,
就连生病也是假的。我站在江听煜的病房外,身上的伤几乎疼得我要撑不住。
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伤口滴下的血迹。我看到病房里的两人完全沉浸其中,
其中一个还是和我相爱了三年的男友。明明我已经聋了一只耳朵,
可他的声音却仿佛是装了扩音器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陈意她哪有你好啊,
寡淡地跟白开水一样没什么反应……”“霖霖小琦满满……我之前的每任情人都不如你,
我最喜欢你了,只喜欢你……”“肾病?你看我这样像是有肾病的吗?”“再做一次,
就给你买你想要的那个跑车。”陈意是我,而霖霖小琦满满应该都是江听煜的情人。
那个和我挤在狭小出租屋里三年的男友,原来有着另一重身份。我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我一身狼狈地跑到缴费处交钱时,医生看着我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甚至还因为害怕错过截止时间插了很长的队,险些和别的家属打起来。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位警察走到我身旁站定。
是我让护士帮我报的警。我想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可刚迈开步子,我就直直地倒在地上。
腿骨锥心的疼。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江听煜交手术费了,甚至付不起一瓶碘伏一包棉签的钱。
还是其中一位女警心里不忍,带我看了医生垫付了药费。
做完笔录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里,餐桌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我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发现被绑走前买给江听煜的食材全都发霉了。
我在橱柜的最深处翻到了一包快过期的泡面。站在逼仄的厨房里,再也忍不住情绪。
我紧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进锅里,随着水一起沸腾。半夜睡得昏昏沉沉时,
我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被虐待被殴打的记忆几乎立刻向我扑了过来,
激得我汗毛直立。我猛地起身,激烈地挣扎起来。身后传来闷哼,
我听到江听煜开口:“意意,别怕,是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江听煜抱着我,
轻拍我的背安抚:“太累了是不是,我们不治了吧,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可我只觉得恶心。江听煜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恶心,他脖子上鲜明的抓痕恶心,
还有他装出来的虚情假意也恶心。我抬手推开他,江听煜却不脑,只是拉过我的手,
将银行卡塞到我的手里。这是我今天给他缴费的那张,几乎是用了我半条命换回来。
“太烧钱了这个病,意意,我不打算治了,已经办了出院。”“这几天你忙的都没来看我。
”江听煜一如往常那样向我撒娇:“意意,我想吃你做的饭了。”我攥紧手中的银行卡,
推开江听煜。从我被绑架到今天逃出来,过去了七天。江听煜吃腻了山珍海味,
才想起来角落里有一个廉价的我。我撇开视线,不去看江听煜装出来的深情。
“家里食材不够了,之后再说吧。”江听煜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拒绝他。
之前江听煜发烧时一句想吃街角的馄饨,我便不顾暴风雪出门。
为了保温甚至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他包着餐盒。可现如今他得了“肾病”,
我却不愿意给他做顿饭。江听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手从我的衣服里滑了进去。
大概是生气了,揉捏的动作用了力气。“那这次算是欠我的,我好想你,
一会儿补偿我行不行?”说着,江听煜就按着我的手,凑上来吻我。
本该两情相悦的情事此时像一场单方面的狂欢。我浑身汗毛竖起,抬腿向江听煜踹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我的衣领散开,露出了我在被绑架时被打被踹出的伤痕,
正好被江听煜看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抓住我的领口粗暴扯开,
随后揪着我的头发逼着我抬头看他。“陈意,你告诉我这他妈是什么?
”“我不就是几天没在,你就这么贱?没人上你是不是就饥渴难耐啊?
”“你去找的街边的乞丐还是路上的狗啊?”“我算是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了,
被睡服了心野了是不是!”江听煜将我拖下床摔在卫生间里,拿着淋浴头就对我淋了下来。
我的头皮被扯得生疼,水凉的刺骨。我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因为瘸的那条腿有心无力。
地上的积水逐渐变成红色,我先前处理好的伤口又裂开来。江听煜见状血越流越多,
才反应过来误会了我。他慌了神,急忙关上淋浴,想看看我伤在了哪。江听煜蹲下来那刻,
我甩了他一巴掌。“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像个随处发情的畜生。
”江听煜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我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是摔倒了吗意意,
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太在乎你了。”“我最近做治疗太疼了,你又不来看我,
我以为你觉得我生病拖累你了。”江听煜真的是时刻都在演戏,
都这样了还不忘自己的肾病人设。我没再挣扎,任由他将我抱起放回床上。
江听煜点了外送买了消毒水和纱布,他蹲到我身前,语气恳切:“对不起意意,
家里最近太紧张,没能给你买最好的药。”“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不再让你跟着我吃苦。
”三无的消毒水,粗糙的纱布,明明都是平时我用惯了的,可这次却让我疼得浑身颤抖。
亦如江听煜对我的承诺,我们没有以后了。第二天醒来时,江听煜已经不在我身边。
只有床头留下的纸条,写着他去医院继续做透析了,让我在家等他回来。我把纸条揉作一团,
丢进垃圾桶里。拿着江听煜还回来的银行卡去了趟警局。
我本以为这是我累了半条命借来给江听煜的救命钱,可事实上,
这张高利贷的卡差点要走我另外半条。卡上的钱我交给了警察处理,
我现在得赎回妈妈的遗物。那个我为了给江听煜治病卖掉的金手镯。只要拿回这个手镯,
我便会离开,离江听煜越远越好。我一瘸一拐地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到我之前上班的工厂。
工厂还欠着我快两个月的薪水,我讨回来后再凑一凑,应该能赎回来。
可我甚至连门都没进去,就被门口的保安轰出来。推搡间我被推到地上,手擦着地面,
瞬间破了皮。保安居高临下地踹了我一脚,骂我乞丐骂我敲诈骂我不如去卖。
路上的人越聚越多,我曾经的同事也在一门之隔望着我,没有人站出来帮我说话。
我咬紧牙关,擦掉手上的血迹,狼狈离开。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才能拿到钱,
以至于进门时,我没有注意到江听煜已经回来了。正打算推门进卧室时,
屋里传来的人声吓得我寒毛直竖。是江听煜和一个陌生的男声,听着像他的助理。“江总,
陈意小姐工作的那家工厂负责人刚刚打电话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了陈意小姐一个教训。
”江听煜点了根烟:“她连着一周没去上班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
亏我昨天还心软以为误会了她,她竟然还敢打我。”“妈的,
要是让我知道她真的发骚到了别人床上……”“和工厂那边说,这几天都别让陈意好过,
算是给她的教训。”助理应下,沉默了片刻又开口:“对了江总,听工厂门口的保安说,
陈意小姐想拿回自己的薪水,说是要赎回母亲的遗物。”话音落下,
门内猛地炸开玻璃碎掉的声音。应该是江听煜生气之下摔了杯子。
江听煜的声音带着怒意:“遗物?一个破镯子有什么还赎的!五千块都不到的次品,
比我还重要?”“好,好的很,之前说倾家荡产也要给我治病,这才多久啊,
果然这些穷酸的人都是贱骨头。”“这几年不过是我心情好陪着她玩玩,
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告诉那家店,陈意去买一次价格就给我涨一倍!
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能买回来。”我站在门外,听他说只是玩玩骂我贱骨头,
又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浑身冷的刺骨。从病房外到现在,不过二十四小时,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亲耳听到江听煜对我的羞辱了。这三年,
我挣一块便就有九分花在江听煜身上,怎么就变成他口中的那样了呢?三年前,
那个拿着自己纸折的鲜花,鼓励我走出原生家庭阴影的江听煜好像只是我的幻想。
明明他也会在我们窘迫到吃不起饭时,把唯一的馒头让给我吃,半夜爬起来喝凉水充饥。
也会在我为了给他带回来一顿热饭脱掉棉袄保温后,半夜流着泪紧紧抱着我说对不起,
说他会对我很好的。我正打算进门撕破脸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加我为好友:“我是许娜,昨天在病房外,你看到了是吧?
”“我知道你缺钱,我们聊聊。”“医院对面的那家咖啡店,我们在那儿见。
”我关上手机屏幕,没再理会江听煜在屋内的咒骂,转身出了门。我到咖啡馆时,
许娜已经到了。我刚坐下,许娜便推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同一时刻,我的手机响了。
许娜示意我看消息,我点开和她的聊天框,是一段视频。许娜贴心地帮我把视频做了消音,
让我在点开的时候不至于太难堪。那是我和江听煜在床上的视频。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耳边仿佛有尖锐的警报声凌迟着我的神经。视频里是我和江听煜的情事,没有一丝遮挡。
攥着手机的手越拉越紧,甚至有些发紫。我猛地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一张口声音又涩又哑:“江听煜给你的?”许娜打量着我毫无血色的样子,
漫不经心地说道:“江总在你们的那间破房子里装了监控。”“在我们做的时候,
他喜欢把你的视频拿出来鉴赏对比。”许娜看我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我已经怀了江总的孩子,你陪在江总的身边太久了,我不得不防。”“卡里是五百万,
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拿着这些钱,离开江总,
真不知道就你这条件,江总是怎么吃的下的。”许娜的声音不低。时间,
咖啡馆内各种各样的视线向我围攻来。许娜走了,咖啡钱却没结。我想起身离开时,
被店员拦了下来。就这两杯咖啡,就要六百块,近乎是我一个月的开销了。
我看着桌上那张卡,笑着笑着,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许娜的钱都是江听煜给的,这五百万,
就当是他补偿我的。我拿着钱径直去了当初卖掉镯子的那家店。
妈妈留给我的礼物还好好地摆在柜台里。柜员看到我,撇了撇嘴很是不耐烦。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价钱,柜员摆弄着指甲开口:“一万。”我没什么表情,点点头,
让她刷卡。柜员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声。“我……我刚才说错了,
一万是旁边那个,这个要两万。”我继续点头,“那就两万,刷卡。”我抬眸,
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那个柜员脸色扭曲,高声尖叫到:“不可能,就你这个穷酸样,
江总说你没有那么多钱……”说到最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刹车。我没理她,
只是重复着刷卡。“四万!我记错了,是四万。”我点头。她慌了,着急去拿手机打电话。
我知道是江听煜给她吓了命令,不能让我买走。我上前,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你的江总会赔你的。”“现在可以刷卡了吗?四万,八万,十六万,你想要多少,刷多少。
”“现在可以把镯子还给我了吗!”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怖。
瘸着一条腿站都站不直,头发散乱,面目狰狞。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那个柜员被我吓呆了,
愣了好久才抖着手拿出镯子给我。付好钱后,我将镯子又带回了自己手上,
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拿着卡取了一千的零钱带在身上。回家的这段路,
我终于不用再拖着腿走回去。出租车将我送到了单元楼下,我进门,江听煜不在。
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定了最近一趟去春市的火车。那是妈妈的长大的地方。
我将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好,塞到行李箱里。手机铃声嗡嗡作响,是江听煜,我没有理会,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我拿着还在不断振动的手机,在卧室里一点一点巡视着。
直到在床对面的积木摆件里,看到了那个针孔摄像头。这是江听煜向我表白时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