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月三十日,是我和傅言深三年婚姻合约的,最后一天。我像往常一样,
在清晨六点半准时起床。为他准备好温度恰好的柠檬水,搭配好他今天要穿的,
由意大利顶级设计师手工定制的西装、领带和袖扣。七点,将他从客房叫醒。七点半,
将营养师为他量身定制的、精确到卡路里的早餐,准时端上桌。他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
优雅地用餐,姿态像一幅中世纪的贵族油画。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们之间,安静得只剩下刀叉碰撞瓷盘的、冰冷的声音。三年来,
每一天,都是如此。我叫温时宜,是国内最年轻的三金影帝傅言深的……妻子。当然,
只是名义上的。三年前,我的父亲公司破产,欠下巨额债务,一夜之间,
我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同声传译专业高材生,
变成了走投无路、被债主逼得差点跳楼的落魄千金。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傅言深的律师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份合约。一份为期三年的婚姻合约。合约规定,我,
温时宜,成为傅言深的合法妻子。我的任务,是扮演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傅太太”。
不穷的、与各路小花的桃色绯闻;替他打理好那座大得像个迷宫、却也冷得像个冰窖的豪宅。
而他,傅言深,则负责,替我还清家里所有的债务,并保证我父母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三年合约期满,他会再支付我一笔足够我几辈子挥霍的、巨额的“补偿金”。
合约的核心条款,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婚姻期间,双方拥有独立的私人空间,
互不干涉私生活,无任何肌肤之亲。简单来说,这是一场交易。
我用我的三年青春和“傅太太”的虚名,换取家族的新生。而他,则用金钱,
买一个省心、体面、能为他解决所有麻烦的“合作伙伴”。我签了。签下名字的那一刻,
我就告诉自己,温时宜,这是一份工作。你要专业,要冷静,要不动声色。绝对,绝对不能,
投入任何不该有的感情。我做到了。这三年来,我做得很好。我孝顺傅家老夫人,
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病情都稳定了不少。
我面对那些拿着暧昧照片上门挑衅的、傅言深的绯闻女友们,永远都能保持最得体的微笑,
三言两语,就让她们败下阵来。我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几点喝水,几点吃药,
他的西装喜欢什么熏香,他的剧本需要什么样的灯光亮度,我比他的贴身助理,还要清楚。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最完美的傅太太。温柔,大度,贤惠,无可挑剔。他们都羡慕我,
嫁给了傅言深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三年,我守的是活寡。这座华丽的别墅,
是我的牢笼。而傅言深,是这座牢笼里,最冷漠的,典狱长。他回到家,我们之间,
一天都说不了三句话。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疏离的,淡漠的,
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昂贵的家具。他唯一一次对我“情绪激动”,
是在一次颁奖典礼后。他喝醉了,将我错认成了某个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抓着我的手,
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一刻,我心里,
那点曾经因为他偶尔的、不经意的关心而泛起的、小小的涟漪,彻底地,归于死寂。
我提醒自己,温时宜,别傻了。你们只是,雇主和雇员。而今天,
这份长达1095天的“工作”,终于,要结束了。晚上,傅言深有应酬,没有回来吃饭。
我亲手,做了最后一顿晚餐。四菜一汤,都是他最喜欢吃的,但为了他的身材管理,
又严格控制了油和盐。我将饭菜摆好,用保温罩罩着。然后,从书房的保险柜里,
拿出了那份,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我早已在我的那份上,签好了名字。字迹工整,
没有一丝颤抖。我将协议书,静静地,放在了餐桌上,他常坐的那个位置。做完这一切,
我环顾了一下这座,我住了三年的,华丽的“家”。然后,
拖着我那个小小的、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傅言深,
我们的合约,到期了。钱货两讫,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2第二天上午九点,
我准时出现在了民政局门口。阳光很好,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我给傅言深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傅先生,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我们的预约时间是九点半。
他没有回复。我也不在意。我知道,他会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期待,这场交易的,
正式落幕。我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等着。这三年来,我学会了等待。等他回家,等他用餐,
等他……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九点二十五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无声息地,
停在了不远处。傅言深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
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鸭舌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走到我面前,
依旧是那副冷若冰山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走吧。”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民政-局。办手续的过程,快得超乎我的想象。
因为我们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甚至,没有丝毫的感情纠葛。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冷静地,在各种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当工作人员,将那本红色的、崭新的离婚证,
递到我手里时,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终于,
结束了。“傅先生,”我站起身,将那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离婚证,放进包里,然后,
对他,露出了一个三年来,最真诚的,微笑,“合作愉快。”“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我的脚步,轻快,坚定。再也没有什么,
可以束缚我了。我可以,重新回到我的世界,去做我喜欢的同声传译,去见我的朋友,
去吃我爱吃的、路边摊的麻辣烫。我再也不用,扮演那个完美的、没有自我的,
“傅太太”了。我自由了。就在我的手,
即将推开民政局那扇象征着“新生”的玻璃门时——一只手,像铁钳一样,从后面,狠狠地,
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吃痛,皱眉,回头。然后,
我看到了,我这三年来,从未见过的一幕。傅言深,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永远面无表情、永远像一座冰山一样的傅言深。此刻,正死死地抓着我。
他的鸭舌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了他那张,
因为愤怒、或者说……因为别的什么情绪,而微微有些扭曲的,俊美的脸。
而他那双总是像古井般深沉无波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他的胸口,
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失控的野兽。“温时宜,”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我愣住了。我完全,
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反应。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这只是一场,为期三年的,交易。
交易结束,一拍两散,各生欢喜。他现在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傅先生,”我试图,
抽回我的手,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请你放手。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合约?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充满了无尽的,冰冷的,
自嘲,“又是合约!”“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就只有,合约吗?!”他猛地上前一步,
将我,狠狠地,抵在了冰冷的玻璃门上,将我,完全禁锢在了他的身体和门之间。
他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温时宜!你告诉我!
”“这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难道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吗?
!”“你就真的,一点……一点留恋,都没有吗?!”他的声音,在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乞求。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认识了三年,
却又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的,男人。我的心里,一片茫然。他,到底,是怎么了?
3我被傅言深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质问,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砸得我有些发懵。留恋?我该留恋什么?留恋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留恋你那张永远冷若冰霜的脸?还是留恋你在醉酒后,叫着别的女人名字时,
我心底那份被刺痛的屈辱?我的沉默,似乎彻底激怒了他。“说话!”他低吼道,
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周围,已经有路过的人,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甚至有人,认出了他,掏出了手机,准备拍照。“傅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强迫自己,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是一个公众人物。”我试图用理智,
来唤醒他。但此刻的傅言深,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任何理智,对他来说,都形同虚设。
“我不管!”他嘶吼着,将我,更紧地,压在门上,“我只问你!温时宜!你就真的,对我,
没有一点点,感情吗?!”感情?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扭曲的俊脸,心里,
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是悲哀,还是可笑的情绪。傅言深,你现在,有什么资格,
来跟我谈“感情”?这三年来,你给过我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在你眼里,
我不过是一个你用钱买来的、省心好用的、高级保姆罢了。现在,保姆的合同到期了,
要走了。你这个当雇主的,却反过来,质问保姆,为什么对你没有感情?你不觉得,
这很可笑吗?我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平静的,疏离的,甚至,
带着一丝怜悯的,笑容。“傅先生,”我抬起另一只没被他抓住的手,轻轻地,
覆上他紧握着我手腕的大手,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他的禁锢,掰开,
“你弄错了。”“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我,温时宜,
只是你雇来的,一个员工。我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我的工作。而你,也支付了相应的报酬。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契约关系。如今,契约到期,关系解除。仅此而已。”我的声音,
很轻,很柔,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
剖开我们之间那层虚伪的面纱,露出底下,最赤裸,最不堪的,真相。傅言深的身体,
猛地一震。他看着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受伤的表情。
他似乎,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直白地,冷静地,将我们的关系,定义为一场,冷冰冰的,
交易。他抓着我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我终于,获得了自由。
我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傅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对他,微微颔首,像是在告别一个,
普通的,商业伙伴,“再见。”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毅然地,推开了那扇,
通往我新生的,玻璃门。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我能感觉到,
他那道灼热的、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目光,像芒刺一样,钉在我的后背上。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傅言深,这场长达三年的戏,我已经演累了。现在,该落幕了。
我坐上出租车,看着民政局那栋白色的建筑,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也看着那个,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像一尊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像一样的,男人。
我的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解脱的喜悦。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原来,
在这场交易里,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三年的青春。还有,那颗,曾经会为了一个人,
而奋不顾身,而热烈跳动的,心。再见了,傅太太。你好,温时宜。
4. 自由的空气是甜的我没有回那个被称作“家”的牢笼。事实上,
在签下离婚协议的前一周,我就已经用自己的积蓄,在市中心一个安静的老小区里,
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带阳台的一居室。房子不大,只有五十平米,
和我住了三年的那座几千平的、空旷的豪宅,天差地别。但当我用钥匙,
打开属于我自己的房门时,我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阳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
洒在地板上,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楼下邻居花园里,栀子花的香气。这里,
没有昂贵的家具,没有冰冷的艺术品,没有需要处处小心、时时遵守的规矩。这里,
只有自由。自由的空气,是甜的。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里面,没有一件,是“傅太太”的东西。
没有那些动辄几十万的高定礼服,没有那些闪耀夺目的珠宝首饰,
没有那些我甚至叫不出名字的、昂贵的护肤品。
只有几件我大学时最喜欢穿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质连衣裙,
几本我最爱的、翻得起了毛边的外文原版书,和我那个,已经落满了灰尘的,
同声传译的专业设备。这些,才是我,温时宜,真正的,全部家当。我做的第二件事,
是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大堆,我曾经被禁止食用的,“垃圾食品”。薯片,可乐,巧克力,
还有,我最爱的,螺蛳粉。晚上,我关掉手机,
给自己煮了一大碗加了双份酸笋和腐竹的螺蛳粉,然后,开了一罐冰镇可乐,
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看了一部我早就想看的、无脑的搞笑电影。我吃得酣畅淋漓,
笑得前俯后仰。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纵地,
为自己,活过了。这三年,为了维持“傅太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形象,我活得,
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我的体重,要常年维持在正负一公斤之内。我的饮食,
要严格按照营养师的菜单来。我不能吃任何辛辣、油炸、高热量的食物。我的言行举止,
要符合豪门贵妇的标准。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我甚至,连我的爱好,我的梦想,都一并,
打包,封存,锁进了记忆最深的,角落。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了。我,
温时宜,二十五岁,单身,未婚离异也算单身!,前途光明。我删除了手机里,
所有和傅言深,和傅家,有关的联系方式。拉黑了他的号码,退出了所有那些名为“家人”,
实则需要我处处演戏的,家庭群。我还将他,在我离婚前一天,打到我账户上的,
那笔高达九位数的,“补偿金”,原封不动地,转入了一个新开的银行账户,然后,
将那张卡,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我不需要他的钱。我当初,签下那份合约,
是为了救我的家人。现在,我父亲的公司,已经在他当年的帮助下,度过了危机,重回正轨。
我父母,也不再需要为债务,而担惊受怕。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不想,再和他,
有任何牵扯。第二天,我联系了我大学时的导师。
导师在得知我“离婚”并且准备重返职场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时宜啊!
你终于想通了!”她在电话里,激动地说,“以你的才华和能力,
就不该被埋没在那些豪门的后院里!正好,下个月,在新加坡,有一个亚洲能源峰会,
中方这边,缺一个首席口译。我已经帮你把简历递上去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这可是你复出的,最好机会!”“……好。”我握着电话,眼眶有些发热,“谢谢您,老师。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我的人生,在停滞了三年之后,终于,要重新,
开始转动了。而那个叫傅言深的男人,注定,将成为我人生中,一段被彻底翻过的,过去式。
我当时,是这么以为的。5. 空荡的囚笼傅言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座,
被称为“家”的,别墅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回响着的,
都是温时宜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契约关系。钱货两讫,互不相欠。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的橡木大门。
迎接他的,不再是玄关那盏永远为他留着的、温暖的夜灯,
和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度恰好的柠檬水。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的,黑暗。
他打开灯。水晶吊灯的光,将整个客厅,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得,空空荡荡。他环顾四周。
所有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家具,摆设,艺术品……什么都没有少。但又好像,什么,
都变了。空气中,没有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气。客厅的茶几上,
没有了她随手放下的、看到一半的外文书。厨房的流理台上,
没有了她为他准备的、切好的水果。这个房子,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像一座,华丽的,巨大的,坟墓。他一步步地,走上二楼,推开了她的房门。房间里,
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军队的豆腐块。衣帽间里,
那些他为她买的、堆积如山的、昂贵的礼服和珠宝,都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排排没有灵魂的、华丽的尸体。她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她自己。她走得,
是那么的,干脆,那么的,决绝。仿佛,这三年的时光,对她来说,真的,
只是一场需要尽快摆脱的,噩梦。傅言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疼得他,
几乎无法呼吸。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习惯,是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习惯了,
每天早上,她为他准备好的一切。他习惯了,每次回家,
她那张平静的、却总能让他莫名心安的,脸。他习惯了,在他因为拍戏而头痛失眠的深夜,
她默默递过来的一杯,热牛奶。他习惯了,她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
存在。他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更没想过,她的离开,
会给他的世界,带来如此,天翻地覆的,崩塌。他颓然地,坐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床单上,
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她竟然,连手机号,都换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从她的世界里,
彻底地,抹去吗?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愤怒,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猛地站起来,
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都狠狠地,扫落在地!“温时宜!”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6在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亚洲能源峰会的准备工作,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时,
傅言深的生活,则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这个消息,
是我从我的“眼线”——傅家老宅那位,一直很喜欢我的张妈那里听说的。张妈会在周末,
偷偷地,给我打来电话,名义上是关心我的新生活,实则,是来向我“汇报”傅言深的近况。
“温小姐啊,不是我说,少爷他……他最近,真是太不像话了!”张妈在电话里,痛心疾首。
“自从您走了以后,这家里,就没一天是安生的!他天天在外面喝酒,半夜才回来,
醉得不省人事!胃病又犯了,谁劝他都不听!”“家里的厨子,换了三个了!没有一个,
能做出他满意的早餐!不是嫌柠檬水太酸,就是嫌咖啡太烫!”“还有啊,他那个助理,
叫小陈的,天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连个行程都安排不好!前几天,少爷他竟然,
记错了通告时间,让整个剧组等了他三个小时!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傅言深,
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影帝吗?怎么离了我这个“高级保姆”,就活不成了?
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将我过去三年,为你默默付出的一切,
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还给你罢了。这叫,自作自受。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自于,他的那位,“绯闻女友”——当红的流量小花,林菲儿。林菲儿,
大概是听说了我“下堂”的消息,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转正”了。她开始,
更加频繁地,制造各种与傅言深“偶遇”的机会。今天,被拍到,穿着和傅言深同款的衣服,
出现在同一个机场。明天,又被爆料,深夜,出入傅言深所在的酒店。一时间,
#傅言深林菲儿恋情曝光#的话题,再次,甚嚣尘上。以前,处理这种事,都是我的工作。
我会第一时间,联系傅言深的公关团队,发布措辞严谨的辟谣声明。然后,再不动声色地,
敲打一下那位上赶着“炒作”的林小姐。而现在,没有了我。傅言深的团队,显然,
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他们的公关,反应迟钝,漏洞百出。而傅言深本人,更是,
懒得理会。他对媒体,只有一句,冰冷的:“无聊。”这种傲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一直被他吊着胃口的,粉丝和媒体。
各种关于他“始乱终弃”、“婚内出轨”、“辜负前妻”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公众形象,一夜之间,跌入了谷底。而就在这时,亚洲能源峰会,正式开幕了。我,
温时宜,作为中方代表团的首席同声传译,坐在了会场最显眼的,同传箱里。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戴着耳机,神情专注。我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清晰地,
传到了会场每一个与会者的耳朵里。我流利,精准,优雅。我将那些复杂、枯燥的专业术语,
转化成最动听的,语言。我,在我的专业领域里,闪闪发光。而傅言深,
作为这次峰会的“特邀环保大使”,就坐在,台下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他大概,
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和我,重逢。我能感觉到,
他那道灼热的、复杂的目光,全程,都胶着在,我所在的那个小小的,玻璃箱上。而我,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会议结束,我走出会场。傅言深的助理小陈,立刻,
迎了上来。“温……温小姐,”他看着我,表情激动又尴尬,“傅……傅总他,想请您,
一起吃个饭。”我看着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空。”“我约了我的,男朋友。
”说完,我没有再理会他,径直,走向了不远处,一个正捧着一束栀子花,微笑着,等我的,
男人。那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现在的,追求者。我知道,傅言深,就站在我身后,
看着。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温时宜,离开他之后,过得,有多好。看我,没有他,
一样可以,光芒万丈。而他,傅言深,和我,再也,没有半分关系。7我口中的“男朋友”,
其实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那位捧着栀子花的学长,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今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他确实对我有意,但我很清楚,
我现在没有心力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
一个足以让傅言深彻底死心的,挡箭牌。果然,当我坐上学长的车,从后视镜里,
看到傅言深那张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的脸时,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那之后的一周,
他没有再来烦我。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我还是,低估了他身为“影帝”的,偏执。
他放弃了硬碰硬,开始玩起了“曲线救国”。他不再直接联系我,而是,开始对我身边的人,
进行“渗透”。他以“环保大使”的名义,向我学长所在的大学,捐赠了一个环保实验室。
他以“校友”的名em,向我的母校,也就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大学,捐赠了一栋教学楼,
并指名,要用我的导师的名字来命名。他甚至,找到了我那个,早就已经没落的,远房表哥,
投资了他那个,听起来就血本无归的,创业项目。一时间,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我耳边,
念叨着傅言深的好。“时宜啊,傅影帝他对你,是真心的啊!为了你,
他都愿意……”“是啊时宜,他人其实不错的,就是不太会表达。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只觉得,可笑。傅言深,你以为,用钱,就能收买我身边的人吗?你以为,
用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迂回战术,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吗?你错了。你越是这样,
只会让我,越是看不起你。你连,正大光明地,站在我面前,说一句“我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自私的,傅言身。
我将他所有“曲线救国”的示好,都视若无睹。我拉黑了所有,试图为他说情的,朋友。
我一头扎进了工作里,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同传事业中。我的专业能力,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