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巧珍！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王凤娟的声音刺穿我的耳膜，
她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茶几上，茶水溅到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我低头看着那摊水渍，
感觉就像我的人生一样，越擦越脏。妈，我真的没钱了。我声音发抖，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上个月给美玲的三十万，是我把房子和车都抵押了才凑出来的。
杜志强坐在沙发另一头玩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嫂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逼你似的。
杜美玲翘着二郎腿，新做的美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结婚一辈子就一次，
买个婚房怎么了？我胃里一阵绞痛。那三十万是我跪在银行信贷部求来的，利息高得吓人。
巧珍，王凤娟换了个语调，像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你是长嫂，美玲是你亲小姑子。
咱们杜家的姑娘出嫁，排场不能让人看低了。我抬头看向杜志强。他终于放下手机，
却说了句：妈说得对。我的指甲陷进掌心，疼得清醒。志强，下个月房贷怎么办？
小宝的幼儿园学费怎么办？我声音开始发抖，车贷已经逾期了，银行天天打电话...
行了！杜志强突然站起来，当着妈和美玲的面，你说这些干什么？扫兴！
杜美玲撇撇嘴：嫂子，你要真困难，当初别答应啊。现在婚房定金都交了...
我眼前发黑。当初是王凤娟直接拿着我的身份证和房产证去的银行。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我去做饭。我转身往厨房走，腿像灌了铅。
身后传来杜美玲的嘀咕：装什么可怜...厨房里，我拧开水龙头，
让哗啦啦的水声盖过客厅的说笑声。砧板上的西红柿被我剁得稀烂，红色汁液像血一样漫开。
嫂子，少放盐啊，我最近减肥。杜美玲探头进来，手里拿着我刚买的进口车厘子，
这水果不错，我带点回去给陈昊尝尝。我没说话，看着她把半盒车厘子倒进自己包里。
对了，她转身前突然说，婚房还差个车位，妈说...美玲！我终于爆发了，
我们家真的没钱了！你看不见吗？客厅瞬间安静。杜美玲眼圈立刻红了：妈！哥！
嫂子吼我...王凤娟冲进来，一把推开我：林巧珍你疯了吧？为点钱跟美玲大呼小叫？
杜志强也过来了，站在他妈和妹妹那边，冷冷地看着我。道歉。他说。我看着他，
这个和我结婚七年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我不。我摘下围裙，车位没钱买。
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要么我把抵押贷款的事告诉美玲未婚夫家，
看他们敢不敢要这么金贵的媳妇！王凤娟脸色变了。杜美玲尖叫起来：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声音出奇地平静，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杜志强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没躲。左脸火辣辣地疼，嘴里有血腥味。滚回你屋去！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别在这丢人现眼！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杜志强，
这是我家。房产证上是我林巧珍的名字。我抹了把脸，要滚也是你们滚。
王凤娟倒吸一口气：反了天了！志强，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小宝被吵醒了，
在卧室里哇哇大哭。我冲进卧室抱起孩子，他滚烫的小脸贴在我脖子上，哭得直抽抽。
妈妈...疼...我摸到他额头，烫得吓人。小宝发烧了！我慌了，得去医院！
客厅里，杜家三口还在讨论车位的事。志强！孩子发烧了！我抱着孩子冲出来，
得马上去医院！杜志强皱眉：大晚上的...你儿子烧到39度！我尖叫起来。
王凤娟不耐烦地摆手：小孩子发烧很正常，物理降温就行。美玲的事还没说完呢...
我彻底崩溃了。滚！都给我滚！我抓起玄关的花瓶砸在地上，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全家拼命！杜美玲吓得躲到王凤娟身后。
杜志强终于意识到严重性，伸手想摸小宝的额头。我躲开了。不用你假好心。
我浑身发抖，我带儿子去医院。你们继续商量怎么吸干我的血吧。我抱着小宝冲出门时，
听见王凤娟说：让她走！惯的臭毛病！夜里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我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看到我红肿的脸和怀里的孩子，什么也没问。
儿童医院急诊室人满为患。我抱着小宝排队，眼泪滴在他烧得通红的小脸上。
妈妈...不哭...小宝虚弱地给我擦眼泪。这一刻，我恨透了杜家所有人。
包括杜志强。凌晨三点，小宝终于挂上水。护士说再晚点来就可能转肺炎了。
我手机响了十二次，全是杜志强打的。我没接。天亮时，小宝退了烧，睡得很安稳。
我打开手机，杜志强最后一条短信写着：你今晚别回来了！我笑了笑，
回复：如你所愿。然后我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喂，是李律师吗？
我是林巧珍，想咨询离婚和财产分割...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
突然觉得轻松。原来绝望到极致，真的会触底反弹。妈妈...小宝醒了，软软地叫我。
宝贝，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妈妈带你过新生活好不好？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打开手机银行，查了查仅剩的存款：3276.51元。这是我和小宝的全部家当。
但比起在杜家当牛做马的日子，这三千块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富有。护士来换药时，
随口问：孩子爸爸呢？死了。我平静地说。从今天起，杜志强在我心里就是个死人。
我打开微信，把杜家群名从幸福一家人改成吸血鬼联盟，然后退了群。
手机立刻炸了锅似的响起来。我直接关机。下午，我带着出院的小宝去了闺蜜杨蕾家。
她开门看到我的样子，二话不说把我拉进屋。杜志强打的？她摸着我脸上的淤青。
我点点头，突然就哭得说不出话来。杨蕾抱着我，等我哭够了才问：打算怎么办？
离婚。我擤了擤鼻涕，但我得先把抵押贷款的事解决，不然房子就没了。你傻啊！
杨蕾急了，那是婚前财产，凭什么抵押给小姑子买婚房？我愣住了。对啊，
那房子是我爸妈付的首付...李律师说可以起诉撤销抵押，
因为是未经共有人同意的恶意处置。我眼睛亮起来，
而且杜美玲的婚房写的是她个人名字，这属于赠与，可以追回！
杨蕾一拍大腿：早该这样了！你伺候他们全家这么多年，他们把你当人看了吗？正说着，
门铃响了。是杜志强。他站在门口，脸色难看：为什么不接电话？
杨蕾挡在我前面：你还敢来？杜志强不理她，盯着我：妈和美玲都很担心你，回家吧。
我笑了：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不继续给钱？林巧珍！他压低声音，
别给脸不要脸！我把小宝交给杨蕾，走到杜志强面前。这一巴掌，我指指自己的脸，
我会记住一辈子。他皱眉：谁让你顶撞妈的...离婚吧。我说，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杜志强像看疯子一样看我：你疯了？为了这点事离婚？
这点事？我声音开始发抖，抵押我们的房子给你妹买婚房是'这点事'？
看着儿子发高烧不管不问是'这点事'？当着全家人的面打老婆是'这点事'？
邻居家的门开了一条缝，有人在偷听。杜志强面子挂不住了：回家说！那不是我的家。
我后退一步，从今天起，我和小宝跟你们杜家再无关系。他伸手想拉我，
杨蕾一把关上门。杜志强在门外骂了十分钟才走。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巧珍，
杨蕾蹲下来握住我的手，你做得对。小宝跑过来抱住我：妈妈不怕，小宝保护你。
我紧紧抱住儿子，心想：为了他，我也要挺住。晚上，
我开机收到了37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辱骂短信。最新一条是王凤娟发的：林巧珍，
你要敢离婚，别想见到小宝！我冷笑，回复：法庭见。
然后我拨通了李律师的电话：您好，我想追加一项诉讼——争取孩子抚养权。挂掉电话，
我看着熟睡的小宝，轻轻摸着他的小脸。宝贝，妈妈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打开电脑，
开始整理这些年的转账记录、房产证明和杜家人的聊天记录。天快亮时，
我收到杜志强最后一条短信：你赢了，妈同意把车位钱免了，回家吧。我删掉了短信。
他们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作为人的尊严。2民政局门口空荡荡的。
我抱着小宝等了两个小时，杜志强没来。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嫂子...
杜美玲带着哭腔，你快来医院，哥出车祸了！我手指一紧，小宝吃痛叫了一声。
在哪个医院？我听见自己问。市第一医院急诊科，妈已经...我挂断电话，
拦了辆出租车。妈妈，爸爸怎么了？小宝趴在我肩上问。不知道。我摸摸他的头，
我们去看看。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我心跳得厉害。虽然决定离婚，
但七年感情不是假的。急诊科乱哄哄的。我抱着小宝冲进去，
一眼就看见杜美玲和王凤娟站在走廊尽头。志强呢？我跑过去。王凤娟转身，
脸上没有半点焦急。在里面。她指了指诊室。我推开门，
杜志强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额头上贴了块创可贴。你骗我？我瞪向杜美玲。
杜志强站起来：巧珍，我们谈谈。用装病骗我来谈？我转身就走。
杜志强冲上来拉住我：就五分钟！小宝被吓哭了，伸手要爸爸抱。
杜志强趁机接过孩子：你看，小宝想我了。我看着他额头上那块创可贴，突然觉得可笑。
伤得真重啊。我冷笑，再晚点来医院都愈合了吧？王凤娟插嘴：巧珍，
志强知道错了。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一家人？我指着杜美玲，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抵押房子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吗？
杜美玲立刻红了眼眶：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够了！我一把抱回小宝，
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签好字通知我。杜志强突然跪下了。是真的跪下，
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巧珍，我错了。他声音哽咽，给我一次机会...
我愣住了。结婚七年，他从来没低过头。起来！王凤娟去拉他，男儿膝下有黄金，
你跪她干什么？杜志强甩开他妈的手：妈你闭嘴！要不是你们逼巧珍拿钱，
怎么会闹成这样？我看着他表演，突然觉得恶心。杜志强，我后退一步，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他抬头看我。你永远在事后装好人。我声音发抖，
你妈逼我抵押房子的时候你在哪？你妹抢我东西的时候你在哪？
你儿子发高烧的时候你又在哪？护士探头进来：家属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我抱着小宝往外走，杜志强追出来。房子贷款我还！他在走廊上喊，你别离婚，行吗？
我停下脚步：你还？你工资卡在你妈那，拿什么还？他语塞了。
王凤娟冲过来：志强你胡说什么？那贷款是她自己签的字！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怕的是那三十万贷款。放心，我头也不回地说，钱我会还。但你们杜家，
我林巧珍高攀不起。走出医院，阳光刺得我眼睛疼。小宝趴在我肩上抽泣：妈妈，
爸爸流血了...爸爸没事。我亲亲他的脸蛋，只是小伤口。手机震动，
杨蕾发来微信：怎么样？离了吗？我回复：没见到人，他装病骗我去医院。
杨蕾秒回：操！我在律所，你来吗？李律师有空。我看了看时间：一小时后到。
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林小姐吗？一个陌生男声，我是陈昊，杜美玲的未婚夫。
我愣住了：有事？能见面谈吗？他声音很急，关于那三十万...半小时后，
我和小宝坐在咖啡厅里。陈昊比我想象中年轻，西装革履，看起来挺稳重。嫂子...
别叫我嫂子。我打断他，直接说事。他搓了搓手：美玲家跟我说，
那三十万是你自愿借的...借？我冷笑，借条呢？
陈昊脸色变了：果然...她们骗我。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我翻开一看，是购房合同。其实婚房我家早就买好了。陈昊苦笑，
全款。美玲说你家非要出钱装修，我才...我手抖得拿不住纸。原来如此。
杜家根本不需要我的钱，他们就是单纯地想榨干我。林小姐，这钱我会还你。
陈昊声音很低，我和美玲的婚事...得重新考虑。我看着他：你不怕杜美玲闹？
比起钱，我更怕骗婚的。他苦笑，其实之前就发现她家...不太对劲。
我收起合同复印件：谢谢你的坦诚。应该的。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可以作证。走出咖啡厅，我蹲下来抱住小宝，浑身发抖。不是伤心，
是愤怒。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杨蕾的律所在CBD，宽敞明亮。
李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短发干练。材料我看过了。她推了推眼镜，
情况对你很有利。我握紧小宝的手：能要回房子吗？当然。
李律师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你父母当年的转账记录，证明首付是他们出的。
虽然房产证只有你名字，但婚后还贷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杨蕾插嘴：重点是那三十万，明显是欺诈性抵押。没错。李律师点头，
我已经申请财产保全，法院很快会冻结那套婚房。我愣住了：这么快？
你闺蜜催得紧。李律师笑了，而且证据确凿。杨蕾得意地冲我眨眨眼。
接下来...李律师正要继续，前台敲门进来。林小姐，有位杜先生在楼下，
说要见您。我皱眉：让他走。前台犹豫道：他说...有急事，
关于您儿子的抚养权。我的手猛地收紧，小宝疼得叫了一声。我去见他。我站起来，
就在大堂。杜志强站在大堂角落，胡子拉碴，眼睛通红。巧珍...有话快说。
我没走近。他掏出手机：妈找了关系，说要起诉你虐待小宝，剥夺你的抚养权。
我眼前一黑，扶住墙才没倒下。她敢！她真敢。杜志强声音发抖，
我刚偷听到她给妇联打电话，说你有暴力倾向...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杜志强！
小宝是你亲儿子！我知道！他抓住我的手，所以我跑来告诉你...巧珍，
我不想离婚，但如果你坚持...怎样？我冷笑。别争抚养权。他声音低下去，
妈认识的人太多，你赢不了的。我松开手，后退两步。谢谢提醒。我转身就走。
巧珍！他在后面喊，我是为你好！我没回头，径直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小宝嚎啕大哭。杨蕾和李律师听完，脸色都变了。太恶毒了。
李律师拍桌子，这是诬告！杨蕾抱住我：别怕，我们有证据。什么证据？
我抬头。你忘了？杨蕾拿出手机，小宝每次生病都是你带去医院，我这儿有聊天记录。
还有幼儿园老师可以作证，每次家长会都是你去。
快速记录：还有医疗记录、疫苗接种记录...这些都是证明你是主要抚养人的有力证据。
我稍微安心了些：那王凤娟的诬告...让她告。李律师冷笑，
诬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离开律所时，天已经黑了。杨蕾坚持送我和小宝回家。
你哪来的家？她瞪我，杜家你敢回去？我这才想起，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去我那。
杨蕾直接调转车头，正好有空房间。路上，我手机响了。
是银行短信：您的贷款将于15日后到期，请及时还款，
否则将启动抵押物处置程序...我手一抖，手机掉在脚边。怎么了？杨蕾问。
我捡起手机：贷款要到期了...杨蕾沉默了一会：差多少？三十万本金，
加上利息...我声音越来越小。我这里有五万。杨蕾说，你先拿着。
我摇头：不行，你刚买了房...就当投资。她笑了笑，等你赢了官司，
连本带利还我。我鼻子一酸，没说话。杨蕾突然说：其实...你可以找陈昊。
我抬头：什么意思？那三十万在他手里。杨蕾分析，如果他愿意先还给你...
我摇头：他凭什么帮我？不是帮，是物归原主。杨蕾打了把方向，试试总没错。
到家后，我给陈昊发了条信息。他很快回复：明天上午十点，银行见。
杨蕾给我热了杯牛奶：会好起来的。我点点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宝。
妈妈会保护你的。我轻声说。第二天，我和陈昊在银行见面。
他直接转了三十万到我账户。这是...我惊呆了。本来就是你的钱。他叹气，
我和美玲分手了。我不知该说什么：谢谢。不用谢。他苦笑，我该谢谢你，
没让我娶个骗子。走出银行，我长舒一口气。至少房子保住了。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是杜美玲的连环call。我没接。紧接着是王凤娟的短信：林巧珍！你敢勾引陈昊？
不要脸的贱货！我冷笑，回复：钱拿回来了，气不气？三秒后，电话响了。林巧珍！
王凤娟的尖叫声震得我耳朵疼，你把钱还回来！那是我们杜家的钱！你家的钱？
我走到僻静处，要不要我报警，查查这笔钱的来源？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你...你什么意思？王凤娟声音明显慌了。诈骗三十万，够判多少年来着？
我故意提高声音，我问问李律师...电话被挂断了。我站在阳光下，
突然觉得无比轻松。原来反抗这么简单。回到杨蕾家，我正打算做饭，门铃响了。谁啊？
杨蕾去开门。我找林巧珍。是杜志强的声音。我放下菜刀走出去：什么事？
杜志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妈撤诉了。他把文件袋递给我，这是保证书。
我打开一看，是王凤娟手写的声明，承诺不再干涉我和小宝的生活。条件呢？
我不信她会这么容易妥协。杜志强搓了搓手：那三十万...没门。
我直接把文件袋扔回去。巧珍！他抓住门框，妈答应不告你了，你就不能退一步？
杜志强，我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这七年退了多少步吗？他语塞了。从今天起，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一步都不会退。杨蕾适时地关上了门。透过猫眼，
我看见杜志强在门口站了很久才离开。晚上，我收到李律师的消息：法院已受理你的诉讼，
三日后开庭。我回复：谢谢，我会准时到。放下手机，我看着窗外的月光。
七年来第一次，我觉得呼吸这么顺畅。妈妈，讲故事。小宝抱着绘本爬到我腿上。
我翻开书：从前，有个小姑娘...讲着讲着，我突然哭了。
小宝用小手给我擦眼泪：妈妈不哭，坏蛋会被警察抓走的。我紧紧抱住他。是的，
坏蛋一定会付出代价。3法院判决书下来的那天，雨下得很大。胜诉
两个红字被雨滴打湿，晕开一点点，像血。
李律师把文件装进防水袋：杜家必须在一周内归还三十万，否则法院会强制执行。
我点点头，把判决书塞进包里。对了，李律师叫住我，你考虑过工作的事吗？
我僵在原地。是啊，离婚只是开始。房子要还贷，小宝要上学，而我七年没工作了。
我...我嗓子发干，正在找。杨蕾开车来接我，一上车我就翻出手机银行。
算什么呢？她问。账。我咬着嘴唇，就算杜家还了三十万，
房贷车贷加上小宝的抚养费...数字跳出来，我呼吸一滞。撑不过三个月。
我声音发抖。杨蕾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明天我陪你去人才市场。人才市场人挤人。
我攥着简历，手心全是汗。七年空白期确实是个问题。招聘官推了推眼镜，
你最后一份工作是...大学毕业实习。我声音越来越小。
他把简历还给我：不好意思，我们需要即战力。一上午，我投了二十份简历。
回家等通知听了二十遍。中午吃饭时，杨蕾安慰我：慢慢来，总会有的。
我盯着餐盘里的青菜，突然想起杜志强最爱吃的就是这家店的炒肝。七年了，
我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下午有个面试。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设计公司助理。
杨蕾眼睛一亮：你本行啊！我苦笑：人家要求三年经验。试试呗。
杨蕾给我夹了块肉，你大学时可是系里第一。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下午的面试官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不到三十。林女士，她翻着我的作品集，
这些都是大学时期的？我点点头：毕业后就...结婚生子？她笑了笑，
我理解。我松了口气。但是，她合上作品集，设计行业变化很快，
七年前的风格现在可能...我急忙说：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的！这样吧，
她递给我一份测试题，做完发我邮箱，我们看看再说。我如获至宝地接过来。
走出大楼时，天已经黑了。手机响了，是幼儿园老师。小宝妈妈，您什么时候来接孩子？
我们要下班了。我一看表，已经六点四十。马上到！十分钟！我狂奔向地铁站，
测试题在包里哗啦作响。接到小宝时，他正坐在保安室吃饼干。妈妈，你今天好晚。
他嘴角还沾着饼干屑。我鼻子一酸：对不起宝贝，妈妈明天一定准时。回到家，
哄睡小宝已经九点半。我打开电脑，开始做那份测试题。题目是设计一个母婴品牌LOGO。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落不下去。七年没碰设计软件，连快捷键都忘了。
凌晨两点，我终于交上作业。合上电脑时，眼泪砸在键盘上。第二天中午，
我收到回复：抱歉，您的设计风格与公司需求不符。我删掉邮件，继续投简历。第三天，
第四天...银行发来短信：您的账户余额不足，本月房贷扣款失败。我坐在公交车上，
终于崩溃大哭。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死死咬住嘴唇。到站了，我擦干眼泪去接小宝。
妈妈，你眼睛红红的。小宝摸我的脸。进沙子了。我勉强笑笑。
杨蕾看出我的不对劲：要不...先找个兼职？我摇头：兼职不够还贷。
巧珍...她欲言又止。我没事。我挤出一个笑，明天还有面试。那晚，
我翻出大学获奖证书，一张张拍照更新到求职网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喂？
林巧珍？一个男声，我是赵明，你大学同学，记得吗？我愣了几秒：班长赵明？
对对对！他笑了，杨蕾给我你的电话，说你在找工作？我心跳加速：是...
我现在创业做品牌设计，正好接了个大单子。他语速很快，团队缺人手，
有兴趣聊聊吗？我们约在第二天见面。赵明的公司在创业园区，小而温馨。老同学！
他热情地拥抱我，一点没变！我苦笑：老了七岁。说正事，他给我倒了杯咖啡，
我们接了'婴舒宝'的年度品牌升级，缺个有母婴经验的设计师。
我握杯子的手一抖：可我七年没...经验不重要。赵明打断我，
杨蕾说你儿子五岁？这就是优势！他打开PPT：客户要的是真正懂妈妈需求的设计，
不是花里胡哨的概念。我看着屏幕上的需求分析，突然有了灵感。这个安抚玩具的包装，
我指着其中一页，如果考虑到妈妈单手抱娃时也能轻松打开...
赵明眼睛一亮：继续说！聊了两个小时，赵明当场拍板：项目期三个月，月薪一万二，
怎么样？我惊呆了：这么多？市场价。他笑笑，明天能入职吗？走出大楼，
我第一时间打给杨蕾。成了！我声音发抖。电话那头传来欢呼声：我就知道你能行！
挂掉电话，我蹲在马路边又哭了。这次是高兴的。入职第一天，我五点就醒了。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连套像样的职业装都没有。最后穿了条简单的黑裙子。
妈妈今天好漂亮！小宝睡眼惺忪地说。我亲了亲他：杨蕾阿姨送你去幼儿园，
妈妈要上班了。赵明带我认识团队，三个年轻人。这是林姐，我大学同学，资深设计师。
赵明介绍道。我手心冒汗：大家好，请多指教。林姐，一个戴眼镜的男孩问，
你之前在哪家公司？空气凝固了一秒。我...我嗓子发紧，做了几年全职妈妈。
哇，那很辛苦吧？唯一的女同事圆圆接话，我姐刚生娃，天天抱怨睡不够觉。
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她一眼。赵明拍拍手：好了，开工！巧珍，你先熟悉下项目资料。
我坐在新工位上，电脑是崭新的。打开设计软件，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来，我对自己说。
中午吃饭时，圆圆主动坐到我旁边。林姐，你孩子多大啦？五岁。我笑笑，
特别皮。真好啊，她托着腮，我男朋友都不想结婚。我们聊着聊着，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七年来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吃午饭。以前在杜家，
午饭都是我一个人在厨房匆匆解决。下午，赵明召集头脑风暴。婴舒宝想要年轻化的形象，
但同时不能失去妈妈们的信任感。他指着白板，大家有什么想法？会议室安静下来。
我鼓起勇气举手：我觉得...可以试试用柔和的马卡龙色系，但保留一些专业医疗元素。
具体说说？赵明鼓励道。我走到白板前，画了个简单的草图。比如这个奶瓶设计，
瓶身用淡蓝色渐变，但刻度线用医院常用的那种绿色...团队开始热烈讨论。
这个思路不错！戴眼镜的男孩推了推眼镜，既清新又有专业背书。会议结束时，
赵明拍拍我的肩：宝刀未老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
林姐不走吗？圆圆问。我再熟悉下软件。我说。等人都走了，我重新打开设计软件，
一遍遍练习快捷键。八点，保安来锁门，我才离开。回到家已经九点，小宝早就睡了。
杨蕾在沙发上等我：第一天怎么样？比想象中好。我放下包，赵明人很好，
同事也不错。我说什么来着？杨蕾得意地笑，你肯定行！我打开冰箱准备做饭，
发现杨蕾已经做好了。吃吧，职场新人。她端出热好的饭菜。我鼻子一酸：谢谢你，
蕾蕾。少肉麻！她摆摆手，记得洗碗就行。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生活。白天工作，
晚上陪小宝，深夜恶补设计知识。三周后，我的第一个设计方案被客户选中了。林姐牛逼！
圆圆在茶水间欢呼。赵明当场宣布：今晚聚餐，我请客！
我尴尬地举手：那个...我得接孩子...带上一起啊！赵明不以为意，
我闺女也来，正好有个玩伴。聚餐地点是家亲子餐厅。小宝和赵明的女儿很快玩到一起。
你儿子真可爱。赵太太温柔地说。谢谢，我笑笑，你女儿也很乖。
赵明喝了口啤酒：巧珍，考虑下转正呗？项目结束后来当设计总监。
我差点呛到：总监？我不行...我说你行就行。赵明认真道，
这行不缺技术好的，缺的是懂用户的设计师。那晚回到家，我失眠了。设计总监。
七年前，我的职业规划里就有这个词。现在，它居然又回到了我的生活。第二天，
公司来了个大客户。这是乐婴集团的采购总监。赵明介绍道，
他们对我们的设计很感兴趣。总监是个干练的中年女性，叫周雯。林设计师，
她翻看我的作品集，这个哺乳文胸的包装设计很有巧思。
我点点头：考虑到妈妈们经常单手操作...我们聊得很投机。临走时，
周雯递给我名片：有兴趣来我们公司看看吗？我们在筹建新设计团队。我愣住了。
赵明笑着解围：周总，您这挖墙脚啊！周雯也笑了：良禽择木而栖嘛。送走客户后，
赵明把我叫到办公室。别有压力，他说，但我确实想正式邀请你留下。
他推过来一份合同：设计总监，月薪两万，年底分红。
我手抖得拿不住笔：赵明...别急着答复。他笑笑，考虑清楚。那天晚上，
我对着合同发了一晚上呆。杨蕾凑过来看了一眼：哇靠！两万！我配吗？
我喃喃自语。废话！杨蕾戳我额头，你知道现在资深设计师什么行情吗？我摇摇头。
你被杜家PUA太久了。她叹气，你可是当年我们系第一个拿国际奖的！
我翻开手机相册，找到那张泛黄的获奖照片。23岁的我，站在领奖台上，笑容灿烂。
妈妈，这是你吗？小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趴在我腿上问。是呀。我摸摸他的头。
好漂亮！小宝眨着眼睛，比现在漂亮！我和杨蕾都笑了。臭小子，
我捏捏他的鼻子，妈妈现在不漂亮吗？现在也漂亮！小宝赶紧说，
就是...就是不一样！是啊，不一样了。23岁的我，眼里有光。30岁的我，
眼里有生活。但或许，现在的我，更强大。第二天，我告诉赵明我需要再考虑一周。
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中午，周雯打来电话：林设计师，
周四有空来我们公司参观吗？我看了一眼日历：上午可以。太好了，她说，
十点，我派车接你。挂掉电话，我才发现周四上午是小宝的家长开放日。我犹豫了一下，
打给杨蕾。蕾蕾，周四上午你能替我去趟小宝幼儿园吗？没问题。她一口答应，
要去见客户？嗯，乐婴集团。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行业龙头啊！
你要飞黄腾达了！我笑笑：就是去看看。周四早上，杨蕾一大早就来帮我照顾小宝。
加油！她给我整理领口，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设计师！
乐婴集团总部气派得让我紧张。周雯亲自带我参观。这是我们新成立的用户体验中心，
她推开一扇门，专门研究母婴产品的实际使用场景。我惊讶地发现，
里面模拟了各种家庭环境，甚至有夜间喂奶的灯光测试。太专业了。我由衷赞叹。
所以我们需要你这样的设计师。周雯直视我的眼睛，真正经历过育儿艰辛的人。
午餐时，她直接摊牌：年薪三十万，十四薪，配股。我手里的叉子掉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周雯微笑，但好人才值得高价。回公司的路上，我脑子一片空白。
三十万。是杜家骗我的那个数字。现在，它成了我的年薪。命运有时候真是讽刺。怎么样？
赵明一见我就问。我如实相告。他沉默了一会，笑了：我确实给不了这个价。赵明，
我...别道歉。他摆摆手，这是好事。乐婴平台更大，更适合你发展。
我眼眶发热：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谢什么，他捶了我一下，
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晚上，我正式接受了乐婴的offer。
周雯在电话里说：下周一入职，欢迎加入！挂掉电话，我抱起小宝转了个圈。
妈妈有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呀？小宝咯咯笑。妈妈找到新工作啦！
以后可以给小宝买好多玩具！真的吗？小宝眼睛亮晶晶的，那爸爸呢？爸爸也来吗？
我笑容僵在脸上。爸爸...我蹲下来平视他，爸爸不跟我们住了，记得吗？
小宝低下头：我想爸爸了...我抱住他：妈妈知道。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好吗？
他点点头，小脑袋靠在我肩上。那一刻，我既幸福又心酸。但我知道，我选的路是对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小宝。4乐婴集团的入职欢迎花束还没凋谢，
我的第一个设计项目就上线了。林总监，市场反馈非常好！周雯在例会上展示数据，
'亲哺'系列包装的客户满意度达到92%，创了季度新高。会议室里响起掌声，
我耳根发热。特别是这个单手开盖设计，产品部经理指着屏幕，妈妈群里都在疯传。
会后，周雯把我叫到办公室。提前转正。她推过来一份文件，年薪调整到三十五万。
我瞪大眼睛：可是当初说好三十万...你值得。周雯微笑，
下个月的国际母婴展，你跟我一起去。走出办公室，
我立刻给杨蕾发了条语音：我加薪了！五万！手机还没放下，周雯又追出来：巧珍，
前台说有人找你。谁啊？说是你丈夫。她皱眉，需要保安请走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前夫。我下去看看。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我做了无数猜测。
杜志强为什么来？小宝出事了？大厅里，杜志强穿着我给他买的衬衫，局促地站在前台旁。
有事？我保持距离。他眼睛一亮：巧珍！你穿职业装真好看。
我后退半步：到底什么事？我路过，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他环顾四周，
真大气...杜志强，我打断他，我很忙。好好好，说正事。他压低声音，
听说你年薪三十万了？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谁告诉你的？
美玲有个朋友在乐婴人事部...他讪笑，巧珍，你真厉害！我明白了。
他是为钱来的。离婚协议写得很清楚，各自收入归各自。我转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小宝的抚养费...我甩开他的手：每月两千，我一分没少给。
那是按你当初没工作的标准。他急忙说，现在你收入高了，是不是该...
杜志强！我声音太大，引来前台侧目，你要不要脸？
他脸色变了：我是为孩子考虑！法律也规定抚养费要根据收入比例调整！那就法庭见。
我按下电梯。等等！他追过来塞给我一张纸，这是律师函。电梯门关上前，
我听见他喊：巧珍，我们好好商量不行吗？
律师函上白纸黑字：要求将抚养费提高到每月一万元。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没事吧？
周雯在电梯口等我。我强撑微笑：家务事。需要帮忙就说。她拍拍我肩膀，
三点和营销部的会别忘了。会议室里，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但律师函像块烙铁烫着我的包。林总监，您觉得这个配色方案怎么样？有人问我。
我猛地回神：抱歉，能再说一遍吗？下班时，周雯叫住我：状态不好就休息半天。
不用，我...明天周五，在家办公吧。她不容拒绝地说，
周一我要看到展会的完整方案。杨蕾家，我把律师函拍在茶几上。王八蛋！
她看完直接爆粗口，他怎么好意思？小宝在儿童房玩积木，
我压低声音：李律师怎么说？正在看。杨蕾手机响了，喂？嗯，她在我这儿。
她把手机递给我：李律师要跟你说话。林小姐，李律师的声音很冷静，
杜志强的诉求没有法律依据。我松了口气。但是，她继续道，如果他坚持诉讼，
法院确实可能根据你现在的收入调整抚养费。我握紧手机：会加到一万吗？
不太可能，但可能会涨到三四千。她顿了顿，不过我发现个问题。什么问题？
杜志强的收入证明只有每月六千，但根据他最近在社交平台的消费记录，明显不符。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他可能隐瞒了收入。李律师说，你有线索吗？
我努力回忆：他好像提过和朋友合伙开网店...这就对了。李律师声音轻快，
如果能证明他实际收入高于申报，不仅不会加抚养费，还可能反过来要他补交。
挂掉电话，我翻遍杜志强的朋友圈。终于，在一张三个月前的聚餐照片里，我发现了线索。
他手腕上的表，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款，至少两万。杨蕾，我指着屏幕，
这表是不是很贵？她放大图片：我靠！绿水鬼！少说十万！我截图发给李律师。
好证据！她回复，继续收集，越多越好。那晚，我睡得格外踏实。周六早晨，
门铃响了。谁啊？我揉着眼睛去开门。杜美玲和王凤娟站在门口。我瞬间清醒，
想把门关上，王凤娟已经挤了进来。林巧珍，她环顾四周，住得不错啊。出去。
我声音冰冷。嫂子，杜美玲假笑着递来一个果篮，我们来看看小宝。不需要。
我挡在儿童房前，请你们离开。王凤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听说你年薪三十万了？
志强才六千，你好意思给两千抚养费？我气得发笑：你们母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你怎么说话呢？王凤娟拍案而起，没有我们杜家，你能有今天？妈，别激动。
杜美玲拉住她，转向我，嫂子，哥是真想复婚，为了小宝...闭嘴！我指着门口，
立刻出去，否则我报警。王凤娟突然冲向儿童房：小宝！奶奶来看你了！
我一把拽住她：你敢！拉扯间，小宝被吵醒了，光着脚丫走出来：奶奶？姑姑？
王凤娟立刻变脸，蹲下来张开手臂：宝贝！想死奶奶了！小宝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去吧。我勉强笑笑，和奶奶说会儿话。我趁机躲进卫生间，给杨蕾发了条求救微信。
十分钟后，我出来时，王凤娟正往小宝口袋里塞红包。奶奶给你买玩具，她大声说，
比你妈给的多多了！我走过去拿出红包还给她：不需要。林巧珍！
王凤娟终于撕破脸，你别给脸不要脸！复婚是看得起你！妈！杜美玲赶紧劝，
好好说...说什么说！王凤娟指着我鼻子骂，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当初要不是我们杜家收留...门铃响了，我如获大赦。
杨蕾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同事站在门口。巧珍，没事吧？她故意大声问。
王凤娟立刻收敛了：我们走，美玲。走到门口，她回头冷笑：林巧珍，咱们没完。
他们一走，小宝就扑进我怀里：妈妈，奶奶好凶...我紧紧抱住他：不怕，妈妈在。
杨蕾的同事识趣地告辞了。谢谢。我声音哽咽。跟我还客气。她揉揉小宝的脑袋，
走，阿姨带你去吃冰淇淋！周一上班，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想避开同事。
没想到周雯已经在等我了。巧珍，她神色严肃，能来我办公室吗？我心里一沉。
上周五有人来公司找你，她递给我一张照片，认识吗？照片上，
王凤娟在前台大声嚷嚷，保安正拦着她。我前婆婆。我羞愧得想钻地缝。
她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周雯斟酌着词句，关于你如何...获得这份工作的。
我浑身发冷：周总，我...我相信你。她打断我，但董事会有些顾虑，
尤其是马上要参加国际展会...我明白。我声音发抖，如果需要我辞职...
胡说什么！周雯皱眉，我是想提醒你，处理好家事。如果需要法律帮助，
公司有合作的律所。我鼻子一酸：谢谢。展会方案准备好了吗？她转移话题。
好了。我赶紧递上U盘。下午和法国客户的会议，你主讲。她拍拍我肩膀，
证明给他们看，我选的人没错。下午的会议异常顺利。
我的双语讲解赢得法国客户频频点头，当场签了意向书。Bravo！
客户代表亲吻我脸颊。周雯送走客户后，把我叫到一旁：干得漂亮。我松了口气。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你前夫刚打电话到总机，说要讨论孩子抚养权。
我眼前一黑。别担心，前台转给我了。周雯冷笑，我告诉他再骚扰员工就报警。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她叹气，但巧珍，这事得彻底解决。下班时，
前台叫住我：林总监，有您的快递。是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文件袋。我拆开一看，
是杜志强的网店销售记录。去年净利润：二十八万。还有一张手写纸条：匿名朋友提供，
祝好运。我立刻拍照发给李律师。太棒了！她秒回，这下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了！
刚走出大楼，杜志强的电话就打来了。巧珍，我们谈谈。他声音异常柔和，为了小宝。
好啊，我看着手中的证据，明天上午十点，李律师办公室。
他明显慌了：何必闹到律师那？咱们私下...要么律师在场，要么法庭见。
我挂断电话。回到家，小宝正和杨蕾玩拼图。妈妈！他举着一块拼图，
我拼了一只小狗！真棒！我亲了亲他的额头。杨蕾把我拉到厨房：怎么样？
我给她看照片：匿名人士提供了杜志强的真实收入。匿名？她挑眉，我猜是陈昊。
陈昊？我惊讶道，他和杜家还有联系？他和杜美玲分手后，一直关注着杜家。
杨蕾神秘地笑，听说杜志强网店的大客户，都是陈昊介绍的。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清楚杜志强的实际收入...报复前未婚妻家的最好方式，
杨蕾眨眨眼，就是帮前嫂子打赢官司。第二天，李律师办公室。杜志强迟到了十分钟，
进来时满头大汗。巧珍...他目光闪烁，非要这样吗？
李律师直接推过去一份文件：杜先生，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您涉嫌隐瞒实际收入。
他翻开文件，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去年净利润二十八万。
李律师微笑，而您申报的月收入只有六千。杜志强猛地站起来：这是商业机密！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不重要。李律师又推过去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反诉状，
要求重新核算抚养费标准，并追讨您隐瞒收入期间的差额。他跌坐在椅子上：巧珍，
你听我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直视他的眼睛，杜志强，从今天起，
我不会再让你欺负我和小宝。我没想欺负你！他抓住我的手，我是真的想复婚！
小宝需要完整家庭！我抽回手：他需要的是有尊严的妈妈，不是吸血的家庭。
李律师适时插话：杜先生，我们的建议是：撤回您的抚养费调整申请，
并补交过去半年的抚养费差额。否则...否则怎样？他声音发抖。
否则我们将向税务机关举报您偷税漏税。李律师推了推眼镜，根据这份销售记录，
金额足够刑事立案了。杜志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我签。走出律所，
阳光刺得我眼睛疼。巧珍...杜志强在身后叫我。我没回头。我错了。
他声音哽咽，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转身看他，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现在如此陌生。杜志强，我轻声说，有些错，一次就够了。我转身离开，
这次他没有追上来。手机响了，是周雯：巧珍，
法国客户邀请你去巴黎参加下个月的行业峰会，公司批准了。我...我一时语塞。
带上小宝也行。她笑道，就当旅游。挂掉电话，我蹲在马路边哭了。不是伤心，
是释然。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晚上，我给小宝讲睡前故事。妈妈，他突然问，
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住了？我放下故事书：因为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开心。
那现在开心吗？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妈妈很开心。小宝呢？开心！
他搂住我的脖子，杨蕾阿姨说，妈妈是超人！我笑了：妈妈不是超人，
妈妈只是...学会了说不。那我也要学！他举起小拳头，不！
我被他逗笑了：对，就是这样。窗外，月光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我们。我知道，
前路还会有挑战。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5戴高乐机场的广播说着我听不懂的法语，
小宝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妈妈，他们在说什么呀？大概是欢迎我们。我拖着行李箱，
手心全是汗。周雯派来的接机车迟到了，我和小宝站在陌生的街头，
周围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饿了吗？我蹲下来问小宝。他点点头，
眼睛却好奇地四处张望：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穿裙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个穿着苏格兰裙的街头艺人。那是他们的传统服装。我笑着解释。
一辆黑色商务车终于停在我们面前。林女士？司机是个华裔，抱歉，堵车了。
酒店比想象中豪华，大堂的水晶灯晃得我眼花。周总订的是套房，前台微笑着递来房卡，
有儿童游乐区。推开门，小宝欢呼着冲向玩具角。妈妈！有乐高！我放下行李，
走到落地窗前。巴黎的屋顶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远处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尖顶。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不是做梦。我真的带着小宝来巴黎了。手机响了，是周雯。
到了吗？刚到酒店。我声音有点抖。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们去展会。
她顿了顿，紧张吗？嗯。我老实承认。记住，她的声音坚定，
你的设计不比任何人差。挂掉电话，我翻开峰会手册。我的演讲排在第三天下午，
主题是东方视角下的母婴产品设计。二十页PPT，我早已倒背如流。
但想到要用英语演讲，胃就绞成一团。妈妈，看！小宝举着他拼的飞机模型。真棒！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洗澡睡觉了，明天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哄睡小宝后，我打开电脑，
再次修改演讲稿。凌晨三点，巴黎的月光洒在键盘上，我才强迫自己合上电脑。第二天早上，
周雯见到我的黑眼圈，皱了皱眉。没睡好？有点时差。我撒了个小谎。
展会设在巴黎北郊的维勒班特展览中心，比我想象中大了十倍。
这是全球最大的母婴行业展会，周雯介绍，有87个国家的参展商。走进展厅，
我瞬间被各种创新设计震撼了。德国的可降解奶瓶，日本的智能体温监测贴，
瑞典的模块化婴儿车...妈妈！那个车车会自己走！小宝指着自动驾驶婴儿车惊呼。
我蹲下来研究一个法国品牌的哺乳文胸，它的磁吸扣设计解决了单手操作的痛点。喜欢吗？
一个法国女设计师走过来。很巧妙的设计。我用蹩脚的法语回答。你是设计师？
她切换成英语。我点点头：来自中国。啊！乐婴集团！她眼睛一亮，
你们的'亲哺'系列很棒！我惊讶于她的了解，
交谈中得知她是法国著名设计工作室的总监。你的设计理念很特别，她递给我名片，
有空聊聊？中午休息时，我带着小宝在餐饮区吃可丽饼。林总监！
市场部的小张跑过来，周总找你！周雯站在一个展位前，身边围着几个外国人。巧珍，
她招手，这位是马克·洛佩兹。我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马克·洛佩兹，
国际顶尖产品设计大师，我的大学偶像。你好。他伸出手，法语口音的英语很温柔。
您好...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周向我展示了你的作品，他微笑，
我很喜欢你对传统文化的现代诠释。我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客套话全忘了。
特别是这个襁褓设计，他指着我的作品集，将水墨元素与人体工学结合，很有创意。
谢谢...我深吸一口气，其实灵感来自我儿子。
马克眼睛一亮：你也是母亲设计师？
周雯插话：巧珍是我们公司唯一有育儿经验的设计总监。太棒了！马克拍拍手，
这正是行业缺少的视角！他邀请我们去他的私人沙龙详谈。沙龙在一栋古老建筑里，
墙上挂满设计草图。这是我的新项目，马克打开投影，
为非洲贫困地区设计低成本母婴产品。
屏幕上出现一系列简洁优雅的设计：可折叠的婴儿床，太阳能消毒器，
模块化哺乳巾...我们需要懂实际使用场景的设计师，他看向我，有兴趣加入吗？
我瞪大眼睛：我？无偿的，他歉意地笑笑，但会署名。周雯在桌下踢了我一脚。
当然愿意！我赶紧说。太好了！马克拿出日程表，后天演讲后有个小型讨论会，
一起来？走出沙龙，我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我刚刚答应了马克·洛佩兹？
我抓着周雯的手臂。你做到了！她大笑，知道多少人想和他合作吗？回到酒店，
我立刻给杨蕾打视频电话。卧槽！马克·洛佩兹？她在屏幕那头尖叫，
我大学毕业论文就是写他的！小宝在旁边手舞足蹈：杨蕾阿姨，巴黎好大好大！
宝贝，等阿姨去巴黎找你玩！杨蕾做了个鬼脸。挂掉电话，我抱着小宝转了个圈。
妈妈好开心！他咯咯笑。嗯，妈妈好开心。我亲了亲他的脸蛋。第二天是自由观展，
我带小宝去了埃菲尔铁塔。在战神广场的草坪上，我看着各国妈妈们使用的产品，
突然有了灵感。妈妈，画画吗？小宝递给我一支蜡笔。我翻开随身带的素描本，
开始画下这些观察。一个可旋转的婴儿背带，
妈；一个内置温控系统的外出哺乳巾；一个能变成临时换尿布垫的妈妈包...画得真好。
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抬头是个戴草帽的法国老太太。谢谢。我害羞地合上本子。
你是设计师？她指着我胸前的展会证件。我点点头。继续画吧，她微笑，
世界需要更多妈妈设计师。晚上，我熬夜将新想法做成PPT。第三天上午，
我紧张得吃不下早饭。妈妈，给你。小宝递给我一块巧克力，吃了就不怕了。
我蹲下来抱住他：谢谢宝贝。会场能容纳五百人，我站在后台，手抖得拿不住稿子。
放松，周雯拍拍我的肩，就当下面都是南瓜。主持人用法语和英语介绍我的背景。
掌声中，我走上台，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第一页PPT出现时，我深吸一口气。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想谈谈被忽视的母婴设计美学...我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渐渐变得坚定。当我展示那个融入中国襁褓元素的婴儿背带设计时，听到台下传来赞叹声。
在东方文化中，母婴关系是'共生'而非'服务'...演讲结束，全场起立鼓掌。
我看到了前排的马克，他对我竖起大拇指。问答环节，
一个美国设计师提问：如何平衡传统文化与现代功能？传统不是束缚，我回答，
而是灵感的源泉。比如这个哺乳文胸的盘扣设计...走下台时，我的衬衫已经湿透。
完美！周雯给我一个拥抱，有七家公司想找你合作！当晚的讨论会上，
马克正式邀请我参与他的非洲项目。你的视角很珍贵，他递给我合同，希望长期合作。
我仔细阅读条款，发现除了署名权，还有销售分成。这...我指着数字。
你应得的。马克微笑。回酒店的路上，周雯异常兴奋。巧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的设计将走向全球！我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巴黎夜景，突然泪流满面。妈妈不哭。
小宝用小手给我擦眼泪。妈妈是高兴。我紧紧抱住他。峰会最后一天是颁奖典礼，
乐婴集团获得了最佳创新设计奖。上台领奖时，主持人特意提到我的名字。
林女士的设计改变了行业对母婴产品的认知！晚宴上，不断有人来和我交换名片。
林总监，有兴趣来我们伦敦工作室吗？林女士，能否请您为我们的新产品线提供咨询？
我礼貌地一一回应，内心却无比平静。我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最后一晚，
我带小宝去了亮灯的埃菲尔铁塔。妈妈，好高啊！他仰着小脸惊叹。我把他举起来，
让他看得更远。宝贝，记住这一刻。我轻声说，只要勇敢，世界就在脚下。
回到酒店，小宝很快睡着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巴黎的灯火，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主妇；那个连面试都不敢去的怯懦女人；那个以为人生已经完蛋的绝望母亲...手机震动，
是杜志强的短信。巧珍，听说你去巴黎了？真为你高兴。我没回复，直接删除了消息。
窗外，埃菲尔铁塔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像星辰坠落。我抱起熟睡的小宝，轻轻哼起摇篮曲。
睡吧，我的宝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巴黎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我们，
仿佛在见证一个母亲的蜕变。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6巴黎最后一天的华人商会上，
我牵着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宝，只想快点回酒店。林总监！周雯在人群中招手，
来认识几位合作伙伴。我打起精神走过去，看到周雯身边站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人，
约莫四十岁上下。这位是张瑞，瑞士FUTURE科技的技术总监。周雯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乐婴的设计总监林巧珍。久仰。他伸出手，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您的演讲很精彩。谢谢。我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触感温暖干燥。
小宝突然拽我衣角：妈妈，我想睡觉...抱歉，孩子累了。我尴尬地笑笑。
我帮您拿包吧。张瑞自然地接过我沉重的会议资料袋，您住哪个酒店？
周雯冲我眨眨眼：正好顺路，张总也住万豪。回程的出租车上，小宝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您的设计理念很打动我。张瑞压低声音，特别是对母亲实际需求的关注。
职业病吧。我轻轻拍着小宝的背，自己用过才知道痛点。
其实我在研发一款智能温控奶瓶。他从手机里调出几张设计图，
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外观设计师。我凑近看屏幕，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息。
这个感温变色设计很棒。我指着其中一个细节，但瓶口弧度需要调整，
否则夜间操作容易洒。他眼睛一亮：您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车停在酒店门口，
他坚持送我们到房间。明天就回国了？电梯里他问。嗯，上午的航班。真巧，
我也是。他笑了笑，说不定同一班飞机。道别时，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如果有兴趣合作，随时联系。关上门，我把名片放在床头柜上，
瑞士总部的烫金字在巴黎的月光下微微发亮。哄睡小宝后，
我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张瑞 FUTURE科技。维基百科显示：张瑞，43岁，
智能材料专家，拥有27项国际专利...手机突然震动，
是周雯的短信：张瑞是行业大牛，他主动找你合作是好事！我回了个嗯，
却莫名想起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第二天机场，我和小宝正在值机，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看来真是同一班飞机。回头看见张瑞拖着登机箱，冲我们微笑。张叔叔好！
小宝还记得他。真乖。他蹲下来和小宝平视，飞机上怕不怕？不怕！
妈妈说要飞很高很高！登机后，我发现张瑞的座位就在我们斜前方。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十小时的航程，小宝闹了三次，每次张瑞都会适时出现，
要么帮忙拿玩具，要么逗小宝开心。你很有孩子缘。我递给他一瓶水。
我女儿小时候也这样。他接过水，眼神突然黯淡，现在上大学了。我没敢多问。
落地北京前，他递给我一份文件。智能奶瓶的详细参数，他轻声说，希望有机会合作。
首都机场分别时，他蹲下来和小宝击掌：再见啦，小勇士。张叔叔来我家玩！
小宝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小宝！我赶紧拉开他，叔叔很忙的...周末有空。
张瑞突然说，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我愣住了。我刚好要去乐婴拜访。他补充道，
可以顺路看看小宝。周一的公司晨会上，周雯宣布了重大消息。
我们与FUTURE科技达成战略合作，他们派技术团队常驻我司半年。会议室门开了，
张瑞带着三个工程师走进来。这位是项目负责人张瑞博士。周雯介绍道。
我手里的笔掉在地上。张瑞冲我点点头，眼神礼貌而专业，仿佛周末的约定只是客套。
林总监，会后他叫住我，能借用您十分钟吗？讨论下设计方向。办公室里，
他立刻切换成工作状态。我们的温感材料需要符合婴儿安全标准，这是检测报告...
我认真记着笔记，偶尔抬头，发现他正看着我和小宝的合影。您女儿...我忍不住问。
在瑞士读书。他简短回答，迅速转回正题，这个模块需要防水...下班时，
前台叫住我：林总监，有您的快递。是一套瑞士进口的儿童拼图，
附言卡上写着：给勇敢的小宝。——张瑞我鼻子一酸，七年了，除了杨蕾，
没人记得送小宝礼物。周末，张瑞如约来访。杨蕾家的小客厅里，他和小宝坐在地毯上拼图，
耐心十足。张叔叔，这个放哪里呀？试试转过来看看？我从厨房端出水果，
看到这一幕，胸口莫名发紧。张总没带家人回国？杨蕾直白地问。
我妻子五年前去世了。他平静地说，白血病。果盘差点从我手中滑落。
抱歉...杨蕾尴尬地低头。没关系。他接过我手中的盘子，
所以我很喜欢和孩子相处，弥补错过女儿成长的遗憾。
小宝突然爬到他腿上：张叔叔不要难过，我分你一半妈妈！满屋寂静。
童言无忌...我慌忙拉开小宝。张瑞却笑了：谢谢，不过你妈妈是你的宝贝，
不能分享。送他下楼时，夜色已深。谢谢你来看小宝。我站在路灯下，他很喜欢你。
他很像你。张瑞看着远处，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周一见。他最终说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周一上班，
公司里关于我们的流言已经传开。听说张博士周末去林总监家了？茶水间里，
同事挤眉弄眼。看孩子而已。我面无表情地接水。张博士可是钻石王老五...
我摔门而出，正撞上走廊里的张瑞。没事吧？他扶住我。我触电般躲开：谢谢，没事。
他欲言又止，最终递给我一份文件：技术参数有更新。接下来两周，
我们保持着纯粹的工作关系。直到那天加班，我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发现肩上披着张瑞的外套。醒了？他坐在对面，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已经十一点了。你怎么还在？送你回家。他合上电脑，这么晚不安全。
车上，他突然说：小宝的幼儿园找好了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幼儿园？周总提过。他顿了顿，
我认识一家国际幼儿园的园长，如果你感兴趣...不用了。我下意识拒绝，
已经有着落了。其实是撒谎，附近的幼儿园都满了，我正发愁。好吧。他没再坚持。
第二天，周雯突然叫我进办公室。好消息！国际幼儿园给了小宝一个名额！什么？
我瞪大眼睛，可他们的waiting list不是排到明年了吗？张瑞推荐的。
周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好像和园长是大学同学。我心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为什么...自己去问。周雯推给我一张便签，这是他今天请假的地址，
说是去扫墓。郊区墓园安静得能听见风声。我抱着一束白菊，
远远看见张瑞站在一座墓碑前。犹豫再三，我还是走了过去。墓碑上写着爱妻苏雯之墓，
照片里的女人温婉秀丽。张瑞看到我，没有惊讶。今天是她忌日。他轻声说。对不起，
我不该打扰...没关系。他接过我手中的花放在墓前，她喜欢菊花。
我们并肩站了一会儿。谢谢你的幼儿园推荐。我终于开口。举手之劳。他看向墓碑，
雯雯是幼教老师，她也会高兴的。回程的公交上，他第一次谈起往事。我们大三相识，
毕业结婚，一起留学瑞士...她很爱孩子，但我们只有晚晚一个女儿。
查出白血病时，晚晚刚上初中...他的声音平静，手指却攥得发白。
我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他僵了一瞬，没有抽开。小宝的幼儿园...他转移话题，
周一就可以入学。谢谢。我轻声说，但为什么帮我们？
公交车驶过繁华的商业街，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因为...他顿了顿，
你看小宝的眼神，很像雯雯看晚晚的样子。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克制与温柔。
第二天公司里，我们默契地恢复了同事关系。但午休时，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
不加糖，加奶——正好是我喜欢的口味。下班时，前台又叫我：林总监，有人找。
我以为又是张瑞，却看到了杜志强。巧珍！他捧着一大束玫瑰，我来接你下班！
同事们纷纷侧目。你干什么？我压低声音。复婚啊！他大声说，
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拽着他走到大楼外：发什么神经？
听说你和那个海归博士走得很近？他脸色突然阴沉，别忘了，你是我老婆！前妻。
我冷冷纠正，再骚扰我，就法庭见。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林巧珍！
你别给脸不要脸！放开她。张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杜志强上下打量他：你就是那个海归？离我老婆远点！这位先生，张瑞平静地说，
你再不松手，我报警了。杜志强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张瑞一眼。
没事吧？张瑞查看我的手腕。没事。我抽回手，对不起，连累你了。
需要法律援助的话，我可以介绍律师。不用，习惯了。我苦笑。
他皱起眉头：不该习惯这种事。那晚，杨蕾家。张瑞明显对你有意思！
杨蕾一边切水果一边说，你咋想？能怎么想？我帮小宝换睡衣，
人家心里还装着亡妻。装归装，活人总得往前看。杨蕾递给我一块苹果，
你总不能为杜志强那渣男守活寡吧？说什么呢！我脸一热，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
养大小宝。自欺欺人！杨蕾翻了个白眼，你看张瑞的眼神，
跟当年看杜志强一模一样！胡说！更亮。她突然正经起来，更温柔，
更像看一个平等的人，而不是仰望什么。我沉默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巧珍。
她轻声说，你值得被好好对待。深夜，
我收到张瑞的短信：下周幼儿园入学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发你邮箱了。
我回复：谢谢，麻烦你了。不客气，晚安。简短的对话，却让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第二天午休，我在公司天台偶遇独自吃饭的张瑞。可以坐这里吗？我指指他旁边的位置。
当然。他收起文件。我们沉默地吃着各自的盒饭。你妻子...我鼓起勇气，
一定很优秀。嗯。他眼神柔软下来，她总说，世界上最重要的职业是母亲。
所以她培养晚晚...一个人带病坚持到女儿考上大学。他声音哽咽，最后半年，
已经下不了床了，还坚持批改学生的作业。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
说这些让你难过...不，谢谢你问起她。他微笑，很少有人愿意听我回忆了。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他伸手想帮我拨开，又停在半空，收了回去。巧珍，他突然说，
你是个好母亲。这句简单的评价，让我瞬间红了眼眶。我努力...我声音发抖，
不想让小宝重复我的童年。我看得出来。他轻声说，所以...所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他认真地看着我，我想请你和晚晚视频通话，
她一直想认识小宝的妈妈。我心跳加速：这...合适吗？只是孩子间的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