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退婚那天，雨下得挺大。不是那种缠绵的细雨，是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噼啪响。
他没撑伞，就那么站在我家铺子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昂贵的西装料子贴在身上，
有点狼狈，但眼神更冷。“苏绣，”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两家的婚约，作废了。”我爹刚走三个月，棺材板估计还没朽透。他家老爷子，
当年跟我爹拜把子喝血酒定下这门亲事的老头，上个月也蹬了腿。人走茶凉，凉得透透的。
我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饼子，刚从灶房摸出来的午饭。
铺子里一股陈年霉味混合着灰尘气，是我家传了三代的“苏记杂货”，如今货架上稀稀拉拉，
落满灰。“哦。”我咬了口饼子，硌牙，声音含糊，“知道了。”林砚眉头皱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平静。他身后跟着他那个鼻孔朝天的妈，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
伞沿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他肩膀上，他也浑然不觉。林太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
嫌弃地掩了掩鼻子。“苏绣，”林太太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玻璃，
“不是我们林家不讲情面。你看看你家这光景，再看看你自己……一个姑娘家，
守着这么个破败铺子，能有什么出息？我们阿砚是要接掌林氏集团的，他的妻子，
必须是门当户对、能帮衬他的名门闺秀。你……不合适。”她上下打量我，
眼神像在看墙角扫不出去的垃圾。我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口还磨起了毛边。“嗯。
”我又应了一声，把最后一点饼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还有事？
”林砚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大概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什么“好聚好散”“补偿你一点”，
都被我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堵了回去。他丢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砸在积了水的地面上。
“这里面是十万块。算是对苏伯父的一点心意，也是……给你的补偿。以后，桥归桥，
路归路。”他语气生硬，带着施舍的味道。雨水很快洇湿了信封一角。
我低头看着那抹深色的水渍，没动。林太太不耐烦地催促：“拿着吧，够你省吃俭用几年了。
别不识好歹。”我抬起眼皮，看向林砚。雨水顺着他俊朗却冰冷的脸庞滑落。这张脸，
曾经在两家老爷子都在时，对着我笑过，说过“绣绣，以后我照顾你”。现在，
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急于摆脱的厌烦。“心意领了。”我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清晰，“钱，
拿回去。我苏绣，不卖婚约。”林太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说什么？给你脸了是不是？
穷酸破落户……”“妈！”林砚低喝一声，打断她。他盯着我，眼神复杂，有不解，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羞成怒，“苏绣，你想清楚。拿着这钱，你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硬撑着，你这铺子，撑不过三个月。”他说的是实话。我爹一病几年，家底早掏空了。
这杂货铺，几个月没开张了，老鼠都不爱光顾。“那是我自己的事。”我弯腰，
捡起那个湿漉漉的信封，没看，直接塞回林砚手里。他手指冰凉。“慢走，不送。
”林砚捏着那信封，指节发白。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重，溅起一片水花。林太太狠狠剜了我一眼，
撑着伞追上去，尖刻的嗓音飘在雨里：“不识抬举的东西！活该穷一辈子！
”黑伞消失在巷子口。雨更大了，砸在瓦片上，哗啦啦响成一片。铺子里死寂。
霉味和灰尘味更浓了。我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到门槛上。雨水被风吹进来，打湿了我的裤脚。
冰凉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怕，是憋着一股气，一股顶到喉咙口的浊气。十万块。很多钱。
足够我离开这个破地方，找个安稳工作，重新开始。可我凭什么拿？
拿了我爹在地下能闭眼吗？拿了，我苏绣成什么了？被退婚，还要拿钱封口的可怜虫？
指甲掐进手心，有点疼。饿。肚子咕咕叫。灶房里除了那点干饼子，啥也没有了。
钱匣子比脸还干净。我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雨幕笼罩着这个破败的小城，
也笼罩着我这个破败的人生。门当户对？名门闺秀？去他娘的门当户对！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烧得我眼睛发酸。不能坐这儿等死，不能让人看扁了，
尤其不能让林家那对母子看笑话！我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眼前黑了一下。
扶着门框缓了缓。去哪？干什么？目光扫过铺子里堆积的破烂。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滞销货，
蒙着厚厚的灰：褪色的搪瓷脸盆，豁了口的粗陶碗，断了腿的板凳，生锈的铁皮玩具车，
还有角落里堆着的一摞旧书报……全是些没人要的玩意儿。以前我爹总说，破船还有三斤钉，
指不定哪件老物件就值钱了。可他一辈子也没从这堆破烂里淘出金子。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扒拉那堆旧书报。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胡乱翻着。
大多是些几十年前的旧报纸，发黄发脆，一碰就碎。还有些过期的杂志，
封面女郎的打扮土得掉渣。手指忽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在一堆软塌塌的纸页底下。
扒开一看，是个扁平的木盒子。黑漆漆的，没什么花纹，边缘都磨圆了，看着有些年头。
盒子上挂着一把小铜锁，锈迹斑斑。这盒子有点眼熟。好像是我爹以前收来的？
随手扔在这角落吃灰了。我拿起盒子，掂了掂，有点沉。摇了摇，里面有东西轻微晃动。
小铜锁锈死了，根本打不开。我找了把锤子，对着锁鼻儿轻轻一敲。“咔哒。”锁掉了。
掀开盒盖。里面塞着一些发黄的旧棉花，像是用来防震的。扒开棉花，露出一个物件。
是个笔筒。灰扑扑的，像是陶的，又像是瓷的。筒身光溜溜的，没什么装饰，
颜色是一种很暗沉的青灰色，一点都不起眼。唯一特别的是筒壁上，
似乎有一些非常非常浅的、细密的开片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这？我有点失望。
还以为能是什么宝贝。就一个旧笔筒，扔街上都没人捡。随手把它搁在旁边的破柜子上。
肚子又叫了。得想办法弄点吃的。雨还在下。我找了顶破斗笠戴上，准备去后街李婶家看看，
能不能先赊两个馒头。出门前，又瞥了一眼那个灰扑扑的笔筒。它安安静静地立在柜子角落，
像个被遗弃的老物件。算了，回来再说。李婶人挺好，看我淋得湿透，叹了口气，
塞给我两个大白馒头，还附赠一小碟咸菜。“绣丫头，先拿着，不急。”她没提钱，
但我知道她家也不宽裕。“谢谢婶子。”我嗓子有点哽，拿着馒头咸菜，顶着雨往回走。
心里沉甸甸的。啃着馒头，味同嚼蜡。林家母子的话像针一样扎着。破落户，没出息，
撑不过三个月……回到铺子，摘下斗笠。身上湿了大半，又冷又饿又憋屈。
目光再次落在那笔筒上。越看越来气。都是这些破烂！堆在这占地方，生灰，招耗子！
一股邪火上来，我抓起那笔筒，想把它砸了泄愤。刚举起来，动作却顿住了。
铺子门口的光线很暗，但外面雨停了，一道惨白的天光从云缝里漏下来，
正好斜斜地打在笔筒上。就在那一瞬间，灰扑扑的筒身，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那些原本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开片纹路，在天光的映照下，骤然清晰！
它们不再是死板的裂纹，而变成了一种……流动的脉络！细细密密的冰裂纹，交织缠绕，
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又无比和谐的美感。整个笔筒的釉色也变了，不再是沉闷的青灰，
而是一种温润内敛、似玉非玉的质感，深沉、静谧，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时光。冰裂纹？开片？
我脑子里嗡地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我爹活着的时候，喜欢捣鼓些旧东西。
他没什么文化，但爱听收音机里的鉴宝节目。我小时候趴在他膝盖上，也跟着听过不少。
些主持人唾沫横飞地讲什么“哥窑”“官窑”“金丝铁线”“百圾碎”……其中说得最多的，
就是一种叫“冰裂纹”的开片！我爹有次喝多了，还拍着桌子说：“绣儿啊，记住！
真正的好瓷器，那开片是活的！像冰裂开，有灵气！死板的裂纹，不值钱！
”当时我只当醉话听。可现在……我死死盯着手里的笔筒。筒壁上，那些细密的纹路，
在变幻的光线下，真的在“流动”！像冰层在春日阳光下缓缓绽开！
这玩意儿……难道不是破陶罐？我的手开始抖。不是冷的，是激动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笔筒放回柜子上，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然后冲到后院，打了盆水，
又找了块最干净的软布。水有点凉。我一点点地、极其轻柔地擦拭笔筒表面的灰尘和污垢。
动作小心得，像是在擦拭刚出生的婴儿。随着污垢褪去，它的真容一点点显露。
釉色是那种极其温润的粉青色，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又像最上等的古玉。筒身线条流畅简洁，
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端庄和大气。而那些细密的开片纹路，
金丝铁线般交织缠绕，深浅不一，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妙的色泽变化，真的如同冰面自然开裂，
充满了生命的韵律感！越擦，我的心跳得越快！这绝不是普通的玩意儿！
虽然我完全不懂瓷器，但这东西身上透出的那种沉静、古雅、历经岁月洗礼的厚重感，
是那些粗制滥造的现代仿品绝对没有的！我爹收破烂收了一辈子，难道……真让他蒙到宝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冲进脑海——去省城！找专家！找拍卖行！可路费呢？吃饭都成问题！
我看着这间风雨飘摇的破铺子，看着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破烂”，
再看看手里这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笔筒。赌一把！我翻箱倒柜，
找出我爹留下的一个破旧但还算结实的帆布书包。小心翼翼地把笔筒用几层旧棉花裹好，
再塞进书包最底层。外面用几件破衣服塞紧，防止晃动。剩下的，就是搞路费。
家里是真的一分钱没有了。我把铺子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在柜台最底下，
摸到一个硬硬的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几件旧首饰。一个薄薄的小银镯子，是我娘留下的。
一个铜顶针。还有一枚小小的、暗淡的银戒指，戒面是个模糊不清的花纹，是我奶奶的嫁妆。
我拿起那枚小银戒指，摩挲着上面模糊的花纹。心里揪了一下。“奶奶，娘，对不住了。
”我低声说，把它们紧紧攥在手心，“等我翻身，一定赎回来。”揣着这点仅有的“家当”，
我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当铺——“周记押当”。柜台很高，光线昏暗。
一个戴着老花镜、穿着灰布褂子的干瘦老头坐在后面，慢悠悠地拨着算盘珠子。
我把三样东西放在柜台上。老头眼皮都没抬，伸出枯瘦的手指扒拉了一下。“银镯子，薄，
成色一般，算你八十。顶针，铜的，五块。戒指……”他拿起那枚小银戒指，
对着昏暗的光线眯眼看了一下，“戒面磨损严重，花纹不清，银质也差，最多三十。
”一百一十五块。去省城，车票来回就得将近一百。剩下的十几块，够干吗？“老板，
您再看看，这戒指是我奶奶的嫁妆，老物件了……”我试图争取。
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嫁妆？老物件？小姑娘，我吃这碗饭几十年了，
东西新老还看不出来？这戒指顶天民国晚期的，做工糙，银质差，磨损成这样，
三十块顶天了。要当就当，不当拿走。”心沉了下去。这点钱，去了省城，万一鉴定是假的，
或者人家不收，我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饿死在省城街头？不行。不能当。这是最后的念想。
我默默地把三样东西收回来，攥在手心，硌得生疼。“等等。”老头忽然叫住我，
推了推老花镜，目光落在我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书包上，“书包里装的什么？
硬邦邦的。”我一惊，下意识护住书包：“没什么，就是些杂物。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慢悠悠地说：“小姑娘，看你样子挺急的。
要是真有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周记在这镇上几十年，信誉还是有的。值钱的东西，
我开价绝对公道。”我犹豫了。看着老头那张精明的脸。赌不赌？万一他压价呢？或者，
他看出是好东西，起了歹心？可眼前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我……我有个笔筒，
看着挺旧的。”我咬了咬牙，决定试一试。我小心地打开书包，
只露出那个用棉花包裹着的笔筒一角，没敢全拿出来。老头探身过来，眯着眼仔细瞧。
昏暗的光线下，那温润的粉青色釉和细密的开片纹路，依旧显露出不凡。
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然后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的茶缸，喝了一口。
“哦，一个旧笔筒啊。”他放下茶缸，语气平淡，“看着像是民国仿的龙泉窑。
东西……倒还完整。这样吧，看你小姑娘不容易，给你三百块。”三百块？
比那三件首饰加起来还多一倍多！我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刚涌上来，
立刻又被一股强烈的怀疑压下去！他刚才看得那么仔细！那眼神，
绝对不是看普通旧货的眼神！而且，他直接点出了“龙泉窑”！我爹听的鉴宝节目里提过，
龙泉窑，青瓷之最！哥窑弟窑，都在龙泉！这老头，他认得！他在压价！想捡大漏！
一股愤怒夹杂着兴奋直冲头顶。他越压价，越说明这东西可能真值钱！“三百？
”我故作失望，把笔筒往书包里塞，“那算了。我爹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不止这个价。
我再去别家问问。”“哎！等等！”老头果然急了，从高凳上站了起来，“小姑娘，别急嘛！
价钱好商量！你说多少？”“两千。”我报了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数字，纯粹是试探。
两千块，在九十年代末的小镇，绝对是一笔巨款！“两千？！”老头声音都尖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一个破笔筒，又不是官窑御窑，顶天给你五百！
爱当不当！”五百？比三百强，但离两千差得远。“那算了。”我拉上书包拉链，转身就走，
心跳得像打鼓。赌！赌他会不会再加！“六百！”老头的声音追过来。我没停。“七百！
最高了！”我脚步更快了。“八百！八百块！不能再多了！小姑娘，你满镇打听，
除了我周记，谁给你这个价！”老头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八百块！我停住脚步，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千。少一分，我砸了它。”我盯着老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手心全是汗。老头瞪着我，山羊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他看看我护得死死的书包，
又看看我一脸豁出去的狠劲。“成交！”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这两个字。飞快地拉开抽屉，
数出十张蓝灰色的百元大钞，拍在柜台上。“收据！”我抓起钱，看都没看，
塞进口袋最深的地方。那枚小银戒指硌着我的手。我把三件首饰和笔筒一起推过去。
“笔筒当一千，首饰……赎期三个月。”我哑着嗓子说。老头哼了一声，写了当票，
把首饰和笔筒收进去，丢给我一张薄纸。攥着那张价值一千块的当票和口袋里沉甸甸的钞票，
我走出当铺。阳光刺眼。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第一步，成了！怀揣着巨款和希望，
我登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破旧的汽车颠簸在坑洼的公路上，扬起漫天尘土。
我紧紧抱着那个破书包，里面装着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那张当票。邻座的大婶带着孩子，
孩子哭闹不休。后面两个男人在大声吹牛，唾沫横飞。空气浑浊，
汗味、烟味、劣质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我靠在布满油污的车窗上，
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心却异常平静。赌。必须赌赢。到了省城，高楼大厦，
车水马龙，喧嚣扑面而来。我像个土包子进城，眼花缭乱，还有点晕头转向。问了好几个人，
才找到那家据说很有名的“古韵轩”拍卖行。气派的玻璃大门，光可鉴鉴的大理石地面，
穿着笔挺西装的工作人员。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背着破书包站在门口，格格不入，
引来不少侧目。“你好，我……我有件东西，想请专家看看。”我走到前台，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前台小姐化着精致的妆，瞥了我一眼，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语气却有点疏离：“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您的东西大概是什么类别？我们专家很忙的。
”“瓷器。一个笔筒，老物件。”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的，请稍等。
”她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笑容淡了些：“负责瓷器的刘老师现在没空。
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或者改天再来？”改天？我在省城多待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
口袋里的钱，经不起耗！“我……我可以等！多久都等！”我急了。前台小姐皱了皱眉，
正要说什么，旁边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好路过。他手里拿着个放大镜，
似乎刚鉴定完东西。“小张，什么事？”老先生声音温和。“刘老师，
”前台小姐立刻恭敬起来，“这位女士想请您看件瓷器，
但您下午的日程……”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落在我紧紧抱着的破书包上。
他眼神很平和，没有轻视。“小姑娘，什么瓷器？方便拿出来看看吗？”他问。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方便！方便！”我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
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用棉花包裹的笔筒拿出来，一层层揭开。
当那温润如玉的粉青色和细密如冰裂的开片纹路完全呈现在明亮的灯光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