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睁开眼睛。陌生的树冠遮蔽了天空。我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蓝色的格子衬衫，
牛仔裤，运动鞋。一切正常。我不属于这里。四周的树木高大得不像话，
空气里有一种泥土和腐烂叶子的味道。远处传来一声嚎叫。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我朝一个方向走，没有目的。脚下的地面很软。走了大概十分钟，
三双绿色的眼睛在林间的阴影里亮起。三头狼走了出来。
它们的体型比地球上的任何犬科动物都要大，黑色的毛发下肌肉块块隆起，
口水顺着獠牙滴落。它们成品字形，包围了我。我停下脚步。其中一头狼向前逼近，
喉咙里发出低吼。我向后退，脚后跟撞到了一块石头。我弯腰捡起石头，握在手里。
石头不大，有些硌手。狼群停止了移动，它们弓着背，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就在这时，
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万界律动系统已激活。
新手曲目《套马杆》已加载。是否播放？我愣住了。什么东西？
带头的那头狼猛地一蹬后腿，朝我扑了过来。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在脑子里喊：“播放！快播放！”音乐响了。不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在方圆几十米的空气里同时炸开。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嘹亮的歌声穿透了林间的寂静。扑到我面前的黑狼，
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僵住了。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它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然后，
很奇怪地，它的一条后腿开始在空中蹬踹。不是攻击性的那种蹬踹，倒像是在踩缝纫机。
另外两头狼也懵了。它们停在原地，耳朵抖动，茫然地看着它们的同伴。音乐还在继续。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那头黑狼落了地，但不是扑倒，而是四条腿稳稳站住。然后，
它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它的前爪抬起，笨拙地在胸前划拉。后腿交替着小碎步，
尾巴像个节拍器一样左右狂甩。我手里的石头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上。我感觉不到疼。
另外两头狼也开始动了。它们像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四条腿完全不听使唤。
一头狼试图朝我龇牙，但它的嘴刚张开，脑袋就跟着节奏猛地一点，牙齿磕在一起，
发出“咯”的一声。三头凶神恶煞的巨狼，就在这片原始森林里，
伴随着乌兰图雅高亢的歌声，跳起了动作极不协调的舞蹈。它们想停下来。我能看出来。
它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但它们的身体，它们的每一块肌肉，
都在跟着节奏疯狂摇摆。“一望无际的草原随你去流浪——”带头的那头狼，
甚至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原地转体三周半。然后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四条腿还在胡乱地蹬着。
我看着这离奇的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歌声停了。三头狼像虚脱了一样，瘫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它们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凶狠，而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它们挣扎着爬起来，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森林深处。
跑得比来时快多了。我一个人站着。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发生了什么？新手任务完成。获得震撼值：3点。
解锁下一曲目所需震撼值：100点。那个机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得发疼。我好像，摊上事了。2我在林子里转悠。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像是要冒烟。
我试图找点能吃的东西，比如野果子，或者能喝的水。但我什么都不认识。
这里的植物长得都很张扬，颜色鲜艳得像是带着毒。走了不知道多久，
我终于听到了一点声音。不是野兽的嚎叫，是水声。我精神一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叶子，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水很清，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我扑过去，
双手捧起水就往嘴里灌。冰凉的溪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总算把那股火给浇灭了。喝饱了水，
我沿着溪边往下游走。有水的地方，总该有活物，也更容易走出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子里的光线变得昏黄，各种奇怪的虫鸣声开始响起来。我有点害怕。狼还好说，
要是再碰上点别的什么，我不知道那首《套马杆》还管不管用。就在我心里发毛的时候，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很浓的腥味，还夹杂着血的气味。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
声音是从上游传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好奇心害死猫，
但也可能找到食物。我蹑手蹑脚地往回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小溪边上，
躺着一具巨大的尸体。那东西像是一头鹿，但体型要大上好几倍，头上长的不是鹿角，
而是一根螺旋状的独角。它的喉咙被撕开了，血流了一地，把溪水都染红了一片。
我心里一紧。能干掉这么大个儿的家伙，那得是什么样的猛兽？我正想着要不要赶紧开溜，
就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独角鹿尸体的另一边，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背对着我，
埋头啃食着什么。它太大了。黑色的鬃毛像是钢针一样竖着，宽厚的背脊如同小山。
它只是趴在那里，就给我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我大气都不敢喘。它吃了一会儿，似乎是渴了，
便走到溪边，低下头喝水。这时，我才看清了它的全貌。这是一头熊。一头我从未见过的，
体型堪比小卡车的巨熊。它的嘴边长着两根向上弯曲的巨大獠牙，上面还挂着血丝和肉块。
我的腿开始发软。这玩意儿，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成肉饼。那头熊喝完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它猛地抬起头，转过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藏身的大树。它发现我了。
“吼——！”一声咆哮，整个林子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树上的叶子哗哗地往下掉。
它四肢着地，朝着我冲了过来。地面在颤抖。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但我跑不动。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
检测到强烈威胁。系统自动触发防御机制。正在随机选择曲目……选择完毕。
曲目：《最炫民族风》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凤凰传奇那熟悉的歌声，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睁开眼。那头冲到我面前，已经抬起巨掌的獠牙暴熊，动作停住了。它的脸上，
居然出现了一种非常人性化的……茫然。3獠牙暴熊的爪子停在半空中。
那爪子比我的脸还大，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音乐还在放。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暴熊巨大的身体开始以一种微小的幅度颤抖。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一种……律动。它的头，跟着节奏，轻轻地点了一下。然后又一下。紧接着，
它那抬起的右前爪，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挥了挥。像是在跟谁打招呼。它自己也愣住了，
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它试图把爪子拍下来，但那爪子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
又跟着节奏挥了一下。“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来了，副歌部分来了。
獠牙暴熊的身体猛地一震。它庞大的身躯，笨拙地，开始左右摇晃。左脚画个圈，
右脚再画个圈。那两根狰狞的獠牙，随着它脑袋的摆动，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它想停下来。
它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但吼声出来都变了调，变成了“呜昂呜昂”的呻吟，
完美地卡在了节拍上。它试图控制自己的四肢，但四条腿就像是四个不听话的舞伴，
各跳各的。左前腿往前伸，右后腿往后蹬。身体扭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麻花。我呆呆地看着。
看着这头能轻易撕碎我的恐怖巨兽，在林间空地上，跳着滑稽又卖力的广场舞。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它一个没站稳，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我以为它要摔倒，
结果它竟然顺势一个前滚翻，然后双腿一蹬，靠着腰腹力量，硬生生把下半身给甩了起来！
一个完美的……熊式鲤鱼打挺。虽然落地的时候脸先着地，但姿势是到位了。我发誓，
我以前在公园里见过一位大爷用过这一招。我感觉我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音乐进入了高潮。暴熊也进入了高潮。它放弃了抵抗，
或者说，它已经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彻底征服了。它人立而起，站起来比两个我还高。然后，
它开始拍巴掌。巨大的熊掌拍在一起，发出“啪！啪！”的闷响。它扭动着肥硕的腰身，
双臂在空中挥舞，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如果忽略它是一头能把我生吞活剥的怪物，这画面，竟然还有点……带感？我悄悄地，
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我不敢跑。我怕惊动了这个正在兴头上的舞者。
它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它闭着眼睛，表情陶醉，仿佛自己不是在原始森林，
而是在人民公园的中心广场。音乐声渐渐小了下去。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时，
暴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它保持着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过了好几秒，它才像是突然断了电一样，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它累坏了。
巨大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张着嘴，舌头伸在外面，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
汗水把它的鬃毛都打湿了，一缕一缕的。它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疲惫、迷茫，
以及一丝……哀怨？我不敢再待下去了。我转身就跑。我用尽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森林的深处。身后，没有传来咆哮声，也没有追赶的脚步声。
它大概是……跳脱力了。4我在林子里玩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火辣辣地疼，
两条腿再也迈不动了，我才扶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些会发光的菌类，在树根和石头上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我喘着粗气，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狼会跳舞。熊也会跳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脑子里的这个“万界律动系统”。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试着在心里呼唤它。
“系统？你在吗？”没有回应。“出来聊聊？”还是没有回应。它好像只有在我遇到危险，
或者完成什么任务的时候才会出声。高冷。我叹了口气，靠在树上。又冷又饿。
之前喝的一肚子水早就没了，饥饿感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我摸了摸口袋，空的。
除了这部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用的手机，我一无所有。手机没信号，但能看时间。晚上八点多。
我必须找个地方过夜。我站起来，借着那些发光菌类的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我不敢走得太快，怕掉进什么坑里。林子里的夜晚很吓人。各种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尖锐的嘶鸣，有低沉的咕噜，还有像是婴儿啼哭一样的叫声。
每一种声音都让我的心揪紧一下。我把那首《最炫民族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给自己壮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烟味。很淡，但确实是烟味。
不是树林里自然起火的那种味道，是柴火燃烧的味道。有人！我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顺着烟味传来的方向，我走了大概一刻钟，眼前出现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路很窄，
将将能容一个人通过。我顺着小路往前走，地势开始变得平缓。树木也渐渐稀疏起来。
又走了几分钟，我终于看到了火光。在一个小山坡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营地。
一堆篝火正在燃烧，火光映着旁边一个用树枝和兽皮搭起来的简陋帐篷。
一个人影正坐在火堆旁，背对着我，好像在烤着什么东西。空气里飘来一阵肉香。
我肚子叫得更厉害了。我咽了口唾沫，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对方是敌是友？
会不会比那头熊还危险？可我现在这个状况，再找不到吃的，可能就得饿死在这了。拼了。
我从树林里走了出去，举起双手，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威胁。“那个……你好？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火堆旁的人影明显一僵。他猛地站起来，转过身。我这才看清，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皮甲的男人。他个子不高，但很壮实，一脸的络腮胡子，
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油的匕首。他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浓重的警惕。“我……我迷路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助，“我叫裴枢，是个……旅人。”他上下打量着我。
我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在这片原始森林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你不是王国的人。”他断言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是兽人。”他继续说，“你是什么人？
”“我……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只能含糊地回答。他盯着我，没说话。气氛有点僵。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特别响亮。络腮胡子男人愣了愣，
然后看了一眼火堆上烤着的肉，又看了看我。他脸上的警惕似乎松懈了一点。他叹了口气，
用匕首指了指火堆旁的空地。“坐吧。”他说，“看你这样子，也坏不到哪去。
”5我坐下了。屁股刚挨着地，就感觉一阵暖意从火堆那边传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络腮胡子男人叫巴克。是个猎人，也是个商人。他常年在这片“黑木森林”里打猎，
然后把皮毛和一些特殊的草药带到外面的城镇去卖。他把火上烤着的一条腿撕下来一半，
递给我。“吃吧。”我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张嘴就咬。是某种野兽的腿肉，烤得外焦里嫩，
只撒了点盐，但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我狼吞虎咽，
三两口就把半条腿啃得干干净净。巴克看着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皮水袋扔给我。我打开喝了一口，是清水。吃饱喝足，
我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谢谢你，巴克。”我由衷地说道。“不用。”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你一个人，穿成这样，怎么会跑到黑木森林里来的？”我把我编好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跟的商队遭到了强盗袭击，我慌不择路跑进了森林，然后就迷路了。巴克听完，
不置可否。他也许信了，也许没信。但他没再追问。“你运气不错。”他说，“这林子里，
能把你嚼了骨头都不吐的东西，可不少。”我想起了那头会跳舞的熊，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他问。“我也不知道。”我一脸茫然，“我想先找个城镇，
然后再想办法……”“想办法回家？”巴克接了一句。我点了点头。“那就跟我走吧。
”他说，“我明天正好要去落石城。从这里走，大概还要一天的路程。”“落石城？”“嗯，
边境上的一座要塞城市。不大，但还算安全。”巴克说，“不过最近……也不太太平。
”“怎么了？”“兽人。”巴克吐出两个字，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那些绿皮的家伙，
又开始在边境闹事了。前几天还有一支小商队在城外被劫了。”兽人。
听起来就像是游戏里走出来的种族。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来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地方。
那一晚，我就在巴克的帐篷外，靠着火堆睡了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我梦见一群绿皮肤的兽人，扛着大斧头，围着我跳《小苹果》。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巴克就把我叫醒了。我们简单吃了点剩下的烤肉，就上路了。巴克在前面带路，他走得很快，
对林子里的路非常熟悉。我跟在他后面，感觉轻松了不少。一路上，
他教我辨认了一些可以食用的植物，还有一些猛兽留下的痕ą迹。他说，
前天有一头獠牙暴熊在这附近活动，还好我们没遇上。我干笑了几声，没敢告诉他，
那头熊可能还在某个地方休养，恢复跳舞消耗的体力。我们走了整整一天。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巴克指着前方。“看，那就是落石城。”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远处的平原上，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城市的城墙很高，是用黑色的岩石砌成的，
看起来很坚固。城墙上插着一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确实很安全。
可当我走近了，才发现巴克说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城外的平原上，
扎着密密麻麻的帐篷。那些帐篷简陋粗犷，风格统一，一看就不是普通商队的营地。
营地里到处都是篝火，能看到许多高大健壮的身影在走动。他们的皮肤是绿色的。是兽人。
整个落石城，被一个巨大的兽人军营给包围了。6城门口的气氛很紧张。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那里，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盔甲上满是划痕，
脸上带着疲惫和警惕。巴克带着我走到城门前。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小队长的士兵拦住了我们。
“巴克，你回来了。”队长认识巴克，点了点头，“这次收获怎么样？”“还行，
弄了些皮子。”巴克拍了拍身后的背包，“城里情况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队长叹了口气，“兽人天天在外面叫骂，就是不攻城。城里的粮食快不够了。”说完，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这是谁？你的伙计？”“路上捡的。”巴克说，“商队被劫了，
是个可怜人。”队长上下打量着我。我的穿着实在是太显眼了。“检查一下。
”他对身后的士兵说。两个士兵走上来，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遍。除了一个没信号的手机，
什么也没找到。他们把手机拿给队长看。队长翻来覆去地看那个黑色的金属块，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某种魔法道具？”“不不不，”我赶紧解释，“这是……这是个盒子。
装东西的。”队长显然不信，但他也没再多问。现在这种时候，他没心思管这些。“进去吧。
”他把手机还给我，挥了挥手，“城里现在宵禁，天黑后不准出门。
”我和巴克走进了落石城。城里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要萧条。街道上没什么人，
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巴克在城里有个小院子。他把我带到那里，
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你先在这里住下吧。”他说，“等兽人退了，你再想办法去王都。
”我很感激他。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巴克的院子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城外兽人的战鼓声，每天都能听到。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半夜。每一次鼓声响起，
都让城里的人心惊胆战。我从巴克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兽人的事。这次围城的，是血牙部落。
他们的酋长，叫血吼·格山。是个极其勇猛的兽人，据说能徒手撕裂狮鹫。
落石城的守军不多，领主瓦勒留斯大人已经向王都求援了，但援军迟迟未到。城里人心惶惶。
第五天的时候，出事了。城里的壮丁被强制征召了。一队士兵闯进了巴克的院子。
领头的是那天城门口的那个队长。“巴克，”队长的脸色很难看，“领主大人下令，
所有拿得动武器的男人，都必须上城墙协防。”巴克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从墙上摘下了他的猎弓和箭袋。然后，队长的目光转向了我。“他也要去。”“他？
”巴克愣了一下，“他连刀都没摸过。”“我不管他摸过什么。”队长的语气很生硬，
“这是命令。现在城里缺人，哪怕是让他上去扔石头也行。”我傻眼了。我？上城墙？
跟那些绿皮的兽人打仗？“我……我不会打架。”我试图争辩。“上了城墙就会了。
”队长不耐烦地说，“快点，拿上武器，跟我们走。”一个士兵扔给我一把生了锈的长矛。
矛头都是钝的。我握着冰冷的长矛，手心里全是汗。我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
半推半就地带出了院子。巴克跟在我后面，叹了口气。我回头看着他，脸上满是绝望。大哥，
我只是个社畜啊！我连公司的团建都不想参加，现在你让我去参加这种要命的“团建”？
7城墙上，风很大。吹得我身上那件单薄的皮甲呼呼作响。这是他们发给我的。
皮甲又硬又臭，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我站在城墙的垛口后面，
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生锈的长矛，腿肚子一直在打转。城墙下面，是黑压压的兽人军队。
他们数量太多了，一眼望不到头。他们敲打着粗糙的战鼓，发出震天的咆哮。“呜嘎！呜嘎！
”那声音听得我心慌。我旁边站着一个老兵，叫老巴特。他的一只眼睛瞎了，
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看我抖得跟筛糠一样，咧开嘴笑了。“小子，第一次上战场？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怕是正常的。”老巴特吐了口唾沫，“多上几次，就习惯了。
或者……就死了。”他这话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我看到巴克了。他在不远处的箭塔上，
正在检查他的弓箭。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
“咚——咚——咚——”兽人的战鼓声变了。变得沉重而缓慢。老巴特的脸色严肃起来。
“要来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兽人的阵营里，分开一条路。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
骑着一头巨大的黑色座狼，缓缓走了出来。他比周围的兽人要高出一个头，
身上穿着厚重的黑色铠甲，肩膀上扛着一把比门板还宽的巨斧。他就是血吼·格山。
他骑着座狼来到阵前，举起了手中的巨斧。整个兽人军队瞬间安静了下来。
格山用兽人语咆哮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杀气。他说完，
身后的兽人军队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格山！格山！”然后，他们开始冲锋。
数千名兽人战士，像是一股绿色的潮水，朝着落石城的城墙涌了过来。
大地在他们的脚下颤抖。“放箭！”城墙上传来指挥官的嘶吼。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射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兽人。但这对于庞大的兽人军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很快就冲到了城墙底下。巨大的攻城梯被架了起来，带着钩爪的绳索被扔上了城墙。
战斗开始了。一个兽人顺着梯子爬了上来，他刚一露头，就被老巴特一矛捅穿了喉咙。
鲜血溅了我一脸。温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小子！
发什么呆！扔石头！”老巴特冲我吼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抱起脚边的一块石头，
朝着城墙下面扔了下去。我甚至不敢看有没有砸到人。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
混成一团。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屠宰场。我机械地重复着搬石头、扔石头的动作。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恐惧。一个兽人顺着我旁边的梯子爬了上来。他挥舞着一把弯刀，
砍翻了我身边的一个守军。然后他看到了我。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色的獠牙，
朝我冲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那兽人一刀劈在我的矛杆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长矛从我手里震飞了。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一步步向后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