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死药效在腹中翻滚。柳书意躺在冰冷的地面，听着殿外的雨声。一下，一下，
砸在琉璃瓦上，也砸在她的心口。疼。不是药的疼，是自由来临前的最后一次抽搐。“娘娘，
您再撑一撑，太医马上就到！”贴身宫女春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很逼真。
柳书意费力地抓住她的手。指甲掐进春禾的手背。春禾吃痛，但没有动。
柳书意用尽最后的力气，嘴唇开合，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别怕。”殿门被轰然撞开。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裹挟着风雨冲了进来。是赢夜。他脸上没有血色，
那双总是阴沉沉的眼睛里，此刻是全然的恐慌。他冲到她身边，一把推开春禾，
将她抱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龙涎香的味道。曾经，她迷恋这个怀抱。现在，
她只想逃。“书意！”他的声音在发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脆弱，“你看着朕，
不准睡！”柳书意努力睁开眼。她看见他英俊的脸，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
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因为她“病”了三天。
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她抬起手，想去摸他的脸。手在半空中坠落。
“噗——”一口黑血从她嘴里喷出，溅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
像一朵盛开的、黑色的死亡之花。赢夜的身体僵住。他怀里的温度，在迅速流失。
柳书意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解脱。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不——！
”一声绝望的嘶吼，撕裂了雨夜。皇帝，疯了。半个时辰后。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被两个太监抬出偏殿。春禾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赢夜站在殿门口，
雨水打湿了他的龙袍，他一动不动。他的世界，塌了。没有人看见，在尸体被抬出宫门，
送往皇陵的路上。拉车的马，缰绳上被抹了一层特殊的草药。皇陵外，负责接应的马夫，
腰间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拉车的马闻到同类的味道，突然发狂。它挣脱缰绳，
拖着装着“尸体”的薄棺，冲向了悬崖。“快！拦住惊马！”太监们尖叫着追赶。
但来不及了。棺材在剧烈的颠簸中裂开。那具“尸体”滚了出来，坠下万丈悬崖。
下面是湍急的河流。生还，绝无可能。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第二章 新生三个月后。江南，
临安城。柳书意坐在临河的窗边，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里，有一个新的生命。
是她的，也只是她的。窗外，是小桥流水，是吴侬软语，是她用一场死亡骗局换来的自由。
那天，悬崖之下。接应她的人早已备好小船。她坠落的地方，不是激流，
而是一个计算好的、平缓的水潭。所谓的“尸体”，
在落水前就被换成了一具早就准备好的、身材相仿的女囚尸体。那口黑血，
是她用墨鱼汁和早已失效的毒药混合而成。一切，天衣无缝。“老板娘，您的安胎药。
”一个叫小五的伙计端着药碗，笑嘻嘻地走进来。柳书ie收回思绪，对他笑了笑。
她现在的身份，是这家小布庄的老板娘，一个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无人知晓她的过去。
她接过药碗，一口喝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却觉得无比甘甜。这是自由的味道。入夜。
柳书意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总会想起赢夜。想起他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吼。她没有愧疚。
那是他应得的。他屠了她柳家满门，只留下她一个，囚禁在宫里。他给了她极致的恩宠，
也给了她极致的痛苦。他爱她，用一种让她窒息的方式。她要的，是自由，是为家人复仇。
而他，是皇帝。所以，她只能逃。“咚咚咚。”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柳书意瞬间警觉。
她抓起床边的剪刀，藏在袖中。“谁？”“我，春禾。”柳书意松了口气，起身开门。
春禾闪身进来，脸色凝重。“主子，京城里出事了。”“说。”“您‘死’后，
皇上彻底疯了。他下令彻查您的死因，所有相关的太医、宫女、太监，全杀了。连那匹惊马，
都被五马分尸。”柳书意的心一沉。“然后呢？”“然后，他开始在全国范围内，
秘密寻找一个人。”春禾递过来一张纸。纸上是一幅画像。画中女子，和柳书意有七分相似。
但不是她。“这是谁？”“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动用了所有暗卫，叫‘玄鸟’，
在找这个女人。而且……”春禾的声音压得更低，“皇上说，找到她，
或者找到任何跟您长得像的女人，格杀勿论。”柳书意手里的画像，被捏成一团。她懂了。
赢夜不相信她死了。他在用这种方式，逼她出来。他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所有像她的人，
都会因她而死。除非，她自己回去。好狠。“他还做了什么？”“他……他把柳家的案子，
翻了出来。”柳书意猛地抬头，瞳孔收缩。“你说什么？”“皇上说，柳家是被冤枉的。
他下令重审，并且，为您修建了一座衣冠冢，就在柳家陵园旁边，追封您为……皇后。
”柳书意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为她翻案？追封她为后？赢夜，你以为这样，
就能抵消我柳家七十二口的性命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地回到你身边吗？
你太天真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第三章 玄鸟临安城下起了连绵的秋雨。
布庄的生意冷清下来。柳书意的心，也和这天气一样，湿冷。赢夜的“玄鸟”，
是悬在她头顶的刀。她必须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再次转移。但是，她现在怀着身孕，
行动不便。“主子，我们往南走吧，去岭南。”春禾建议道，“那里天高皇帝远，
玄鸟的势力也最薄弱。”柳书意摇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摊开一张地图。手指，点在了一个地方。“我们去……京城。”春禾大惊失色。“主子，
您疯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以为我一定会往远处逃。
他会在所有远离京城的关口、码头布下重兵。京城，反而是他的盲区。”柳书意眼神冰冷，
“而且，我要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为我柳家‘翻案’的。”她要亲眼看着，
那些曾经构陷她柳家的仇人，一个个被赢夜推上断头台。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三天后。
柳书意和春禾，扮作一对进京探亲的普通姐妹，坐上了一艘北上的商船。为了掩人耳目，
柳书意用特制的药水，在脸上弄出了一些难看的斑点，又垫高了腹部，
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怀孕七八个月的臃肿妇人。船行至半途。夜里，
柳书意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甲板上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是水匪？不对。
柳书意从门缝里看出去。一群黑衣人，正在和船上的护卫厮杀。那些黑衣人的袖口，
都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小鸟。玄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暴露了？
柳书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拉着春禾，躲到床底下。厮杀声很快结束。船上的护卫，
全被杀了。一个领头的玄鸟走进船舱，挨个房间搜查。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房门被推开。柳书意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那双黑色的靴子，停在床前。
柳书意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只要他弯下腰，她们就完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那个玄鸟，却没有动。他似乎在听什么。片刻后，他转身离开。“走，这里没有。
”玄鸟们迅速撤离。船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柳书意和春禾从床底爬出来，
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他们……走了？”春禾声音颤抖。“不。”柳书意摇头，
“他们没走远。他们在等。”“等什么？”“等我们自己出来。”柳书意走到窗边，
看向漆黑的江面。她知道，赢夜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耗尽。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开始变得血腥。第四章 对弈船靠岸了。玄鸟没有再出现。但柳书意知道，他们就在暗处，
像鹰一样盯着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她不能下船。一旦下了船，混入人群，
她和春禾两个带着身孕的“女人”，目标太大。她必须制造混乱。柳书意找到船老大。
船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吓得魂不附体。“女菩萨，那些大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们没得罪过谁啊。”“他们是冲我来的。”柳书意直接摊牌，“现在，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活，就得听我的。”她给了船老大一锭金子。“靠岸后，
你让你所有的伙计，都去城里最好的妓院，找最红的姑娘，闹出最大的动静。钱，我来出。
”船老大不解。“这是为何？”“玄鸟在岸上盯着。他们人手有限，不可能跟住每一个人。
只要动静够大，城里的官兵必然会介入。官兵和玄鸟，是两个系统，互不统属。
他们起了冲突，就是我们的机会。”这是阳谋。赢夜的玄鸟，是暗处的影子。他们最怕的，
就是暴露在阳光下。船老大别无选择，只能照做。于是，码头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艘死了十几个护卫的商船上，几十个伙计兴高采烈地冲下来，
直奔临安城最大的青楼——烟雨楼。暗处监视的玄鸟们，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分出人手，跟了上去。半个时辰后。烟雨楼里，打起来了。船伙计们和本地的豪绅，
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桌椅横飞，一片狼藉。官府的人很快赶到，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包括混在其中的玄鸟。玄鸟亮出腰牌，想表明身份。但带队的都头，是个刚正不阿的愣头青。
“管你什么鸟！在老子的地盘闹事，天王老子也得跟老子回衙门一趟！”两拨人，
当街对峙起来。整个临安城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在此时。柳书意和春禾，
换上了伙计的衣服，脸上抹了锅底灰，从船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溜上了岸。
她们混入码头扛包的苦力中，迅速消失在人群里。烟雨楼前。玄鸟的头领，收到了一只信鸽。
他打开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声东击西。”他脸色大变，猛地回头看向码头的方向。船，
还在。但人，已经没了。“噗——”他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完了。
欺骗皇上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第五章 孕妇京城。天下最繁华，也最压抑的地方。
柳书意和春禾找了一处偏僻的杂院住下。房东是个眼盲的老太太，人很和善。
这让柳书意安心不少。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的行动越来越不便。“主子，
您的肚子……瞒不住了。”春禾担忧地说。柳书意摸着肚子，眼神温柔。“无妨。
一个无依无靠的孕妇，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她开始频繁地出门。去茶楼听书，
去市集买菜。她要让自己，成为这个城市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存在。这天，她去药铺抓安胎药。
药铺的郎中，是柳家的旧识。当年柳家出事，他曾受过柳父的恩惠。柳书意没有与他相认。
她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孕妇，向他询问一些安胎的注意事项。郎中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开药方的时候，多加了一味黄芪。补气的。柳书意知道，
他认出她了。她心里一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柳家的好。抓了药，柳书意准备回家。
刚走出药铺，就和一个锦衣卫撞了个满怀。药罐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没长眼啊！
”锦衣卫喝道。柳书意连忙道歉。“对不起，官爷，我没看见。”她低着头，
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脸。锦衣卫还想骂，却被同伴拉住。“算了，跟个孕妇计较什么。
头儿还等着我们回话呢。”那个“头儿”，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凭栏而立，
负手望天。身形挺拔，气度不凡。柳书意的心，漏跳了一拍。那个背影，她太熟悉了。
是赢夜。他居然亲自来京城了。他瘦了。也更冷了。柳书意低下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像针一样，扎得她生疼。她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就会被那道目光吸进去，再也无法挣脱。酒楼上。赢夜放下了酒杯。
“刚刚那个孕妇，查一下。”身边的玄鸟统领，卫七，躬身领命。“是。”“等等。
”赢夜又叫住他。他看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略显笨拙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不用了。”他说。“她怀着孩子。
”“不可能是她。”“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的孩子，陪她一起受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赢夜这么告诉自己。但他不知道。柳书意，早就不是那个会为他心疼的柳书意了。她现在，
只想他死。第六章 暗流柳家的案子，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赢夜以雷霆之势，
将当年所有涉案的官员，全部打入天牢。主犯，吏部尚书张家，满门抄斩。京城里，
血流成河。百姓们都在称颂皇帝的圣明，为柳家鸣不平。只有柳书意知道，
这不过是赢夜演给她看的一场戏。一场逼她现身的戏。她冷眼旁观。每天，她都会去菜市场。
那里人多嘴杂，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听着人们议论张家的下场，
听着人们猜测皇帝下一步会做什么。她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出戏，
如何一步步走向高潮。这天，她在菜市场，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尚书的小儿子，
张谦。一个纨绔子弟，因为在外鬼混，躲过了抄家之祸。他现在像一条丧家之犬，
在菜市场偷一个老婆婆的馒头。被人发现，一顿毒打。柳书意看着他，眼神复杂。上一世，
就是这个张谦，在柳家倒台后，为了讨好新贵，将她骗出城，意图不轨。她拼死反抗，
才保住清白。这一世，风水轮流转。她没有上前。她只是冷冷地看着。
看着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个卖豆腐的小哥，看不下去了。
他扶起张谦，给了他一块热豆腐。“吃吧，作孽的是你爹，不是你。”张谦抓着豆腐，
狼吞虎咽，哭得像个孩子。柳书意转身离开。她知道，这条毒蛇，不能留。他见过她。
虽然她现在样貌有变，但难保不会被认出来。她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替她杀人，
又不会脏了自己手的刀。她想到了一个人。大理寺卿，周洵。一个刚正不阿，
却又极度渴望权力的人。柳家倒台，他踩着柳家的尸骨，爬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现在，
赢夜要为柳家翻案，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周洵，现在一定坐立难安。入夜。
柳书意写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一句话。“张谦，在城南破庙。”她让春禾，
将信射进了大理寺卿的府邸。她相信，周洵会懂她的意思。要活命，
就必须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变成死人。包括张谦。也包括……可能存在的，
“柳家余孽”。她要用周洵这把刀，去试探赢夜的底线。也要用他，来斩断自己的过去。
京城的夜，暗流涌动。杀机，四伏。第七章 破庙周洵收到了信。他枯坐了一夜。天亮时，
他叫来了心腹。“去城南破庙，把里面的人，处理干净。”心腹领命而去。周洵看着窗外，
眼神阴鸷。他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个人，想要他的命。也在给他一条生路。
只要张谦死了，当年柳家案的最后一个活口就没了。死无对证。皇帝就算想翻案，
也找不到证据。他周洵，就能活。城南，破庙。张谦缩在角落里，啃着发霉的馒头。他恨。
恨赢夜，恨柳书意。如果不是那个妖女，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公子。突然，
庙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黑衣人，提着刀，走了进来。张谦吓得魂飞魄散。“你们是谁？
别杀我！我爹的宝藏，我都知道在哪！”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我们不要宝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