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被投入一场生死游戏,记忆全失。
唯一的搭档是个女医生,她冷静地递给我一把手术刀,说这是我的武器。
我凭档案员的直觉找到第一个线索,一台录音笔。
按下播放,里面传来她冰冷的声音:“目标,14号顾斐,清除。”
可她此刻正微笑着擦拭刀锋,问我:“现在,你相信我们是‘搭档’了吗?”
“醒醒。”
一个声音。女人的。很近。
我睁开眼。
灰尘的味道呛进鼻子。视线模糊,像蒙了一层毛玻璃。
面前是一张脸。离我很近。
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眼睛,很静。像医院走廊尽头的两扇窗。
她身上有一股味道。消毒水,混着一点冷杉的木质香气。
“你是谁?”我的喉咙很干,声音像砂纸在摩擦。
“姜语。”她回答,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没什么温度。“是个医生。”
她说着,扶了一下眼镜,指关节很白,很细。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
我们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穹顶很高,光从顶部的彩色玻璃窗里透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斑。空气里全是旧纸和霉菌的味道。
图书馆。一个废弃的图书馆。
我的头很痛,像有人用凿子在里面施工。脑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碎片在飘。
“我……是谁?”
“顾斐。”姜语说,语气平淡,像在念一份病历。“我们是一队的。”
一队?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在我们所有人的脑子里同时响起。
欢迎来到“终焉之日”第七场游戏:回响。
本轮游戏时间:240小时。
所有玩家已被随机分为“过去”与“未来”两队。
“过去”队任务:在游戏场景内,设置并埋藏三条指向“终点”的加密线索。
“未来”队任务:在游戏结束前,找到全部三条线索,抵达“终点”。
规则:
1.“未来”队胜利,则“过去”队全体淘汰。
2.“过去”队胜利,则“未来”队全体淘汰。
3.游戏开始时,所有玩家均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归属。
4.身份信息,是你们需要寻找的第一个答案。
祝各位,游戏愉快。
声音消失了。
图书馆里死一样的寂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
我看向姜语。她还是那副表情,很平静。
“我们?”我问。
“嗯,我们。”她点头。“刚才系统提示,我是13号,你是14号。双号组队。”
她伸出手。她的手心很干,很暖。和我冰冷的手指形成对比。
“现在,我们有两个任务。”她看着我的眼睛,“第一,活下去。第二,搞清楚我们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的混沌甩出去。
我是顾斐。一个档案管理员。
这个念头很突兀地冒出来。像电脑开机时自动加载的程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个,但我就是知道。
整理,归档,寻找逻辑链条。这是我的本能。
“线索。”我说,“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一切都围绕线索。如果是‘未来’队,我们要找。如果是‘过去’队,我们要埋。”
“没错。”姜语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所以,第一步是搜集信息。这个地方,这个图书馆,就是我们唯一的棋盘。”
周围开始有了动静。其他玩家从书架后面,桌子底下,一个个站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迷茫和警惕。他们互相打量,像一群被关进同一个笼子里的野兽。
一个穿着夹克的壮汉,脸上有一道疤,他环视一圈,吼了一句:“谁他妈跟我一队?老子是7号!”
没人回答。
气氛更紧张了。
“我们先分开行动。”姜语压低声音,“这个区域太大,一起走效率低。你负责东区,我负责西区。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
我看着她。她的镜片反射着彩色玻璃的光,我看不清她的眼神。
“好。”我点头。
她转身就走,动作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空旷的图书馆里传得很远。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个巨大的书架后面。
她身上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
干净,又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我所在的东区。
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大部分书都掉在地上,堆得乱七八糟。我蹲下身,捡起一本。
《天体物理学导论》。封皮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把它放回架子上。手指划过书脊。触感很粗糙。
档案管理员的本能开始工作。我在脑中快速建立这个区域的模型。A区,社科。B区,历史。C区,自然科学……
我在找不合理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混乱无序的环境里,任何“有序”的东西,都可能是线索。
我的手指在一排历史书上停下。
《罗马帝国衰亡史》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第五卷,第六卷。
少了第四卷。
我皱眉。这可能只是巧合。书掉了,被人踢到了别处。
我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一个。一套《世界通史》,从公元前排到19世纪,偏偏少了“中世纪”那一本。
这不是巧合。
有人在游戏开始前,就动过这些书。
是“过去”队的人吗?他们已经行动了?
我心跳开始加速。
我蹲下,看向书架底部。地面上全是灰,但有一个地方,灰尘的痕迹不太一样。有一个方形的、很干净的印子。
就像……之前有一本书放在那里,但刚刚被人拿走了。
我把手伸进那个空位。
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东西。
我把它抽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录音笔。很旧的款式。
我捏着它,心脏狂跳。
这是线索吗?
如果是,那我是“未来”队。我的任务是找到它。
可如果……这是“过去”队让我来埋的东西呢?如果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录音笔,然后把它藏到更隐蔽的地方?
我不知道。
我把录音笔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手心发痛。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我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
姜语已经在了。她靠在一个借书台边,正在看手里的东西。
是一张泛黄的借书卡。
“有发现?”她抬头看我,推了推眼镜。
我犹豫了一下。
现在告诉她吗?我们才认识一个小时。她说了,别相信任何人。
“你呢?”我反问。
她把手里的借书卡递给我。
“你看这个。”
我接过来。卡片很旧,边缘都毛了。上面的字是手写的,墨水已经晕开。
借阅人:普罗米修斯
书名:《神谱》
借阅日期:12月21日
应还日期:未知
“普罗米修斯?”我皱眉,“这是代号?”
“应该是。”姜语说,“重点是日期。12月21日,冬至。一年里黑夜最长的一天。”
“这代表什么?”
“不知道。”她说,“但这是我找到的唯一有特殊标记的东西。”
她看着我,目光很直接。“你呢?顾斐,你找到了什么?”
她的眼睛很亮。我能从她的镜片里,看到我自己的脸。一张充满怀疑和紧张的脸。
我该不该告诉她录音笔的事?
这是一个堵伯。
如果她是队友,我隐瞒信息,会影响我们的进度。
如果她是敌人,我交出信息,等于把武器送给了对方。
我看着她的眼睛。
最后,我慢慢摊开手。
黑色的录音笔,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
姜语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