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

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

作者: 中尘

其它小说连载

其它小说《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讲述主角河阳林墨竹的甜蜜故作者“中尘”倾心编著主要讲述的是:1 洪水滔天赴任路林墨竹赴任河阳县令那迎接他的是滔天洪水与满地饿朝廷赈粮迟迟未他孤注一掷开仓放粮:“要杀杀我一人!” 十年他斗盐枭、惩豪将乌纱帽悬在县衙梁上警示自己到又一场大灾降上司以“忤逆”为由将他罢官城那百姓默默跪满长街骑驴行至城忽闻身后山呼海啸:“林大留下吧!” 老农颤抖着捧来发霉的孩童高举着刚摘的野果含泪挥笔画下风雨中一竿...

2025-08-08 11:35:36

1 洪水滔天赴任路林墨竹赴任河阳县令那日,迎接他的是滔天洪水与满地饿殍。

朝廷赈粮迟迟未到,他孤注一掷开仓放粮:“要杀头,杀我一人!” 十年间,

他斗盐枭、惩豪强,将乌纱帽悬在县衙梁上警示自己。 直到又一场大灾降临,

上司以“忤逆”为由将他罢官。 离城那日,百姓默默跪满长街。 他骑驴行至城郊,

忽闻身后山呼海啸:“林大人,留下吧!” 老农颤抖着捧来发霉的饼,

孩童高举着刚摘的野果。 他含泪挥笔画下风雨中一竿瘦竹,题上: “此身已许黎庶事,

不向东风怨未平。”庚午年,秋意来得格外早,也格外暴烈。本该是收获的金色时节,

通往河阳县的官道却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浑浊黄汤里。天像是被捅穿了底,雨水倾泻如注,

砸在泥泞的道路和残破的田野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臊,

那是洪水浸泡万物后发酵的死亡气息,混杂着若有若无、却令人心头一紧的腐烂味道。

新任县令林墨竹的马车,深陷在这片泥泞与绝望之中。车轮每一次转动都异常艰难,

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溅起的泥浆扑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

但他还是透过那一道道污浊的水痕,看到了:倒塌的房屋如同孩童丢弃的积木,

歪斜地支离破碎;田野成了一片泽国,

倒伏的庄稼秆在浊浪中时隐时现;更刺目的是那些横陈在稍高土坡、树根旁,

或是被洪水推挤到官道边缘的肿胀躯体,有的已面目全非,有的则大张着嘴,

仿佛仍在无声地控诉这滔天之祸。偶尔有活物在泥水里蠕动,是瘦骨嶙峋的人,眼神空洞,

麻木地搜寻着任何能塞进嘴里的东西——草根、树皮,甚至泥土。随行的老仆林福,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得如同风干的核桃,他探身进来,声音嘶哑,

带着风刀霜剑刻下的苍凉:“老爷,前面…前面怕是过不去了。水太深,泥太烂,

车再走就要散架了。离县城还有十几里呢。”林墨竹没有立刻回答。

他推开那扇被泥浆糊住的木窗,一股混合着尸臭、土腥和雨腥的浊气猛地灌了进来,

呛得他喉咙发紧。目光所及,是死寂的汪洋,是漂浮的绝望。他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这令人窒息的气息,再睁开时,眼底是沉甸甸的墨色,像暴风雨前凝滞的浓云。

“下车。”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老爷,这雨……”“下车,

福伯。”林墨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率先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冰凉的秋风立刻劈头盖脸打来,单薄的官袍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透骨的寒意直钻肺腑。他一个趔趄,脚陷入深及小腿的冰冷泥泞里。林福慌忙跟下,

撑起一把破旧的油纸伞,但这伞在狂暴的天地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顷刻被风雨撕扯得变了形。主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水中。

雨水顺着林墨竹瘦削的脸颊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冲刷不掉眼前炼狱般的景象。

一个妇人蜷缩在一棵半倒的槐树下,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早已没了声息、小脸青紫的婴孩,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孩子冰冷的小脸,妇人只是木然地摇晃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几个半大的孩子,赤着脚在泥水里徒劳地扒拉着,试图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仰面躺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浑浊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只剩下微弱的起伏。林墨竹的脚步越来越沉,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那沉甸甸的县令印信,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勒得他肋骨生疼,也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这就是朝廷交给他的河阳?

这就是他即将牧守的子民?终于,那座象征着秩序与庇护的县城轮廓,

在漫天雨幕中若隐若现。然而,迎接他的并非衙役仪仗,

只有两扇在风雨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厚重城门。城墙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水痕,

显示着不久前洪水曾如何凶猛地冲击过这里。城门口,

几个穿着破烂号衣的衙役无精打采地靠在湿漉漉的门洞壁上,眼神空洞,

脸上只剩下饥饿和绝望刻下的深深沟壑。看到一身泥水、狼狈不堪的林墨竹主仆,

其中一个衙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哑着嗓子问:“干什么的?”林福急忙上前一步,

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发颤:“新任县尊,林墨竹林大人到任了!”那衙役猛地一震,

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覆盖。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声音带着哭腔:“大…大人!您可来了!

城里…城里快没人了啊!”其他几个衙役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头深深埋下,

肩膀在雨中不住地颤抖。哭声,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在城门洞的风雨声中弥漫开来。

林墨竹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窖。他抬头望向城楼,那象征着朝廷威仪的地方,

此刻在漫天凄风苦雨中,显得如此孤寂而脆弱。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挺直了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单薄的脊背,迈步踏入了这座浸泡在死亡与绝望中的城池。

2 孤注掷开仓粮县衙,本应是这乱世之中最坚固的堡垒,

此刻却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腐朽气息。仪门歪斜,

大堂前的青石板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湿漉漉的青苔。后衙值房里更是阴冷刺骨,

角落里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那是久无人居的房屋在连绵阴雨中必然滋生的气息。

唯一能带来些许暖意的,是书案上一盏如豆的油灯,

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中艰难地摇曳着,勉强照亮了林墨竹疲惫而焦灼的脸。县丞赵德明,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的官袍空荡荡地挂着,

显然也是多日未曾饱食。他垂手站在书案前,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在摩擦:“大人,

县里现存仓禀,仅余陈谷两千三百石,杂豆七百余石。这…这已是全部家底了。”他顿了顿,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河阳户册原有七万三千余口,经此大灾,十室九空…卑职估算,

眼下活口,恐不足三万。每日…每日饿毙街头者,不下百人。”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林墨竹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黄花梨木桌面,

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不足三万活口!每日饿毙百人!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朝廷的急报,发出去了吗?

”“发…发出了!”赵德明连忙躬身,“按大人吩咐,八百里加急,连发三份!

分别呈送州府、布政使司和…和京城!详述灾情惨状,泣血恳请速拨赈粮、银两!

”“回音呢?”林墨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赵德明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若蚊呐:“石…石沉大海。

州府衙门只回了一纸公文,说…说‘已呈报上峰,着尔等尽力安抚,静候上命’。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林墨竹铁青的脸色,补充道,“布政使司那边…更是…更是毫无音讯。

”“静候上命?静候上命!”林墨竹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

那盏昏黄的油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灯影在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疯狂晃动,像濒死的蝴蝶,

“外面每日饿死上百条人命!他们让我静候?等到河阳变成一座死城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强忍着咽了下去,胸膛剧烈起伏。值房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窗外雨打残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飘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哭声的呜咽,

交织成一首绝望的哀歌。“大人,”赵德明抬起头,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豁出去的颤抖,“仓禀里的存粮…不能再等了!再不开仓…就…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林墨竹。林墨竹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开仓?未经朝廷明令,

擅动官仓,那是形同造反!是要掉脑袋、夷三族的弥天大罪!

他下意识地望向挂在值房墙壁上那顶崭新的乌纱帽,

那象征权力的黑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沉重。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尖叫:林墨竹,

你寒窗苦读二十年,刚踏上仕途,就要自寻死路吗?然而,另一个声音,

一个更清晰、更沉重的声音,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那是城门洞里衙役绝望的哭嚎,

是妇人怀中婴孩青紫的小脸,是老者浑浊无神的眼睛,

是泥水中孩子徒劳扒寻的手指……无数濒死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无声地呐喊。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刺鼻的尸臭和绝望的气息,浓烈得让他窒息。

“开仓……”这两个字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赵德明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大人!

擅开官仓,形同谋逆啊!这…这可是灭门之祸!”“谋逆?”林墨竹猛地转过身,

背对着赵德明,瘦削的肩胛骨在湿透的官袍下清晰可见,剧烈地起伏着。

他盯着墙上那顶乌纱,一字一句,像是从胸腔深处呕出来的血块,沉重而滚烫:“外面死的,

是陛下的子民!是本官治下的百姓!他们不是蝼蚁!是一条条命!”他霍然转身,

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那火焰足以焚毁一切对仕途的眷恋和对死亡的恐惧:“开仓!

立刻!所有存粮,全部放出!设粥棚,分粮米!告诉外面那些等死的人,河阳县衙,有粮!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值房里回荡,震得窗棂上的积灰簌簌落下。“大人!

”赵德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三思啊!这罪名……这罪名您一个人担不起啊!

”林墨竹上前一步,一把将赵德明从冰冷的地上拽起来。他的手指冰凉,却异常有力,

目光如炬,直视着赵德明惊惶的双眼:“福祸无门,唯人自召!这河阳县令是我林墨竹!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要杀头,杀我一人!”他猛地指向门外无边无际的雨幕和黑暗,

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现在,立刻!开仓!放粮!

救人命!多耽搁一刻,就是多害死几条人命!听见没有?!”那“杀我一人”四个字,

如同惊雷,炸响在赵德明耳边。他看着眼前这位清瘦文弱的新县令,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光芒,

竟比案头的灯火更灼热、更明亮,仿佛能驱散这无边无际的绝望黑暗。

一股混杂着悲壮与热血的力量猛地冲上心头,赵德明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鼻涕,

重重地、几乎是吼着应道:“是!大人!卑职遵命!这就去开仓放粮!”他踉跄着冲出值房,

嘶哑的呼喊在风雨飘摇的县衙里骤然响起:“开仓!奉县尊大人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那嘶喊声穿透凄风苦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片刻的死寂后,

整个县衙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乱而又充满生机的喧腾。

沉重的仓廪铁门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开启。衙役们奔跑的脚步声、呼喊声,

粮袋拖拽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冲破了笼罩县衙多日的死寂。

3 悬纱明志斗豪强林墨竹独自站在值房门口,望着外面被火把和油灯逐渐照亮的混乱景象。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下颌不断滴落,浸透的官袍紧贴着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然而,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却在他胸腔深处猛烈地燃烧起来,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

他摘下墙上那顶崭新的乌纱帽,紧紧攥在手中,那象征着权力与身份的黑色锦缎,

此刻在他掌中,竟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他凝视着它,眼神复杂,最终,

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白气,融入门外凄冷的风雨之中。河阳县衙前,

那块被洪水反复冲刷过的空地上,连夜支起了几口巨大的铁锅。锅底燃烧的柴火噼啪作响,

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锅底,在冰冷的雨夜里倔强地跳跃着,撕开沉沉的黑暗。

浑浊的米汤在锅里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勾魂摄魄的香气——那是掺杂着霉味和陈谷气味的、关乎生死的气味。

这香气如同无形的号角,穿透了弥漫全城的绝望和死寂。最初是零星的、踉跄的身影,

从倒塌的房屋废墟后,从污浊的水洼边,从散发着恶臭的角落阴影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他们衣衫褴褛,形销骨立,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游魂,眼窝深陷,目光呆滞,

被那一点点微弱的热气和香气牵引着,本能地挪向那跳跃的火焰。人,越来越多。

沉默的、拖着脚步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有人呼喊,没有人推挤,

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无数双脚踩在泥水里发出的黏腻的噗嗤声,

汇成一片绝望的潮汐。衙役们拿着棍棒,嗓子早已喊哑,只能拼命维持着一点可怜的秩序,

防止那几口滚烫的粥锅被汹涌的人潮掀翻。他们自己也饿得眼冒金星,却死死挺着,

因为他们身后站着新任的林县令。林墨竹就站在距离粥锅不远的高台上。他没有撑伞,

任凭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淌,湿透的官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于单薄的身形。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片无声的、移动的“坟场”。

一张张麻木的、青灰色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晃动着,浑浊的眼睛里,除了对食物的本能渴望,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老妇人,

颤巍巍地用豁了口的破碗接过滚烫的稀粥,顾不得烫,猛地将脸埋进碗里,贪婪地吸吮着,

浑浊的泪水混着米汤流进嘴里。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自己饿得站立不稳,

却拼命将分到的一点糊糊,

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刮进孩子微微张开的嘴里……每一幕都像烧红的针,

狠狠刺在林墨竹的心上。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沉重,

仿佛整个河阳的苦难都压在了他这具清瘦的肩膀上。然而,

当他看到那些麻木的眼神在接触到温热食物时,

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当他看到那个母亲怀中的婴儿,

因为一点点糊糊而微弱地咂了咂嘴——那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

却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这让他胸腔里那团因愤怒和决绝而点燃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灼热。这火,足以焚毁恐惧,

足以对抗这冰冷的雨夜和沉重的命运。“大人!大人!”县丞赵德明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

扑到高台边,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不好了!

钱…钱万贯带着人…堵在仓廪门口了!”钱万贯!这个名字像一块冰,

瞬间砸进林墨竹灼热的胸腔。河阳县首屈一指的豪绅,把控着盐路粮道,家财万贯,

爪牙众多,其势盘根错节,据说在州府乃至省城都有深厚背景。他此刻出现,绝无善意!

林墨竹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跳下高台,分开混乱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仓廪方向走去。

赵德明和几个衙役慌忙跟上。仓廪门口,景象与衙前的死寂绝望截然不同。

十几盏气死风灯将门口一小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钱万贯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直裰,

外面罩着昂贵的紫貂皮裘,油光满面的圆脸上嵌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正悠闲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由两个健仆撑着硕大的油纸伞遮雨。

他身后站着二三十个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黑色短打,腰挎短棍,神情凶悍,

将仓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衙役们被逼在门内,又惊又怒,却不敢上前。“钱员外,

”林墨竹的声音穿过雨幕,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深夜带人堵住官仓重地,意欲何为?”钱万贯抬起眼皮,

看到一身泥水、形容狼狈的林墨竹,嘴角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假模假式地拱了拱手:“哎哟,林大人!失敬失敬!深夜冒雨前来,

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啊!”他踱前两步,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指责意味,“大人!您未经朝廷明旨,就擅自开仓放粮,

这可是形同叛逆、祸及满门的滔天大罪啊!钱某身为河阳士绅,

实在不忍看大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更不忍看这满城百姓受大人牵连!特来……劝阻!

”“劝阻?”林墨竹目光如冰,扫过钱万贯和他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打手,

“带着这些手持凶器的家丁来‘劝阻’?钱员外真是好大的阵仗!”钱万贯脸上的假笑一僵,

随即又堆起更浓的笑意,透着一股阴冷:“林大人言重了。这些人,不过是护院家丁,

防着宵小趁乱滋事罢了。”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诱惑和威胁,

“大人初来乍到,不明地方深浅。这开仓的粮食,与其白白散给那些泥腿子糟蹋了,

不如……由我钱家商号出面,代为‘平粜’?价钱嘛,自然好商量!大人您得了实惠,

又不必担这天大的干系,岂不两全其美?若不然……”他拉长了调子,小眼睛里寒光一闪,

“州府那边,布政使司那边,可都等着看大人的‘政绩’呢!擅动官仓,这罪名……啧啧,

只怕大人项上这颗人头,还有这满门……”他故意没说完,只嘿嘿冷笑了两声,意味深长。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远处灾民微弱的啜泣声,都变得异常遥远。

所有衙役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林墨竹身上。赵德明更是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林墨竹静静地站着,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不断滴落。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极其短促,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释然,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枷锁。他抬起手,

指向仓廪深处堆积的粮袋,又缓缓移向衙前粥棚的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

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钱万贯,你看清楚了!这仓里的粮食,是朝廷的,

更是河阳百姓的命!一颗一粒,都要熬成粥汤,灌进那些快饿死的喉咙里!你想发财?

你想用这些粮食去填满你的库房?用河阳百姓的骨头去熬你的油?”他猛地踏前一步,

瘦削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目光如两柄淬了冰的利剑,直刺钱万贯:“本官今日开仓,

就没想着再戴稳这顶乌纱!要人头,要问罪,尽管冲我林墨竹来!想动这救命的粮?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震得钱万贯和他身后的打手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除非你钱万贯,先从本官的尸体上踏过去!给我滚开!”最后三个字,

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雨夜。钱万贯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随即扭曲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

他指着林墨竹,手指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

却一时竟被那股浩然决绝的气势所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姓林的!

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走!”他猛地一挥手,带着那群凶神恶煞的打手,

在衙役们警惕而复杂的目光中,狼狈地退入了浓重的雨幕里,

气死风灯的光芒很快被黑暗吞噬。仓廪门口,

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林墨竹挺立在风雨中的清瘦身影。赵德明和衙役们围了上来,

脸上写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大人……”赵德明声音哽咽。

林墨竹摆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他缓缓转过身,望着仓廪深处那些堆积的粮袋,

又望向衙前那片在火光中攒动的人头。他抬起手,

解开了官袍领口最上面的那颗冰冷的铜纽扣,仿佛要透一口气。然后,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摘下头上那顶象征着县令身份的乌纱帽,

毫不犹豫地、用力地抛向身后一名衙役。“挂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

“就挂在这仓廪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着!我林墨竹的官帽就悬在这里!

它不值一颗救命的粮食!它压不住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指着那顶悬在仓廪门楣上的乌纱,

目光扫过每一个衙役的脸,一字一句,如同烙印:“从今日起,河阳的粮仓,只为活命而开!

谁敢打这粮食的主意,就是与我林墨竹为敌,与这满城等着活命的百姓为敌!”那顶乌纱帽,

在风雨中微微晃荡着,黑得刺眼。

4 年风雨斗盐枭时光在河阳的田埂沟渠间悄然流转了十个寒暑。

悬在仓廪门楣上的那顶乌纱帽,早已褪尽了新官上任时的簇新光泽,日晒雨淋,

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边缘甚至被虫蛀出了几个细小的孔洞。它像一个沉默的图腾,

悬挂在河阳县衙最显眼的地方,无声地宣告着县令林墨竹的誓言——官位轻于民命。十年间,

河阳并未迎来彻底的太平。小灾小难如同跗骨之蛆,时不时侵扰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

但林墨竹如同一株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的老竹,枝叶或许被风雨摧折得清瘦,

根基却愈发坚韧。他兴修水利,领着百姓在淤塞的河道上挥汗如雨;他推广新种,

亲自在薄田里扶犁示范;他重审冤狱,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遍遍翻阅陈年卷宗。河阳的田野间,

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倒塌的屋舍被重新立起,虽然简陋,却有了炊烟。然而,平静之下,

暗流从未止息。最大的漩涡,便在那看似晶莹雪白的盐粒之中。河阳地处要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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