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甜美的谎言我叫江汀，一个活在声音世界里的盲女。在遇见高驰之前，
我的世界是寂静的黑白画。他来了之后，画里有了交响乐。
高驰是滨海市海关缉私科最耀眼的青年才俊，我的未婚夫。所有人都说，
我是他完美履历上唯一的“瑕疵”。他们不知道，我才是他功勋章最亮的那块金属。
我的听觉，是上帝对我失明补偿的奇迹。我能在一片嘈杂的港口，通过敲击导盲杖，
听出哪个集装箱的密度异常；我能从万千引擎的轰鸣中，
分辨出走私船改装后特有的细微杂音。我将这份天赋，当成我们爱情的基石，
毫无保留地献给他。“汀汀，你真是我的宝贝。”高驰总会拥抱着我，亲吻我的额头，
“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锁定目标。等我坐上副科长的位置，我们就结婚，
我给你一个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我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我天真地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灵魂伴侣，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
今天是他成功破获“3.11特大香烟走私案”的日子，队里给他记了二等功，
离副科长的位置又近了一步。我特地炖了他最爱喝的鸽子汤，想去队里给他一个惊喜。
我们那间充满爱意的小屋，离海关大楼不远。我拄着导盲杖，凭着记忆，熟练地走到楼下。
正要上楼，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高驰。他似乎在单元楼的拐角处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的耳朵，能捕捉到风中每一丝颤动。只是，那语气里带着的谄媚和讨好，
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秦小姐，您放心。这次的烟，不过是放出去的诱饵，
帮您父亲那批‘硬货’清路的。”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那个瞎子呢？”电话那头，
是一个娇媚又冰冷的女声。“她？”高驰轻笑一声，那笑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一个工具罢了，好用，而且蠢。我随便编几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她就感动得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我。”“别玩脱了，高驰。”女声警告道，
“我爸最讨厌的就是，不清不楚的尾巴。”“怎么会？”高驰的声音温柔下来，
却不是对我惯常的那种温柔，而是一种……更卑微，更急切的讨好，“月月，你放心。
等我利用她，把最后几个碍事的家伙清理掉，拿到副科长的位置，
就立刻把她像垃圾一样扔掉。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你，
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吗？”“这还差不多。记住你的承诺。”“当然。我的月月，
我怎么会骗你呢？”通话结束。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崩塌。没有声音了。
只有一片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白噪音。我端着保温桶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滚烫的鸽子汤，
仿佛瞬间凉透，变成了穿心刺骨的冰水。原来，我不是他的光。我是他踩着往上爬的梯子。
我不是他的宝贝。我是他献给另一个女人，用完即弃的……工具。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崩溃。我没有冲出去质问，没有哭喊。我只是，慢慢地，
一步一步地，退回了阴影里。今晚的风，真冷啊。第二章：冰面下的裂痕我回到家，
将那锅精心熬制的鸽子汤，一滴不剩地倒进了马桶。听着水流旋转的声音，
我告诉自己：江汀，不准哭。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心痛吗？不。
当一把刀捅进心脏，你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身体迅速失温的冰冷。我需要证据。
不是为了去揭穿他，获得一个苍白无力的道歉。而是为了，
彻底杀死心里那个还在为他找借口、还在奢望一切都是误会的，愚蠢的自己。晚上，
高驰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和胜利者的意气风发。他像往常一样抱住我，
语气是那么的温柔：“汀汀，等我很久了吧？今天队里太热情了，躲都躲不掉。
”我闻到了他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香水味。是香奈儿五号。
和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样，高贵，且充满侵略性。我忍住恶心，挤出一个微笑：“没事，
你辛苦了。对了，阿驰，我爸的渔船最近声呐系统有点问题，老是误报。
你不是说你们海关系统里有最新的民用船只声呐校准数据库吗？
能不能……借你的工作U盘给我用一下？我想帮我爸下载一份最新的数据。
”这是一个我曾经提过无数次，而他每次都欣然应允的要求。他毫无防备，
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熟悉的银色U盘，塞进我手里。“当然可以，我的就是你的。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地说，“密码还是你的生日。汀汀，你知道的，我对你，
从不设防。”是啊。他对我的确“不设防”。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看不见屏幕，
只能依靠读屏软件，接触到他允许我接触的世界的……瞎子。等他睡熟后，我悄悄来到书房。
将U盘插入电脑，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读屏软件用机械的电子音，读着一个个文件名。
一切正常。但我知道，他有个习惯。他会把最重要的东西，
藏在一个用特殊代码隐藏的文件夹里。而我，在无数次帮他整理“资料”时，
早已记下了那个启动代码。我深吸一口气，输入了那串代码。屏幕上，
一个名为“‘清道夫’计划”的文件夹，赫然出现。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点开。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暧昧聊天记录，也没有转账凭证。那是一份……PPT。一份制作精良，
逻辑清晰，堪称完美的项目计划书。只是，这份计划书的主角，是我和我的家人。第一页，
标题：关于利用江氏父女听觉天赋，构建“清道夫”安全航道的可行性报告。第二页，
人物分析。 配图是我的生活照，下面是冰冷的文字： “目标一：江汀。女，22岁，
先天性失明。听觉超常。性格：极度缺爱，情感依赖性强，有圣母情结。
控制方案：通过构建‘英雄救美’‘并肩作战’等情感模式，植入虚假价值感，
可使其忠诚度达到100%，实现‘天赋’最大化利用。”第三页，还是人物分析。
配图是我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渔民。 “目标二：江富。男，55岁，渔民。
性格：固执，极其看重名誉，法律意识淡薄。控制方案：可通过其女江汀进行情感捆绑。
备用方案Plan B：伪造其参与走私的证据链，一旦目标失控，
可迅速击溃其心理防线，作为弃子处理。”一页页翻下去，我的血液一寸寸变冷。我和我爸，
就像两只被放在解剖台上的青蛙，每一个反应，每一种可能，都被他算计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部分，是风险规避与终极预案。
里面赫然是一份已经起草好的、伪造的、详尽无比的走私口供。上面每一个细节，
都指向我的父亲是走私团伙在渔民中的内应。只要这份东西交上去，我爸百口莫辩，
下半辈子都将在牢里度过。而这份预案的最后，是高驰龙飞凤舞的签名。
和一句冰冷的备注：待启动。原来，他不仅想榨干我，
还为我们父女准备好了万劫不复的结局。我平静地关掉PPT，将文件夹恢复隐藏，
拔下U盘。一切，恢复原状。仿佛那地狱般的计划，从未被我窥见过。我回到卧室，
看着高驰熟睡的侧脸。他睡得那么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或许，
正在梦里和他真正的“月月”规划着未来吧。我伸出手，指尖悬在他的脖颈上方。
我的听力能清晰地捕捉到他颈动脉里，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么温暖，那么有力。
也那么……肮脏。我慢慢地收回手。杀了他？不。那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站在最高的地方，
然后……亲眼看着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第三章：盛大的处刑场三天后，
滨海市国际会议中心。高驰的授奖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他因为“屡破大案，功勋卓著”，
被市里树为青年榜样，并正式任命为缉私科副科长。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却不是为了我。
我穿着他为我挑选的白色长裙，像个精致的玩偶，被他牵着手，坐在最显眼的嘉宾席第一排。
“汀汀，紧张吗？”他附在我耳边，温柔地问，“别怕，今天过后，整个滨海市都会知道，
你是我高驰的女人。”我能“看”到无数闪光灯在我面前爆开，
能“听”到周围艳羡的窃窃私语。“那就是高副科长的未婚妻？虽然眼睛看不见，
但长得真漂亮。” “是啊，高副科长真是个好男人，不离不弃。”我微笑着，没有说话。
内心，一片死寂。仪式开始了。领导上台，致辞，
然后是全场最瞩目的环节——为高驰佩戴那枚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勋章。掌声雷动。
高驰站在舞台中央，身姿挺拔，英俊非凡。他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他接过话筒，
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首先，我要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
感谢同事们的支持。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所有人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把我钉在原地。“她就是，
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江汀小姐。”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决绝”。“但是——”这个转折，像一把尖刀，
瞬间划破了现场温情脉脉的气氛。“缉私工作，是一条行走在刀锋上的路。我未来的伴侣，
需要能与我并肩，看清前路的艰险。这一点，江汀小姐……恐怕无法胜任。”全场，
一片哗然。“所以，我很遗憾地宣布，我与江汀小姐的婚约，到此为止。”他当着全市媒体，
所有领导同事的面，用最体面，也最残忍的方式，将我抛弃。我成了他完美履历上，
被他亲自擦去的，最后一个“污点”。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身姿摇曳地走上舞台。她那么美，那么耀眼，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是秦月。秦氏集团的千金，那个电话里的女主角。她自然地挽住高驰的胳膊，
拿起另一个话筒，对着全场，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大家好，我是秦月。我和阿驰，
才是真正能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希望大家能祝福我们。”她的目光，穿过人群，
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充满了轻蔑和挑衅。“至于江小姐，一个盲人，
确实不应该成为英雄的软肋。这对她，对高驰，都不公平。”羞辱。赤裸裸的，公开的羞辱。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瞬间涌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去，四肢冰凉。就在这时，
一个愤怒的咆哮声从我身后传来。“高驰！你这个混蛋！”是我爸。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此刻正满脸通红，拨开人群，向我冲来。我心里一颤，涌起一丝最后的、可笑的暖意。
他还是心疼我的。他是来为我出头的。然而，我预想中为我撑腰的场面没有出现。
我爸冲到我面前，扬起他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的大手。“啪——！
”一个响亮到让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世界，彻底失声。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却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逆女！”我爸的声音，
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什么人家，高副科长是什么人物！
你配不上！你非要死缠烂打！现在好了，当着全市人民的面，把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个我从小最敬爱的父亲，此刻，他的心跳，
他的呼吸，都充满了对我的失望和……嫌恶。高驰立刻走下台，
一脸“痛心疾首”地扶住我爸。“江叔，您别这样，别怪汀汀。这件事……都怪我。
”他演得那么逼真，像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其实，我很早就发现，
江叔您……似乎和一些走私团伙有不清不楚的联系。”他“为难”地叹了口气，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想给您一个机会，想让汀汀劝劝您。可我没想到，
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我早已看过的，
伪造的“口供”，递给了我爸。我爸颤抖着手接过，越看脸色越白，最后，竟是面如死灰。
他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节。高驰这一招，比杀了他还狠。
“不……这不是我……”我爸嘴唇哆嗦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背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