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纺织厂女工宿舍凄厉惨叫。 所有人都在祈祷急救车时,
厂花顾半夏冲出按住窒息工友用力一勒。 "一个厂花能懂什么急救?逞能!
" 直到领导濒死的女儿咽喉肿胀被她三针扎醒。
老教授跪求她参与外国工程师的复杂手术时,
她突然收到匿名快递: “你父亲十年前被陷害的证据就在黄绢里。
” 顾半夏沉默捏着发黄绢册,封面印着消失百年的古籍—— ——《神农遗录》。
凌晨三点的纺织厂女工宿舍,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活生生撕破。
这声音带着令人骨髓发冷的痛楚和窒息般的绝望,像一只无形的利爪,
狠命攥紧了黑暗里每一个蜷缩在铁架床上昏睡的灵魂。张小花捂着喉咙的位置,
从她靠着墙角的狭小铺位上滚了下来。那身体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像是重锤敲在朽木上。她两条腿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扑腾着,手臂无助地在空中乱抓,
仿佛要推开压在喉咙上那只无形的恐怖之手。她的头向后拼命仰着,
脖子以一种扭曲到令人牙酸的角度僵挺着,喉咙深处发出恐怖的“呃……呃……”抽气声,
每一声都仿佛是她生命被强行挤压出来的最后叹息。在窗外仅剩的几缕惨淡月光映照下,
她整张脸和嘴唇迅速褪去了血色,被一种绝望的青紫色覆盖、吞噬,
宛如一个正在塑形的恐怖泥偶。“啊——!”靠近门口的一个年轻女工吓得失声尖叫,
连滚带爬缩到墙角,身体筛糠似的抖。“小花!小花你怎么了?!
”斜上铺的李姐手忙脚乱地往下爬,带着哭腔,“别吓人啊!谁、谁有手机?打急救!
打急救啊!”“喂!120吗?我们这里是第三纺织厂女工四舍317!快点来救人!
有人……有人好像噎住了!没气儿了!脸都紫了!
”角落里终于有人用几乎劈叉的嗓子打通了电话,报着地址,声音抖得不成样。
狭小拥挤的宿舍里,十几张惊惶失措的面孔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凝固住了。有人惊叫,
有人哭着喊“坚持住”,更多的人只是茫然无措地站着或缩着,喉咙堵着,手脚冰凉,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谁都知道张小花喉咙里那玩意儿根本没下去。
等待急救车?那“呃…呃…”的挣扎声越来越微弱,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间隔得更长,
身体抽搐的幅度在减小……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来不及了。就在那绝望如同冰冷的沥青,
即将淹没整个宿舍的瞬间,离张小花最近的那个角落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被惊醒的猫,
猛地窜起。动作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让开!”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冷水滴进沸油里,劈开了凝固的混乱。
靠得最近、哭得瘫软的李姐被她一把拨开。是顾半夏。厂里都叫她“厂花”。
这称呼起初带着点戏谑,混杂着惊艳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因为她太扎眼了。
即使穿着和别人一样的靛蓝色肥大工装,戴着同样包裹头发的布帽,
也盖不住她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和过分柔韧的腰肢,周身笼着一层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沉静。
仿佛纺织车间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飞散的绒毛粉尘,对她而言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此刻,这层屏障被她自己撕得粉碎。
她径直跪倒在仍在抽搐、脸色由青紫转成一种骇人灰败色的张小花身侧。
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双臂果断地从张小花的腋下穿过,一手握拳,
拳眼顶在对方肚脐稍上方,另一手闪电般覆盖上去,形成一个坚硬有力的支点。
她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腰胯下沉,爆发出与那纤细身影极不相称的力道。猛地向后上方,
勒提!“呃啊!
”一声更大、更沉闷的、如同从身体深处强行驱赶出来的怪响从张小花喉咙里挤出。
伴随着这声音,一块被涎水浸透的、足有小孩拳头大小的米黄色糯米糕,
带着一股发酵的酸馊味,“噗”地一下,裹着透明的粘液,喷射在水泥地上,
骨碌碌滚出去一小段,撞在墙角停下,黏糊糊的。死一般的寂静。
张小花的喉管发出“呼哧——”一声长长的、破碎的抽气,如同破败的风箱终于再次启动。
她灰败的脸上,那层死亡的铁青像潮水般缓缓退却,露出一点微弱的生气。
身体完全软了下去,只剩下胸膛轻微而艰难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
“……活了?”“……出来了!”“老天爷……”压抑到极致的宿舍里,
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喘息。几道手电光柱慌乱地扫过来,
照亮顾半夏紧绷的侧脸。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顺着下巴线条滴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
洇开一个小点。她紧抿着唇,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迅速将几乎虚脱的张小花侧卧放倒,
小心清理着她口鼻处的粘液,手指在她颈部动脉停留了数秒。然后,她解下自己的薄外套,
动作利落地叠起来,轻轻垫在张小花头下。整个过程冷静、准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呼……没事了。”顾半夏微微舒了口气,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清晰,
却在劫后的静默中格外清晰,“她吸了气儿,等救护车来。”她抬起头,
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扫过一圈仍处在震惊中的女工,“给她拿点水润润喉咙,一点一点喂,
别呛着。”围着的几个工友如梦初醒,立刻有人应声去找水杯。
死气沉沉的宿舍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澜顿起,紧张和恐惧被生的希望冲淡,
嗡嗡的低声议论重新弥漫开来,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聚集在中央那个纤细却稳如磐石的身影上。
“看不出来……顾半夏还有这一手?
”“吓死我了……刚才那脸色……”“急救方法……好像是电视里讲的吧?
”人群外围靠门阴影里,一个穿着明显新一些工装、头发精心烫了小卷的女工,
抱着胳膊斜乜着顾半夏的身影,嘴角撇了撇,声音不高不低,
刚好能让附近几个人听得清楚:“嘁,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真当自己是个菩萨了?
就一个破厂的厂花,能懂多少正经急救?拿人命在厂里逞能!等真出了岔子,
看她那脸往哪儿搁!”这话像细小的冰针,戳破了刚刚升起的、带着点依赖的暖意。
周围几个人脸色微变,偷偷觑着顾半夏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议论声小了下去,
空气里重新掺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东西——质疑,混杂着对惹事上身的本能的避讳。
那卷发女工张桂芬的目光更得意了些,带着明晃晃的审视和嘲讽。顾半夏仿佛没听见。
她的指尖搭在张小花恢复了些微温度的手腕脉搏处,垂着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另一只手,
轻轻将张小花汗湿而凌乱粘在额头的头发拨开,动作极其平稳,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只有跪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双膝,因用力过度而轻微地颤抖着,
被卷起的裤脚处露出白皙的皮肤,沾上了尘土和一点暗色的黏液。
她只是安静地侧对着张桂芬那个方向,像一尊隔开了尘世喧嚣的瓷像。
救护车尖利的鸣笛声终于撕开夜色,由远及近。
红蓝两色的旋转光束急促地刺破窗户上的污迹,在宿舍墙壁和工友紧张的脸上反复切割闪烁。
两个穿着深蓝制服、动作麻利的男担架员冲了进来,
简易折叠担架在他们手里熟练地“唰啦”展开。白大褂跟着挤进门,额头上也见了汗,
急促地询问:“谁?病人什么情况?”顾半夏迅速起身,把最靠近的位置让了出来。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条理却异常清晰,音量恰好盖过周围的嘈杂,
直接切入重点:“三号床张小花,疑似进食糯米糕误入气道引发窒息。
四分钟前已使用海姆立克法排出异物,异物已取出。现在意识初步恢复,心率偏快,
微弱自主呼吸尚存,脉搏可及。口腔清理基本完成。”她语速快而稳,没有多余描述,
每一个用词都指向关键节点。医生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顾半夏沾着污迹的手指和手肘,
又落在她额角的汗水和湿透的鬓角,里面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语气也立刻郑重起来:“处置及时得当!避免严重后果了!”他转头对担架员吼道,
“氧气面罩!快!”担架员利落地给张小花戴上氧气面罩,
那微弱的“嘶嘶”呼吸声在面罩下变得平稳了一些。医生迅速做了简易听诊,
又检查了张小花的瞳孔反射:“送上车!平稳,快!”随即对着顾半夏快速点头,
“这位……同志,你也来一下,路上提供关键信息!
”顾半夏在周围复杂、或探究或带着一丝羡慕的目光中,没有多言,
沉默地跟着担架和医生的白色背影,
脚步利落地走出这间狭小、闷浊、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宿舍。
深夜冰冷的空气猛地涌入肺部,带着厂区特有的尘土和机油味。她身后,
张桂芬撇着嘴对着她消失的方向,抱着臂的姿势纹丝不动,嘴里嘀咕着:“哼,
尾巴要翘上天了……”却被旁边一个年长女工拽了拽衣角,半警告半劝解地使了个眼色。
厂区的夜被这突发的喧闹搅动了一下,急救车红蓝光刺目地闪耀着,
引擎轰鸣着再次撕裂寂静,加速驶向未知的远方。宿舍楼里亮起的窗户陆续又暗了下去,
如同一只只缓缓闭上的疲惫眼睛。但一些细碎的议论,却如同不安分的星火,
沿着灰扑扑的水泥走廊,开始隐秘地蔓延开去。张小花送医院后倒无大碍,
观察两天便回了宿舍。那晚顾半夏救人的神勇片段,
连同救护医生那句高度评价的“处置及时得当”,
在纺织厂这个密不透风、流言极易生根的地方,迅速长出了无数枝蔓。赞誉和好奇是表面,
某些角落滋长的酸气和不忿才是真正扎人的尖刺。顾半夏依旧是那个顾半夏。
她每天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靛蓝色工装,
准时走过厂区那些堆着废旧机件、弥漫着润滑油和尘埃味道的小道,帽子压低,
沉默地穿行于震耳欲聋的织布车间,弯腰、接线、检查飞梭运转、清除缠绕的线头。
巨大的织布机在她身边不知疲倦地吞吐着各色布匹,发出永无止境的“哐当哐当”声。
旁人探究、揣测的目光,或者角落里飘来的怪话,像车间里无处不在的棉絮纤维,
细密地沾来。她却像隔着一层玻璃,动作稳定,节奏精准,眼神专注时投向机台的布面经纬,
涣散时则是望不到底的潭水深处。有人想凑近乎打听,
被她一句“刚好以前书上看过”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她从不接茬关于医术的话题。
那晚在张小花的生死关头发出的光亮,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意外,迅速沉入了她幽深的眼底。
“端什么架子呀,
”张桂芬的声音在午休的工人们啃着馒头、喝着铝饭盒里自带热水泡的粗茶时,又钻了出来,
“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不过就是瞎猫碰上了那只喘不了气的耗子!没那点狗屎运,就凭她?
顶天了也就一张脸能看!”几个平时唯她马首是瞻的女工附和地笑了笑。“桂芬姐说的是!
那动作我看就是照着电视瞎比划,吓唬人罢了!”“就是,要不是120来得快,
指不定……”更有人压低了声音,带着猥琐的笑意:“嘻嘻,你们说,
她是不是就指着靠这手儿,想往上巴结谁呀?”“听说上次在医务室,
还顶撞了刘医生几句呢!啧啧……”顾半夏背对着她们,坐在靠窗的长条木板凳一角,
小口啃着一个结实的杂粮窝头。车间的喧噪暂时停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积满厚厚灰尘的窗玻璃,只能勉强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粒。
那些细碎却带着针刺般恶意的话语,穿透尘埃,清晰地敲打在她耳膜上。
她吞咽的动作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捏着窝头的手指,
指关节在光线不明的角落绷紧了一下,泛出一点青白。几秒钟,或许更短。她垂着眼,
仿佛在研究窝头上粗粝的颗粒纹理。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旁边印着红花的搪瓷缸子,
喝了一大口寡淡的温白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落在她乌黑的睫毛上,轻轻颤动。
平静似乎就这样被维系着,直到纺织厂发生那桩惊动了全厂的意外。那是临近下班,
生产科的林科长六岁的宝贝女儿丫丫,
被几个工人孩子带到工厂库房旁边一片野草疯长、堆着不少废弃水泥管的空地上玩耍,
不知怎么触动了草丛里一个被遗弃的、旧式高压杀虫喷雾器的喷头。那东西锈迹斑斑,
竟然还残存着一部分带有强烈刺激性的毒液。丫丫离得最近。
一股灰绿色的气雾猛地冲到她脸上,剧烈的刺激感让她本能地大哭、吸气,
顿时吸入了大量灼热有毒的气雾。
尖锐的哭喊和随行的孩子惊恐的叫嚷声立刻引来了附近巡厂的保安。
当林科长夫妇如同被雷劈中,面无人色地赶到那片空地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
保安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冲过来的林科长一眼看见女儿的模样,
这位以沉稳狠辣著称的厂领导竟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丫丫躺在一个保安怀里,
小脸已经是一片诡异的潮红,肿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脖子像被人紧紧扼住似的痉挛着,
肿胀肉眼可见地一圈圈膨大起来,皮肤绷得发亮泛紫。
她的喉咙里发出极其恐怖的“嗬……嗬……”声,每一次费力张嘴试图吸气,
都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掐得更紧一分。小小的身体因缺氧和窒息而剧烈地弹动,
却又因力气流逝而幅度越来越弱。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恐怖地向上翻着,
瞳孔扩张,只剩下浑浊眼白死死瞪着天空,透出濒死的绝望。
口角有控制不住的涎水混着一点点白沫流下来,洇湿了保安粗糙的工服前襟。“丫丫!
我的丫丫!!”林科长妻子一声哀嚎扑上去,被旁边的人死命拉住。“救护车!快!
打了没有?!”林科长嘶吼着,声音破了音。“打了!早打了!说路上堵,
让……让先想办法!”保安带着哭腔喊,六神无主。“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林科长妻子疯狂挣扎,眼睛赤红,“送医务室!快!去车间医务室!刘医生呢?!
”混乱中,几个闻讯赶来的工人七手八脚,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抽动越来越慢的孩子,
跌跌撞撞朝着厂区医务室的方向狂奔。有人冲在前面去砸门。车间医务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发出“哐当”巨响。正在里面慢悠悠清理一个简单擦伤创口的厂医刘德顺吓了一跳,
皱着眉回头,嘴里还不满地嘟囔:“搞什么?!
放到检查床上那个喉头肿胀得像塞了个诡异紫红色肉球、发出断气般微弱“嘶嘶”声的孩子,
以及后面跟着冲进来的、脸色惨白如鬼的林科长夫妇时,
刘德顺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瞬间褪尽了血色,手里的消毒棉球“啪嗒”掉在地上。“刘医生!
快救我女儿!快啊!”林科长一把抓住刘德顺的胳膊,力道之大,
几乎要把医生那身白大褂袖子扯下来。汗水顷刻湿透了刘德顺背后的衣衫,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嘴唇哆嗦着,
手足无措地看着检查床上那已然开始失去意识、身体无意识抽动的小小身影。
“这……这……怎么会弄成这样……”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抖得不成句,
“喉咙黏膜肿胀……严重……可能是过敏还是吸入刺激物……我……我得先开点抗过敏药!
稀释一下!拿针剂!拿注射器!”他语无伦次地推开林科长的手,转身扑向墙角的药品柜,
发疯似的翻找着什么瓶子和针管,手臂抖得厉害,几支安瓿瓶被他扒拉到地上摔得粉碎。
林科长夫妇的目光绝望地跟着他慌乱的身影,那眼神几乎要将人灼穿。
门口被闻讯赶来的工人们堵得水泄不通,空气沉滞得如同浓粥,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窃窃私语中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抽泣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完了……要不行了……”“老天爷啊……”“刘医生在干嘛?
好像吓傻了……”就在这片心往下沉、几乎能听到绝望坠地碎裂声的窒息时刻,
人群外围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靛蓝色的身影往前移动了半步。动作不大,却像一根针,
骤然刺破了压抑凝固的空气。张桂芬抱着双臂正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看得还算清晰,
一眼瞥见是顾半夏要上前,那张擦得有点发白的嘴唇瞬间刻薄地歪了歪,立刻尖声叫嚷起来,
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和高调,在整个狭小医务室里如同炸开:“哎呦喂!
顾大菩萨又要显灵了是吧?!省省你那套‘书上看来的’鬼把戏吧!
没看见丫丫都被祸害成什么样了?!等会儿你碰一下,要出了事,你这身贱骨头赔得起吗?!
”这声音刺耳又突兀,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猛地铰在了紧绷的神经上。
正疯狂翻找药瓶的刘德顺动作僵了一下,林科长夫妇猛地循声抬头,
目光如同带着血丝的刀子,先是狠狠剜了张桂芬一眼,随即又夹杂着浓重的不信任和怀疑,
死死钉在了被点名的顾半夏身上。生死攸关的危局,加上张桂芬这煽风点火的一句,
瞬间将无形的怀疑点燃成了明晃晃的质疑。顾半夏的脚步顿住了,
停在距离检查床两步之遥的地方。她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如同被架在即将燃尽的灯油上。
林科长妻子那绝望而尖利的目光,几乎要割开她的皮肤。她没有看任何人。
眼神越过张桂芬惊疑不定的脸,也扫过林科长妻子死死抓着自己丈夫胳膊、骨节发白的手,
最后定格在检查床上那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身体上。丫丫喉咙发出的“嘶嘶”声,
已经微弱到像秋风中最后挣扎的蛛丝。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了。
整个脸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时间,只剩下最后几缕残沙。顾半夏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深潭似乎瞬间凝成了千年玄冰。她迈出了那决定性的两步。
动作依然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旁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身形,
她人已经到了床边。她一把撕开了自己工装口袋上的缝合线!
动作快到只听见“嗤啦”一声布帛裂响。几乎在布片被扯下的同时,
几道细小的、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微芒被她从内衬口袋里闪电般抽了出来!
不是寻常的缝衣针!是几根细若发丝、却带着令人心悸的锐利寒光的针。通体纯银,
针尾似乎缀着极其细微的螺旋纹路。在她冷冽如霜的指尖捻动下,
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微锐鸣。“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刘德顺猛地尖叫起来,
手里的药瓶“啪”地再次砸在地上。顾半夏充耳不闻。
她对准丫丫咽喉下方、锁骨上凹陷处两侧天突穴、颈前正中廉泉穴,
以及一只小手虎口最高点合谷穴,稳、准、快。三处落针,没有丝毫迟疑!
针尖刺入肿胀皮肤的动作轻巧到几近温柔,
但那份凝练的穿透力却让近在咫尺的林科长感到心脏猛地一抽。每根针都没入寸许,
只留下针尾一点寒星在外。然后,她右手食指屈起,
在没入咽喉下方天突穴的那枚银针针尾上极速一弹!嗡——!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颤动的金属蜂鸣声从银针没入之处传来,
瞬间穿透了丫丫濒死僵硬的颈部皮肉!就在那一弹之后,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丫丫原本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抽气声,骤然清晰了一丝!紧接着,
那只没有被扎针的小手猛地向上挣扎般抬了一下!喉咙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像是被强行撑开了一条裂口,透出了一缕气音!紧跟着,
一股微弱的、带着血沫的气流猛地从她肿胀的嘴唇缝隙里冲了出来!
“呃……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却又带着无比宝贵生命气息的剧烈呛咳声,
猛地爆发出来!丫丫弓起小小的身体,痛苦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浓痰和血沫,
伴随着急促却越来越有力的抽泣声。脸上的青灰被痛苦挤压出的涨红取代。
胸口的起伏再次出现,虽然吃力,却实实在在是呼吸!
凝固的时间仿佛被这呛咳声硬生生撞碎了。林科长妻子猛地捂住嘴,
压抑不住的号啕哭声终于冲破了喉咙。“针……她真扎醒了!
”不知道是谁在门口人群里失声喊了出来,那声音都变了调。顾半夏的动作没有停。
她左手迅速而稳定地维持着丫丫侧卧的姿势,避免呕吐物回流引发新的窒息。
右手已经顺势按在丫丫后背两片肩胛骨下方,顺着痉挛的咳嗽声轻轻推拂按压,
助她排出可能存在的分泌物。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缓解后的放松,依旧是冷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