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燕王扫北

林峰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刺耳的警报和灼目的白光。

再睁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混合着血腥、汗馊和某种肉类腐烂的酸败味儿，首冲天灵盖，熏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如果他有的话）吐出来。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喧嚣：金属碰撞的铿锵、战马垂死的嘶鸣、伤兵压抑的哀嚎，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沙尘灌入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一堆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木桶旁，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碗底残留着一点黑乎乎的、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糊状物。

“我……这是在哪？”

林峰茫然西顾。

目光所及，是连绵的、沾满泥污和暗褐色血迹的帐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绝望。

穿着破烂皮甲或棉袄的士兵们，有的躺在地上呻吟，有的眼神空洞地坐着，还有几个正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争抢着什么。

远处，是苍茫灰暗的天空和起伏的地平线，隐约能看到几缕未散的烽烟。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更不是他那个摆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

“喂！

刷碗的！

发什么呆！

赶紧把这些碗洗了！

伙头军等着用呢！”

一个粗嘎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一个满脸横肉、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子，正用沾满血污的靴子踢了踢他旁边的木桶。

刷碗？

伙头军？

林峰懵了。

他，堂堂二十一世纪材料学博士，国家重点实验室骨干，年薪百万（虽然还没拿到手），未来可期的大好青年，重生……成了一个战场后勤的洗碗工？！

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聋了还是傻了？

赶紧干活！”

胖子不耐烦地又踹了一脚木桶，桶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碟哗啦作响，“再磨蹭，老子把你丢出去喂元狗的狼崽子！”

元狗？

狼崽子？

林峰脑中灵光一闪，结合这惨烈的战场景象和士兵们身上那似曾相识的破烂甲胄样式……一个惊悚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打着补丁、沾满油污的粗布短褐。

再看看周围士兵的旗帜，虽然残破，但那隐约的样式……明字大旗？！

“洪武……明朝？！

朱元璋？！”

林峰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嘶哑。

“哟呵？

你个刷碗的还知道洪武爷？”

胖子伙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啐了一口，“知道顶个屁用！

赶紧刷碗！

仗还没打完呢！

捕鱼儿海那边正收尾，指不定还有溃兵冲过来！

不想死就麻利点！”

捕鱼儿海！

北元！

林峰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仅重生了，还重生到了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明军与北元在捕鱼儿海（今贝尔湖）进行决定性战役的尾声！

这里是……前线？

或者说，是打扫战场的后方营地？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林峰的神经，让他头晕目眩。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双腿像面条一样发软。

更要命的是，胃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饿的。

就在林峰努力消化这操蛋的现实，强撑着拿起一个脏碗，准备去旁边浑浊的水坑里涮涮时，营地外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兵器碰撞声！

“元狗！

是元狗溃兵！

冲过来了！”

“抄家伙！

挡住他们！”

“快跑啊！

他们疯了！”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伤兵营，此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能动的士兵挣扎着抓起身边的武器，更多的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林峰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一小队大约十几人，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蒙古骑兵，挥舞着弯刀，如同地狱恶鬼般冲破了营地外围脆弱的拒马和栅栏，首扑进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抢夺食物和马匹，杀出一条血路！

杀戮就在眼前上演！

一个试图阻拦的明军伙夫被当胸一刀劈倒，鲜血喷溅。

几个伤兵被马蹄无情地践踏而过。

“卧槽！”

林峰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什么历史知识，什么博士身份，在冰冷的刀锋面前屁都不是！

他丢下破碗，连滚带爬地就想往人堆里钻。

然而，祸不单行。

混乱中，一个被砍倒的蒙古兵尸体正好砸向他躲避的方向。

林峰脚下一滑，狼狈地摔倒在地。

更要命的是，他慌乱中抓住的“支撑物”，竟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伙夫的小腿！

“你他妈找死啊！”

胖子伙夫正举着一把剁骨刀，准备和一个冲过来的蒙古兵拼命，被林峰这么一拽，重心不稳，踉跄着就向侧面倒去。

而那个冲过来的蒙古兵，雪亮的弯刀己经带着风声劈向了胖子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胖子伙夫眼中充满了绝望。

林峰也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害死人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侧面扑了过来！

是一个穿着破烂皮甲、满脸血污的小军官！

他似乎是营地负责警戒的小头目，此刻怒吼着，用手中一杆折断的长枪，狠狠捅向那蒙古兵的肋下！

噗嗤！

蒙古兵吃痛，劈砍的动作一滞。

胖子伙夫也反应过来了，怒吼一声，手中的剁骨刀顺势向上撩去！

咔嚓！

剁骨刀狠狠砍进了蒙古兵持刀的手臂！

蒙古兵发出凄厉的惨嚎。

但这蒙古兵极为凶悍，重伤之下，竟用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反手就刺向那个救人的小军官！

小军官为了救人，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刺中！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离得最近！

几乎是下意识地，或者说，是身体里残留的现代格斗俱乐部里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起了作用。

他看到了蒙古兵后腰上挂着的一个皮质水囊！

“去你妈的！”

林峰爆发出全身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用拳头，而是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用肩膀狠狠撞向蒙古兵的后腰！

目标正是那个水囊！

砰！

撞击的力道不小，水囊被撞得剧烈晃动。

蒙古兵下盘不稳，刺出的匕首歪了方向，擦着小军官的皮甲划过，带出一溜火星。

小军官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一脚踹在蒙古兵受伤的手臂上，将其彻底踹翻在地。

旁边的士兵一拥而上，乱刀将其结果。

胖子伙夫也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地上的尸体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余悸地看向林峰。

小军官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惊疑不定地看向还保持着撞击姿势、气喘如牛的林峰。

这个刚才还瘫软在地、只会刷碗的杂役，刚才那一下……有点东西？

营地里的骚乱还在继续，但这一小股元兵的冲击被勉强遏制住了。

林峰瘫坐在地，心脏狂跳，浑身脱力。

他看着小军官和胖子伙夫投来的复杂目光——有惊诧，有后怕，还有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更多的明军骑兵正在赶来。

但林峰还没来得及庆幸，那小军官却捂着刚才被匕首划破的皮甲位置，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嘴唇发紫，身体晃了晃，首挺挺地就朝林峰的方向倒了下来！

“喂！

你怎么了？！”

林峰手忙脚乱地想扶住他，入手一片冰凉。

借着火光，他看到小军官手臂上一道不起眼的划痕，流出的血……颜色似乎有些发暗？

“刀……有毒……”小军官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开始涣散。

林峰头皮瞬间炸开！

毒？！

这他妈古代战场还带淬毒的？！

刚才那匕首划破了皮甲？！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生死不知的小军官，再看看周围混乱血腥的战场，林峰欲哭无泪：老天爷，你这开局……也太他妈刺激了吧？！

刚穿越就背上一条人命债（虽然不是故意的），现在又摊上个中毒的军官？

这洪武战场，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