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第一章:风雪中的村庄1960年代的沈阳乡下,凛冽的北风如同一头狂怒的野兽,
肆意地呼啸着,裹带着鹅毛般的大雪,似无数把锋利的冰刃,无情地刮过这片广袤的土地。
枯黄的草茎在狂风中瑟缩着身子,仿佛在向这严酷的寒冬屈服。被积雪压弯的树枝,
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雪野中回荡,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给这萧索的冬日更添几分凄凉。在这个萧条破败的小村庄里,
陈家那座歪斜的土坯房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肆虐的风雪吞噬。
土坯房的墙壁上,一道道裂缝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张着大口,
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艰辛。陈大山坐在昏暗的堂屋中央,
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旱烟袋,那旱烟袋杆被他的手磨得油光发亮。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眼神中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漠与固执,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内心的决定。
屋内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与从墙缝中钻进来的丝丝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人倍感压抑。
他的妻子李秀兰蜷缩在灶台边,那灶台许久未修,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她布满老茧的手正笨拙地修补着孩子们破旧的衣裳,针在她手中穿梭,
却好似每一针都扎在她的心尖上。她时不时偷偷抬头,眼神中满是畏惧与无奈,
看着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般的丈夫,心中满是苦涩。他们的大儿子陈志强,
比二儿子陈黎明大六岁,是个成绩优异、性格温和的少年。此刻,
他正趴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那木桌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
他如饥似渴地复习功课,灯光在风中摇曳,映着他专注的脸庞。
陈志强心中怀揣着一个炽热的梦想——考上大学,走出这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
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他深知,只有知识才能让他摆脱这如影随形的贫困,为家人带来希望。
小儿子陈黎明刚小学毕业,稚嫩的脸上却过早地写满了忧虑与不安。他坐在角落里,
默默地摆弄着用树枝和麻绳自制的玩具,那玩具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粗糙。
他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正在抽烟的父亲,身体下意识地缩成一团,
仿佛父亲是一头随时会发怒的猛兽。在这个家里,父亲的威严如同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二章:沉重的打击那年冬天,陈家遭遇了一场沉重的打击,如同晴天霹雳,
瞬间将这个本就脆弱的家庭推向了深渊。李秀兰年仅两岁的女儿突发重病,小脸烧得通红,
如同熟透的苹果,呼吸急促而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李秀兰心急如焚,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她几乎窒息。她毫不犹豫地抱起女儿,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奔跑,朝着镇上的医院赶去。一路上,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和脸上被风雪割破的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但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回女儿的命。然而,当医生摇头表示无力回天时,
李秀兰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泪水决堤般涌出,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女儿啊,
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她扯着陈大山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大山,
那是咱们的女儿啊!你不能这么狠心!
”陈大山却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西药是给洋鬼子吃的,咱老陈家祖祖辈辈吃中药,
不也活得好好的!”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李秀兰悲痛欲绝,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如此固执,
在女儿生命垂危之际,依然不肯相信现代医学。她绝望地看着丈夫,
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中药能救得了孩子吗?
”陈大山却粗暴地甩开她的手,怒吼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哭能把孩子哭活吗?
都怪你没把孩子照顾好!”那一夜,李秀兰的哭声在寒风中回荡了整整七天,
每一声哭泣都饱含着她对女儿的思念与自责。而陈大山却始终无动于衷,
只顾着埋怨妻子的“无能”,他的冷漠如同一块坚冰,将李秀兰的心彻底冻结。
第三章:大学梦的破碎陈志强的大学梦,也在父亲的专制下彻底破碎,
那破碎的声音仿佛是他心中最脆弱的琴弦被生生扯断。那天,陈志强鼓足勇气,
颤抖着声音对父亲说:“爹,我想考大学,我一定能考上!等我毕业了,就能找个好工作,
挣大钱,让咱家过上好日子。”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光芒是他对未来的憧憬,
是他在这黑暗生活中唯一的一丝曙光。陈大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煤油灯剧烈摇晃,
火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考什么考!家里就靠我一个人在工地干活挣钱,
你还想读书?你弟弟妹妹都还饿着肚子呢!你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能当饭吃吗?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狭小的堂屋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砸在陈志强的心上。陈志强红着眼睛,苦苦哀求:“爹,求你了,让我试试吧。
我可以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不会给家里增加负担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那是他对梦想的执着与不舍。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陈大山却抄起墙角的扫帚,朝着陈志强劈头盖脸地打去:“反了你了!敢跟老子顶嘴!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扫帚如雨点般落下,陈志强的身上顿时布满了一道道血痕,
那血痕仿佛是他梦想破碎的印记。可他的眼神依然倔强,他死死地咬着嘴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心中的信念如同一团烈火,在痛苦中燃烧得更加旺盛。然而,
陈志强并没有放弃。他偷偷地攒下零花钱,买了车票,独自一人去了邻市的一所学校读书。
每一分零花钱都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他舍不得买一口吃的,
只为了能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陈黎明知道哥哥的计划后,虽然担心不已,
但还是选择了支持。他省吃俭用,把自己舍不得花的钱都攒下来,托人给哥哥捎去。他知道,
哥哥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他希望哥哥能替他们走出这片贫穷的土地。
第四章:口吃的噩梦陈黎明的口吃,也是父亲“赐予”的,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如同恶魔的诅咒,紧紧地缠绕着他。小学二年级那年,
陈黎明穿着母亲好不容易为他做的新衣服,满心欢喜地去上学。那新衣服虽然打着补丁,
但在他眼中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课间玩耍时,
一个调皮的同学不小心把他的衣服划破了。陈黎明看着衣服上那道刺眼的裂缝,
心中害怕极了,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他知道,家里很穷,
母亲做这件衣服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放学后,他迟迟不敢回家,
一个人在学校门口徘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欢快地离去,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踏进家门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陈大山看到他破损的衣服,二话不说,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你这个败家子!这衣服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那巴掌带着愤怒与力量,陈黎明被打得头晕目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心中满是委屈与恐惧。接下来的三天,他一句话也没说。他害怕再惹父亲生气,
害怕听到父亲那如雷般的怒吼。等他再次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变得结结巴巴,
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流利地说话。每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那口吃的毛病像一个甩不掉的噩梦,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在同学们的嘲笑中抬不起头来。
李秀兰心疼地抱着儿子,眼泪簌簌地落下:“黎明,别怕,慢慢说。”她的声音温柔而慈爱,
试图安慰受伤的儿子。陈大山却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哭哭啼啼的,
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性格这么软,以后能干啥大事!”从此,
口吃就像一个如影随形的恶魔,让陈黎明的童年充满了自卑与痛苦。
第五章:艰难的生活梁家的生活愈发艰难,如同深陷泥沼,每挣扎一分,便陷得更深一分。
一家七口人挤在狭小的16平米土坯房里,那土坯房四面漏风,仿佛一个破旧的鸟笼,
无法为他们遮风挡雨。每到下雪天,雪花就从墙缝里钻进来,落在床上、桌子上,
给本就寒冷的屋子更添几分寒意。孩子们早上醒来,常常发现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手脚冻得像冰块一样。李秀兰在镇上的工厂做苦力,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她的双手磨得满是血泡,那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结成厚厚的茧子。脸被煤灰熏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一丝对生活的不甘。
她挣的钱少得可怜,却要养活一家老小,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孩子们只能吃着野菜和掺着麸皮的窝窝头,那窝窝头又硬又涩,难以下咽。但他们知道,
家里没有别的吃的,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小脸浮肿,
营养不良让他们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小许多。他们渴望能吃上一顿饱饭,能有一件暖和的衣服,
可这些简单的愿望在当时却是如此遥不可及。陈大山去外地工地打工,一去就是三年。
在工地,他每天干着最重最累的活,搬着沉重的砖头,扛着粗大的钢筋,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又被寒风吹干,结成一层白色的盐霜。他舍不得吃一口好的,
住的是简陋的工棚,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他把省下来的钱寄回家,
希望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却不知道,家里的困难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当他终于回来时,
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把钱往桌上一扔,板着脸说:“省着点花,别乱浪费!”说完,
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全家老小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而他们只是卑微的臣民。在这个家里,陈大山的威严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每一个人。
第六章:老家之行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陈大山带着陈黎明回山东老家,希望能找到一些生路。
一路上,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父子俩坐在破旧的大巴车上,望着窗外荒芜的大地,
心中满是忧虑。老家的情况比沈阳乡下更糟糕。饿殍遍野,人们面黄肌瘦,
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曾经熟悉的村庄变得破败不堪,房屋倒塌,田地荒芜,一片死寂。
陈大山看着曾经的乡亲们,心中一软,把随身带的300块钱全部分给了亲戚。
那300块钱是他在工地辛辛苦苦攒下的,本想着能改善家里的生活,可看到乡亲们的惨状,
他还是狠下心给了出去。回来的路上,他不停地叹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懊悔。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仅没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连帮助乡亲们也只是杯水车薪。
陈黎明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他想安慰父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
父亲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个家的重担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爹,别难过了,
咱们总会好起来的。”陈黎明结结巴巴地说,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丝坚定。
陈大山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嗯,总会好起来的。”然而,
他的心中却充满了迷茫,未来的路在哪里,他不知道。
第七章:病情与坚守陈志强的病情时好时坏,如同起伏不定的海浪,
让家人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常常在半夜里,他会突然大喊大叫,摔东西,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宣泄。李秀兰总是默默地收拾着残局,
泪水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她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陈黎明上了大学后,每个月都会省吃俭用,把大部分生活费寄回家,给哥哥治病。
他在学校里,舍不得吃一顿好的,常常吃着最便宜的饭菜。他穿着破旧的衣服,
却从不觉得丢人,因为他知道,哥哥的病需要钱,家里需要他的支持。
李秀兰含着泪对儿子说:“黎明,你自己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啊,别苦了自己。
”陈黎明强忍着泪水,笑着说:“妈,我没事,你和哥哥好好的就行。”他的笑容背后,
是无尽的心酸与疲惫。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这个家的希望,是哥哥的依靠。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大山渐渐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在工地多年的劳累,
让他患上了一身的病,腰弯得像虾米,走路也一瘸一拐。
他来到北京投奔已经小有名气的陈黎明。此时的陈黎明在一家影视公司工作,
生活条件好了许多。陈大山在北影厂当起了群众演员,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虽然只是跑跑龙套,但他却格外认真,每一个角色都尽力去演好。
他逢人就说:“我儿子有出息,我也不能闲着,我还能干活!”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仿佛儿子的成就就是他最大的骄傲。第八章:迟来的坦白陈大山在北影厂当群众演员的日子,
总爱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那中山装是他年轻时的衣服,虽然破旧,
但他却一直舍不得扔,仿佛那是他曾经青春的见证。某天拍摄民国戏时,导演让他换上长衫,
他却固执地把中山装叠得方方正正塞进储物柜。他觉得长衫穿在身上不自在,
还是自己的中山装穿着舒服。场务来催第三次时,
他忽然对着镜子喃喃:“当年要是供老大读书,他穿长衫可比我体面。
”这话正巧被路过的陈黎明听见,父子俩隔着半人高的道具箱对视,
空气里凝结着二十年未说出口的歉疚。陈黎明看着父亲,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来,
他对父亲有过怨恨,有过不满,但看到父亲如今这般模样,心中的怨恨渐渐消散。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转机出现在某个飘雪的清晨。陈志强病情突然加重,
打翻了药碗在地板上划出狰狞的裂痕。那裂痕仿佛是这个家庭多年来伤痛的象征,触目惊心。
陈大山默默蹲下身收拾碎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斑驳的瓷砖上。
那鲜血如同他心中的悔恨,一点点蔓延开来。陈黎明闻声赶来,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
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父亲打骂后,母亲也是这样跪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掌擦拭他的眼泪。
那一刻,他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爸,我来吧。”陈黎明的声音难得温和,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久违的关心。陈大山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
浑浊的眼泪砸在碎瓷片上:“黎明,当年...当年你哥考上大学的通知书,其实我看见了。
”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正是那张被他藏了二十多年的录取通知书。陈黎明的世界轰然崩塌。
他想起哥哥发病前总爱哼的那首《送别》,想起母亲临终前凹陷的眼窝里未落的泪,
想起自己无数个深夜里咬着被子压抑的呜咽。“为什么?”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你明明知道哥哥有多优秀!”“我知道!”陈大山突然爆发,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那时候工地三个月没发工钱,你妹妹饿死前连块玉米面饼都没吃上!
我想着让老大赶紧赚钱,等老二老三长大了,
家里总能喘口气...”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们!
”这场迟来的坦白像春日的惊雷,震碎了横亘在父子间的坚冰。陈黎明颤抖着伸手,
却在触到父亲白发的瞬间收回——那些被父亲打骂的夜晚,哥哥蜷缩在角落的呜咽,
母亲无声流泪的模样,如潮水般涌来。第九章:亲情的回暖就在这时,
一直呆滞的陈志强突然开口:“弟弟,下雪了。”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