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前的阴谋暴雨的前兆让城市闷得像口高压锅。
林晚独自坐在能俯瞰半个城市的顶层公寓里,指尖夹着的细长香烟升起一缕青烟,
在凝滞的空气中几乎笔直。今天是她和江临结婚二十三周年的纪念日。
桌上摆着凉透的牛排和一瓶喝掉小半的玛歌酒庄红酒,对面位置空空如也。
江临半小时前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处理,晚点会带份“特别礼物”回来赔罪。
特别礼物?林晚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她将香烟按熄在昂贵的黄铜烟灰缸里,
那烟灰缸中心镶着一颗不大的水晶,像一个凝固的泪滴。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仪器,
角那份刚送来的私人律师简报上——关于她名下几个核心资产离奇“转移”的调查报告草稿。
门铃疯了似的嘶吼起来,毫无预警,粗暴地撕裂了死寂。不是江临。他有钥匙。林晚没动,
隔着昂贵厚重的梨花木门板,那铃声带着一种要将门板砸穿的暴戾。她缓缓起身,
丝绸睡袍如水般滑过脚踝,走到玄关,透过智能猫眼向外看。一个少年,浑身湿透,
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通红,
像被困住的小兽,死死盯着摄像头。那眼神,凶狠、疯狂、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
林晚认得那双眼睛底下过于锋利的颌骨线条——江家的标志。她打开了门,没全开,
留着一道缝隙。“江临在哪?”少年劈头就问,声音嘶哑急促,带着雨水的冷气。
他身上的廉价运动衫已被雨浸透,勾勒出单薄却紧绷的轮廓。“你又是谁?
”林晚的声音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少年,而是一个走错门的推销员。“江锐!
”少年吼出名字,像在投掷一枚炸弹。“江临是我爸!他人呢?!
”林晚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白色硬壳卡片上。雨水打湿了边缘,模糊了小字,
但顶部黑色的“康泰殡仪服务”几个大字和一个简洁的墓碑标识清晰可见。VIP卡。
她靠在门框上,姿态放松,眼底却一丝光也无。“哦?他送你的成人礼吗?”“送你的!
”江锐猛地将那张湿漉漉的卡片掷向她脚下,“我爸让我来收尸!你的尸!他快死了!
癌症晚期!他说你该让位了,该把我们江家的东西还回来了!
”卡片落在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林晚的目光扫过那刺眼的黑底白字,又缓缓抬起,
看向少年那张因激动和雨水冲刷而扭曲的脸。几秒的沉默,
只有窗外闷雷的低吼和少年粗重的喘息。林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笑声在空旷奢华的玄关里回荡,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空洞。她弯腰,用两根白皙的手指,
优雅地、像是捡起什么脏东西般,夹起了那张湿透的VIP卡,
指腹在冰冷的卡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癌症晚期?”她重复着,嘴角那抹笑越发冰冷,
“有意思。上周他来找我,用一份盖着红章的‘人类精子库有效冷冻证明’,
外加一番声泪俱下的‘临终忏悔’,才刚骗走我名下‘恒新科技’的百分之三十股份。
那演技,足够拿个小金人了。”她的语速不疾不徐,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怎么?
这才几天,影帝就病入膏肓,等不及我来腾地方,直接派你这位继承人上门收尸了?
”江锐愣住了。少年人脸上的狂怒被瞬间的错愕冻住,
像一张面具被突如其来的重击敲出了裂痕。什么冷冻证明?什么股份?
他只知道妈妈快不行了,需要肝移植,而那个女人,
眼前这个看起来精致冷漠得像一尊瓷器娃娃的女人林晚,是唯一能配型成功的亲人。
爸爸江临说,妈妈当年是被林家害死的,是这个恶毒女人逼走的妈妈,
占了妈妈的位置和财产!拿到股份,拿到钱,就能救妈妈的命!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你…你放屁!”江锐的愤怒被欺骗感和对母亲安危的急切燃烧得更加炽烈,
几乎是本能地破口大骂,“我爸不会骗我!你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懂什么亲情?
赶紧签了字滚蛋!”他从湿透的背包里扯出一个透明文件袋,
粗暴地拍在玄关边一个放雨伞的矮柜上。里面是几页纸,
最上面一份是《器官移植自愿捐赠同意书》,下方还压着几份格式严谨的股权转让协议。
“签!把股份还回来!把你欠我们母子的还回来!”林晚的目光掠过那份同意书,
落在少年通红的眼眶上。不是为了财?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旋即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江临的手段,下作得真是没有下限了。用亲生儿子的孝心当武器?“欠你们母子?
”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转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步态从容地走向客厅。江锐被她无视的态度激得血脉贲张,猛地冲进门内,
带着一身的水汽和泥泞。“我叫你签!”2 真相的裂痕“别弄脏我的地毯。
”林晚头也没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比窗外的闷雷更让人心头发紧。
她拿起茶几上的智能手机,指尖轻点几下,接通了某个号码,按下了免提键。“陈律师,
”她对着电话说,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亲切,
“准备起诉江临涉嫌重婚罪的立案材料。证据链我稍后整理给你,
包括一个十八岁私生子的出生证明和亲子鉴定请求。”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僵在原地的江锐,
“嗯,对,现在就启动。越快越好。”手机里传来一个清晰专业的男声:“明白,林总。
立案需要的时间…”“我不在乎时间,”林晚打断他,视线牢牢锁住江锐,
“我只需要这把法律锤子,今天就落在我丈夫的头顶上。重重地落。”电话挂断,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江锐感觉自己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起诉重婚?
爸爸……有别的女人和孩子?“你……你胡说!我爸只有我!”他嘶吼着,
试图用声音压过心底那可怕的崩塌声,“你为了独占财产,连这种谎都编!”“只有你?
”林晚哼笑一声,走到墙边的一个智能控制面板前,手指轻触屏幕。
客厅的投影幕布无声降下。一道光芒亮起,投射出一些文件的扫描件和一些经过放大的照片。
“江锐,出生日期:2005年4月17日,生母:李梅。”林晚的声音如同纪录片旁白,
冰冷而残酷,“再看看这些照片,你的好父亲在你一岁生日时‘带你’去海洋公园?
他搂着一个戴墨镜的小男孩,笑得可真像个慈父。”林晚在“带你”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屏幕上照片切换:背景确实是海洋公园,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抱着个穿蓝色衣服的孩子在看海豚表演。男人的侧脸清晰可见,
是年轻的江临无疑。照片下方标注了拍摄时间:2006年4月17日。“然而,
”林晚轻点屏幕,一份公务出行记录出现在照片旁边,“2006年4月15日至22日,
江临先生因公出差,全程在非洲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参加国际建材博览会,
并有多位国内外商业伙伴和随行财务记录共同佐证,
他根本不可能分身出现在国内的海洋公园陪你过生日。”她的指尖停留在那份行程单上,
红色的公司印章和详细的入境记录刺目。照片和记录并列展示,无可辩驳。
江锐像被钉在了原地,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依偎在“爸爸”怀里,
笑容灿烂却完全陌生的男孩。那……不是他!
他记忆中那个带他去海洋公园、给他买冰淇淋的父亲的脸,仿佛在瞬间被撕裂扭曲。
“假的……”他喃喃道,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都是你伪造的……”“伪造?
”林晚眼中第一次露出明确的怜悯,但那怜悯尖锐如刀,剐在江锐的脸上身上,
比辱骂更令他难受,“孩子,你父亲为了圆一个私生子的美梦,倒是煞费苦心。
找个替身陪你玩几天,再请几个演员扮成路人‘偶遇’拍几张照,留下你所谓的童年记忆。
这种‘父爱’,成本不高,效果显著。”她逼近一步,仔细端详江锐苍白无措的脸,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那双遗传自江家的眼睛下方那过于锋利的颌骨轮廓上。“啧,
这颌骨削得真像。为了骗你那个没多少见识的母亲,让你深信自己是江家的种,
他倒是真豁出去了。你问问你的脸,疼不疼?”她伸出手指,带着一股冰冷的香氛气息,
猝不及防地点在江锐的下颌边缘。触感冰凉。江锐猛地后退一步,像被蛇咬了一口。削骨?
整形?他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那些照片、行程单、林晚冰冷的话语,
汇成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涡,将他奋力筑起的认知堤坝瞬间冲垮。
那点支撑他一路闯来的、对父亲的信仰和对救母的孤勇,碎得彻底。
巨大的羞辱感混合着更深的恐惧——如果连“我是谁”都要打上问号,
那苦苦支撑他、等待他肝脏移植的母亲呢?母亲口中的“夺回家业”“报仇雪恨”,
又是什么?他猛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折叠小刀——是平时削水果的工具刀,刀刃很钝。
但在极度的崩溃和被点破身世的耻辱下,这成了他发泄和威胁唯一的依凭。他手抖得厉害,
刀刃指向林晚的咽喉,眼中是濒临疯狂的绝望:“住口!你住口!签字!
把你该死的肝给我妈!”刀尖距离林晚的喉咙不足十公分。她没有躲闪,
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了最锋利的刀尖指向,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她看着少年因为用力握刀而指节泛白的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一段低沉、断续、宛如呓语的女声哼唱,
突然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声音不高,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某种奇怪的慈爱。
“睡吧……睡吧……我心爱的宝贝……”是摇篮曲!这猝不及防的旋律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瞬间扼住了江锐的喉咙!他浑身剧震,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刀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踉跄着后退两步,惊恐地瞪大眼睛,
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向自己的口袋——是他放在里面的手机在自动播放录音?!
江锐如同见了鬼,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亮着,
个他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加密文件夹——保存着他亲生母亲李梅临终前录下的几段视频和录音!
他从未设置过自动播放!怎么可能?!他慌乱地点开文件夹,
屏幕上显示着音频文件1正在播放:正是那首摇篮曲的片段。而在文件列表的最下方,
一个他从未见过、名称只显示为一个“L.”的音频文件,诡异地出现在了最前面。
“你……你动了我的手机?!”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死死瞪着林晚。
林晚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崩溃的反应,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清晰可见:“密码是你自己说的。你踹门前三分钟,在地下停车场,
对着某个未知号码发语音:‘密码还是我妈生日加我爸名字首字母,再不改了,烦死。
’我花了二十秒破解。”她踱步上前,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如同无形的鼓点敲在江锐的心上。“至于这个……‘L.’,”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屏幕上是同样的加密文件夹界面,“是给你准备的小礼物。
款款地讲述当年我如何‘横刀夺爱’、逼迫他抛弃你那‘可怜’的、身怀六甲的母亲李梅时,
”她刻意模仿着某种做作的深情语调,每个字都带着毒液,“你母亲在生命最后的时刻,
是不是也沉浸在同一个版本的故事里?”她伸出手指,点向江锐的手机屏幕,
准备按下那个“L.”文件的播放键。“不!不要放!”江锐嘶声尖叫,
想要扑上去抢夺手机,却被林晚轻轻侧身避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猜到了那是什么!
是母亲最后可能会揭开的真相!就在这时——3 疤痕下的秘密“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撕裂天幕的巨大闪电骤然劈下,惨白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地狱!
紧随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厚重的双层真空隔音玻璃应声而碎!
狂风裹挟着冰凉的雨水和破碎的玻璃碴子,如同钢刀般席卷而入!整栋大楼仿佛都在颤抖!
阳台外那棵有着百年树龄、根系几乎盘踞了半个小公园的老银杏树,
在雷击下迸发出刺眼的火光,瞬间被点燃!橙红色的火焰在暴雨中疯狂跳跃、挣扎,
浓烟滚滚而起,借着风势窜上公寓的外墙,将整个大落地窗染成一片诡异的血色背景。火光!
暴雨!破碎的玻璃!震耳欲聋的雷鸣!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