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和泠月蜜月刚结束的甜蜜还挂在嘴角。
同学会上,她却被前男友韩铮按在酒店落地窗前亲吻,红酒渍染透了她新买的真丝裙。
靳川把最后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挂进衣橱,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马尔代夫海风咸涩又甜蜜的味道。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新拆封的昂贵香薰气息。一切都崭新、完美,和他精心规划的未来一样。
泠月趿拉着柔软的拖鞋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暖香。她刚洗过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湿发黏在白皙的颈侧,衬得那皮肤像上好的瓷器。她走到靳川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老公,”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像小猫爪子轻轻挠着,“晚上高中同学聚会,班长组织的,推不掉呢。”
靳川转过身,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手指自然地梳理着她微湿的发丝。“去吧,玩得开心点。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蜜月期特有的宠溺。
“不用啦,”泠月仰起脸,笑容明媚,眼波流转间都是甜蜜,“估计会玩得晚点,我自己打车回来就好。你刚回来,公司肯定一堆事,别折腾了。” 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留下淡淡的玫瑰唇膏印,“保证早点回来!”
靳川看着她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飘进衣帽间,很快里面就传来翻找衣物的窸窣声。他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岛台边,习惯性地拿出牛奶锅。结婚以来,只要泠月晚上有活动,他总会给她热一杯牛奶,等她回来暖胃安眠。温热的奶香,是家的味道,是他无声的守候。
他拧开炉火,蓝色的火苗安静地舔舐着锅底。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靳川靠在冰凉的台面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理石台面。泠月换好衣服出来了。她选了一条新买的香槟色真丝吊带裙,流畅的剪裁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细滑的丝绸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整个人在柔和的顶灯下仿佛会发光。
“好看吗?”她在靳川面前轻轻转了个圈,裙摆漾开优美的弧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好看。”靳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她裸露的圆润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流连,声音有些发紧,“我的泠月,穿什么都好看。”他走过去,替她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耳垂,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是裙子好像有点长?”他微微蹙眉,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哎呀,同学会嘛,又不是去走红毯。”泠月娇嗔地拍开他的手,拿起小巧的手包,“放心啦,都是老同学,能有什么事?我走啦!”她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像一阵带着香气的风,消失在门后。
厚重的实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房间里的活力和温度。偌大的顶层公寓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厨房里牛奶锅底传来的细微“咕嘟”声。靳川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几秒钟前还充盈心房的满足感,似乎随着她的离开,裂开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缝隙。
他转身回到厨房,关掉火。乳白色的牛奶在锅里微微翻滚,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奶皮。他盯着那层奶皮,有点出神。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是助理发来的几份需要他过目的项目文件电子版。靳川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他家的位置很好,能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他低头划开手机屏幕,开始专注地处理工作邮件,将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压了下去。泠月说得对,都是老同学,能有什么事?他大概只是……习惯了她在身边。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在他专注而英俊的侧脸上。他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快指向十一点。泠月还没回来。他走到微波炉前,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将温好的牛奶倒进去,准备再加热一下。牛奶在杯中呈现出温暖的乳白色。
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不是电话铃声,而是那种急促、尖锐、仿佛带着不详意味的新信息提示音,在过分安静的豪宅里显得格外刺耳。
靳川端着牛奶杯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这么晚了,谁发信息?他放下杯子,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彩信,发件人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名字,只有冰冷的数字。
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直觉的寒意,毫无缘由地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迟疑了半秒,指尖点开了那条信息。
缓冲的圆圈只转了一下,一张高分辨率、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的照片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背景是某个高档酒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熟悉的、此刻正在他脚下闪烁的城市夜景。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房间内奢华的吊灯轮廓。而照片的焦点,牢牢钉在窗前纠缠的两个人影上。
一个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身形高大,背对着镜头,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怀里穿着香槟色真丝吊带裙的女人死死按在冰凉的玻璃上。女人的脸被男人侧过来的头挡住大半,但靳川认得那身裙子,认得那裸露的、此刻在照片里显得格外刺眼的圆润肩头和精致的蝴蝶骨——那是泠月!她那条新买的、他刚刚还称赞过的香槟色真丝吊带裙!
男人正粗暴地吻着她,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用力按着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泠月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抗拒姿态,一只手无力地推拒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挡在两人之间,手指蜷曲着。她脸上是靳川从未见过的表情——惊惶、痛苦,甚至带着一丝绝望?不,或许还有别的…照片的角度和光线太具欺骗性。
最刺眼的,是裙摆处。一大片深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像污秽的烙印,在香槟色的真丝上洇开、蔓延,一直蜿蜒到她白皙的小腿。是红酒!昂贵的真丝被彻底毁了颜色,如同某种肮脏的玷污。
而那个男人,靳川死死盯着他侧过来的、被欲望和酒精熏染得有些变形的脸——韩铮!泠月的初恋,那个她曾经在醉酒后哭诉过“意难平”、那个在她家道中落时毫不犹豫抛弃她另攀高枝的前男友韩铮!
照片下方,紧跟着一行充满恶意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靳川的眼球:
靳总,贵夫人的新裙子真不错,就是可惜了,被韩总监的红酒泼脏了。不过嘛,更脏的恐怕在别处?同学会玩得真嗨啊!啧。
“嗡——”
靳川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涌回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直冲喉头。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而起。
他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石雕,僵硬地站在原地,只有那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光、所有的温度、所有的情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被抽离,只剩下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冰冷。
厨房里,微波炉还在尽职地运转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玻璃杯里温热的牛奶,在微波炉加热的强光下,突然毫无征兆地——
“砰!!!”
一声剧烈的、清脆刺耳的爆裂声,猛然炸响!
钢化玻璃杯承受不住内部急剧升高的压力,在密闭的空间里轰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狠狠地撞击在微波炉的内壁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乳白色的、滚烫的牛奶混合着玻璃渣,瞬间喷溅出来,糊满了微波炉的内胆和透明的炉门,一片狼藉,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巨大的爆裂声如同一个开关。
靳川一直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从那个被牛奶和玻璃渣糊满、一片狼藉的微波炉,移回到自己掌中那个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手机上。
照片里,韩铮那张因为情欲而扭曲的脸,在屏幕的冷光下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令人作呕的得意。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空间,比刚才的爆裂声更让人心胆俱裂。只有微波炉内部,被糊住的加热管偶尔发出“滋啦”一声微弱的电流响。
靳川的嘴角,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笑。
那是冰封的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狰狞的、择人而噬的寒芒。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低哑、仿佛砂纸摩擦过生铁的气音,每一个字都淬着来自地狱的寒气:
“韩铮…玩我老婆?”
他的指尖,冰冷得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轻轻划过手机屏幕上韩铮那张惊恐或者说是情欲扭曲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毁灭欲。
“很好。”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疯狂:
“那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