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荆的出轨像根毒刺扎进邝彻心里。
他看着她和小三邵峙在监控里抵死缠绵,笑着调高了恒温箱温度——里面培育着邵峙参赛用的肌肉细胞。
"宝贝,你喜欢的腹肌…"邝彻对着屏幕轻语,"马上会像烂番茄一样爆开。"
车祸现场,邝彻将裴荆的头按进安全气囊粉末里:"吸干净,这是你棺材里的骨灰味。"
邝彻把车停进自家车库时,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零七分。比平时早了近一个小时。车库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熄火后那点细微的金属冷却声。他习惯性地解开安全带,手指却停在搭扣上没动。
车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皮革清洁剂味道,和他惯用的那款木质调须后水混合在一起。这味道曾让他觉得安心,属于一个按部就班、掌控之中的世界。他是安泰医疗器械公司在华东大区的销售总监,手下管着三十几号人,每年经手的合同金额以亿计。在这个城市,他邝彻的名字,在行业圈子里也算一块不大不小的招牌。社会的中坚力量,家庭的顶梁柱,外人眼里无可挑剔的丈夫。
妻子裴荆,结婚七年,日子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是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夫妻。
可今天,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很细微,像一块昂贵丝绸被看不见的钩子勾出了一根丝头。
他推开车门,脚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副驾驶座上那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里面是一条定制的钻石手链,花了他三个月的奖金。明天是他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他特意提前结束了一个冗长的区域会议赶回来。
推开连接车库和客厅的厚重隔音门,家里的气息扑面而来。昂贵的香氛蜡烛燃烧着,是裴荆喜欢的“白茶与玫瑰”,带着点甜腻的暖意。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线昏暗柔和。电视屏幕亮着,播放着一部无聊的都市剧,声音开得很低。
裴荆蜷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她似乎睡着了,长发散落在脸颊旁,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精致柔美。她穿着一条柔软的丝质睡裙,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邝彻放轻脚步走过去,把首饰盒轻轻放在沙发边的矮几上。他俯身,想替她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一拉。靠近的瞬间,他闻到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绝对不属于这个家、也不属于裴荆的陌生气息。不是香水,更像是一种……混合着汗水、消毒水和某种廉价须后水的味道。很淡,几乎被“白茶与玫瑰”完全覆盖,但邝彻的鼻子对气味异常敏感,尤其是在这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空间里。
这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
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裴荆脸上。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但邝彻注意到她的眼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她的左手放在毯子外面,无名指上那枚他送的婚戒闪着微光。她的右手却缩在毯子下面,紧贴着身体。
一个极其突兀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邝彻的脑海。
他直起身,没有碰毯子,也没有叫醒她。眼神平静无波地扫过客厅。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得过分,像是被精心整理擦拭过。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沙发角落,裴荆的手机随意地丢在那里,屏幕向下。
邝彻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机。指尖冰凉。屏幕感应到触碰,亮了起来,锁屏壁纸是去年夏天他们在海边度假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依旧“熟睡”的妻子,她的右手在毯子下似乎更紧地蜷缩了一下。
邝彻拿着手机,没有尝试解锁,转身走向厨房,脚步沉稳,没有一丝犹豫。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相连。他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冰水。玻璃杯壁瞬间凝结了一层白雾。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冰冷的液体一路灼烧着食道,却浇不灭心头那点骤然升起的、名为怀疑的幽暗火苗。
他放下水杯,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客厅沙发那边,裴荆似乎被这声音惊动,翻了个身,毯子滑落更多,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阿彻?你回来了?”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而自然。
“嗯,刚回。”邝彻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一点,“吵醒你了?看你睡着了,没叫你。”他拿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重新站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裴荆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来,毯子滑落到腰间,睡裙的吊带滑下一边肩膀,露出圆润的肩头。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神还有些迷蒙。“怎么这么早?不是说开会吗?”
“提前结束了。”邝彻笑了笑,弯腰拿起矮几上的丝绒盒子,“想着明天日子特殊,早点回来陪你。”他把盒子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裴荆的眼睛亮了起来,睡意一扫而空,惊喜地接过盒子:“哇!什么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钻石的光芒在昏暗光线下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好漂亮!”她取出手链,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老公你真好!”她仰起脸,笑容明媚,带着撒娇的意味,“帮我戴上?”
邝彻接过手链,冰凉的钻石链子滑过他的指腹。他绕到沙发后,俯身,手臂环过她的脖颈。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偶尔擦过她颈后温热的皮肤。裴荆微微仰着头,方便他扣搭扣。
两人靠得很近。裴荆身上沐浴后的馨香和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包裹着他。但邝彻的嗅觉神经此刻像最精密的探测器,再次捕捉到了那丝异样的、陌生的气息。它顽固地附着在她的发根深处,或者……是耳后?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熟练地扣好了搭扣。钻石手链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熠熠生辉。
“真美。”邝彻直起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和宠溺。
裴荆抬起手腕,对着灯光转动,钻石折射出炫目的光点,映在她含笑的眼眸里。“谢谢老公!最爱你了!”她侧过身,伸出手臂环住邝彻的腰,把脸贴在他腹部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
邝彻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光滑的背上,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裙,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和脊椎的微微凸起。他的手指在她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滑动了一下。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问。
“不饿,晚上和晓芸在外面吃了点沙拉。”裴荆松开他,又靠回沙发,摆弄着手腕上的新首饰,心情很好的样子,“晓芸还说羡慕我呢,老公又帅又能干,还这么体贴。”
邝彻笑了笑,没接话。他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拿起遥控器,随意换着台,目光落在闪烁的屏幕上,焦点却有些涣散。脑子里像是有个冷静到残酷的声音在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可疑的细节:那陌生的气味,她睡梦中睫毛的颤动,那只缩在毯子下的手,以及……她说和晓芸吃了沙拉。
他记得晓芸。裴荆的大学同学,一个咋咋呼呼、朋友圈一天能发十几条动态的女人。裴荆和她出去,很少有不拍照发圈的。但今天,她的朋友圈一片安静。
“晓芸最近怎么样?”邝彻状似随意地问,眼睛依旧看着电视。
“啊?哦,老样子呗。”裴荆的注意力似乎还集中在手链上,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抱怨她老公不浪漫,抱怨孩子不听话,还能怎样。”
“嗯。”邝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无聊的对白声。他端起自己那杯剩下的冰水,又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似乎让他翻腾的思绪冷静了一些。
他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一个能让他心里那点疯狂滋长的怀疑,彻底坐实或者彻底粉碎的铁证。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二楼书房的方向。那里,有他工作需要安装的、对着自家前院和车库入口的高清监控摄像头的主机和存储硬盘。安装时,裴荆还笑着打趣他,说家里安全得很,装这个纯粹是职业病。
也许,职业病,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我去书房处理点邮件,你先睡?”
“好,别弄太晚。”裴荆抬头对他笑笑,眼神清澈。
邝彻点点头,转身走向楼梯。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他脸上的温和笑意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操作着,调出了书房监控主机的远程访问权限。然后,他点开了监控回放的界面。
时间,他精准地回溯到今天下午,他本该在开冗长会议的那个时间段。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停顿了一下。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