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的晨钟刚敲过第三响，孙悟空在莲台上又动了动。
这莲台看着光润，坐久了比五行山的石头还硌得慌。他屁股在上面磨来磨去，金丝佛衣的下摆都起了毛边，旁边的迦叶尊者偷偷瞪了他一眼。
“肃静。”如来的声音从莲台宝座上传来，带着千年不变的平稳，“今日需核对西牛贺洲渡化恶鬼的功德报表，各罗汉依次呈报。”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从耳朵里摸出根细牙签——当然是幻化的，佛堂里不许带这玩意儿——有一下没一下剔着牙。渡化恶鬼？上个月报的八百，这个月就敢吹一千二，当他火眼金睛是摆设？
旁边的普贤菩萨轻轻咳嗽，用拂尘碰了碰他的胳膊。孙悟空悻悻收起牙签，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册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普度众生KPI：本月还差三百单”。
这破册子比紧箍咒还烦人。当年在五行山压着，好歹能数蚂蚁看流云，下雨了还能接点水洗脸。如今倒好，天天晨会晚会佛务会，睁眼是功德簿，闭眼是善缘账，连打个盹都有人记“怠惰过失”。
“斗战胜佛，”如来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分管的东胜神洲上周只完成六成渡化指标，需写明缘由。”
孙悟空蹭地站起来，莲台被他踩得咯吱响：“佛祖，那地界的妖精都成精了！上次去渡个老虎精，他跟我讨五险一金，说没保障不皈依，这咋算？”
殿里一阵窃笑，如来眉头微蹙：“佛门不讲五险一金，只论因果轮回。”
“可凡间都讲啊！”孙悟空嗓门拔高，“俺前些天听土地说，凡间小娃娃上学都有双休，干活干够八小时就歇着，凭啥咱们神仙佛就得天天连轴转？”
这话一出，殿里瞬间安静。连一直念经的唐僧——哦现在该叫旃檀功德佛了——都停了念珠，悄悄抬眼看他。
如来沉默片刻：“天道运行，神佛当以身作则，何来休息一说？”
“以身作则就得不睡觉？”孙悟空拍着大腿，“当年取经路上，师傅还让俺们歇脚呢！您这莲台坐了几万年，是不硌得慌，可俺老孙骨头都快坐散架了！”
他越说越气，抓起案上的功德簿就往地上摔：“这破报表填来填去有啥用？真渡了几个苍生？还不如俺当年打杀几个妖精实在！”
“放肆！”韦陀菩萨横杵上前，金甲反光刺眼，“斗战胜佛，不得对佛祖无礼！”
“俺就无礼了咋地？”孙悟空撸起袖子，佛衣被扯得歪歪扭扭，“老倌儿，今日这话搁这儿了——这班，俺老孙不加了！要念经度化你们自己来，俺回花果山睡觉去！”
说完他一个筋斗翻到殿外，留下满殿目瞪口呆的神佛。观音菩萨无奈地扶着额头，看着如来铁青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天庭的云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风都停了。孙悟空踩着筋斗云往南天门冲，路过太白金星的府邸时，还听见里面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准是又在算哪个神仙的绩效分。
“什么玩意儿！”他啐了一口，金箍棒在耳朵里蠢蠢欲动，差点没忍住掏出来给这天庭捅个窟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