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流着时夜和白月光的血。一纸协议,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我带着儿子逃离。
他却像疯狗一样追来,用命乞求我的原谅。我不语,只是为了儿子再续名存实亡的婚姻。
直到他死前哀求一个答案,我道。等我死后,看我葬在何处便知。
1手上的文件击碎了我的幻想。展颜的冻卵协议末尾印着的日期,更是给我狠狠一巴掌。
在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前,在后来惊喜发现我怀孕之前。心间苦涩蔓延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疑点,此刻被协议刺激得更为清晰。为什么那晚意外后,
孩子会来得这么快,这么顺利。为什么检查时,医生眼神极为复杂。
为什么时瑜的眉眼轮廓像时夜却不像我,反而有些像展颜。为什么时夜初为人父,
抱着襁褓中的时瑜时,眼底却有一丝哀伤。原来是这样。我不过是一个被挑中的妈妈,
是用来合理化他与心中所爱的结晶存在的工具。妈妈!楼下突然传来时瑜脆生生的呼喊,
紧接着是他上楼梯的脚步声。我放学啦,妈妈你在哪里呀?
儿子的声音瞬间将我从混乱中拉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看见,不能吓到他。
我几乎是本能反应,动作快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将协议胡乱塞到抽屉。背对着门,
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打醒自己。直到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我才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宝贝回来啦?听见我的声音,时瑜哒哒哒跑到书房,一头扎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
他扬起通红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今天老师要我们画“我的家”,
我画了你和爸爸,还有我,老师夸我画的是班上最好看的!那一瞬间,
还未退去的汹涌席卷重来。我猛地蹲下身,几乎是扑上去般,抱住时瑜柔软的身子。
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争相溢出。时瑜什么都不知道,他全心全意地爱着我这个妈妈。
可他身体里流的,是时夜和展颜的血。他是我枕边人策划的一手好骗局。我抱着他,
心碎欲裂,又恨得止不住发抖。妈妈?怀里的时瑜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常。
他的小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在触碰到一片冰凉时,惊慌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是眼睛痛痛吗?小瑜帮你呼呼!我用力吸着鼻子,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事宝贝,妈妈......就是太想你了。我松开他,胡乱用袖子擦去泪痕,
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牵起他的小手。走,让妈妈......看看宝贝画的画。
牵着他小小的手走下楼梯,听着他哼着新学的儿歌,看着他纯真的笑颜,
我多么希望刚刚的协议才是假的。时间一分一秒挪动。时夜的声音终于响起,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温和,仍是外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亲。我没有像以前一样欢喜走过去迎他,
甚至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他的脚步在我身旁停下。怡怡?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怪异,语气不自觉地紧张。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终于慢慢转过身,将手上的文件丢在茶几上。时夜下意识望向文件,脸色霎时惨白,
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他的神情说明了一切。我看着眼前这张我从小看到大,
爱了多年的脸,心痛得几乎麻木。原来痛到极致,是感受不到痛的。时瑜......
我张了张嘴,喉间发紧,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都异常困难。是你的儿子,
是展颜的儿子......时夜的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被我打断。
唯独不是我的儿子,对吗?2时夜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再也无法承受我眼中带着痛色的质问,狼狈地躲开视线。时间在窒息的氛围中艰难爬行。
终于,在我绝望的注视下,他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是......但怡怡,你听我说,
当时......够了!我厉声打断他。试图辩解的每一个字,都像浸透盐水的鞭子,
抽在我伤痕累累的心间。够了,真的够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站起,
目光扫过他惊恐的脸庞。将身后失魂落魄的男人抛在身后,决绝转身走向二楼。一夜无眠。
怀里的时瑜睡得酣甜,呼吸均匀温热,喷在我心口,烫得我发颤。
他曾是我全部的希望和慰藉,是我以为的,和时夜之间最坚韧的纽带。可他是展颜的儿子,
是时夜算计我的证明。睡梦中,他无意识蹭了蹭我的心口,发出安心的呓语。心猛地一抽,
疼得我瞬间全身一震。我抽出被他压麻的手臂,小心翼翼下床。收拾好行李,
我拿着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回到儿童房,时瑜还在睡。
我俯身轻轻抱起他,他迷迷糊糊哼唧了一声,脑袋本能地在我颈窝蹭了蹭,
寻找熟悉的安全感。宝贝,妈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我贴着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
拖着行李,抱着熟睡的时瑜,我像个小偷,或者说像个逃兵,悄无声息地开了大门。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充满谎言和利用的家。时夜发现离婚协议书时,已经是中午了。
小瑜?怡怡?他嘶吼着,疯了一样冲向二楼,人去楼空。熟悉的抛弃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展颜早已是过去的执念,而我和小瑜,如今是融入他骨血的存在。
他失去过展颜,绝不能再失去我和小瑜。离婚?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他抓着手里的离婚协议撕得粉碎。离开后,我在小城租了个单间,找了个书店的工作,
薪水微薄,但能有足够的时间接送时瑜上下学。可时瑜愈发沉默了。
幼儿园老师委婉跟我提起,他不爱和小朋友玩,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画画。画上,
永远只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手牵着手,背景却是一片空白。他不再追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来,
只是在看我的眼神中,失落一天比一天多。这天下午,天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我接时瑜回家,
走到老居民楼下,瞧见了时夜。他瘦脱了相,整个人不复以往的矜贵,狼狈不堪。
他死死盯着我怀中的时瑜。时瑜被他看得身子一抖,直往我怀里缩,把小脸埋起来。怡怡,
跟我回家......他的声音嘶哑发颤。我抱紧儿子,冷冷直视他,
这里就是我和小瑜的家。他突然激动起来,往前一步。不,我们的家在江山壹号,
不在这里!小瑜不能没有爸爸,他需要......我厉声打断他,
他需要一个把他当作礼物塞进别人肚子的爸爸吗?话落,他的身子猛地摇晃,脸色苍白。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怀里那个只露着后脑勺的儿子,恐慌终于击垮了他。他猛地跪下,
泪水喷薄欲出。曾高高在上的时家大少,此刻卑微得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伸出手死死抓住我的脚踝。粘腻的汗水瞬间沾上皮肤,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生理厌恶。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求你看在小瑜的份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跟我回去吧,怡怡。
儿子似乎被时夜吓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怒火瞬间袭来,我猛地抬脚甩开他的手,
居高临下俯视他。时夜,我真的配当你时夜孩子的妈妈吗?话落的瞬间,
时夜眼里的希冀散得一干二净。3那日过后,时夜像一块狗皮膏药,粘在了这座小城。
他不再堵门,但时刻游荡在我们身边。或是书店对面的咖啡馆里,或是接送时瑜的路上,
总出现在身边的那辆宾利里。玩具、零食,源源不断通过快递和跑腿送到书店和家里,
我一概拒签,或通通扔进垃圾桶。他试图靠近时瑜。一次放学,他不知怎么糊弄过了门卫,
手里拿着乐高,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小瑜,看爸爸给你......别碰他!
我的声音尖锐,将孩子护在身后,滚远点,再靠近我儿子一步,我立刻报警。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笑意顿时消散,满脸难堪。一天,手机推送了条财经新闻。
时氏集团近期股价连日暴跌,总裁时夜罕见现身我心里一惊,点进。
视频中的时夜西装革履,疲惫不堪。他对着镜头沙哑道因我个人原因,近期严重失职,
对集团、对合作伙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和信任危机。我对不起很多人,
尤其对不起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利用了她的信任和......爱他艰难吐出最后几个字,眼里痛色浓郁,
我愿承担一切后果,只求一个赎罪的机会。时夜疯了吗?为了所谓的赎罪,
连自己半生心血都要亲手毁掉?我猛地关掉手机,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周六下午,我带时瑜去公园玩儿。他难得如此高兴,追着小狗满地跑。突然,一个男人窜出,
手里的刀对着我。把包拿来!他的目标似乎只是我的包,
但他冲来的方向正好对着吓呆了的时瑜。眼看就要刺到儿子,时夜忽地扑过来,
将我和时瑜猛地往旁边一推,用身体撞开了歹徒的刀。等我再看过去,
刀已深深扎进时夜的后背。他身体猛地僵住,鲜血瞬间溢出,却仍将我和儿子护在身后。
歹徒被不要命的时夜吓懵了,看着满手的血,转身就跑。时瑜被这一幕彻底吓坏,
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别怕......时夜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血沫也顺着唇角溢出。
他的身子剧烈颤抖,冷汗直冒。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转向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开口。
别怕......我会......护住你们。话音刚落,他的身子猛地向前栽去。
时夜!我下意识惊呼。4医院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时瑜牵着我的手,紧紧挨着我,
眼里满是不安。我和时瑜走进病房。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夜虚弱地躺在床上,打着点滴。
看到我们进来,他那双空洞的眼,瞬间闪过一抹亮色。怡怡。他声音哑得厉害,
每说一个字都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紧蹙。他却挣扎着想要抬起没输液的手,颤抖伸向我。
你肯来看我......真好......我抱着时瑜,走到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和那只发颤的手。你救了小瑜,谢谢,好好养伤,养好了就回去吧。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妈妈......怀里的时瑜突然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他看看时夜,又看看我,小小的眉头也学着大人皱起。
爸爸会死吗?闻言,我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般刺痛。他顿了顿,
那双酷似时夜的眼里升起一片水光,带着哭腔问。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他是不是爱我的?爱这个字眼,狠狠扎进方才已被针扎的心间。
看着儿子眼中闪着泪的期盼,我喉间一片苦涩。果然,孩子受到了太多影响,
竟开始怀疑父亲的爱是否存在。我无法反驳时夜对小瑜的爱有多真。时夜听到了儿子的话,
那双原本因为我的疏离而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亮起。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蜿蜒,
浸湿了枕套。小瑜!他激动地想要撑起,却又因为剧痛而倒下。爸爸爱你,
爸爸当然爱你!爸爸也爱妈妈!他急切说着,目光猛地转向我,乞求愈发浓烈。我错了,
大错特错。怡怡,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用一辈子赎罪可以吗?
病房里只剩下他痛苦的喘息声,和小瑜的抽泣。我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最后仍是收紧手臂,
将怀里的时瑜抱得更紧,走出了病房。脚步迈得却没有来时那么利落。时瑜趴在我肩头,
身子仍因抽泣而颤抖。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含着泪的眼睛,
一瞬不瞬地望向病床上泪流满面的时夜。5从医院回来后的日子,时瑜越来越沉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放学回来叽叽喳喳讲幼儿园的趣事,而是看着自己画的画发愣。
画仍是那张两个模糊的手牵手的人影。深夜,我又一次被时瑜的抽泣惊醒,他蜷缩在一旁,
含糊不清的呓语。爸爸......妈妈......别走......
我把他紧紧搂进怀里,眼泪无声滑落。恨意和母爱在此刻疯狂对峙。
我恨时夜把我逼到这般境地,也恨他让时瑜承受这种恐惧。
可看着时瑜在噩梦中无助发颤的样子,看着他画中的描摹,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决绝不仅自私,
还很残忍。时夜有一句话说得对。时瑜需要一个父亲,
一个能给他完整家庭表象、能在他害怕时提供安全感的人。哪怕那个父亲,
是我此生都无法原谅的人。为了时瑜,只是为了时瑜。我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很久,
最终拨出。怡怡?你......你找我?时夜惊喜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时夜,我和小瑜明天回去。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真的?怡怡,你真的肯回来?
我......我回来,只是为了小瑜,我需要让他觉得他是个有家的孩子,
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我打断他即将出口的忏悔和保证,声音发冷。时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