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穿肠而过的时候，其实没那么疼。更像是一场烈火，从我的喉咙一路烧到丹田。
烧干了我的血，也烧尽了我对萧聿最后的那点……妄念。我透过冷宫破败的窗户，
看着外面漫天纷飞的大雪。真干净啊。不像这皇宫，到处都是腌臜。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我看见萧聿身着龙袍，站在雪中，遥遥望着我。他的眼神，和他下旨赐死我时一样。冰冷，
淡漠。像是在看一个……终于被处理掉的麻烦。也好。若有来生，萧聿……我必让你，
血债血偿。……“小姐！小姐！您醒醒！”“圣旨到了！天大的喜事啊！”喜事？
我费力地睁开眼，雕花木梁，纱幔垂落。不是冷宫。是我出嫁前的闺房。
丫鬟春桃满脸喜色地摇着我，声音都在发颤。“小姐，您别睡了！
陛下给您和太子殿下赐婚了！”第一章 重生之夏我猛地坐起身。太子，萧聿。赐婚。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嗡的一声就断了。我不是……死了吗？死在天启三十年的冬天，
大雪封宫。可现在，窗外分明是盛夏，蝉鸣聒噪，日光晃眼。我伸出手，指尖温热，
皮肤细腻，没有半点被毒酒侵蚀后的干枯。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疼得钻心。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天启二十九年，我十六岁。回到了我噩梦开始的这一天。
第二章 赐婚之痛“慕家有女慕晚楹，娴熟大方，温良敦厚……特赐婚于太子，择日完婚，
钦此。”尖细的嗓音在大堂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跪在地上，
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前世，听到这道圣旨时，我是怎样的欣喜若狂？我以为，
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我以为，我十年痴恋，终得圆满。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我慕家世代行医，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过太子，辅佐过太子，为他扫平了多少障碍。
最后呢？他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将我慕氏满门，以“功高震主，意图谋逆”的罪名，
尽数下狱。我爹娘，我兄长，我全家一百三十口人，无一生还。而我，他曾经的太子妃，
废后，被他亲手打入冷宫，日日折磨。只因他心尖上的那位白月光，柳舒意，
说看不得我这张脸。第三章 接旨之谋“慕小姐，接旨吧？”传旨的太监催促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张涂满脂粉的脸。我记得他，
李监。前世，就是他端着那杯鹤顶红，对我假惺惺地说：“娘娘，陛下也是为了您好，
黄泉路上，您好歹体面些。”我慢慢地，慢慢地，扯出了一个笑。“有劳李公公了。
”我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卷明黄的圣旨。丝绸的触感，冰凉刺骨。我捏着它，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萧聿。柳舒意。李监。还有这皇宫里，
所有踩着我慕家鲜血往上爬的人……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慢慢玩。
第四章 太子亲临入宫的日子定得很快。快得像是一场迫不及待的押送。大婚前三日，按例，
太子需往未来太子妃的府邸，送上象征皇室恩宠的聘礼。前世，萧聿并未亲自前来。
他只派人送来了礼，连个口信都吝于给予。我却傻傻地等了一整天，从晨光熹微，
等到夜色阑珊。这一世，我没等。我在自己的小院里，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那些新采的草药。
这些，都是宝贝。有些能救人，有些……能杀人。“小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春桃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的震惊比喜悦更多。我手上碾磨药草的动作，顿了一瞬。
他来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第五章 恨意交织我走进前厅时，萧聿正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金线绣着暗龙纹，身姿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一抽。不是因为爱。是恨。
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挫骨扬灰都无法消解的恨意。他的眼神……很奇怪。
不再是前世那种熟悉的、带着审视和疏离的冷淡。而是……炽热，疯狂，
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毁灭的痛楚。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
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晚楹……”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朝我走过来，一步，
又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的光，像是被风吹滅的烛火，
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你……怕我？”第六章 雪肤之拒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冰冷。
“臣女不敢。”“是不敢，还是……不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没回答。沉默，
就是最好的回答。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呼吸，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只是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白玉瓶。
“这是西域进贡的雪肤膏，你的手……容易干裂，每日涂抹，会好些。”他说着，
就要来拉我的手。我猛地将手缩回袖中，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的手僵在半空，神情狼狈不堪。
我心里冷笑。演。接着演。前世，我这双手，为了给他试药，被百种毒草侵蚀，
溃烂得不成样子。他何曾看过一眼？现在装出这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给谁看？
第七章 君臣之别“殿下厚爱，臣女心领了。”我福了福身，
语气疏离得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只是男女有别，殿下还是请回吧。”我下了逐客令。
他站在原地，没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悔恨，
有哀求……真是可笑。一个未来的帝王，对着我这个注定要被他亲手杀死的女人，
流露出这种眼神？“晚楹，”他固执地看着我，“过去……是我不好。”“我以后，
会对你好，加倍对你好。”“我发誓。”他的话，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差点就真的笑出声来。“殿下言重了。”我平静地回道，“您是君，我是臣。您对臣女，
只需有君臣之仪，无需有好坏之分。”他踉跄了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君臣……”他喃喃自语，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在你心里，我们……只剩君臣了吗？
”我没再理他，转身就走。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第八章 大婚之夜大婚如期而至。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像个精致的木偶，任由人摆布，被送进了东宫。前世，
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我的新郎。结果，他一夜未归。第二天我才知道，他去了柳舒意的宫里，
陪了她一整夜。而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这一世，我没等。喜帕被挑开后，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他似乎喝了些酒，眼神有些迷离，
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晚楹，你终于是我的了。”他喃喃着，伸手想来抱我。
我侧身避开，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不着痕迹地刺入了他颈后的昏睡穴。他的身子一软，
倒在了床上。我扶着他躺好，为他盖上被子，动作温柔得像一个真正的贤妻。然后，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第九章 敬茶之局第二天一早，按照宫规，
新晋太子妃需向各宫娘娘敬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侧妃柳舒意。前世，她就是在这天，
给了我第一个下马威。她故意说自己对某种名贵的“雪顶墨兰”花粉过敏，
而我恰好戴了一支含有这种花粉的珠钗。她当着众人的面，“恰好”病发，呼吸困难，
面色青紫。所有人都指责我善妒，心狠手辣，大婚第二天就想谋害侧妃。萧聿赶到时，
不问青红皂白，当场就将我禁足，还罚了春桃二十大板。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东宫，
不是我的家。第十章 花粉之谋这一世，柳舒意依然穿着那身素雅的白裙，
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清莲模样。她坐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知道，她宫里，早就摆好了那盆“雪顶墨兰”。就等着我戴着那支珠钗，自投罗网。
我笑了笑，从容地走上前，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妹妹请用茶。”她接过茶杯，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的发髻。当她看到我发间那支平平无奇的玉簪时，
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失望。我没戴那支珠钗。我不仅没戴，还在来之前，
就让春桃将我所有可能沾染花粉的衣物，都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了。
想用医理来害我这个药王谷的传人？柳舒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第十一章 毒茶之反“姐姐今日，真是朴素。”柳舒意抿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刚入宫，凡事还是低调些好。”我淡淡地回道。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脸色却突然一变。
“呃……”她捂住自己的喉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茶……茶里有毒……”她指着我，话没说完，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口吐白沫。众人大惊失色。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毒？不，那不是毒。
那只是我在她的茶杯里，加了一味能与“雪顶墨兰”的花粉产生剧烈反应的草药罢了。
这味药，无色无味，寻常银针根本试不出来。但只要她身处有“雪顶墨兰”的环境中，
吸入花粉，就会引发类似中毒的剧烈过敏。痛苦不堪，却又要不了命。柳舒意，
你为我准备的局，还是你自己来享用吧。这才公平，不是吗？
第十二章 太子之怒“快传太医！快！”场面乱作一团。我冷眼旁观，
看着柳舒意被她自己的宫人手忙脚乱地抬了下去。我知道，太医查不出任何问题。
只会诊断为，侧妃娘娘体弱，不慎引发了旧疾。“都给本宫站住！”一声怒喝从殿外传来。
萧聿一身朝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
直直地射向我。我心中冷笑。来了。前世那不问青红皂白的盛怒，又要重演了吗？
我等着他来质问我，等着他来惩罚我。我连说辞都想好了。然而，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后怕？第十三章 杖毙之令“你，
没事吧？”他走到我面前，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手，
似乎想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臣妾无事。”他的手落了空，
眼里的担忧却不减反增。他环视四周，
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几个刚才围着柳舒意、此刻却噤若寒蝉的妃嫔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胆小的贵人颤颤巍巍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萧聿听完，
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突然下令。“来人，
将柳侧妃宫里伺候的所有奴才，全部拖下去，杖毙！”“将柳側妃，禁足于清秋苑，
无本宫命令，不得踏出半步！”“告诉她，再有下次，本宫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他的命令，狠厉决绝，不留半点情面。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
第十四章 偏执之护我看着他，心里的困惑，达到了顶点。这不对。这太不对了。前世，
他为了柳舒意，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现在，却因为一场“意外”，
就要杖毙她宫里所有的人？他不是在维护柳舒意。他是在……维护我？这个认知，
让我觉得荒谬，又让我不寒而栗。他到底想干什么？“殿下，”我忍不住开口，
“此事尚未查明，如此重罚，是否……”“查？”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我。“本宫的太子妃，
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差点被人算计了，还需要查吗？”他看着我，
一字一句地说道：“晚楹，你记住。”“在这东宫，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得了你。
”“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要谁的命。”他的话，掷地有声。眼神里的偏执和占有欲，
浓得化不开。我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个我完全看不透的萧聿。
比那个冷漠无情的萧聿，要可怕一百倍。第十五章 库房之夜柳舒意被禁足后，
东宫清净了不少。萧聿几乎夜夜都宿在我的寝殿。但他从不碰我。更多的时候，
他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有愧疚，有悔恨，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悲伤。好像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又好像，
在看一个已经逝去的，属于我的亡魂。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警惕就越深。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利用太子妃的身份，培植自己的势力。我用医术，
笼络了几个在宫中不得志、却身处要位的老人。我用前世的记忆，
避开了好几次针对我的阴谋。萧聿送来的那些奇珍异宝，我一件没用，全都锁进了库房。
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在那个紧锁的库房门外，站了整整一夜。那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