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回到家,突然翻到童年的相册。我躺在床上,看着一页页枯黄的照片,
脑海中的幻境逐渐丰富多彩。十几年的时间将照片上的人与景冲刷的迷迷糊糊,
就算能够连上那好久不见的记忆,拼凑出完整画面的概率也不大。见那残缺不堪的结果,
想着要拼好吧,就回去看看。晚上的期待比想的要强烈,足足熬了一晚。我只能维持着兴奋,
才得以抑制精神上的疲惫。到车上时,疲惫已经蔓延至全身。我一坐上椅子,就任它沉沦。
不知睡多久,只知是一闪而过,小镇就出现在眼前。我抬头望去。白茫的天抹着几丝的黑,
身体还不时传来几阵凉意。我知道,那是在天空飘荡的雨,如烟一样的融入身体。
这里经常这样,不常开伞,也没夏天的热。走进小镇,一阵清风徐来。我寻着它的路回过头,
看见一小孩跑着飞快,跑到远处,跑到父母面前,再顽皮的跳上车,
随着满车的行李与车声逃走。我想他还小,有着最伟大的梦想与天赋,
就算知道远到千山万水也不会停下,更不说回头。他大概是再也不来。但人是不停长的,
越长越看不到自己的脚,越模糊就越明白自己的傻。待回头望去时,
看到的早已不是当时的自己。我转身回去,踏上青砖,看向周围。在砖瓦构成的房子上,
时间的痕迹蔓延在洁白的墙,犹如悠哉的乌云停靠在空白的空中。黑色的瓦就罩在上面,
偶尔有些破碎,光照在里面,就似星星一样亮。我感觉屋子没有当年的高,所有都小了,
只有树在长。可一蹲下,童年的小镇就显露在眼前,或许屋子一点没缩小。
突然想起小镇里有个亭子,名烟霞,传说是能与亡者见,我小时候从未看到谁,
却不知怎的总在那。亭子的两端是一座建在湖里的桥,在轰轰隆隆落下大雨时,
整座桥就埋在水里,在远处望,只有亭顶露出水面,就像一座为鱼儿挡雨的伞。
以前觉得新奇,现在对比实在普通,但还是想第一个去。脑袋自动将童年拼成小镇的地图,
只是沿路跟不久,就远远望到桥的影。走的越近桥就越长,直到走进去,它才一点点变短。
桥的围栏算低,稍长点就能看到浊水里鱼儿的动向,桥的围栏也算高,
在童年遮挡着清晰的湖。往亭子里看,只有几十平的大小,摆着几个长凳,连着石柱,
头顶是个空心圆柱,没什么花纹。亭中坐一姑娘,身着白色连衣裙看不清脸。我往里走去,
脸渐渐清晰。尖脸白皮红着眼,好像哭过几回。她见我来,抬起头,
微缩的瞳孔在视线对接的一瞬扩大几分,就这样无言片刻。“陈末,好久不见。
”她突然站起来,眼中早已湿润。或许是童年玩伴,我记不太清。“好久不见。
”我似故友般招呼,而她像察觉到什么,转头擦了擦眼,回头便不再悲伤。“你还是回来了,
你不是说去大城市就永远不回了吗?”“我回来看看。”“什么时候走?”“待四天。
”对话中,我无时不在回忆与她的往事,可时间将记忆埋着太深,任凭我用尽双手,
也挖不出她的半分身影。或许,这样美的姑娘只存在梦中。“如果,往后的三天都是阴天,
你会想起我吗?”我知道,她已经发现我的遗忘。“一定。对了,姑娘你叫什么。
”“叶灵涵,灵动的灵,涵养的涵。”告别她后,感到身体似乎还拖着疲惫,
必竟车上睡的不算安稳,所以就向宾馆那走。路上经过纸伞铺,想着下雨,
买了一把;路过糖葫芦,想着甜美,拔了一根。正想着吃,一个小孩路过,看了看我,
突然叫我哥哥,闹着让我为他也拔一根。我说不过,便给一根。见状,小孩也不闹了,
笑着直往湖那跑。到宾馆,做好登记,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房间普通,床也硬,
但车上的觉只有个半饱。我盯着天花的一角,眼皮逐渐沉重,不一会儿,
眼前就成另一个世界。梦里,我远远望着一个小男孩,奔着,笑着,闹着,
无时无刻不带着童年的乐趣,那是最幸福的时光。他奔到烟霞亭,只有一女孩端庄的坐那。
他俩似乎不熟,没有坐在一起。但孩童的交友实在简单,一个人说几句,另一个人回几句,
就可以一起闹。我看着他们闹,嘴角也微微泛起涟漪。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透过窗户,
阳光洒进来,是游玩的好天气。想着一个人逛实在无聊,就打算寻她一块。来到烟霞亭,
一看。姑娘早已等候。“你来啦。”“你在等我吗?”她摇了摇头。“我没等,只是想你,
你便在。”我不解,但心喜。“好久没回来,不知道这儿变化多少了。
”“我一直在这所以感觉不到,但你或许可以,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她抬头看着天,
见天晴,无雨,于是欣然问道。因为我和她都没吃早餐的原故,她率先领我到一条美食街去。
来到时,阳光已从街头洒到街尾,四周的商铺也早已摆好商品,供密密麻麻的人群挑选,
我和叶灵涵向里走去,只能尽量靠着,才不会被人群卷走。路过陶瓷店时,
一曲青花瓷让我看上几眼桌上的青花瓷,回过头时,她已不知去向。我一时茫了,
然后紧张的四处张望。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抓住我。我先是一惊,在看到她后,
又随着手中的温度涨红了脸。但涌上心头的,却是安心。虽说心里是安心的,
但脑海却是混乱,以至于和她走到街尾,才忽的发现,她手中已多出几盒糕点。
我想和她AA,她摇头拒绝。“你来这,我自然是要请你。” 买完糕点,
她又领着我来到一处码头,码头停放着许多只摇橹船。我和她坐上摇橹船,
撸在水底摇摆产生推力,使船缓缓的向前行驶。我和她观望着窗外,感觉被绿色包围一样,
植物长在水里,攀在屋顶屋底,哪里都是绿。“如果现在从天空往下望,
看到的一定是一条游动的绿龙,而我们,就是它的鳞片。”我突然将心里的话说出,
就连我也没注意到。“或许是龙的尾巴。”她看着我笑,随后将一颗点心往我口中送。
我没有让她喂我,而是用手接住再送入口中。这儿的点心实在甜,可我南下后吃惯了咸,
再次品尝 ,就以得不到最好的味道。不过她很是喜欢,我看着出来,
从表情的变化到咽下的速度中看出。“你不喜欢了吗?”她见我没吃多少,又想着我会吃,
等临近码头,就剩下很多。“小时候很喜欢,但长大后很久没吃,就变了。
”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一句话,“吃多了就腻了。”但现在想想,
原来许久不吃也会腻。或许是胃口的改变,又或许是没能达到朦胧造成的期望,反正只是腻。
下船后,我们又沿着河走一段路,路过青苔,路过人家,偶尔将手放在水里,感受着那清凉。
她就陪着我,也将手放进去,接过我留不住的水。直到走出河,一家茶楼显现在眼前。
那是小镇最有名的茶楼,我小时候也来过几次。茶楼总体是木头,有着年代感。走上去,
各种声音飞来飞去。不看就知道,满桌都是人,且没有不忙的。
她领着我来到一处事先定好的位置坐下,接着又点几样茶点。我认得出那是过去的最爱,
看来她对我的童年了解的一清二楚,或许我与她真是许久不见。吃完,跟着她来到博物馆。
博物馆可以说是每个地区的必备,在这躺着的不仅是悠久的历史,
更是这个地方的文化与精神象征。经过一众黑白,我停在烟霞亭前,与数千年的笔迹相认。
“烟霞亭,建于商周时期,是为湖底龙王所建,为与人界相通之所。也有可见忘者之传说。
”我读过一遍,发现亡字成忘字。难道传说是边传边改的?我并未多想。离开,就随便走着。
走的累了,便找个地方休息。随便一望,竟又见到烟霞亭,于是回到原点。
我和她坐在近旁的椅子上,中间挡一柱子,她朝亭内坐,我朝亭外坐,各自享受的宁静。
想起自己还没细细看过这湖,于是看向四周,只见一朵朵莲花正安逸的躺在水里,
偶有鱼儿张口跃起,如同采花大盗抿下一瓣,再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波纹,
回荡四周。远处还养几只鹭鸟,低着头,在寻着什么。看习惯,回头看向叶灵涵,
她也在看我,见我也看,竟不害羞,眼中还带着些红,仿佛时间长后就会忘我一样。
“嗯…你可以跟我去见两个人吗?”她突然开口。不会是父母吧,我心想。
但她似乎和我以前很熟,父母大抵是见过的,于是我便应了。走到门口,
已有一小孩等待多时。我一看,竟是昨天的孩子。难怪昨日如此,原来是她的家人。
见我和她站在面前,小孩停下摆弄玩具的手,高兴的给我们开门。走进去,
一个老太太正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也不知是否睡着。“奶奶,陈末来看您了。
”叶灵涵凑近老人的耳朵小声说。过几秒,老人的眼睛缓缓睁开。她看着我很久,
像是在仔细辨认我的样子。突然,她张开口来,然后许久才用方言说出话。“小末,是你吗?
”我看着老人流下两行眼泪,不由得应下来。“诶,是我。”其实,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们口中的陈末,
但我可以感受到她们将对陈末的巨大情感寄托于我的身上,开始的无言与流下的眼泪,
这种见到十分想念又许久未见之人的表现出现在她们身上,便是最好的证明。“好,
回来看看也好,你哪时候回去啊。”老人讲的每个字都喘着粗气,
似乎她光是说话就用尽力气。“后天。”我说。听完,老人闭上眼睛,
像刚进门一样悠哉的躺,我想,她大抵是没了叙旧的力气。“陈末,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叶灵涵轻声说。我看看闭目的老人,又看看眼睛发光的小孩,莫名的建立起一种联系,
它迫使我答应下来。一旁的小孩见我应下,就不停哥哥…哥哥的叫,让我陪他玩。
对于小孩来说,我是一点抵抗力都没的,是能被小孩欺负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