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刺耳的刹车声后,我接到交警电话:“你女朋友出车祸了,很严重。”冲进抢救室时,
她浑身是血,瞳孔已经不等大。“脾破裂大出血,骨盆粉碎性骨折,必须立刻手术!
”我在ICU外守了七天七夜,记录她每毫升引流液。第一次复健,
她疼得咬破嘴唇却对我笑:“别哭…你看…我能抬腿了…”后来每次她洗澡,
总会摸摸腹部那道狰狞的疤——那是我们共同的生死印记。
手机屏幕在深夜里炸开一片惨白的光,像一道撕裂寂静的裂口。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心脏没来由地一沉,带着某种冰冷的下坠感。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林晚。这个时间,
她本该在闺蜜的生日聚会后安全到家。“喂?晚晚?到了?
”我的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急促的声音,
背景是尖锐的警笛呼啸和一片嘈杂混乱的噪音:“您好!
是机主林晚的紧急联系人陈默先生吗?这里是市交警支队事故处理科!
林晚女士刚刚在滨河大道与东风路交叉口发生严重交通事故!情况非常危急!
救护车已经赶往市一院!请您立刻过去!”“嗡——!
”大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炸得一片空白,巨大的轰鸣声在颅腔内疯狂回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
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似乎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四肢百骸都浸在刺骨的寒意里。严重的交通事故…情况危急…“她…她怎么样?!
”声音冲口而出,嘶哑得变了调,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和恐惧。“伤得很重!
现场有大量血迹!救护人员正在抢救!你快去医院!市一院急诊!”对方的声音又快又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我的耳膜和心脏。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催命的鼓点。
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我几乎是直接从床上滚下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睡衣的扣子被胡乱扯开,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毫无知觉。抓起玄关的车钥匙,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冲出了家门。凌晨的城市像一座巨大的钢铁坟墓,空旷而死寂。
我发动车子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油门被狠狠踩到底,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红灯?去他妈的红灯!
视野边缘的一切都成了模糊晃动的色块,
只有“市一院”那三个猩红的电子指示牌在脑海里疯狂闪烁、燃烧,
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预示毁灭的图腾。车子以一个近乎失控的姿态冲进急诊通道。
刺眼的白光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烈到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血腥气、呕吐物的酸腐味、还有某种金属和恐惧混合的冰冷气息,
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人影在眼前混乱地晃动——穿着深蓝制服的警察在焦急地打电话,
担架车在刺耳的轮子摩擦声中飞速推进,上面的人影被各种管子缠绕,
暗红的血浸透了白色的单子,滴落在地面,蜿蜒成刺目的轨迹。医护人员奔跑着,
吼叫着指令,声音尖利而紧绷。“林晚!林晚在哪儿?车祸送来的那个!
”我抓住一个推着空担架车的护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粗糙的工作服里。
护工被我的样子吓到,愣了一下,指向走廊尽头:“刚推进去!抢救室!一号抢救室!
”我像一枚失控的炮弹,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眼红灯的金属大门。
门上“抢救室”三个字像淌着血。透过门上狭窄的观察窗,
一片地狱的景象撞入我的视网膜——惨白到毫无温度的无影灯下,林晚像一具破碎的玩偶,
被放置在冰冷的抢救床上。她身上盖着的白色单子几乎被大片的暗红色浸透,
边缘还在不断洇开新的深色痕迹。脸上毫无血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
口鼻处糊满了暗红的血痂和呕吐物的秽物,还在不断有新的血沫从嘴角涌出。
最让我灵魂都冻结的是她的眼睛——一只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另一只却半睁着,瞳孔散大,
对强光毫无反应!一个医生正用笔形手电筒照射着她的眼睛,脸色凝重得可怕。
几个护士正飞快地剪开她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露出下面同样被血迹浸染的皮肤。
她的左腿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刺穿了牛仔裤和皮肉,
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右侧腰腹的位置,衣服被剪开后,
我看到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像一只正在充气的恐怖气球。一根粗大的针管正扎进她的手臂血管,
鲜红的血液被迅速抽入真空管。另一个护士举着透明的面罩用力扣在她口鼻上,
高流量的氧气发出嘶嘶的锐响。心电监护仪被飞快地连接上,
屏幕上原本该是规律波形的区域,此刻却是一片混乱的、快速抖动的细线室颤波形!,
刺耳的、尖锐的、毫无规律的“嘀嘀嘀嘀”报警声疯狂地响彻整个空间!
屏幕上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字低得吓人——75%,还在不断闪烁下跌!
血压计的袖带在她另一条胳膊上快速充气、放气,
屏幕上显示的数值:70/40 mmHg!休克血压!“晚晚——!!!
”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毁灭性的绝望。
我发疯般地扑向那扇门,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拽住,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家属!
冷静!不能进去!”一个戴着蓝色无菌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眼睛的医生挡在我面前。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权威,像手术刀划过金属,“里面在抢救!干扰就是害她!
在外面等!”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睡衣。
我像被抽掉了脊椎,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抱住头,
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灭顶。胃里翻江倒海,
喉咙口涌上腥甜的铁锈味,我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像刀片刮过喉咙。抢救室里那刺耳的、代表死亡的报警声,像一把电钻,
持续不断地钻凿着我的耳膜和神经。我死死盯着那扇门,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混合着汗水,糊满了整张脸。时间在尖锐的报警声和我的窒息感中凝固、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已经过去了一个轮回。
那扇地狱之门终于打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个护士,
手里推着一台发出低沉嗡鸣的仪器除颤仪?。紧接着,林晚被推了出来。她依旧昏迷着,
脸上毫无人色,像一张被漂白过的纸。口鼻处的秽物被清理过,但残留着擦拭的痕迹。
高流量的氧气面罩牢牢扣在脸上,雾气急促地在罩内弥漫、消散。
她的左腿被一个临时的、简陋的充气夹板固定着,但扭曲的角度依然让人心头发麻。
暗红的血浸透了夹板边缘的纱布。
一根粗大的静脉留置针扎在她锁骨下方的位置中心静脉导管?,连接着好几条输液管,
不同颜色的药液正以极快的速度注入她的身体。胸前贴满了电极片,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
波形虽然不再是疯狂的室颤,却变成了另一种危险的低平、宽大的形态心动过缓?,
心率只有45次/分,血氧勉强维持在85%,血压80/45。她的腹部,
被紧急用厚厚的弹力绷带加压包扎着,绷带下是可怕的、高高隆起的轮廓。“医生!医生!
她怎么样?!”我连滚爬爬地扑到推床边,声音破碎不堪。刚才拦住我的那位医生,
此刻摘下了沾着几点血迹的口罩,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写满凝重和疲惫的脸。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
语速快得像子弹:“陈默是吧?我是急诊外科值班医生,姓赵。你女朋友情况非常危险!
严重多发伤!”他一边示意护士迅速将推床推向CT室方向,
一边语速极快、不容喘息地向我同步信息:“初步判断:1. 失血性休克!血压极低,
心率慢,意识丧失!现场和路上失血量巨大!2. 腹部闭合性损伤!高度怀疑脾脏破裂!
腹穿抽出了不凝血!腹部膨隆,CT马上做确认!3. 骨盆粉碎性骨折!
左股骨开放性骨折!骨折断端外露,血管神经损伤风险极高!4. 头部外伤!
双侧瞳孔不等大!不排除颅内出血!已经紧急降颅压处理!5. 血气胸待排!
呼吸极度困难!”每一个诊断名词都像一颗炸弹,在我本就一片狼藉的心上再次引爆。
脾破裂!骨盆粉碎!颅内出血!这些词光是听着就让人魂飞魄散。“CT做完立刻进手术室!
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命保不住!”赵医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与死神赛跑的急迫,
“脾破裂大出血是首要致命伤!骨盆骨折本身出血量也极大!还有股骨骨折的血管损伤风险!
手术风险极高!需要你立刻签字!
知情同意书、病危通知书、输血治疗同意书……纸页上冰冷的铅字在我眼前疯狂跳动、扭曲。
“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指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石,
死死压住我的胸口,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医生…求求你…救救她…一定要救她…”除了这句苍白无力的哀求,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绝望让我浑身筛糠般抖动。赵医生没有多余的安慰,
眼神里只有与时间搏杀的紧迫:“我们会尽全力!但你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签完字马上去手术室门口等!护士会带你!”我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笔尖在同意书上歪歪扭扭地写下“陈默”两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像蘸着自己的心头血。
签完字,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被护士领着,
跌跌撞撞地穿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急诊大厅,奔向更深处的未知深渊——手术室。
通往手术室的走廊异常安静,
只有我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和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响。空气冰冷刺骨,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令人作呕。尽头是两扇厚重的、紧闭的金属大门,
上方亮着猩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视着门外的生离死别。
大门外是一小片等候区,几排冰冷的蓝色塑料椅。角落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自动贩卖机,
发出低沉的嗡鸣。灯光惨白,将墙壁和地面照得一片死寂。墙上巨大的电子钟,
红色的数字在无声地跳动:02:18。我瘫坐在离手术门最近的那张塑料椅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从尾椎骨窜上来。双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对抗那无边无际、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心慌。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门无声无息,
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度量。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寂静像沉重的幕布笼罩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她躺在抢救台上浑身是血、瞳孔散大的画面,
那扭曲断裂的腿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衣、戴着手术帽和口罩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他的眼神疲惫而凝重,
手里拿着几张纸。“林晚家属?”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是!我是!
”我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着冲过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医生!
她怎么样?!”医生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我,是刚打印出来的CT报告。我慌乱地扫过,
上面密密麻麻的术语和黑白影像像天书,
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结论却像钢针扎眼:脾脏轮廓不清,包膜中断,
腹腔内大量游离液体血!骨盆多发粉碎性骨折,断端移位明显!左侧股骨干粉碎性骨折,
断端外露!颅内少量硬膜下血肿,脑水肿!双侧少量胸腔积液血?!“CT结果出来了,
很不好。”医生的声音低沉,“确认是脾脏破裂大出血,腹腔积血估计超过1500ml!
骨盆粉碎性骨折,骨折端像刀一样,非常危险,随时可能划破大血管!左股骨开放性骨折,
创面污染严重!颅内出血量暂时不大,但脑水肿明显,压迫脑组织!必须立刻手术!
多耽搁一分钟,死亡率就高一分!”他语速飞快,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手术方案:紧急剖腹探查,
首要任务是切除破裂的脾脏止血!同时处理可能的其他腹腔脏器损伤!然后骨科团队接力,
处理骨盆和股骨骨折!骨盆需要紧急外固定支架稳定,防止二次损伤大出血!
股骨开放性骨折需要彻底清创,临时外固定!颅内情况由神经外科医生术中评估,
必要时开颅!手术风险极高!
术中随时可能大出血止不住、心跳呼吸骤停、或者术后多器官衰竭!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是补充手术同意书,需要你签字!”又是一份沉重的同意书塞到我手里。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巨大的绝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1500ml血!脾切除!
骨盆粉碎!开颅?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几乎宣判了死刑。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一定要救活她…”除了哀求,我什么也做不了。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我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感觉像在签一份死亡契约。医生点点头,
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迅速消失在手术室大门后。
那扇厚重的门再次无声地关闭,彻底隔绝了我的世界。我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
手里还捏着那份冰冷的CT报告。纸张的边缘几乎被我攥烂。过了好几秒,
我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冰冷的椅子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像两只巨手,死死扼住我的咽喉。
时间在死寂中艰难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我强迫自己盯着墙上的电子钟,
看着那红色的数字从02:30跳到03:00,
再跳到03:30……走廊里偶尔有穿着手术衣的医护人员匆匆进出,
带来一阵消毒水的寒风,又迅速消失。每一次门开,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恐惧和期待疯狂交织,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04:15。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深绿色手术衣、身材高大的医生,
他的帽子和口罩上溅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眼神里带着浓重的疲惫,
但似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林晚家属?”他径直走向我。“我是!”我猛地站起来,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是主刀医生,姓周。”他摘下口罩,
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汗水的脸,“手术做完了,命暂时保住了!”轰!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让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我死死抓住椅背,指甲抠进了塑料里。周医生的语气依旧凝重:“脾脏破裂严重,
像被捏爆的西红柿,腹腔里吸出来快2000ml血!紧急切除了。
万幸肝脏、肠道没有明显破裂。骨盆粉碎得一塌糊涂,像个摔碎的陶罐,
我们用外固定支架像搭脚手架一样勉强给它箍住了,暂时稳定,止住了主要的出血点。
左大腿股骨的开放性骨折,断端像狼牙棒,污染严重,彻底清创后也打了外固定支架。
神经外科评估了,颅内血肿量不大,暂时不需要开颅,密切观察脑水肿情况。
手术中血压像过山车,最低掉到50/30,
输了**000ml的血和各种液体才勉强拉回来,心跳停过两次,电击除颤才恢复。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跟着剧烈地抽紧一次。2000ml血!心跳停跳两次!
这些数字像冰冷的刀子。但“命保住了”这四个字,是黑暗深渊里唯一的光。“但是!
”周医生的声音陡然加重,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手术只是过了第一道鬼门关!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她全身像被重型卡车碾过,
除后免疫力断崖式下跌、开放性骨折带来的严重感染风险、还有脑水肿和可能的继发脑损伤!
任何一个环节失控,都可能前功尽弃!
”他疲惫而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我:“必须立刻转入ICU重症监护室!
进行最高级别的生命支持和严密监护!接下来的24-48小时,是真正的生死关!
”ICU。又是这三个字。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瞬间又被浓重的阴霾笼罩。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谢谢…谢谢医生…”我声音嘶哑,
巨大的疲惫和恐惧让我几乎虚脱。周医生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很快,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林晚被推了出来。她依旧深陷昏迷,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毫无生气。
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连接到旁边一个发出规律送气声的呼吸机。
锁骨下和手臂上多了好几根粗大的静脉导管中心静脉导管和动脉导管?,
连接着复杂的输液管路和监测导线。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能看到纱布下引流管的出口。
左大腿被一个巨大的、金属框架结构的外固定支架牢牢固定包裹着,
支架的钢针穿透皮肤固定在骨头上,创口处覆盖着纱布,渗着淡红色的组织液。
右骨盆外侧也固定着一个稍小些的外固定支架。她的头发被手术帽包裹着,
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毫无血色的额角。整个人被各种管线、支架、仪器包围着,
脆弱得像暴风雨中一触即碎的纸船。护士推着她,在呼吸机有节奏的送气声中,
在监护仪持续的滴答声中,在输液泵细微的咔哒声中,朝着ICU的方向快速移动。
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影子,踉跄着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那巨大的外固定支架,那缠满绷带的腹部,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刻在我的心上。ICU的大门厚重、冰冷,自动开合时发出轻微的嘶鸣。门在身后关闭,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眼前是一条同样冰冷的走廊,空气似乎更凝滞了,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尽头是探视区,几排硬邦邦的塑料椅子,灯光惨白而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