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的夏夜总裹着运河水汽的黏意，老闸口的青石板路被傍晚的雷阵雨浸得发亮，倒映着巷尾修表铺昏黄的灯。
林鹤眠踩着单车拐进巷子时，车铃“叮铃”一声撞碎了檐角的寂静，也撞在巷口那棵老皂角树下的身影上。
那身影倏地转头，兜帽滑落，露出张清瘦却锐利的脸——眉峰斜挑如裁，瞳孔在暗处泛着浅褐的光，唇线却抿成道冷硬的痕。
是安云栖，动物管理局淮安分局第二行动组的组长，也是只修行了西百八十年的火狐。
“迟到两分西十五秒。”
安云栖的声音比巷子里的穿堂风还凉，她抬手掀开停在路边的银灰色轿车后门，一股混合着艾草和旧纸的味道涌了出来，“现场在最里院，受害者是只黄鼬，报案的刺猬说看见‘狐火’了。”
林鹤眠心里咯噔一下。
狐火，在动管局的档案里从不是吉兆，通常和失控的妖力或蓄意谋杀脱不了干系。
他跟着安云栖穿过两道斑驳的木门，院子里己拉起蓝色警戒带，三个穿便衣的探员正用紫外线灯扫着地面，光柱在青砖墙上晃出细碎光斑，照亮墙根处一摊暗褐色的痕迹。
“受害者胡七，雄性黄鼬，修行了一百一十二年，在文庙夜市摆摊卖糖画。”
安云栖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张尖腮的证件照，“报案的刺猬说，凌晨西点左右，看见胡七跟个穿红衫的女人在院里争执，那女人抬手时，指尖窜出青蓝色的火苗，胡七尖叫着就倒了。”
林鹤眠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摊痕迹。
不是血，更像某种有机物灼烧后的余烬，指尖竟沾着点奇异的凉意。
他从工具包里掏出个磨砂小瓶，用竹签挑了点灰烬，瓶身立刻浮起淡绿色的光晕——妖力残留检测呈阳性，且能量强度远超寻常精怪。
“火狐的妖力是赤红色，青蓝色……”林鹤眠皱眉，“难道是雪狐？”
“淮安登记在册的雪狐只有三只，都在动物园当保育员，昨晚值班记录完整。”
安云栖走到院子中央，仰头看了看爬满墙的老葡萄藤。
枯叶沾着露水，她指尖轻拂过一片叶子，叶背立刻显出几个淡青色的爪印，“不止一个妖。
这爪印是犬科的，比狐爪宽，倒像是……狼？”
这时，负责搜查的探员在墙角的破陶缸里有了发现：一件被水泡得发胀的红衫，衣角沾着几根灰扑扑的毛。
安云栖捏起一根凑到鼻尖，浅褐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胡七的毛，但这上面还有硝石的味，混着……檀香？”
林鹤眠忽然想起什么，翻到胡七档案的附页：“他上个月因为在夜市用幻术骗小孩被警告过，当时记录写着，他最近总跟个穿红衫的女人来往，那女人好像在找‘狐骨香’。”
“狐骨香？”
安云栖的声音沉了下来，“那是我们狐族修炼走火入魔时，骨血里渗的邪气凝结的东西，对别的精怪是剧毒，谁会找这个？”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刹车声。
一个穿黑色工装的男人冲进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脸“唰”地白了：“胡七他……他真出事了？”
安云栖转头看他，眼神锐如冰刃：“你是谁？”
“我是他远房表哥，陆野，住隔壁巷。”
男人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早上听刺猬说他跟人吵架，就过来看看……”林鹤眠注意到他工装袖口沾着点青灰色粉末，和陶缸里红衫上的硝石粉末颜色一致。
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忽然闻到男人身上飘来缕极淡的檀香——不是慈云寺的那种，混着点野兽特有的腥气。
“陆野，犬科，灰狼，修行了七十五年，在肉联厂上班。”
安云栖突然开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银色令牌，“上周二夜里，你在城南仓库跟胡七交易过，换的什么？”
陆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像被踩了尾巴的狼：“我……我就跟他买了几只野兔……用两斤硝石换的？”
林鹤眠晃了晃手里的磨砂瓶，“硝石能助燃妖力，你用它换狐骨香，想干什么？”
陆野猛地后退，撞在葡萄架上，架子上的枯叶簌簌落了一地。
“不是我杀的他！”
他嘶吼起来，眼里渐渐浮起淡金色的竖瞳，“是那个女人！
她逼胡七炼狐骨香，说要救她弟弟！
胡七不肯，她就……那女人长什么样？”
安云栖追问。
“红衫，很高，眼睛是……是碧绿色的！”
陆野的声音发颤，“她指尖的火是冷的，胡七被烧着时，一点烟都没冒，就像……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林鹤眠和安云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青蓝色的冷火，碧绿色的眼，还要用狐骨香救弟弟——这己经不是普通的妖力冲突了。
林鹤眠蹲下身，再查那摊灰烬时，在深处发现了一小片透明的鳞片，指甲盖大小，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
“不是狐火。”
他捏起鳞片，声音低沉，“这是龙涎香燃烧后的残留物。”
安云栖的瞳孔猛地一缩。
龙，水族至尊，向来隐居在洪泽湖深处或盱眙山里，极少在市区现身。
一个龙族，为什么要找狐族的狐骨香？
还用硝石和檀香催化妖力？
巷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某种预警。
安云栖抬头看夜空，乌云正一点点吞掉月亮，老皂角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像只张开利爪的巨兽。
“收队。”
她小心收好那片龙鳞，“通知技术科，立刻分析龙鳞的来源。
另外，查近三个月淮安所有登记在册的龙族动向，尤其是……青色的龙。”
林鹤眠推着单车走出巷子时，安云栖正靠在车边打电话，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落在她脸上，鬓角有一缕赤金色的发丝在风里轻飘——那是火狐一族动了真怒时才会显的印记。
“找到那个穿红衫的女人，活要见妖，死……”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运河底的冰，“死也要见尸。”
挂了电话，她转头看林鹤眠，浅褐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林鹤眠，记住，这不是普通仇杀。
那女人要的不是胡七的命，是他骨头里的狐骨香。
而能用龙涎香催动冷火的……绝不是普通龙族。”
风卷着远处运河货船的汽笛声掠过巷口，林鹤眠低头看了看证物袋里的灰烬，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觉得，这个沾着水汽的夏夜，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林鹤眠踩着单车拐进巷子时，车铃“叮铃”一声撞碎了檐角的寂静，也撞在巷口那棵老皂角树下的身影上。
那身影倏地转头，兜帽滑落，露出张清瘦却锐利的脸——眉峰斜挑如裁，瞳孔在暗处泛着浅褐的光，唇线却抿成道冷硬的痕。
是安云栖，动物管理局淮安分局第二行动组的组长，也是只修行了西百八十年的火狐。
“迟到两分西十五秒。”
安云栖的声音比巷子里的穿堂风还凉，她抬手掀开停在路边的银灰色轿车后门，一股混合着艾草和旧纸的味道涌了出来，“现场在最里院，受害者是只黄鼬，报案的刺猬说看见‘狐火’了。”
林鹤眠心里咯噔一下。
狐火，在动管局的档案里从不是吉兆，通常和失控的妖力或蓄意谋杀脱不了干系。
他跟着安云栖穿过两道斑驳的木门，院子里己拉起蓝色警戒带，三个穿便衣的探员正用紫外线灯扫着地面，光柱在青砖墙上晃出细碎光斑，照亮墙根处一摊暗褐色的痕迹。
“受害者胡七，雄性黄鼬，修行了一百一十二年，在文庙夜市摆摊卖糖画。”
安云栖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张尖腮的证件照，“报案的刺猬说，凌晨西点左右，看见胡七跟个穿红衫的女人在院里争执，那女人抬手时，指尖窜出青蓝色的火苗，胡七尖叫着就倒了。”
林鹤眠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摊痕迹。
不是血，更像某种有机物灼烧后的余烬，指尖竟沾着点奇异的凉意。
他从工具包里掏出个磨砂小瓶，用竹签挑了点灰烬，瓶身立刻浮起淡绿色的光晕——妖力残留检测呈阳性，且能量强度远超寻常精怪。
“火狐的妖力是赤红色，青蓝色……”林鹤眠皱眉，“难道是雪狐？”
“淮安登记在册的雪狐只有三只，都在动物园当保育员，昨晚值班记录完整。”
安云栖走到院子中央，仰头看了看爬满墙的老葡萄藤。
枯叶沾着露水，她指尖轻拂过一片叶子，叶背立刻显出几个淡青色的爪印，“不止一个妖。
这爪印是犬科的，比狐爪宽，倒像是……狼？”
这时，负责搜查的探员在墙角的破陶缸里有了发现：一件被水泡得发胀的红衫，衣角沾着几根灰扑扑的毛。
安云栖捏起一根凑到鼻尖，浅褐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胡七的毛，但这上面还有硝石的味，混着……檀香？”
林鹤眠忽然想起什么，翻到胡七档案的附页：“他上个月因为在夜市用幻术骗小孩被警告过，当时记录写着，他最近总跟个穿红衫的女人来往，那女人好像在找‘狐骨香’。”
“狐骨香？”
安云栖的声音沉了下来，“那是我们狐族修炼走火入魔时，骨血里渗的邪气凝结的东西，对别的精怪是剧毒，谁会找这个？”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刹车声。
一个穿黑色工装的男人冲进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脸“唰”地白了：“胡七他……他真出事了？”
安云栖转头看他，眼神锐如冰刃：“你是谁？”
“我是他远房表哥，陆野，住隔壁巷。”
男人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早上听刺猬说他跟人吵架，就过来看看……”林鹤眠注意到他工装袖口沾着点青灰色粉末，和陶缸里红衫上的硝石粉末颜色一致。
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忽然闻到男人身上飘来缕极淡的檀香——不是慈云寺的那种，混着点野兽特有的腥气。
“陆野，犬科，灰狼，修行了七十五年，在肉联厂上班。”
安云栖突然开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银色令牌，“上周二夜里，你在城南仓库跟胡七交易过，换的什么？”
陆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像被踩了尾巴的狼：“我……我就跟他买了几只野兔……用两斤硝石换的？”
林鹤眠晃了晃手里的磨砂瓶，“硝石能助燃妖力，你用它换狐骨香，想干什么？”
陆野猛地后退，撞在葡萄架上，架子上的枯叶簌簌落了一地。
“不是我杀的他！”
他嘶吼起来，眼里渐渐浮起淡金色的竖瞳，“是那个女人！
她逼胡七炼狐骨香，说要救她弟弟！
胡七不肯，她就……那女人长什么样？”
安云栖追问。
“红衫，很高，眼睛是……是碧绿色的！”
陆野的声音发颤，“她指尖的火是冷的，胡七被烧着时，一点烟都没冒，就像……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林鹤眠和安云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青蓝色的冷火，碧绿色的眼，还要用狐骨香救弟弟——这己经不是普通的妖力冲突了。
林鹤眠蹲下身，再查那摊灰烬时，在深处发现了一小片透明的鳞片，指甲盖大小，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
“不是狐火。”
他捏起鳞片，声音低沉，“这是龙涎香燃烧后的残留物。”
安云栖的瞳孔猛地一缩。
龙，水族至尊，向来隐居在洪泽湖深处或盱眙山里，极少在市区现身。
一个龙族，为什么要找狐族的狐骨香？
还用硝石和檀香催化妖力？
巷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某种预警。
安云栖抬头看夜空，乌云正一点点吞掉月亮，老皂角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像只张开利爪的巨兽。
“收队。”
她小心收好那片龙鳞，“通知技术科，立刻分析龙鳞的来源。
另外，查近三个月淮安所有登记在册的龙族动向，尤其是……青色的龙。”
林鹤眠推着单车走出巷子时，安云栖正靠在车边打电话，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落在她脸上，鬓角有一缕赤金色的发丝在风里轻飘——那是火狐一族动了真怒时才会显的印记。
“找到那个穿红衫的女人，活要见妖，死……”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运河底的冰，“死也要见尸。”
挂了电话，她转头看林鹤眠，浅褐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林鹤眠，记住，这不是普通仇杀。
那女人要的不是胡七的命，是他骨头里的狐骨香。
而能用龙涎香催动冷火的……绝不是普通龙族。”
风卷着远处运河货船的汽笛声掠过巷口，林鹤眠低头看了看证物袋里的灰烬，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觉得，这个沾着水汽的夏夜，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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