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镯烫得我腕骨生疼,我将那朵索命珠花簪上鬓角。重生在选秀殿的镜前,
指尖还凝着前世毒酒灼烧的痛感。皇后藏在珠花夹层的巫蛊符咒、沈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都随着这绯红花瓣在镜中晃荡。今日殿上,我要亲手撕开这层锦绣皮囊。
等 “同心结” 珠花滚落,紫檀木盒里的银针木偶显形,这场以命相搏的复仇棋局,
才算真正落子……1 寒镯生温腕间的白玉镯第三次发烫时,我正跪在选秀殿的青石板上,
听着司仪官唱念入宫的规矩。三月的风卷着杏花雨,打湿了殿前的朱红廊柱,
也打湿了我鬓边那朵绯红的珠花。皇后李氏亲手赏赐的 “同心结”,
前世勒断我脖颈的那道白绫,颜色与它一般艳烈。“沈太傅嫡女沈明微,出列。
”我猛地抬头,撞进皇后含笑的眼眸里。她端坐在凤座上,凤袍上的金线在廊下碎光里流动,
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听闻明微自幼随祖母习医理?本宫近来总觉心口发闷,
改日得请你到凤仪宫坐坐。”周遭贵女的目光瞬间刺过来,有艳羡,有嫉妒,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漠然。我垂眸屈膝,裙摆扫过石阶时,指尖触到藏在袖中的半片竹笺。
那是昨夜旧部老管家通过青禾递进来的,上面用沈家密纹写着:“凤仪宫偏院槐树下,
有内务府紫檀木碎屑。”白玉镯又烫起来,像是在印证什么。这镯子是母亲留给我的,
沈家祖传的物件,据说能辨阴邪之气。前世我死在天牢那夜,它烫得像团火,
将我手腕烙出浅浅的红痕,直到入棺都未曾消退。“谢皇后娘娘垂爱。
”我压着喉咙里的哽咽回话,目光飞快扫过殿下百官。户部尚书李嵩站在最前排,
他是皇后的亲兄长,此刻正用眼角余光剜我。去年父亲弹劾他盐铁专营中中饱私囊,
虽被皇帝压下,却成了李氏一族的眼中钉。这就是皇后选我的原因。她要借选秀宴,
用巫蛊之罪拔掉沈家这根刺,顺便敲打所有敢与外戚作对的朝臣。退回队列时,
青禾捧着我的披风在廊下候着,见我过来,指尖飞快在我掌心写了个 “妥” 字。
我心头一松。昨夜交代她去联络的绣坊掌柜,想必已经把那首 “凤巢藏邪祟,
朱墙染血痕” 的童谣散出去了。舆论战,得先声夺人。
2 旧档玄机第二章 旧档玄机回到偏殿更衣时,青禾将一方温热的帕子敷在我手背上。
“小姐,方才三皇子殿下身边的内侍来问,说殿下丢了支玉簪,问是否有人拾到。
”她压低声音,“按您的吩咐,我把那半张盐税账册给他了。”我抚过腕间的白玉镯,
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萧景渊,当今三皇子,表面闲散度日,
实则在暗中调查李氏一族的盐铁贪腐案。前世沈家倒台后,是他悄悄送了碗热汤到天牢,
虽没能救我性命,却让我在死前看清了账册上的关键数字。那串被涂改的盐引编号,
与李嵩私贩官盐的记录完全吻合。“他怎么说?”“内侍说,殿下今晚在倚梅轩备了薄宴,
谢小姐‘拾金不昧’。”青禾将一件月白外衫搭在臂弯。“还有,老管家回话,
他在库房找到了您要的那本《皇明漕运考》,夹层里果然有东西。”我心头一跳。
那是父亲生前常翻的旧书,前世我从未在意,
直到临刑前才想起父亲曾摸着书脊叹:“李家当年隐瞒淮河水灾,吞没赈灾盐引,
这笔账总要有清算的日子。”“让老管家把书藏到东跨院的假山里,用桐油布裹好。
”我解下鬓边珠花,指尖捻开花瓣夹层,那片薄薄的符咒碎末正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南疆巫蛊术中的 “锁魂符”,需用施术者指尖血调和朱砂绘制,一旦沾身,
便会被邪气缠上。前世皇后就是用这符咒,坐实了我 “心怀怨怼、暗行诅咒” 的罪名。
“小姐,皇后身边的张嬷嬷来了。”青禾突然紧张起来,往窗外望了一眼。
“她说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说话。”我将符咒碎末藏进玉镯内侧的凹槽里,重新簪好珠花。
“告诉她,我更衣后就去。”“对了,把那支银鎏金的梅花簪给我戴上。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戴着安心。”青禾应声去了,我望着镜中自己的脸。
十七岁的沈明微,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眼底的寒意,
却比三十岁赴死前那晚的寒潭还要深。李氏,你欠沈家满门的血债,从今天起,
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3 宴前暗棋凤仪宫的偏殿里燃着龙涎香,
甜腻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皇后斜倚在软榻上,张嬷嬷正为她捶腿,
见我进来,皇后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明微坐。”她指了指对面的绣墩,
“听说你父亲近来在修《盐铁志》?”我心头一紧,面上却要装作懵懂:“是,
父亲说盐铁乃国之重器,需详查历代规制。”皇后笑了,指尖划过榻边的紫檀木小几。
“你父亲倒是心细。”“不过有些旧事,还是忘了的好。
”“比如…… 十年前淮河那场大水,死了多少百姓,不都随着赈灾粮款一起‘失踪’了么?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可眼底的狠厉却藏不住。我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的恨意:“娘娘说笑了,父亲只知编书,不懂这些朝堂旧事。”“不懂才好。
”皇后突然倾身靠近,凤钗上的明珠在我眼前晃动。“明微,你是个聪明孩子。
”“今日选秀宴后,本宫保你封嫔位,沈家也能继续风光。”“但你要记住,有些话不能说,
有些账不能算。”她这是在敲打我,也是在试探我。我攥紧袖中的竹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臣女愚钝,只知安分守己,不负陛下与娘娘厚爱。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张嬷嬷进来:“本宫赏你的那朵珠花,戴着可还合心意?
”张嬷嬷上前,故作亲昵地为我理了理鬓发,指尖有意无意地在我颈侧划了一下。
我强忍着战栗,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气息顺着衣领钻进来。她在我身上下了 “引邪符”,
这符能与 “锁魂符” 相呼应,待会儿搜身时,只要摸到珠花,
就能引出那枚藏好的巫蛊木偶。“谢娘娘赏赐,臣女很喜欢。”我起身行礼,
目光扫过墙角的香炉,那里的灰烬里混着几缕黑色的毛发 —— 是用来饲养巫蛊的黑猫毛。
离开凤仪宫时,青禾在廊下等我,见我脸色发白,连忙递上一盏热茶。“小姐,
三皇子的内侍又来了,说倚梅轩的梅花开得正好,请您务必赏光。”她压低声音,
“绣坊那边回话,童谣已经传开了,现在市井都在说‘凤座有邪,灾星入宫’。
”我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告诉内侍,我选秀宴后就去。”“另外,
让老管家把《皇明漕运考》送到倚梅轩,就说…… 是我替三皇子寻到的‘失物’。
”青禾应声而去,我望着宫墙尽头的夕阳,腕间的白玉镯又开始发烫。李氏,
你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就能让沈家万劫不复?可你忘了,我沈明微是从地狱爬回来的,
这朱墙内的每一寸肮脏,我都清清楚楚。4 选秀惊变选秀宴设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
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龙椅上的皇帝萧彻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众女。我站在贵女队列中,
目光越过人群,看见李嵩正与几位外戚官员低声交谈,时不时往我这边瞥一眼。他们在等,
等皇后的信号,等我被当场拿下。“下一位,沈太傅嫡女沈明微。”我深吸一口气,
提着裙摆走上前,屈膝行礼时,故意让鬓边的珠花晃了晃。
皇后在凤座上轻笑:“明微方才在凤仪宫说懂医理?不如为本宫诊诊脉,也算替陛下分忧。
”来了。我依言上前,指尖搭上她的腕脉时,白玉镯瞬间烫得惊人,
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她的肌肤传来,激得我浑身一颤。“娘娘凤体……”我故意拖长声音,
目光扫过满场百官.“怎会有尸腐之气?”满场哗然。萧彻猛地坐直身子:“沈氏何出此言?
”“回陛下,”.我膝行两步,跪在殿中.“臣女幼时曾见祖母收藏的孤本,
记载南疆巫蛊之术以生人精血饲养木偶,施术者周身会沾染阴邪之气,触之如寒冰刺骨,
久则生尸腐味!”皇后拍案而起,凤钗歪斜:“放肆!你竟敢诅咒本宫!张嬷嬷,
给我搜她身,定是她带了什么邪物!”张嬷嬷狞笑着上前,刚要抓住我的手腕,
青禾突然跌跌撞撞闯进来,怀里抱着个紫檀木盒。“小姐!奴婢在偏殿角落捡到这个,
上面的红绳…… 像皇后娘娘的络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木盒上。
萧彻脸色铁青:“打开!”禁军统领上前掀开盒盖,一枚扎满银针的木偶赫然出现,
背后用朱砂写着的生辰八字,正是当今圣上的生辰。张嬷嬷腿一软瘫在地上,
皇后指着木盒尖叫:“不是我的!是她栽赃!”“栽赃?”我从袖中取出那半片符咒。
那皇后娘娘能否解释,您赏赐的珠花夹层里,为何藏着与这木偶符咒同源的黄纸?
”我将珠花摘下递上前,内侍验过后高声回禀:“陛下,珠花夹层确有符咒残片,
与木偶符咒材质一致!”“还有这个。”三皇子萧景渊摇着折扇走出队列,
手中拿着一本账册。“儿臣偶然得到些盐铁旧档,发现十年前淮河赈灾的盐引,
竟有一半流入了李尚书的私库。”“而这批盐引的审批人,正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前户部尚书李老大人。”李嵩脸色煞白,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绝无此事!
”萧彻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皇后:“搜凤仪宫!”5 旧账新算禁军涌入凤仪宫时,
我跪在地上,看着皇后鬓边歪斜的凤钗,忽然想起前世她监斩我时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样,
笑着说 “沈明微,你和你那不识时务的父亲,就该有此下场”。半个时辰后,
禁军统领捧着一堆巫蛊器具回来,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青铜鼎,里面盛着发黑的液体,
散发着刺鼻的腥气。“陛下,鼎中是生人精血与黑猫胆汁的混合物,旁边还有一本名册,
记录着近三年病逝的嫔妃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血色符咒。”皇后的祷文摊在地上,
那娟秀的字迹,与她平日批阅的奏章一模一样。萧彻的手指捏着祷文,指节泛白:“李氏,
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瘫在地上,
忽然死死盯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缓缓起身,
腕间的白玉镯终于凉了下来:“因为这一切,本该发生在我身上。”我转向萧彻,“陛下,
臣女有一事禀报。”“父亲生前修《盐铁志》时,曾发现十年前淮河大水,
李氏一族不仅吞没赈灾盐引,还故意隐瞒灾情,导致数万百姓饿死。
”“臣女在父亲旧书《皇明漕运考》中,找到了当时的赈灾粮款账目,
上面有李老大人的私印。”萧景渊适时上前,将那本旧书呈上。“父皇,儿臣已核对过账目,
与内务府的盐引记录完全吻合。”“李氏一族借巫蛊之术铲除异己,
实则是为了掩盖十年前的滔天罪行!”李嵩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辩解:“陛下,是诬陷!
都是诬陷!”萧彻看着账册上的私印,又看看地上的巫蛊器具,猛地将账册摔在地上。
“李氏一族,狼子野心!”“传朕旨意,废黜李氏后位,打入冷宫!”“李嵩及其党羽,
全部革职查办,抄家问斩!”百官山呼万岁,声音震得廊下的杏花雨都簌簌落下。
我望着萧彻冰冷的侧脸,忽然明白他为何如此震怒。他早就想扳倒外戚势力,
只是缺一个借口,而我和萧景渊,恰好递上了最锋利的刀。“沈氏明微,胆识过人。
”萧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朕封你为昭仪,掌查后宫巫蛊案,
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我屈膝谢恩,指尖触到袖中那半片竹笺。
老管家的字迹仿佛还在发烫:“小姐,沈家冤屈得雪,夫人在天有灵,定会安息。”起身时,
萧景渊朝我递了个眼色,折扇轻摇间,露出扇骨上刻着的 “同心” 二字。我微微颔首,
转身跟着内侍往新晋嫔妃的住处走去。6 倚梅夜谈倚梅轩的红梅开得正盛,
晚风卷着花瓣落在石桌上,与烛火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