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的檀香在晨雾里蜿蜒成丝，萧砚秋的手指拂过泛黄竹简，腕间银丝护腕磕在青铜架上，
发出清越的响。案头那卷《夏墟考》已翻到第三遍，纸页间夹着半片龟甲，上头"河出图，
洛出书"的刻痕被摩挲得发亮。"又是个不眠夜？"更漏声里传来懒洋洋的调笑，
赵琳儿倚着朱漆门框，杏黄襦裙扫过门槛的铜钉。她指尖转着支鎏金步摇，
垂下的流苏扫过青砖，沾了夜露的水珠。萧砚秋没抬头，
指腹在龟甲裂痕处停住："兵部侍郎今晨在城郊遇袭，随身铜匣失踪。
""所以你在这翻故纸堆？"赵琳儿踱进来，裙裾扫过地砖上未干的墨迹，"那匣子我见过，
雕着九头螭吻，内壁刻着..."她忽然顿住，盯着萧砚秋案头渗出的暗红。
血是从铜匣缝隙渗出来的。那铜匣原是萧家祖传，昨夜才从地窖取出。
此刻乌青的铜面上浮起蛛网状血纹，像有活物在金属里游走。萧砚秋刚触到铜扣，
整座太庙突然暗下来——不是灯火熄灭，是光线被某种东西吞噬了。铜匣弹开的瞬间，
血雾喷薄而出。萧砚秋踉跄后退，撞翻了香炉。青铜鼎里未燃尽的沉香滚落，
在青砖上烫出焦黑的圆。血雾凝成细流，缠绕上他的左臂，剧痛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像有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游走。"砚秋！"赵琳儿扑过来，腰间玉佩撞出清响。
可血雾像有意识般避开她，化作藤蔓将萧砚秋整个人裹住。他听见皮肤龟裂的轻响，
低头看见左臂皮肤寸寸绽开，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符文——和铜匣内壁刻着的，一模一样。
"血契..."赵琳儿的声音发颤，"古籍里说上古禁器认主会..."话音未落，
铜匣里飞出一道黑影。萧砚秋本能抬手格挡，那物撞进他怀里，竟是本裹着人皮的古卷。
人皮还带着温度，血管在皮质下突突跳动，封面上暗金纹路如活物般游走，
最终凝成四个古篆：《山海异闻录》"砚秋！"赵琳儿的惊呼混着破空声袭来。萧砚秋转头，
看见三支透骨钉破开血雾，直取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怀里的书突然发烫，
他左臂符文亮起青芒，空中竟浮现半枚震卦符文。"艮为门，巽为风。"萧砚秋听见自己说，
声音却不是自己的。符文炸开成青色风刃，将透骨钉绞成齑粉。血雾骤然收缩，钻回人皮书，
他腿一软跪坐在地，左臂皮肤已恢复如初，只血管里浮着细小的暗金色纹路。
赵琳儿冲过来要扶，却在触及他左手的瞬间触电般缩回——她腕间银镯在发光，
那是他去年生辰送的护身符。"你..."她盯着他左手的纹路，"你碰那本书了？
"萧砚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疤，像被刀刻上去的，正渗出细密血珠。
他低头去看人皮书，封面纹路突然流动起来，浮现出几行小字："2035年7月，
位面通道开启第9日。"那字迹是简体，还带着打印体的工整。更楼声突然变得很响。
萧砚秋听见自己心跳如雷，怀里的书在发烫，左臂符文还在隐隐作痛。赵琳儿蹲下来，
月白亵衣扫过他手背，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刚才那符文...是上古灵纹？
你什么时候..."她没说完。萧砚秋突然抓住她手腕——他看见太庙的香炉在扭曲，
案头的竹简开始褪色，空气中浮起细小的光点，像被搅动的星尘。然后是剧痛，
左眼像被人生生剖开，他看见赵琳儿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重影：她穿着古怪的银色战甲，
背后是燃烧的城楼。"砚秋？"赵琳儿的声音忽远忽近。萧砚秋松开手，
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人皮书自动翻到第二页，空白的纸面上正渗出新的血字："龙岛骨海，
螭吻守门。"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晨光穿透窗棂时，萧砚秋发现左眼的异常消失了，
但掌心疤痕还在发烫。他抬头看向赵琳儿，她正盯着他左手，
表情复杂："你该去见兰诺姑娘。""兰诺？""天机阁新来的客卿。"赵琳儿起身，
裙裾扫过他手背，"她说昨夜观星象，紫微垣有异动...像有什么东西，要醒了。
"萧砚秋低头看人皮书。晨光里，封面纹路正缓缓渗出暗红，像在呼吸。
他忽然想起七岁时在祖宅地窖见过的壁画：九头蛇身的怪物盘踞在云端，脚下是破碎的山河。
壁画角落有行小字，现在突然清晰起来："当血契重临，虚空将开。
"天机阁的铜钟响过七声时，萧砚秋正站在观星台上。晨风卷着云絮掠过飞檐，
他左手掌心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昨夜那场变故后，疤痕始终发烫，像有火在血管里流窜。
"公子查阅《山海经》残卷？"守阁的老仆递来青瓷茶盏，"上个月兰姑娘刚抄录过，
说这书记载的上古地理与实际疆域对不上。"萧砚秋指尖在简帛上停住。
竹简上"南海之外有鲛人"旁，不知谁用朱砂添了行小字："龙岛在归墟深处，螭吻守门"。
正是人皮书第二页的内容。"兰诺姑娘今晨去龙泉寺礼佛了。"老仆压低声音，
"昨夜太庙血光，兵部侍郎遇袭的事已报到刑部..."萧砚秋没接话。
他盯着简帛上的朱砂字迹——那笔锋他认得，是赵琳儿常用的飞白体。
可昨夜赵琳儿明明说"兰诺姑娘新来的"，这批注却像存了有些时日。
铜匣、血书、左手异变，所有线索都指向龙岛。
可龙岛在《夏墟考》里只是传说中归墟海市附近的小岛，渔民避之不及的鬼门关。"砚秋？
"清泠女声从身后传来。萧砚秋转身，看见一袭素色道袍的兰诺站在观星台入口。
她发间别着支玉凤钗，正是去年赵琳儿生辰他送的贺礼。"昨夜天象有异。"兰诺走近时，
广袖扫过观星仪，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紫微垣暗了七颗主星，像被什么遮住了。
"萧砚秋下意识握紧左手。兰诺的目光扫过他手腕，忽地眯起眼："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她伸手扣住他脉门，指甲在疤痕处轻轻一划，血珠渗出来，在空中凝成细线，
自动绘成震卦符文。"血契..."兰诺的声音发紧，"上古器物认主会反噬宿主，
你最近有没有..."她突然顿住，盯着萧砚秋左眼，
"你眼睛..."萧砚秋这才惊觉左眼胀痛。
昨夜那种景象又来了——他看见兰诺身后浮现出重重叠影：她站在燃烧的城楼上，
背后是无数漂浮的岛屿，最远处有座通天的骨山，骨架间缠绕着暗红血管。
"龙岛..."萧砚秋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回响。兰诺触电般缩回手。
她从袖中摸出块青铜镇纸，正是兵部侍郎丢失的那件，
底部刻着"大夏龙泉"四字："昨夜袭击侍郎的是暗渊生物，
它们在找能开启位面通道的东西。""位面通道？""上古神话不是传说。"兰诺压低声音，
"燧人氏取火时，虚空裂开过缝隙。有东西从缝里爬出来，吃掉了整个部落。
"她指尖抚过镇纸刻痕，"这上面有暗渊的气息，你铜匣里的东西...是钥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啸。萧砚秋转头，看见太庙方向腾起黑烟。
兰诺脸色骤变："它们找到铜匣了！"两人冲下观星台时，整个皇城已乱作一团。
禁军举着火把在巷道里穿梭，有百姓在喊"闹鬼"——东市酒肆的牌匾上，
不知被谁刻了行血字："龙岛骨海，螭吻守门。"萧砚秋左臂突然剧痛。他撩开衣袖，
看见那些暗金色纹路正在蠕动，顺着血管往心口爬。兰诺抓住他手腕，
指尖亮起青芒："它们在召唤你！"黑烟在前方汇聚成人形。萧砚秋听见骨骼摩擦的轻响，
那东西转过头来——没有五官，只在雾气里浮着双血红的眼。"砚秋！
"兰诺的惊呼混着破空声。萧砚秋本能抬手，左臂符文亮起，空中浮现半枚巽卦。
风刃破开黑雾，却见那东西突然裂开嘴，露出里面森白骨茬。"我找到你了，容器。
"沙哑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萧砚秋踉跄后退，背撞在青石墙上。
他看见那东西伸出雾气凝成的手，指尖滴着暗红液体，正朝他左手抓来。千钧一发之际，
怀里的书突然发烫，自动翻开第三页："螭吻，吞天食地的凶兽。"符文炸开成青色光幕。
萧砚秋听见骨骼碎裂声，黑雾尖叫着缩回地底。他低头看人皮书，
新页浮现出新的血字："死界之门，在骨海尽头。"兰诺蹲下来，月白道袍扫过他手背。
她指尖还凝着未收回的青芒："你必须去龙岛。"她摸出块骨片，"这是骨海地图，
用你的血滴上去...当纹路亮起来时，就是通道开启的时候。"萧砚秋接过骨片。
上面刻着九头蛇身的怪物，正是祖宅壁画上的形象。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
祖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砚秋，你眼睛生得特别...像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远处传来更楼声。萧砚秋抬头，看见天际浮着层暗红，像被血浸透的纱。
他左手掌心的疤痕正突突跳动，与人皮书上的纹路共鸣。骨片突然发烫。他低头，
发现上面浮现出新的刻痕："归墟海市，潮汐将至。"第二章：海市蜃楼"你要去龙岛？
"赵琳儿的声音在船舱里显得格外清冷。油灯摇曳，映着她绷紧的下颌，
"就凭兰诺给的那块破骨头？"萧砚秋将骨片贴近烛火。
上面九头蛇身的图案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鳞片泛着幽蓝的光："昨夜袭击我的东西，
能直接在我脑海里说话。""所以就更应该上报朝廷！"赵琳儿拍案，茶盏跳起，
水溅在案头的《山海异闻录》上。奇怪的是，书页竟将水珠弹开，像荷叶上的露珠。
"朝廷里有内鬼。"萧砚秋翻到人皮书第三页，"螭吻，吞天食地的凶兽。
这是古籍里没有的记载。"赵琳儿沉默下来。她指尖抚过书页，
墨迹在接触她指尖时微微发亮："我查过典籍，螭吻确实是上古凶兽，
传说中能吞云吐雾..."她忽然压低声音，"但没人知道它长什么样。"舱外传来脚步声。
船身忽然倾斜，像是撞上了什么。萧砚秋掀开帘子，
看见船老大正指挥水手调整风帆："公子，前方起雾了！"海雾来得蹊跷。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像被泼了浓墨的海面，伸手不见五指。萧砚秋站在甲板上，
左臂突然发热，那些暗金色纹路在皮肤下隐隐发亮。"海市..."他喃喃道，
盯着突然出现在雾中的轮廓。那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集市，木质楼阁层层叠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