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万岁

#战俘们得到被赎走机会的那天，所有人都哭着来找娘亲：“您是将军的心头肉，

还给将军生了孩子，去求求将军将我们一同赎去吧！”“没有人赎，我们就会被打为官妓。

求求您了！”可娘亲只是低头不语，牵着我的手凝望了很久。后来，爹爹带着黄金万两，

高调前来。却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只赎走了娘亲最好的姐妹秋燕月。原来，

秋燕月才是爹爹的白月光，娘亲只不过是替身。眼看娘亲和我要沦为官妓，

一辆马车悄然停至战俘营外。再次相见。天家显贵，红灯喜烛。

娘亲已是爹爹高攀不起的存在。1.爹爹和娘亲大吵了一架。我被吵得整夜睡不着，

听见爹爹要母亲将我送出去做个贵人的药引的话。我生来血肉自带奇效，入药可治百病，

从前爹爹受伤很严重也用我的血治疗过。但爹爹心疼我，从不许娘亲张扬免得惹来祸端，

这次不知为谁这样坚决？娘亲狠狠给了爹爹一巴掌，结束了这次纷争。临走的时候，

爹爹还扬言，要我们母女烂死在这战俘营中。那之后爹爹果然再没来过，

娘亲独自垂泪到天明，常常望着烛光发呆。战俘营中，跟娘亲关系最好的姐妹秋燕月知晓后，

常来温言劝慰。“姐夫这些年对姐姐顶好，许是一时气急罢了。”燕月姐姐向来体弱，

只坐了一会吹了阵风就开始剧烈咳嗽，娘亲起身将支起的窗合上，

眉间愁绪万千：“新帝与北魏停战大赦天下，即便我们是异族，

也早该放我们归家了……”战俘营中，谁又不想回家呢？燕月姐姐抚着胸口缓了口气，

望着娘亲担忧道：“可这几日我听着风声，瞧着不像是要放我们走的样子……”她欲言又止，

娘亲眉间的愁绪更深。下一秒，外面闹闹哄哄哭成一片，娘亲牵着我往外头去。

战俘营中老老少少伏地痛哭，众人见娘亲出来，跪了一片。“宛容小姐，请您救救我们吧！

”官府为了赚钱，竟要求战俘营众人联络家人拿重金来赎，否则都要被打为官妓，

人尽可夫、世代为奴为婢。闻此噩耗，娘亲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抓着我的手才勉强站稳。

我握着娘亲的冰冷发抖的手，再抬头看去，娘亲望着我的目光里多了心疼和焦灼。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我分明瞧见燕月姐姐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日两日过去了。

能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没了出去的机会，日日哀哭自己的命运。伴着凄苦的哀号，

娘亲那两日只痴痴地望着窗台的方向，掌心摩挲着一枚双鱼玉佩，光滑无比。

那是爹爹赠予她的定情信物，寓意相濡以沫。但爹爹始终没来。期限之日前一晚，

我依稀梦到爹爹温柔的大掌抚摸我的额间，声音温柔。“小鱼儿，等着，

爹爹很快将你和娘亲接走，一家人再不分离。”有温热的泪落在我脸颊上。我抬手一摸，

醒了，什么都没有。屋内烛光晃动，却只有娘亲一人。她正抵在窗口，

对着窗外模糊的一个人影，低语着什么。最后一日，爹爹总算带着黄金万两来了，

战俘营中众人发出惊叹和艳羡。我终于扬眉吐气，握着燕月姐姐的手，

仰头道：“待会我叫爹爹也将你赎走。”这两日见娘亲无力自保，

所有人扒高踩低折辱我们母女，只有燕月姐姐始终陪着我们。听我这么说，

燕月姐姐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是吗，那我要谢谢你了。”我正疑惑着，

爹爹已经从高马上下来，擦身走过我和娘亲，径直走到燕月姐姐面前。他牵起燕月姐姐的手，

目光是望着母亲从前那般的深情。“燕月，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不分离。”那双曾经抚摸着我、拥抱着娘亲的大掌，

此刻正温柔地抚摸着燕月姐姐的腹部。双鱼玉佩无声落进泥土里。2.娘亲脸色惨白，

在众人讥讽的目光下，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我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狠狠踹了秋燕月一脚。

“骗子！你这个坏蛋！抢走我爹爹！”我没下什么力道，对方却惨叫着扑进爹爹的怀里。

爹爹反手掐住我的脖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孽畜敢尔！”我摸着发热的脖颈，

疼得浑身直哆嗦。娘亲立刻心疼地将我抱进怀里，眼泪在眼眶打转，

却始终咬紧下颚不让自己哭出来。“景盛，如今我不指望你带我离开。

”“但小鱼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至少将她赎走，免得凄苦一生！”景盛望着娘亲，微笑着。

“我不仅可以救小鱼儿，还会将你赎出这战俘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鱼儿跟着燕月，你再不能见她。”娘亲脸色煞白，揽着我肩膀的手指都冷了下去，

声声泣血。“你就是为了她求小鱼儿的血肉？你把我们的女儿当作了什么？

”秋燕月扑腾一声，扑倒在我们面前。“姐姐！妹妹身子骨向来虚弱，

只有小鱼儿的骨血入药可保母子平安，还请姐姐可怜妹妹！”滚大的泪珠滑落，好不可怜。

景盛轻轻柔柔扶起秋燕月，满脸怜惜。“燕月，不必求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当时我便许下重诺，此生非你不可。”“莫说是她女儿一条命，

就是她们母女双双给你做药引，也是她们的荣幸。”娘亲目光在景盛和秋燕月之间来来回回，

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念着的救命恩人，就是秋燕月？”“是，

这些年我将她藏得很好，接回京中便可以换个官宦之女的身份嫁给我，成为将军夫人。

”想着他们结亲的美好，景盛唇边不自觉浮起微笑，全然看不到娘亲脸上的惨痛。

我恍惚想起一次我无意闯入密室，瞧见景盛呆呆望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发呆。那画上，

只有背影。一袭红衣烈烈，腰间一枚紫色香囊流苏垂下。那紫色香囊，娘亲也有。

我一直担心被爹娘责骂闯入密室，便从不敢提及。如此看来，那画上的人便是秋燕月，

景盛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了。景盛冷笑着承认。“你是北魏异族，流淌着最低贱的血液，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等下贱胚子？”这些年，就因着娘亲是少年将军的挚爱，

受了敌营不少暗杀，好几次差点命丧黄泉。每次爹爹都哭着抱紧娘亲，仿佛失去她活不下去。

可做这些，竟只是为了保护他真正的白月光、朱砂痣——秋燕月。

景盛望着娘亲的目光和言语一样冰冷。“谢宛容，我劝你三思，

如今只有本将军可救你们母女。”听到他这话，娘亲蓄在眼底的泪，这才缓缓落下。“哈哈，

景盛，当真好个深情种，但你的深情——又凭什么要我女儿的命来抵？”她哭了，

复又低笑出声，语调最后，多了一丝怨恨和不甘。景盛一只手臂将秋燕月揽进怀中，

居高临下望着我们。“念在多年情分，本将军再给你一天考虑，明日若是你还不决定，

便休怪我翻脸无情！”景盛揽着秋燕月张扬而去。

娘亲跪在地上默默地捡起那枚脏了的双鱼玉佩，擦去眼泪。“走吧，小鱼儿。

”后院落了一顶神秘的软轿。一位看上去便威严无比的男子急匆匆上前，

弯着腰给我和娘亲掀开帘幕。“请着吧，贵人等着呢。”3.娘原来并非异族，

而是正统的中原人，与当今圣上云擎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

当年的圣上还是个不得宠的废子，处处受人凌辱，只有娘亲保护他，

甚至为了他伪装成异族卧底多年。云擎对娘亲和我都极好，

我时常瞧见他捧着娘亲伤痕累累的手落泪，望着娘亲眼底总是不灭的深情。

我想他是爱娘亲的吧，可娘亲却始终开心不起来。为讨娘亲欢心，云擎这日设了折花宴，

邀请内亲家眷冬日赏梅。但连我都知道，这是要对外公开娘亲的身份。折花宴之前，

我躲开了伺候的近侍，只身一人进入梅园，想为娘亲亲手折一朵最艳的梅花。正挑挑拣拣，

才刚准备打下一支，便被一只白皙的手夺去。“天子脚下，你这种异族孽畜，怎么混进来的？

”许久不见，秋燕月富贵丰腴许多，肚子顶得斗篷都朝两边撇开。景盛站在她身后，

扶着她的腰肢，瞧见我先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瞧不分明的情绪。

秋燕月捏着我刚要采摘的梅花，垂着眸子泪眼盈盈。“夫君，这孩子非要跟我抢一枝梅花，

冲撞了我们腹中的孩子……”明明是她先抢我梅花在先！我正要辩解，景盛却先大手一挥，

命人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竟敢顶撞我夫人，来人将她捆了！”坚硬的雪块磕着我的膝盖，

我疼得一声呜咽，娘亲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将我护在怀中。景盛瞧见娘亲，却是轻视地笑了。

“谢宛容，我道你是多大的骨气，当初带着孩子消失，如今却利用孩子在这里争宠吗？

”“你一个在战俘营中人尽可夫的异族贱婢，就是如今给我做妾我都嫌脏！

”周围都从景盛这话听出了什么，纷纷哄笑起来，嘲笑我娘亲不自量力，

靠着过去旧情还想攀高枝。不知情的侍卫听了景盛的吩咐，上前将我和娘亲拖下去。

娘亲情急之中大喊道：“大胆，你可知我……”不等娘亲说完，秋燕月把玩着那朵梅花，

微笑着。“姐姐，我知道你思念将军，可当初我们想要为你女儿争个前程你不愿意，

如今却利用自己的孩子争宠，怕是不合适呢？”想巴结将军夫人的人们，也纷纷附和。

“将军夫人真是好心肠，竟然为一个畜生的孩子发声，要是我早把她们杖责而死了！

”“你们是不知道，当初就是她冒名顶替救命恩人的位置，诱惑了将军才得了这个狗杂种，

真是好不要脸！”“一个战俘营出来的异族女子，这样肮脏的血统和背景，

竟也敢肖想将军夫人，是真疯了吧？”我实在没忍住出声：“可将军夫人也是异族啊？

并非什么官宦之女……”话才说了一半，景盛狠狠踹了我一脚。“狗杂种也敢出言不逊？

宛容，我看这孩子你教得不好，是得给先教训了！”景盛喊来了侍卫对我进行杖责，

那铁一般的板子，砸在我身上疼得我惨叫不止。娘亲扑倒在我身前，在乱棍之下死死护着我，

边哭着哀求着景盛。“景盛！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求求你！”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

这么一顿乱棍下来我和娘亲半条命都去了。

这时我看到陛下赏赐给娘亲的太监李公公急匆匆赶来，见此场景吓得脸色比雪地都白。

他颤颤巍巍举高手喝止。“住手！你们竟敢伤了皇上的贵人！

”4.李公公是皇帝身边新晋的红人，被指给了专门伺候我们母女的他，

但又因着我娘亲深入简出的缘故，所有人都没有怎么见过。秋燕月拢着大氅嘘嘘咳嗽了一声，

低笑开口。“这位公公，我知道您是瞧着这对母女可怜，但我劝您不要插手，反被毒蛇咬。

”一番杖责下来，我和娘亲都衣衫不整，但娘亲还是跪在雪地里，捡起了我的鞋子，

沾了血的手指要给我穿上。李公公见到我和娘亲这副惨样，又惊又怕将我们扶了起来，

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放肆！放肆！你们可知今日的折花宴……”不等他说完，

秋燕月又盯着李公公搀扶着娘亲的手臂，故意扭曲事实。“听说宫中多有对食，姐姐，

你为了依附权势，如今还真是不挑呢。”景盛眼底出现怒火，

一只大掌死死掐住了娘亲的脖子。“你竟宁肯跟个太监，也不愿意跟我？！

”我看娘亲喘不上气，脸色都发青了，立即冲上前去扑打撕咬景盛。“你放开我娘亲！

放开我娘亲！”景盛面容扭曲，看上去竟是被妒火烧干了理智。“你竟然这样羞辱我？来人，

上蒸刑！”“我今日要替天行道，将这对不顾伦理纲常的奸夫淫妇烧死在这里！

”蒸刑即用一个大瓮，四周堆满烧红的炭火，再把犯人放进去。再顽固不化的人，

也受不了这个滋味。我曾在战俘营见过这样的刑罚，早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公公还要开口：“你们敢！这位贵人可是皇帝的……”下一秒，

他已经被侍卫用布条塞住了口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见他们已经要去拉娘亲入滚烫的蒸笼，

我也顾不上什么仇恨了，膝行着到了景盛面前。苦苦哀求：“是我错了，

我不该贪抢将军夫人的梅花，求求你了，放过我娘亲吧！”只要娘亲能活下来，

什么错我都认了。谁知道秋燕月却将我拽到了一边，拿出手帕轻轻给我擦去脸上的血迹，

温柔笑着。“小鱼儿，你在说什么呢，以后，我才是你娘亲。”是了，他们为什么不责罚我，

不就是因为我的血肉还能给她入药引吗？秋燕月的指甲，在我的脸上用力划了一道，

便流下血来。娘亲见我被绑了起来，往日的矜贵自持都没了，膝行在雪地里想来拉住我。

雪地上，在她身后，一排磨出的血迹。“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景盛，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这条命也给你！但请你善待我的孩子！”娘亲凄惨地哭喊着，

不住地磕着头，眼见着在坚硬的雪地上磕出了血来。景盛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眼底毫无感情。“来人，上蒸刑！”眼看娘亲就要受苦，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我娘亲乃是当今陛下的救命恩人，你们敢这么对我们，陛下会将你们碎尸万段的！

”5.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爆笑。

景盛看着我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失望。“你娘亲真的将你养得很糟，竟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还好没认你做孩儿，否则岂不株连九族？”秋燕月也跟着讥讽出声。“姐姐，

你我同入战俘营，是最低贱不过的异族，又如何能救过圣上？”众人也跟着嘲笑起来。

“一个战俘营里人人尽可夫的下贱妓子，也敢污攀圣上，是真的活到头了。

”“这下可以治她个污蔑圣上之罪了，蒸刑，我看都便宜她了！”景盛望着我，

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耐烦和暴躁。“我知道你救母心切，但这样的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