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青梅竹马,他却为了救他的“红颜知己”,将我推出去挡了致命一剑。剑上淬了毒,
我日渐衰弱,他却只守在那女人床前。我弥留之际,他终于来看我,承诺来生定不负我。
我笑了,因为我重生了。这一世,我不再为他耗费心神。他染上奇毒,遍寻名医无果,
绝望之际,听说“鬼医”能活死人肉白骨。他奉上万金求见,却见帘后之人,是我。
我搭上他的脉,轻声道:“此毒无解,但可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一命换一命。你可愿意?
”1利刃穿心而过的感觉,又冷又麻。我低下头,看着那截没入胸口的剑锋,
血沿着剑身洇开,染红了我月白色的衣裙。剑上有毒。剧毒。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正顺着我的血脉,疯狂地撕咬我的五脏六腑。“婉书!
”父亲的悲号自身后传来,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我的目光,
死死地钉在那个将我推出来的男人身上。周芒。我的未婚夫,与我自幼一同长大的周芒。
此刻,他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紧张与后怕,将另一个女人死死地护在怀里。
那个女人叫江时宜。是他半年前从外带回来的,一个身世可怜、柔弱无骨的“红颜知己”。
“阿芒,我好怕……”江时宜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我见犹怜。
周芒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他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时宜,有我在。
”他说着,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仿佛我,这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未婚妻,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一个……已经破损,失去了价值的工具。
那个持剑的仇家也没想到周芒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愣了一瞬,随即狞笑着拔出了剑。
我像一片破布娃娃,软软地倒了下去。视野变得模糊,
耳边的喊杀声、兵刃交接声都渐渐远去。在我涣散的视线里,我清晰地看见,
被周芒护在身后的江时宜,悄悄地抬起眼。她的目光越过周芒的肩膀,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清纯如小鹿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惊恐,只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冰冷的得意。
像一个筹谋已久的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掉进陷阱。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周芒终于抽出空,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痛惜,没有愧疚,
只有一闪而过的、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漠然与烦躁。好。真好。周芒,如有来生,
我定要你……百倍偿还。2“小姐!小姐!您醒了?
”一声急切的呼唤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拽回。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口处熟悉的、被撕裂的剧痛感还未消散。“水……”我嗓子干得像要冒火。
贴身侍女春桃连忙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喂我喝下。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
我混乱的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我还活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窗外,
日光正好,庭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我认得这场景,这不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婉书院”,
而是周芒家,归云山庄的客房。“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春桃。“回小姐,是八月十四。
您忘了?您昨天跟庄主一起来归云山庄,说是要商议您和周少爷的婚期……”八月十四。
仇家上门,是八月十五。我,重生了。重生在了一切发生的前一日。“小姐,您脸色好差,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春桃担忧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不用,
扶我起来。”前世,就是这一天,江时宜“无意间”冲撞了我,我动了怒,
罚她跪了半个时辰。周芒闻讯赶来,第一次为了另一个女人对我大发雷霆。我们大吵一架,
不欢而散。第二天仇家上门时,我余怒未消,总是跟在周芒身边,想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最危险的时刻,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被他毫不犹豫地推了出去。
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春桃,去回话,就说我舟车劳顿,偶感风寒,
今日谁也不见,要静养。”春桃虽有疑惑,但还是应声去了。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没过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门外。“婉书。
”是周芒的声音。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门外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声音冷了几分:“婉书,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依旧沉默。前世,
我最是受不了他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同我说话。每一次,我都会立刻服软,
想尽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可现在,他的声音落在我耳中,只像是一阵惹人厌烦的嗡鸣。
“孙婉书!”门外的人显然是动了气,连名带姓地喊我。
“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时宜不小心撞到你的事生气,她不是故意的,身子又弱,
你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她已经哭着跟我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求我不要怪你。
你看看人家多懂事,你身为未来归云山庄的少夫人,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我听着这些话,
差点笑出声来。好一个“不是故意”,好一个“懂事”。江时宜的茶艺,真是炉火纯青。
“婉书,你别无理取闹。”见我始终不回应,周芒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丢下这句话,
语气里的厌烦不加掩饰。随即,我听到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毫不留恋。没过多久,
春桃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小姐……”她欲言又止。“说。
”“周少爷……他……他去时宜姑娘的院子了。”春桃低下头,
小声补充道:“奴婢刚刚经过时宜姑娘的院子,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周少爷正在里面柔声细语地安慰她……”“说什么了?”“说……说您不懂事,
让她受委屈了。”我点了点头,内心一片冰冷的平静。很好。一切都和我预想的一样。周芒,
你的温柔和耐心,从来都只给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弱女子”。而我,在你眼里,
永远是那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不懂事的孙婉书。既然如此,这一世,我就让你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无理取闹”。3第二日,归云山庄乱成了一锅粥。前世那批武林仇家,
如期而至。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山庄。
春桃吓得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而我,却异常地冷静。我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杯茶。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我这个“养病”的客人。我算准了时机,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我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几乎是同时,
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我佯装惊恐地尖叫一声,
慌不择路地向内室跑去。黑衣人狞笑着追了上来。就在他们即将追上我的时候,
我脚下“一绊”,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旁边一扇巨大的、用作装饰的博古架倒去。
“砰——”沉重的博古架被我撞得轰然倒塌,上面周列的各种瓷器玉器碎了一地。而我,
被压在了最下面。剧痛从腿上传来,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我死死地咬着牙,保持着清醒。
值得。这一撞,位置、时机,都经过我精密的计算。既能让我“合情合理”地重伤,
又完美地避开了前世被周芒推出去的那个死角。两个黑衣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变故,
愣了一下,随即举刀就要向我砍来。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
伴随着周芒一声怒喝:“鼠辈,休得伤人!”黑衣人被逼退,周芒持剑护在了我……不,
是护在了倒塌的博古架前。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
而是焦急地在房间里搜寻着什么。很快,他看到了从内室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的江时宜。
“时宜!你没事吧?”他一个闪身,就到了江时宜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江时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显然是想故技重施,
引着周芒将我推向敌人的剑锋。可她没想到,我根本不在原来的位置。她的计划,落空了。
“我……我没事,阿芒,你小心!”江时宜很快镇定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一副为他担忧的模样。此时,更多的仇家涌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我知道,
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把淬了毒的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周芒。
江时宜惊呼一声,周芒想也不想,就抓过我,挡在了自己身前。而这一次……我倒在地上,
冷眼旁观。只见那名仇家故技重施,一剑刺向周芒的后心。“阿芒,小心!
”江时宜再次发出惊呼。但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可以用来当挡箭牌的孙婉书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时宜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猛地转身,用自己的手臂,
为周芒挡下了那致命一击。“噗嗤——”刀锋入肉的声音。但,并非致命。那把剑,
只是划破了她的手臂,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既能让她“为爱奋不顾身”,
又不会伤及性命。好一招苦肉计。我几乎要为她鼓掌。周芒彻底被她的“义举”震撼了。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几招之内就将那几个仇家尽数斩杀。战斗结束后,
他一把抱起手臂流血、脸色苍白的江时宜,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感动:“时宜,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江时宜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多么感人肺腑的表白。周芒抱着他“为他流血”的挚爱,在经过我身边时,
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压在废墟之下,狼狈不堪的我,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
只有鄙夷,和失望到了极点的冷漠。仿佛在说:你看,时宜为了我,连命都不要。而你,
却只顾着自己逃命,真是个自私胆小的废物。我迎上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周芒,这才只是开始。4我的腿,断了。归云山庄的大夫诊断后,
惋惜地摇了摇头,说就算日后能下地,恐怕也要落下终身残疾。父亲听闻消息,
连夜从孙家赶来,看到我的惨状,当场就红了眼。他抓住周芒的衣领,怒吼道:“周芒!
我把婉书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周芒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但很快就被另一层情绪覆盖。他挣开我爹的手,沉声道:“孙伯父,当时情况混乱,
我……我也没料到。婉书胆小,慌不择路才会受伤,这不能全怪我。
”“而且……时宜为了救我,也受了伤。”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贪生怕死,自作自受。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说什么,被我拉住了。“爹,别说了。”我靠在床头,脸色苍白,
“不怪他。是我自己没用。”我的“通情达理”,让周芒的脸色更好看了一些。他看着我,
语气缓和了些:“婉书,你放心,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你治腿。山庄里所有名贵的药材,
你只管用。”我笑了笑,没说话。名贵的药材?第二天,我就听说,
那支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年雪参,被周芒亲手送到了江时宜的院子里。理由是,
她为他挡刀,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补一补。而我这个断了腿的未婚妻,
只得到了一些寻常的活血化瘀的药膏。我爹气得差点当场掀了桌子,要带我回孙家。
我却拦住了他。“爹,我不回去。”我平静地说,“我要留在归云山庄养伤。”“婉书,
你傻了?!”“爹,你信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搬去沈曦苑,
从今天起,谢绝一切探望,尤其是周芒。”“沈曦”是我母亲的名字。
她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当年她嫁给我爹,陪嫁的除了万贯家财,
还有无数她毕生心血所著的医经毒典。归云山庄特地为她建了这座院子,
存放那些珍贵的典籍。母亲去世后,那里便被封存,成了禁地。我爹看着我坚定的眼神,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同意了。我很快就搬进了那座偏僻、安静的院子。关上院门的那一刻,
我仿佛隔绝了尘世的一切喧嚣。庄内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传了进来。有人说,
孙家大小姐心胸狭隘,善妒成性,比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羞愤之下自闭了。有人说,
周少庄主早就厌弃了那个骄纵的未婚妻,等她腿好了,怕是就要退婚了。还有人说,
周少爷和江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出双入对,俨然神仙眷侣。春桃每次听到这些,
都气得直掉眼泪。我却毫不在意。我关起门,一头扎进了母亲留下的那片浩瀚的书海里。
医术,毒术,蛊术……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在前世的我看来如同天书。可如今,
结合着前世那穿心一剑的记忆,和毒发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我竟看得入了迷,
许多疑难之处豁然开朗。我的医毒之术,突飞猛进。而周芒,
似乎已经彻底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所有的关心,所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