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三十多岁，黝黑，左腿因小时候一场高烧落下了残疾，走路总是一瘸一拐。
他既不是村干部，也不算普通村民，而是负责照看村里的公共财产，
偶尔帮外出打工的人家看看门。"铁柱哥，我家房顶漏雨，能帮忙看看不？"铁柱转过头，
看见周秀英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菜篮子。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夕阳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铁柱慌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大强又出门了？
"周秀英的丈夫李大强是村里最早一批外出打工的，每年只在春节回来一次。她点点头，
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去广州半年了，说工地上忙，过年都不一定能回来。
"铁柱一瘸一拐地跟着周秀英往她家走。路上经过几户人家，院子里要么静悄悄的，
要么只有老人和孩子。小王庄的青壮年男人几乎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除了老人孩子，
就是像铁柱这样因各种原因走不了的。周秀英家是栋两层小楼，外墙的瓷砖已经有些脱落。
这是李大强用打工钱盖的，说是要让村里人看看他家的风光。铁柱抬头看了看屋顶，
几片瓦明显错位了。"我上去看看。"铁柱说着就要找梯子。"别急，先喝口水。
"周秀英从屋里端出一碗凉茶，"这么热的天。"铁柱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周秀英的手，
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铁柱一口气喝完茶，抹了抹嘴："小虎呢？
""在里屋睡觉呢。"周秀英朝屋内努努嘴，"五岁的孩子，整天闹腾，
就睡觉时能清静会儿。"铁柱咧嘴笑了："小孩子都这样。"他放下碗，
一瘸一拐地去搬梯子。屋顶上，铁柱小心地挪动着。他的残疾腿使不上力，
只能靠双手和好腿支撑着身体。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但他顾不上擦。
周秀英在下面仰头看着，手里攥着条毛巾，眉头紧锁。"铁柱哥，小心点！""没事儿，
我常干这个。"铁柱回头冲她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修好屋顶下来时，
铁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周秀英递上毛巾："擦擦汗吧，我煮了绿豆汤，喝一碗再走。
"铁柱本想推辞，但看到周秀英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屋里，小虎已经醒了，
正坐在小板凳上玩积木。看见铁柱，孩子眼睛一亮："铁柱叔叔！""哎，小虎真乖。
"铁柱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叔叔教你认字好不好？"周秀英端着绿豆汤出来，
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丈夫外出，家里很少有男人的声音。
铁柱虽然腿脚不便，但高大的身影还是让这个家显得不那么空荡荡的。"铁柱哥，
你常来教小虎认字吧。"周秀英把碗递给他，"这孩子就喜欢跟你玩。"铁柱接过碗，
手指又碰到了周秀英的。这次两人都没急着躲开。铁柱抬头，正对上秀英水汪汪的眼睛，
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好啊。"他结结巴巴地说，赶紧低头喝汤掩饰自己的慌乱。
从那天起，铁柱去周秀英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不仅修好了漏雨的屋顶，
还帮她家劈柴、修篱笆、通水沟。每次干完活，周秀英都会留他吃饭。
起初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后来渐渐变得丰盛起来。"铁柱哥，尝尝这个。"一天晚饭时，
周秀英夹了块红烧肉放到铁柱碗里，"按你说的做法做的。"铁柱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小虎在一旁咯咯笑："妈妈对铁柱叔叔真好！"周秀英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扒饭不说话。
铁柱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逗小虎："叔叔教你认新字好不好？""好！
"孩子欢呼着跑去拿识字卡片。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村里人开始注意到铁柱和周秀英走得很近，闲言碎语渐渐多了起来。"听说了吗？
守村人天天往李家跑...""李大强不在家，
他媳妇耐不住寂寞了吧...""铁柱虽然腿不好，
但人高马大的..."这些话传到周秀英耳朵里，她气得直掉眼泪。铁柱知道后，
好几天不敢去她家，怕给她添麻烦。但看到周秀英一个人扛着沉重的柴火时，
他又忍不住上前帮忙。"别管别人说什么。"周秀英把一壶热茶塞到铁柱手里，
"咱们清清白白的，怕什么？"铁柱捧着茶壶，感受着温度从掌心传来，心里暖暖的。
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个穷守村人，能给秀英什么呢？夏去秋来，
转眼到了八月。一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铁柱被雷声惊醒，
想起周秀英家屋顶刚修好不久，担心经不起这么大的雨。他披上雨衣，抓起手电筒就往外冲。
雨大得惊人，铁柱的雨衣很快就被淋透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周秀英家，
发现她正站在屋檐下焦急地张望。"铁柱哥！"看到他的身影，周秀英惊喜地叫道，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怕...怕屋顶又漏了。"铁柱气喘吁吁地说，
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周秀英赶紧把他拉进屋里："快进来，都湿透了！
"屋里点着煤油灯，小虎在床上睡得正香。铁柱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怕弄湿地面。
周秀英不由分说地拿来干毛巾："快擦擦，我给你找件干衣服。""不...不用了。
"铁柱结结巴巴地说，"我看看屋顶没事就走。"周秀英没理会他的推辞，
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男式衣服："这是大强的，你先换上，湿衣服穿着要生病的。
"铁柱愣住了。穿她丈夫的衣服？这合适吗？但周秀英已经转过身去："快换吧，
我去烧点热水。"铁柱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干衣服。衣服有些小，绷在他结实的肌肉上。
周秀英端着热水回来，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大强没你壮实。
"铁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屋外，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突然，一道闪电劈下，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啊！"周秀英惊叫一声，本能地扑向铁柱。铁柱下意识地接住她，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了。铁柱能闻到秀英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
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他的心跳得厉害，既不敢抱紧，又舍不得松开。
"我...我怕打雷。"周秀英小声说，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
铁柱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有我在。"这句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周秀英抬起头，
眼睛里闪着泪光。铁柱看着她的脸，不自觉地低下头...就在这时，小虎在床上翻了个身，
嘟囔着梦话。两人如梦初醒，迅速分开。周秀英拢了拢头发，
声音有些发抖："雨...雨这么大，今晚你别走了吧。"铁柱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应该立刻离开，但他的腿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步。"你睡里屋，
我在外间打个地铺就行。"他哑着嗓子说。周秀英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屋外，
暴雨如注，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铁柱一夜未眠。他躺在周秀英家外间的地铺上，
听着里屋偶尔传来的轻微响动。雨已经小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
像是敲在他心上。天蒙蒙亮时，铁柱悄悄起身，把李大强的衣服叠好放在椅子上，
换上自己半干的衣服。他本想不告而别，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秀英轻声唤他："铁柱哥。
"铁柱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周秀英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吃...吃点东西再走吧。
"周秀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煮了粥。"铁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晨光中，
周秀英穿着件浅色碎花睡衣，头发散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柔美。她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
显然也没睡好。"不...不用了。"铁柱结结巴巴地说，"我得去检查村里的排水沟，
昨晚雨那么大..."周秀英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
铁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她进了厨房。厨房里，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周秀英盛了一碗递给铁柱，两人的手指在碗边相碰，又迅速分开。
铁柱低头喝粥，不敢抬头看她。"昨晚..."周秀英刚开口，铁柱就呛住了。
"咳咳...秀英，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铁柱急急地说，"我就是来看了看屋顶，
雨太大走不了..."周秀英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一阵尴尬的沉默。
小虎的哭声打破了寂静，周秀英赶忙起身去里屋。铁柱趁机三两口喝完粥，
把碗一放就往外走。"铁柱哥！"周秀英抱着小虎追出来，"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们。
"铁柱点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走在村道上，他的心跳仍然快得不像话。
昨晚那个未完成的拥抱像火一样烙在他记忆里，既甜蜜又痛苦。接下来的日子，
铁柱刻意减少了去周秀英家的次数。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秀英好。
村里那些闲言碎语越来越难听，他不能毁了她的名声。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一天中午，铁柱正在村委会帮着整理防汛物资，妇女主任马金花走了进来。马金花四十出头，
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铁柱啊，"马金花笑眯眯地凑过来，
"听说你最近跟李家媳妇走得很近？"铁柱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没...没有的事，
我就是帮她干点力气活。""是吗？"马金花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
"有人看见你半夜从她家出来呢。"铁柱的脸刷地红了："那是...那是因为下暴雨，
我去看她家屋顶..."马金花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跟我解释。不过我得提醒你，
李大强虽然在外打工，但人家是有夫之妇。你一个光棍，得注意点影响。"铁柱低下头，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他知道马金花接下来会做什么——果然，
下午他就看见马金花去了周秀英家。铁柱躲在远处的树后，
看着周秀英送马金花出门时苍白的脸色，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傍晚，铁柱在自家院子里劈柴，忽然听见篱笆外有动静。
抬头一看，周秀英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个篮子。"秀英？"铁柱惊讶地放下斧子。
周秀英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默默地把篮子放在篱笆上："给你做了点吃的。
"铁柱走过去，看见篮子里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玉米面馍馍和一罐腌菜。
他的心揪了一下："马金花跟你说什么了？"周秀英摇摇头，转身要走。
铁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秀英！"周秀英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铁柱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我们...我们以后别见面了。"周秀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你对我都好。
"铁柱的手无力地松开。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周秀英快步离开，
背影瘦小而孤单。从那天起，铁柱真的不再去周秀英家了。路上遇见，两人也只是点点头，
匆匆擦肩而过。但铁柱还是忍不住远远地关注着她——看她去井边打水，
看她带着小虎去菜地，看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晾衣服。晾衣服的时候，周秀英总会踮起脚尖，
伸长手臂去够晾衣绳。铁柱记得以前都是他帮她晾高处的衣服，现在她得自己来了。有一次，
一件衣服被风吹走了，周秀英追了几步没追上，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铁柱躲在树后，
心如刀绞。村里人见他们不再来往，闲话渐渐少了。但铁柱知道，
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就再也拔不掉了。八月十五那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
铁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磨镰刀，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铁柱叔叔！铁柱叔叔！
"小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奶奶病了，妈妈让我来找你！"铁柱丢下镰刀就往外跑，
甚至忘了自己的腿不方便。跑到半路才想起来问："你妈怎么不去找村医？
"小虎边跑边说："村医去镇上了，妈妈说你会推拿，
以前给奶奶按过..."铁柱心里一热。原来秀英还记得这事。去年冬天，
周秀英的婆婆腰疼得厉害，正巧村医不在，是铁柱用他爹教的土办法给按好的。
周秀英家院子里围了几个邻居，见铁柱来了，纷纷让开路。
铁柱一进门就看见老太太躺在床上呻吟，周秀英正用热毛巾给她敷腰。
"铁柱哥..."周秀英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某种铁柱读不懂的情绪。
铁柱点点头，二话不说洗了手就上前查看。老太太的腰肌痉挛了，疼得直冒冷汗。
铁柱让周秀英帮忙扶着，自己用粗粝的大手在老人腰背上推拿起来。
"哎哟...轻点..."老太太哼哼着。"忍忍，大娘，一会儿就好。"铁柱手下用力，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周秀英在一旁递毛巾、换热水，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向铁柱。
两人的手在传递东西时偶尔相碰，每一次都像有电流穿过。一个多小时后，
老太太的疼痛终于缓解，沉沉睡去。铁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谢谢你，铁柱哥。"周秀英送邻居们出去后，回来对铁柱说，
"我...我不知道该找谁..."铁柱摆摆手："没事，应该的。"他犹豫了一下，
"你...你最近好吗？"周秀英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她背过身去倒水，
肩膀微微发抖："还好。"铁柱想说些什么，但小虎跑了进来："妈妈，我饿了！
"周秀英赶忙擦擦眼睛："我这就做饭。"她转向铁柱，"你...留下吃饭吧，
算是谢谢你。"铁柱想拒绝，但看着小虎期待的眼神和周秀英红红的眼眶，
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晚饭很简单，但铁柱吃得格外香。
这是他和周秀英"断绝来往"后第一次同桌吃饭。小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气氛竟有些像...一家人。这个念头让铁柱心头一颤。他偷偷看向周秀英，
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饭后，铁柱主动帮忙洗碗。
周秀英在灶台边收拾，两人的手臂不时碰在一起。忽然，周秀英的手停了下来。"铁柱哥，
"她轻声说，"你恨我吗？"铁柱手里的碗差点掉进水里："恨你？
怎么会...""因为我听了那些闲话，就不让你来了。"周秀英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我..."铁柱转过身，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秀英，
你做得对。我不能...我不能毁了你名声。"周秀英抬起头，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可是我好累，铁柱哥。一个人照顾老人孩子，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铁柱的心疼得像要裂开。他想把秀英搂进怀里，
想告诉她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但他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松开："我明白。
但是...但是大强总会回来的。"提到丈夫，周秀英的表情变得复杂。她低下头，
继续洗碗，没再说话。铁柱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周秀英送他到门口，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以后...有重活就叫我。"铁柱低声说，"我晚上来，
不让人看见。"周秀英咬着嘴唇点点头。铁柱转身要走，却听见她轻轻叫了一声："铁柱！
"铁柱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周秀英就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回屋里，
关上了门。铁柱呆立在原地，摸着脸颊被亲过的地方，心跳如雷。他知道，
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再也回不去了。远处，不知谁家放起了中秋的烟花，
绚烂的光芒照亮了半个村庄。铁柱仰头看着，心里既甜蜜又苦涩。明天，
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铁柱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村口老槐树上的刻痕——三道新鲜的划痕，
这是他和周秀英约定的暗号。意思是：今晚老地方见。自从那个中秋之夜后，
两人开始秘密见面。铁柱的小屋在村尾，靠近山脚，平时少有人来。天黑后，
周秀英会从后门溜出来，沿着田埂小路悄悄过来。他们不敢频繁相见，
每次都要提前在槐树上做记号。铁柱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今晚恐怕要下雨。
他犹豫了一下，又在树上加了一道斜线——这是"小心"的意思。但转念一想，
又怕秀英误会他不想见她，于是又补了个圆圈，表示"我等你"。回家的路上，
铁柱的瘸腿比平时更疼了。这些天他几乎没睡好过，每次见到秀英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甜蜜又痛苦。他知道这是错的，大强是他的同村兄弟，
他怎么能...可是每当秀英用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他，所有的理智都会土崩瓦解。
铁柱的小屋很简陋，一张床，一个灶台，角落里堆着农具。他难得地打扫了一番，
换了干净的床单，还烧了热水。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风也开始呼啸。第一滴雨落下时，
铁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几乎是跳着去开的门。周秀英站在门外，浑身已经淋湿了。
她没有打伞，只披了件旧雨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到铁柱，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又黯淡下去。"快进来！"铁柱一把将她拉进屋，关上门，"怎么不打伞？
""怕...怕人看见。"周秀英的声音有些发抖，"路上遇到马金花了，
我躲在水沟里好一会儿..."铁柱心疼极了，赶紧拿来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周秀英突然抓住他的手："铁柱哥，大强来信了。"铁柱的手僵住了："他说什么？
""他说...中秋没回来是因为工地忙，但是下个月会提前回来几天。
"周秀英的眼泪混着头发上的雨水往下流，"他还寄了钱回来，
让我给婆婆买药..."铁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慢慢放下毛巾，
退后一步："那...那很好啊。大强是个顾家的。"周秀英突然扑进他怀里，
浑身发抖："可我满脑子都是你，铁柱哥！我该怎么办？我一边想着你，
一边又觉得对不起大强，我...我快疯了！"铁柱僵着身体不敢动，
任凭周秀英的泪水打湿他的前襟。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仿佛上天在怒吼。
"我们...我们不该这样的。"铁柱艰难地说，"趁还没...还没铸成大错，
我们..."周秀英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直视着他："已经错了，铁柱哥。
从那个雨夜你留在我们家开始，我就再也回不去了。"一道闪电划过，
照亮了周秀英苍白的脸和决绝的眼神。铁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咸涩和泪水的苦味，却比蜜还甜。铁柱感觉到周秀英在他怀里融化，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感情全部释放出来。
"铁柱哥..."周秀英喘息着，"要我..."这一夜，外面的暴雨始终未停。而屋内，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彼此的怀抱中找到了短暂的慰藉。他们都知道这是错的，
可谁又能抗拒这样的温暖？天蒙蒙亮时，雨小了些。周秀英穿好衣服，
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铁柱："我得回去了，婆婆该醒了。"铁柱点点头，
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伸手想再抱抱秀英，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周秀英突然说，声音哽咽，"大强要回来了，
我...我得做个好妻子。"铁柱的心像被捅了一刀，但他知道秀英是对的："我明白。
""你恨我吗？"周秀英问，眼泪又流了下来。铁柱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怎么会？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强。"周秀英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冲进了蒙蒙细雨中。
铁柱站在门口，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接下来的日子，
铁柱把自己埋在了繁重的劳动中。他帮村里修路、挖渠、搬运粮食，干最脏最累的活，
仿佛要用肉体的疲惫来麻痹心灵的痛苦。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那个雨夜，
想起秀英在他怀里的温度，然后陷入深深的自责。周秀英那边也不好过。她变得沉默寡言，
常常一个人发呆。婆婆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只是摇头。只有小虎能让她露出短暂的笑容，
但孩子一转身，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一天傍晚，铁柱在河边洗锄头，
远远看见周秀英带着小虎在菜地里。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悄悄走了过去。"铁柱叔叔！
"小虎第一个发现他，欢快地跑过来。铁柱抱起孩子，眼睛却看着周秀英。她瘦了，
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你...还好吗？"铁柱低声问。
周秀英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我去了趟镇上，给大强买了新衣服...他回来要穿的。
"铁柱点点头，胸口闷得厉害："应该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小虎在铁柱怀里扭来扭去："叔叔，教我认字！"周秀英勉强笑了笑："小虎，别缠着叔叔，
叔叔忙着呢。""不忙不忙。"铁柱赶紧说，抱着小虎走到田埂边，
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周秀英站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趁着小虎专心认字的空档，
铁柱小声对周秀英说："我在老槐树上刻了记号...如果你需要我，
随时..."周秀英摇摇头，打断他："别再刻了，铁柱哥。大强下个月就回来了，
我们...我们得断了。"铁柱的手一抖，树枝折断了："我知道。
只是...如果你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周秀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倔强地没让它们流下来："我会的。你...你也照顾好自己。
"小虎突然指着地上的字喊道："妈妈，这是'爱'字！铁柱叔叔教我写的！
"周秀英和铁柱同时僵住了。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像一把刀，剖开了两人极力掩饰的情感。
周秀英一把拉过小虎："回家了，奶奶该等急了。"她匆匆离开，甚至没敢回头看铁柱一眼。
铁柱站在原地，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成了两半。那天晚上，
铁柱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强回来了，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拿着砍刀追着他满村跑。他拼命逃，
但瘸腿拖慢了他的速度。就在大强的刀要砍下来时，他惊醒了，浑身冷汗。窗外，
一轮残月挂在天空，冷冷地照着这个孤独的男人。铁柱再也睡不着，起身点亮油灯，
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周秀英落在他那儿的一条手帕，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梅花。
他把手帕贴在脸上，仿佛还能闻到她的气息。与此同时，周秀英也辗转难眠。
她跪在家里的菩萨像前，默默流泪。香炉里的三炷香已经燃尽，但她依然跪着，
嘴里无声地念着忏悔的话。"菩萨宽恕，弟子知错了..."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却不知道究竟是在忏悔已经发生的事，还是在祈求力量抵抗下一次诱惑。第二天，
铁柱听村里人说，周秀英去庙里上香了，还捐了香油钱。他知道，她是在寻求心灵的救赎。
他也想去，但又怕遇见她，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日子一天天过去，
槐树上的记号再也没有更新。铁柱每次经过都会看一眼，然后失望地离开。
他开始避开周秀英常去的地方，生怕偶遇会让两人更加痛苦。然而，命运总有它的安排。
一个集日的下午，铁柱在镇上卖完山货，正准备回去，突然看见周秀英一个人站在药铺门口，
脸色苍白。"秀英？"铁柱忍不住走上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周秀英看见他，
先是一惊，然后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铁柱哥...我...我可能怀上了。
"铁柱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药铺的招牌在阳光下刺眼地晃着，周围的人群仿佛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周秀英绝望的脸和她那句话的回音。"怀...怀上了？
"铁柱结结巴巴地重复，"是我的...？"周秀英痛苦地点点头："大强走了快一年，
如果回来发现我怀孕...铁柱哥，我该怎么办？"铁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想抱住秀英，又怕被人看见，
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别怕...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周秀英绝望地说，"除非..."除非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但铁柱明白她的意思——除非大强不回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人站在药铺旁的巷子里，陷入了痛苦的沉默。远处传来集市的喧闹声，小贩的叫卖，
孩子的欢笑，一切都那么平常，而他们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先...先确认是不是真的有了。"铁柱最终说，"也许...也许是弄错了呢？
"周秀英擦了擦眼泪："我买了试纸...回去试试。"铁柱点点头："无论结果如何，
我们一起面对。我...我不会丢下你的。"这句话说出口，铁柱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是的，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会保护秀英，即使要付出一切代价。回村的路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保持着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再也无法分离的命运。
大强要回来了，而他们之间却有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这个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