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兽界女王第一天,我正踩在敌族首领的骨头上宣布主权。
转头就被三双眼睛盯得脊背发麻。狼王夫君叼着染血的战甲逼近:“摸完狐族的尾巴,
又去看蛇族的蜕皮仪式?”狐族祭司指尖燃着治愈幽火,
声音却委屈得滴水:“王今日还未尝我新调的蜜酒。
”蛇族领主用冰凉的尾尖缠住我脚踝:“不如说说...昨夜为何宿在狼窝?
”我揉着太阳穴应付后院起火,前线急报突然炸响——三大部落联军压境。
当夜敌军大营被神秘力量血洗。月光下我舔着爪尖鲜血,
身后三个男人正温柔擦拭彼此脸上的血痕。“看,”他们轻笑,“我们比王想象的更团结。
”---浓重的血腥气像一层黏腻的厚布,死死裹住我的鼻腔。脚下是嶙峋的触感,
坚硬、粗粝,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低头,视线所及,
是一只巨大到畸形的猛禽骸骨,那森白的骨头茬子被我的兽皮靴踩在脚下,
断裂处露出蜂窝状的髓腔,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正顺着骨头的弧度,
极其缓慢地往下滴淌,啪嗒,啪嗒,落在下方早已被血浸透、泥泞不堪的焦黑土地上。
胃里一阵翻搅,我强行压下那股恶心。陌生的记忆碎片还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
属于一个名叫“烈风”的女人——一个从异世被丢进这茹毛饮血兽人世界的倒霉蛋,
一个硬生生用拳头和牙齿从最底层的奴隶爬到现在位置的女王。此刻,
我正站在她刚刚结束的战场中央。“吼——!”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四面八方炸开,
几乎掀翻头顶阴沉得快要压下来的铅灰色云层。那是属于我的战士们,
巨大的黑熊人擂打着覆盖岩石般甲胄的胸膛,发出沉闷的鼓点;矫健的豹人弓着腰,
喉咙里滚动着威慑的低吼,
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灼灼发光;还有更多奇形怪状、浑身浴血的兽形或半兽形战士,
他们挥舞着断裂的骨矛或染血的石斧,用狂热得近乎疯狂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汗腥味和一种原始蛮荒的、属于胜利的野蛮亢奋。我深吸一口气,
将那属于“烈风”的、浸透了铁与血的本能缓缓释放出来,
任由它冲刷掉我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属于现代都市的温吞与不适。
喉咙里自然而然地发出一种低沉、极具穿透力的啸音,压过了所有喧嚣。“听令!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铁器刮过每一个兽人的耳膜,瞬间让沸腾的战场死寂下来,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火焰吞噬残骸的噼啪声,“此界,再无不臣之骨!” 我抬起脚,
用尽全力碾向脚下那具巨大的、属于秃鹫族首领的头骨。“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异常清晰,在寂静中传得老远。白色骨粉混着暗红的血沫,
溅上了我沾满泥泞的皮靴。“吼——女王!烈风女王!” 沉寂只维持了一瞬,
随即被更加狂暴的嘶吼彻底淹没。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着这片浸透血色的焦土。
力量感,一种近乎野蛮的、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感,顺着那震天的咆哮,
丝丝缕缕地注入我的四肢百骸。这感觉……真他妈的上头。我抬手,示意狂热的战士们安静,
准备下令清扫战场。然而,就在这胜利的余威尚未散尽的时刻,
一股极其微妙、却足以让野兽炸毛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后颈的脊椎一路窜到尾椎骨。
不是战场残余的杀意。那感觉……更像被几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无声无息地锁定了。
我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动作却有一瞬间的凝滞。战场上滚烫的热风卷过,
吹动我汗湿后黏在颊边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
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紧绷感。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就在我临时用巨大兽骨和粗糙原木搭建起的“王座”后方不远处,
阴影与尚未熄灭的战场余烬交界的地方,无声无息地立着三个身影。他们仿佛早已在那里,
融入了背景,又像刚刚才被胜利的喧嚣惊醒,从阴影里踱步而出。
阳光吝啬地透过厚厚的云层缝隙,勉强勾勒出他们的轮廓,也映亮了那三双眼睛。第一双,
是纯粹的、燃烧着熔金般的琥珀色。来自那个身形最为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披散着一头狂野不羁的银灰色长发,
发丝间隐约可见一对挺立的、覆盖着同色短绒毛的狼耳。线条深刻如同刀削斧凿的脸上,
薄唇紧抿,唇角天然带着一丝上翘的弧度,本该是玩味的表情,
此刻却因那双眼中翻滚的、毫不掩饰的浓烈不悦而显得极具压迫感。
他身上穿着和我一样沾满血污和泥点的墨色战甲,肩甲处狰狞的狼头浮雕还挂着新鲜的血珠。
他嘴里叼着一件东西——一件同样染血的、属于我的贴身内甲。
那是我在刚才那场血腥的贴身肉搏中,嫌碍事扯下来随手扔掉的。此刻,
那件带着我体温和汗味的织物,被他用犬齿叼着,随着他无声的靠近,
那锐利的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啧,”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大型猛兽喉咙深处滚动的咕哝声,穿透了战场的余音,
“摸完了那只骚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又眼巴巴跑去围观那条冷血蛇蜕皮?
” 他叼着我的内甲,说话有些含混,却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酸意和质问,“王,
您的兴致…还真是广泛得很。”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烈风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就在昨天,
为了安抚狐族祭司白灼那套繁琐的祈雨仪式后莫名低落的小情绪,
我确实顺手撸了两把他那条蓬松柔软、触感极佳的狐尾,还随口夸了句“手感不错”。
至于蛇族领主玄墨的蜕皮…那纯粹是例行巡视领地时撞上了!那是蛇族重要的生理过程,
我能不看吗?这头该死的醋狼!还没等我开口反驳,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温润悦耳,却裹着一层湿漉漉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委屈。
“王…” 第二道身影向前半步,走出了那片阴影。他身形修长,
穿着月白色、纤尘不染的长袍,与这片血腥污秽的战场格格不入。
一头柔顺的银白色长发垂落腰际,发间是一对同样毛茸茸、尖端带着一点樱粉色的狐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精致得不似凡物,眼尾微微上挑,
天然的魅惑中偏生带着一种纯净的悲悯。此刻,那双琉璃般的淡紫色眼眸里,水光潋滟,
仿佛下一秒就能凝成泪珠滚落下来。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跳跃着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散发着温和的生命气息——那是狐族祭司独有的治愈灵火。“王今日,
还未曾尝过我新调的‘蜜焰’…” 他声音低柔,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控诉的目光幽幽地飘过来,“我…我守了那坛酒整整三个日落,只为等王来品鉴第一口。
” 那簇幽蓝的火焰在他指尖轻轻跳跃,映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庞,杀伤力惊人。
我头皮一阵发麻,烈风的记忆告诉我,白灼的“蜜焰”…那玩意儿喝下去,喉咙能烧三天!
更要命的是第三道视线。它来自最角落的阴影,无声无息,却像冰冷的蛇信子,
缠绕上我的脚踝。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贴上我的脚踝皮肤,
激得我小腿肌肉瞬间绷紧。低头一看,一条覆盖着深邃墨色鳞片的、强韧有力的蛇尾,
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近,如同最上等的冰凉绸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一圈一圈,
慢条斯理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鳞片光滑微凉,紧贴着我因战斗而发热的皮肤,
激起一阵战栗。“呵…” 一声低低的轻笑从阴影深处传来,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冽质感。墨蛇领主玄墨的身影终于完全显露。
他斜倚在一根巨大的兽骨柱上,姿态慵懒,仿佛眼前不是尸横遍野的战场,
而是他舒适的后花园。他穿着墨绿色的贴身鳞甲,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面容苍白俊美,狭长的眼瞳是纯粹的金色竖线,像淬了毒的黄金,此刻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
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洞悉一切的笑意。那冰冷的蛇尾尖端,如同灵巧的手指,
轻轻搔刮着我脚踝内侧最敏感的皮肤。“王…” 他开口,声音低沉滑腻,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不如先说说…昨夜,为何宿在了某只毛茸茸、暖烘烘的狼窝里?
” 金瞳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寒芒,“是嫌我的蛇窟…太过冰冷了么?”轰!
我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在狼王的质问、狐妖的委屈控诉和蛇尾冰冷的撩拨三重夹击下,彻底崩断了。
一股邪火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尴尬直冲天灵盖。昨夜?!
昨夜明明是因为和这头蠢狼彻夜商讨边境防御图,累得直接在议事厅的兽皮毯上睡着了!
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够了!” 我猛地低吼出声,试图挣脱那缠得死紧的蛇尾,
同时狠狠瞪向那头叼着我内甲、眼神越发不善的狼王,
还有那个眼泪汪汪、控诉我“辜负美酒”的狐狸精。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像是有个小人在里面疯狂擂鼓。这他妈简直比刚才对阵秃鹫首领那场恶战还要累人一万倍!
三个男人一台戏,还是三个非人类醋精!这日子没法过了!“都给本王闭嘴!现在!立刻!
” 我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暴躁和疲惫,
只想赶紧把这混乱的局面镇压下去,“有什么话,
等清点完战场再……” 我想说“再算账”,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烈风的记忆提醒我,这只会火上浇油。然而,
命运似乎铁了心要给我这混乱的“登基大典”加点猛料。“报——!!!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淬了冰的利箭,
撕裂了战场上刚刚因三位“王夫”的登场而陷入的诡异寂静,
也瞬间打断了我所有的烦躁和即将出口的呵斥。一个浑身是血的豹族斥候,
身影快得像一道撕裂空气的闪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战场边缘的焦枯灌木丛中冲出。
他身上的皮甲破碎不堪,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暗红的血液随着他踉跄狂奔的脚步,
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他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瞳孔放大到极限,几乎看不到眼白。“女王!女王!!
” 斥候猛地扑倒在沾满血污和骨粉的地面上,距离我不到十步之遥,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他挣扎着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出来:“敌…敌军!三…三大部落!
苍狼、赤鹰、岩熊…联合…联军压境!前锋…前锋已突破黑石隘口!距…距王帐…不足百里!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我的心口。苍狼?赤鹰?岩熊?
这三个彼此间仇怨纠葛了上百年的强大部落…联手了?!斥候喊完最后一个字,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因极度恐惧而圆睁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头一歪,
彻底不动了。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死亡的气息,猛地扑鼻而来。死寂。
比刚才三位王夫出现时更加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连那些尚未熄灭的火焰跳动声都消失了。数万双眼睛,
战士们的、我身后那三个男人的,全都死死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未散的胜利狂热,
有瞬间被冻结的惊恐,有难以置信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力,
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上。刚刚还在为争风吃醋而弥漫的酸腐气息,
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的战争警报冲刷得一干二净。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
狼王夜煞嘴里叼着的那片染血的软甲,“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泥泞里。
他脸上那股子咄咄逼人的醋意和危险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领地的、纯粹的暴戾杀机,琥珀色的瞳孔缩成针尖,
喉间发出低沉的、极具威胁的咆哮。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刺骨。
缠绕在我脚踝上那条冰凉滑腻的蛇尾,也倏地收紧了一下,力道大得几乎让我骨头生疼。
玄墨那双黄金竖瞳里的玩味和醋意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审视猎物般的锐利光芒,
像毒蛇锁定了目标。他斜倚着骨柱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同蓄势待发的强弓。
就连一直泫然欲泣、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眼泪的狐族祭司白灼,
指尖跳跃的那簇幽蓝治愈灵火也猛地一滞。他那双水光潋滟的淡紫色眼眸里,
所有委屈和控诉瞬间冻结、碎裂,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凝重。
他微微蹙起秀气的眉,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投向斥候冲来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沉重的压力感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双肩上,几乎让我窒息。数万道目光,
有战士们的惊惶、茫然,也有身后那三道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的视线,
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后背。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冰冷气息,此刻沉重得如同铅块。
“百里…” 我重复着斥候临死前嘶喊出的距离,声音不高,却像冰棱敲击在死寂的空气里,
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
但属于“烈风”的那部分灵魂,却在瞬间的惊涛骇浪后,诡异地沉淀下来,
变得如同万年寒冰。恐惧?来不及了。退缩?绝无可能!烈风能从一个奴隶爬到女王的位置,
靠的从来不是运气。一股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瞬间取代了所有情绪。我猛地抬起头,
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被恐惧和不安笼罩的兽人脸庞。我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烦躁或疲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如同淬火的战刀,
劈开了沉重的死寂:“传令!” 声音炸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黑熊部,断后!
依托焦土岭残余工事,给本王拖住!死也要拖到日落!
” 我指向战场西侧那一片被烧得焦黑、地势陡峭的山岭。“豹族,游骑袭扰!
给本王像影子一样咬住他们!我要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 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下方那些矫健的身影。“鹰哨升空!最高警戒!
我要联军每一缕烟尘,每一个兵锋动向,都清晰传回!” 我厉声命令,
目光投向盘旋在低空的猛禽斥候。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原本弥漫的恐慌和死寂,被这强硬冷酷的指令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战士们脸上的茫然无措迅速被一种绝境求生的狠厉所取代。
求生的本能和对我这个刚刚带领他们获得一场血腥胜利的女王的信任,暂时压倒了恐惧。
“是!女王!” 震天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各部族的头领红着眼睛领命而去,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血腥的余烬中,带着绝望的咆哮,
开始艰难地重新启动。下达完命令,我没有丝毫停留,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三个气息变得危险莫测的男人,
转身大步朝着中央那顶由巨大兽骨和厚重兽皮搭建、此刻显得异常渺小脆弱的王帐走去。
沉重的皮靴踏在泥泞和碎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帐内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药、血腥和皮革的浓重气味。
我径直走到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整张巨犀兽皮的石案前,
上面摊着一张用某种坚韧兽皮鞣制、描绘着这片地域山川河流的粗糙地图。
代表黑石隘口的位置,被我用指甲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三大部落…苍狼、赤鹰、岩熊…” 我盯着地图上那三个被标注出来的势力范围,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案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们各自的图腾印记在脑海中闪过——苍狼的狡诈残忍,赤鹰的迅疾狠戾,岩熊的蛮横狂暴。
这三个互相恨不得撕碎对方喉咙的家伙,怎么会突然放下血仇联手?这背后,
必定有一只巨大的、足以让他们暂时联合的推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就在这时,
王帐厚重的兽皮门帘被无声地掀开。没有脚步声。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如同三股无形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入,瞬间填满了不算宽敞的空间。
夜煞高大的身影率先踏入,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战场硝烟的味道最为浓烈。
他看也没看石案上的地图,琥珀色的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的幽火,
直勾勾地锁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野兽护食般的占有欲。
“烈风,”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压抑,“外面那些杂碎,交给我。
”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他上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你留在这里。
哪儿也不许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命令口吻。
紧随其后的是白灼。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祭司袍,
仿佛刚才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与他无关。他无声地走到石案的另一侧,
指尖那簇幽蓝的灵火跳跃着,照亮了他精致得不似凡物的侧脸。
他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代表赤鹰部落势力范围的一个鹰形标记上,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拨弄琴弦。“王,”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
却没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委屈,只剩下一种柔和中透着冰凉的冷静,“赤鹰部族,
信奉天空与烈风之神。他们的祭司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最大的弱点。” 他抬起眼,
那双淡紫色的琉璃眼眸看向我,里面不再是水光潋滟,
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悲悯的算计,
风暴之力前…让他们的‘神坛’陷入永寂的黑暗…” 他指尖的幽蓝火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
映亮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我心头微微一凛。
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狐狸精,开口就是釜底抽薪的毒计!“呵…好主意。
” 一声带着金属冷感的轻笑响起。
玄墨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斜倚在了支撑王帐的巨大兽骨柱旁。他姿态慵懒,
墨绿色的鳞甲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金色的竖瞳饶有兴味地扫过白灼指点的位置,
又慢悠悠地转向地图上代表苍狼部落的狼头标记。
“苍狼…那群骨头缝里都透着腐臭味的家伙。” 他修长的手指,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
却无端给人一种锋利感,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骨柱,“他们的老巢,狼啸谷,
据说藏着不少好东西…还有他们的族长,那个老东西,
似乎格外‘宝贝’他刚出生的小狼崽子?” 他的声音低沉滑腻,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弋,
“若是…有人能在他们倾巢而出时,去‘拜访’一下那个温暖舒适的狼窝…” 他抬起眼,
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兴味,像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想必,
会非常有趣。”帐内的空气,因这三个男人轻描淡写间吐露出的毒辣计谋,
而变得更加粘稠、冰冷。夜煞眉头紧锁,
显然对白灼和玄墨抢了他“独自解决”的风头感到不悦,但并未出言反对,
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决定。我深吸一口气,帐内混合的气味涌入肺腑,
冰冷而复杂。目光扫过石案上那张承载着血火与算计的粗糙地图,
扫过夜煞那写满了“只信我”的暴躁狼眸,
扫过白灼指尖跳跃的幽蓝火焰和他眼底那份悲悯下的冰冷算计,
最后定格在玄墨那双闪烁着纯粹恶趣味光芒的金色蛇瞳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混合着荒谬、冰冷,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厉,在我心底疯狂滋生。“有趣?
” 我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锋芒,
“那就玩得更有趣一点。”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苍狼部落核心的狼啸谷标记上,
指甲几乎要将兽皮戳穿。“夜煞,” 我看向那双燃烧的琥珀色狼瞳,
“你的部族熟悉山地奔袭。由你,亲自带队,以最快速度,给我凿穿苍狼前锋的右翼!
撕开一道口子,动静越大越好!把那个老狼崽子最精锐的‘血牙卫’,
给我死死钉死在隘口东侧!”夜煞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咧开嘴,
露出森白的、属于掠食者的尖利犬齿,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嗜血的咆哮:“遵命,
我的女王!” 那是一种被交付重任、被点燃战意的兴奋。他猛地转身,
厚重的兽皮帘子被他带起的劲风掀得猎猎作响,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帐外。“白灼。
” 我的目光转向那抹月白。白灼微微躬身,姿态优雅依旧,
指尖的幽蓝火焰稳定地燃烧着:“王。”“你的‘小礼物’,送给赤鹰的神坛。
” 我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我要他们的祭司,在风暴降临前,
先尝到永夜的滋味。你亲自去,确保…万无一失。” 我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白灼淡紫色的眼眸深处,那丝悲悯彻底消散,只剩下纯粹的、执行命令的冰冷。
他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如您所愿,王。他们的神,会‘安息’的。
” 话音落,他指尖的幽蓝火焰无声熄灭,整个人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影,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王帐,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帐内只剩下我和玄墨。
冰冷的蛇尾无声无息地滑近,再次缠绕上我的小腿,鳞片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滑腻的战栗。
玄墨倚着骨柱,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玩味的、等待猎物入彀般的光芒。“那么,我亲爱的王,
” 他的声音低沉滑腻,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慵懒尾音,“我的‘拜访’…何时启程?
”我迎上他那双淬了毒般的黄金眼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现在。”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利刃,
带着破开一切阻碍的锋芒,“趁夜色,潜入狼啸谷。找到那个小崽子。
然后…” 我微微停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冰冷残酷的指令,“等我的信号。
”玄墨金色的竖瞳骤然缩紧,随即,
一个堪称惊艳、却又淬满了无尽寒意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
如同月光下盛开的剧毒曼陀罗。“遵命。” 他优雅地躬身,
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期待,“这将是一次…终生难忘的‘拜访’。
” 冰冷的蛇尾从我小腿上松开,他墨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厚重的兽皮门帘之后。王帐内瞬间变得空荡死寂。
只有石案上粗糙地图的纹路,在跳动的微弱火把光芒下,如同蜿蜒的血脉。外面,
隐约传来远处联军逼近的沉闷号角声,像垂死巨兽的呜咽,一声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我独自站在巨大的石案前,指尖抚过地图上那三个被标注出来的、如同毒瘤般的势力标记。
孤注一掷的棋局已经布下,三个非人的利刃已悄然出鞘。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的冰冷决绝,如同冻结的火山岩浆,
在死寂的表面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力量在疯狂涌动。等待。成了最残酷的煎熬。
时间在联军沉闷号角声的步步紧逼下,被无限拉长、扭曲。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跳舞。我坐在冰冷的石案后,闭着眼,强迫自己凝神静气,
属于烈风那部分灵魂带来的杀伐本能和属于现代灵魂带来的大局观在脑海里激烈碰撞、融合。
焦土岭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和能量爆鸣越来越近,如同汹涌的潮水,
不断拍打着王帐这艘看似坚固、实则摇摇欲坠的小舟。突然!“嗡——!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鹰唳,猛地从极高远的苍穹之上穿透而下!
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惊恐?!我猛地睁开眼,霍然起身!几乎同时,
东北方向,赤鹰部落大本营所在的区域,那原本应该随着日落而逐渐黯淡的天际线,
骤然被一种极不祥的、浓稠如墨的漆黑所吞噬!那不是夜色,
那是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那片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翻滚着,膨胀着,
瞬间将赤鹰部落营地上空那点可怜的天光彻底抹去!连带着,
所有嘈杂的声响——号角声、鹰隼的鸣叫、甚至风的声音——都仿佛被那浓墨般的黑暗吸走,
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成了!白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那黑暗带来的、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惊悸。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显然也震撼了正在猛攻焦土岭的联军。正面的喊杀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仿佛凶猛的野兽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紧接着,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区域边缘,
猛地爆发出混乱的、惊恐到极点的尖啸和嘶鸣!那是赤鹰部族!他们的力量核心被掐断了!
时机!就是现在!我一步踏出王帐,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扑面而来。
顾不上其他,我猛地抬起右臂,将全身的力量,混合着烈风灵魂深处那股狂暴的兽性意志,
狠狠贯注于指尖!嗤啦——!一道刺目欲盲的猩红色光柱,如同燃烧的陨星,从我指尖迸发,
撕裂沉沉的夜幕,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冲云霄!红光划破天际,在最高点猛地炸开,
化作一只巨大无朋、栩栩如生、仰天咆哮的血色巨狼虚影!那虚影凝而不散,
血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将下方焦土岭的惨烈战场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信号!
给玄墨的信号!血狼啸月的虚影在夜空中狰狞地燃烧着,投下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
几乎就在那血色狼影炸开的同一刹那,西南方向,苍狼部族的核心腹地——狼啸谷深处,
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恐怖狼嚎!“嗷呜——!!!!!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疯狂和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威压,
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嚎叫声中蕴含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极致痛苦和狂怒!狼啸谷…出事了!
玄墨得手了!联军本就因赤鹰神坛的突然“永夜”而陷入的短暂混乱,
被这来自后方老巢、属于他们最强盟友苍狼族长的凄厉惨嚎彻底引爆!
正面的攻势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巨浪,瞬间溃散!焦土岭上,
苦苦支撑的黑熊部战士和袭扰的豹族游骑,发出了绝境逢生的震天咆哮,开始疯狂地反扑!
大局已定!我站在王帐前,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汗湿的额发。远处,
代表赤鹰部落的那片浓稠黑暗依旧翻滚,如同深渊的入口;西南方,
苍狼族长那痛苦疯狂的嚎叫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正面战场,
联军崩溃的浪潮已成定局。“王!苍狼前锋溃散了!
” 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原本毛色的豹族战士连滚爬爬地冲到王帐前,
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嘶哑变形,“夜煞大人…他…他凿穿了敌阵,正在追杀溃兵!
”夜煞…他也成功了。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胜利狂喜和巨大消耗后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我微微踉跄了一下,
扶着冰冷的兽骨门框站稳。“传令各部,”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却依旧沉稳有力,“衔尾追击!但…穷寇莫追,以防反扑!守住焦土岭,清扫战场!”“是!
女王!” 豹族战士嘶吼着领命而去。危机似乎解除了。然而,
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预感,
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上了心脏。三大部落的联手,绝非偶然。那只背后的推手,
会如此轻易放弃?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波动,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粒石子,在我感知的边缘猛地荡漾开来。
那波动…带着一种极其阴冷、污秽、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死气的…腐朽气息!
源头…正是西南方向!狼啸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玄墨!他还在那里!
“玄墨!”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一丝惊惶。
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得刚刚下达的“穷寇莫追”的命令,我猛地转身,
体内那股属于烈风的、狂暴的力量瞬间沸腾!轰!脚下的地面因巨大的力量爆发而龟裂!
我的身影如同离弦的血色箭矢,撕裂冰冷的夜风,
朝着西南方那片被苍狼族长痛苦嚎叫和未知腐朽气息笼罩的山谷,不顾一切地飙射而去!
风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刮得脸颊生疼,
浓烈的血腥味和远处战场飘来的硝烟味混杂着一种越来越清晰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不断涌入鼻腔。狼啸谷的地形在眼前急速放大。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