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桥北高中体育馆，闷热嘈杂。汗味混着橡胶味。
校篮球队选拔赛正酣。教练王铁柱的吼声炸雷一样：“废物！软蛋！脚步跟上！”
凌宇炎靠着墙，阴影罩着他。冲天短发，黑背心，胳膊肌肉虬结。深棕的眼珠冷冷扫视场内，全是烦躁。吵，假。
旁边抱着旧篮球的高个是谢迎风，怂得像鹌鹑，崭新的校服都穿得别扭。“炎。。。我、我还是算了吧？”声音发颤。
“啰嗦！”凌宇炎声音硬邦邦，“篮球是投进去的，不是抱着发抖的。”他记得初中野球场，谢迎风空位三分连进七个的弧线。现在？废物点心！这念头让他更烦。
场边，红发女生安静站着，柔顺的红发扎着麻花辫，黑框眼镜，清秀的脸像个优等生。她拿着文件夹记录，格格不入。
装模作样。凌宇炎嗤笑。优等生跑球场干嘛？
他刚移开目光，女生笔尖似乎顿了下。一道冰冷细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凌宇炎猛地抬眼，撞上黑框眼镜后的目光。
夏莹莹。班长。
那眼神平静，却让凌宇炎打架磨出的直觉炸了——不对劲！像要把他看穿！
夏莹莹却像没事人，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睛，继续低头写。
故弄玄虚！
选拔对抗赛。
谢迎风上了替补组。手脚僵硬，球烫手。一次反击，球滚到他脚边。大空位！三分！
时间凝固。谢迎风抱着球，脸煞白，汗如雨下。
“你他么梦游呢！投啊！”王铁柱炸雷般吼来。
“哐当！”谢迎风闭眼扔出去，球砸篮板弹飞。声音像丧钟。他头埋得死低，身体发抖。
“哈！”替补席嗤笑，二年级主力张强满脸鄙夷。
王铁柱脸黑成锅底，挥手赶苍蝇：“心理素质喂狗了？软蛋！滚下去！别丢人！”他下意识瞟了夏莹莹一眼。
夏莹莹目光在谢迎风身上停了一秒，极轻微地摇头。
“淘汰！滚！”王铁柱吼得斩钉截铁。
谢迎风浑身一颤，麻木地捡球，死死抱着旧篮球，像救命稻草，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看墙边的凌宇炎。
火，炸了！
轮到凌宇炎上场，替补组，小前锋。正好。
他扯出个近乎残忍的冷笑。怒火找到出口。
接球。防守他的，正是嗤笑的张强。“菜鸟，别太…”张强垃圾话刚开头。
凌宇炎动了！
左脚为轴，右脚猛蹬！身体像压紧的弹簧爆开！沉肩！俯冲！重心压到最低！
Duck in！
“嘶啦——！”球鞋撕裂地板！
纯粹的爆发！蛮横！不讲理！
张强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开他手臂！整条胳膊瞬间麻了！眼前只剩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残影！
劲风扑面！球衣下摆掀飞！
凌宇炎像黑色闪电，狂暴碾过张强！补防的中锋像个稻草人，手刚举起！
腾空！拧身对抗！右手狠狠把球砸向篮板！
“哐——！！！”
篮筐痛苦呻吟！暴力打板入网！
砰！球落地，闷响在死寂的球馆里格外刺耳。只剩篮架嗡嗡颤抖。
凌宇炎落地，看都没看踉跄的张强和呆住的中锋。冰冷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和挑衅，直接钉在王铁柱脸上！
王铁柱从震惊到狂喜，脸放光：“爆发力！弹跳！终结！完美！…我的天！天生的尖刀！”他仿佛看到冠军奖杯在闪。
“教练。”清晰温和的声音响起。夏莹莹上前一步，推推眼镜。时机精准。她翻开文件夹，声音平稳：
“凌宇炎，身体天赋顶级。爆发力、速度、弹跳滞空，远超学界水平。对抗终结能力罕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落在王铁柱脸上，“关键，他在混乱中抓机会的本能，高压下暴力撕防线的特质。这正是锋线最缺的尖刀。完全值得正式名额，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这话精准戳中王铁柱的赢球欲。
可听到“凌宇炎”三字，王铁柱脸上的光瞬间冻住。他看着场中桀骜的身影，眉头拧死。
“爆发力是猛。。。”他压低声音凑近夏莹莹，虚伪为难，“但。。。他是‘东区之炎’！打架逃课！风评太差！校队要形象！万一惹事。。。”他故意提高音量，不屑地瞥向抱着旧篮球的谢迎风，“物以类聚！跟那种废物混一起，骨子里就是个刺头！害群之马！不行！”
他连连摆手：“不稳定因素，再强也不能要！校队要听话、干净的苗子！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挣扎地看向夏莹莹，在她平静目光的压力下，最终极其勉强地、像施舍一样喊：“。。。凌宇炎！入选！归队训练！”他接着厌恶地指向谢迎风：“至于那个废物，滚远点！碍眼！”
这“施舍”和对谢迎风的二次侮辱，彻底烧断了凌宇炎最后的弦！
入选？归队？放屁！
他看都没看王铁柱和那些“队友”，径直走向场边阴影——走向抱着旧篮球、头埋得死死的谢迎风。
“走，迎风。”声音冷，不容反驳。
谢迎风猛地抬头，泪痕未干，全是茫然。“走？去哪？”
凌宇炎一把夺过他怀里磨秃皮的旧篮球，两根手指随意一转。冰冷的目光扫过脸铁青的王铁柱、羞怒的张强、麻木的队友，最后像审判，钉在王铁柱虚伪的脸上。
“这种地方…”凌宇炎声音不高，冰珠砸地，清晰刺骨。
“只收‘成品’，把有瑕疵的当垃圾丢的地方…”
他嘴角扯出冰冷的讽刺。
“老子不稀罕！”
“哐当！”
话音落，旋转的旧篮球被狠狠砸在地板上！丧钟般炸响！
在死寂和王铁柱扭曲的脸色中，凌宇炎一把揽住发懵的谢迎风，拖着他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猛地停步，豁然转身！
燃烧的眼睛死死钉在王铁柱脸上，声音炸裂：
“王铁柱！听着！”
“老子会自己拉起一支队伍！用我们的方式打！用我们的规则赢！”
“总有一天，老子带着兄弟杀回来！挑战你这破庙！把你们这些‘成品’踩在脚下！”
“等着！”
轰！
宣战像惊雷炸开！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凌宇炎一脚踹开大门！
炽烈的夕阳涌入，将他离去的背影染成燃烧的战旗！
桀骜的野火和紧跟着的枯草，消失在刺目光里。
夏莹莹安静站着，镜片后的目光追随着那背影。
手指收紧了文件夹边缘，指节发白。
校队路，堵死了。
看着暴跳如雷的王铁柱和角落的旧篮球，她眼神锐利。
计划A失败。
启动计划B。
篮球社，必须成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