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情话，敌不过一句你不过长得像她。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他的月亮。现在才发现，
我不过是，借了另一个月亮的光01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趴在天台的栏杆上，抽第三根烟。
屏幕上跳出三个字：分手吧。没有标点，像一条执行代码。我回了个“好”，同样没有标点。
然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连同那半包皱巴巴的烟，一起塞回口袋。风很大，
吹得我头发乱舞，像某种廉价的悲情电影镜头。我叫江澈，
一个靠给杂志拍些不痛不痒的时尚大片和给网红拍做作糖水片的摄影师。名字是爷爷取的，
希望我活得清澈通透。可惜，我活成了一滩烂泥。尤其是在感情这摊烂泥里。
认识顾晏庭是个意外。那天我刚跟甲方吵完一架，心情烂到极点，
拐进一家平时绝不会踏足的画廊。画廊里很安静，挂着些我看不懂的抽象画。
我站在一幅巨大的，由无数混乱色块组成的画前，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它叫《深渊》。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很干净的男声，像山泉水。我转头。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
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段线条漂亮的小臂。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
温润的英俊。“看得出来。”我扯了扯嘴角，“挺形象的。”他笑了，眼睛弯起来，
像落了星星。“你看起来，好像刚从深渊里爬出来。”他说。我愣了一下，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狼狈，疲惫，还有未干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
“观察力不错。”我自嘲道，“你是画家？”“我不是。”他摇头，“我叫顾晏庭，
是个建筑师。”建筑师。一个构建空间与秩序的职业。和我这种捕捉混乱与瞬间的，
截然相反。“江澈。”我报上名字。“清澈的澈？”我点头。他看着我，目光很专注，
仿佛我的名字是什么值得研究的课题。“好名字。”他说，“只是，你的眼睛里，
有很多风暴。”那天，我们就那么聊了起来。从画聊到建筑，从摄影聊到人生。他懂的很多，
却从不炫耀，总是恰到好处地抛出话题，又认真地倾听我的每一句牢骚。
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离开画廊时，天已经黑了。他送我到楼下，
我的那辆破旧吉普在一众豪车里显得格格不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他发出邀请，
语气礼貌又真诚。我看着他，路灯的光在他身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在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那滩烂泥一样的人生，好像照进了一束光。我点了头。02和顾晏庭的恋爱，
像一场梦。一场过于完美的梦。他记得我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我说喜欢老电影，
他就能找来绝版的黑白胶片，陪我在他的私人影院里看一整晚。
我说想拍一组关于“消逝”主题的照片，他便驱车几百公里，
带我去看一座即将被水库淹没的古镇。他会做饭，西餐中餐样样拿手，总能在我熬夜修图后，
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我的朋友们都说我走了狗屎运。“澈澈，你这是捡到宝了啊！
”闺蜜林悦一边啃着顾晏庭亲手做的提拉米苏，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又帅又多金又体贴，
简直是人类高质量男性天花板！”我也觉得。甚至觉得不真实。前男友周铭，
也是个才华横溢的画家，我们爱得轰轰烈烈，也分得惨惨烈烈。他总说我太独立，太要强，
像一株带刺的仙人掌。我曾以为，那就是爱情本来的面貌，充满了拉扯、猜忌和伤害。
直到顾晏庭出现。他从不试图改变我，而是欣赏我的一切。我的固执，我的敏感，
我的愤世嫉俗。在他眼里，都成了独特的风景。“你就像一座宝藏，澈澈。
”他会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每天都能给我新的惊喜。”有一次，我们聊起周铭。
我喝了点酒，话赶话地说了句：“他大概忘了，是他先说喜欢我的。”说完我就后悔了，
觉得自己像个怨妇。顾晏庭却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他忘了，我记得。
”他说，“我会一直记得，是我先喜欢你的。并且，会一直喜欢下去。”我的心，在那一刻，
彻底缴械投降。这个男人，他满足了我对爱情所有的幻想。他修补了我所有的创伤。
他把我从那滩烂泥里，一点一点，捧了起来。我开始依赖他，像藤蔓缠绕着大树。我戒了烟，
不再熬夜，甚至开始学着在他的影响下，去欣赏那些曾经看不懂的艺术。我的镜头里，
不再是灰暗的、疏离的城市角落。而是充满了阳光，花朵，和他温柔的侧脸。
一切都美好得像个童话。只是，童话故事里，总会有一个地方，是公主不能打开的房间。
03顾晏庭住在一个半山别墅。设计是他自己做的，极简的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
将山景引入室内。屋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像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我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他把别墅的钥匙给了我。“这里也是你的家了。”他说。
我捏着那把沉甸甸的钥匙，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那天晚上，我们依偎在沙发上，
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澈澈，不要离开我。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笑着抬头吻他。“有你在我怎么舍得走远。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一片荒芜。他笑了，
那个笑容却有些复杂。“那就好。”他收紧了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我正式搬进了他的别墅。我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几箱摄影器材。
很快就和他的生活融为一体。我拥有了独立的衣帽间，书房，甚至，
他还为我改造了一间朝南的房间，做成了我的专属暗房。一切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直到那天。
他去邻市参加一个建筑论坛，要三天后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巨大的别墅里，闲得发慌。
整理书架时，我发现了一本厚重的，关于古希腊建筑的画册。我想把它放到更高的一层。
踩着梯子上去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书架的侧面。“咔哒”一声。书架竟然向一侧滑开，
露出了后面一扇不起眼的门。一扇没有任何装饰，甚至没有门把手的，白色的门。我的心，
猛地跳了一下。顾晏庭从未提过这里还有一扇门。好奇心像一只小猫，
用爪子不停地挠着我的心脏。我推了推那扇门。纹丝不动。是锁着的。我从梯子上下来，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试图寻找钥匙。他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备用钥匙通常会放在固定的地方。
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抽屉、盒子，一无所获。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目光落在了他书桌上那个精致的木质笔筒上。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倒空了里面的笔。
一枚小小的，银色的钥匙，从笔筒底部掉了出来。我的呼吸，瞬间凝固了。钥匙的形状，
和那扇门上的锁孔，隐隐有些对应。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不要打开！
另一个声音却在蛊惑：打开它，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我攥着那把冰冷的钥匙，站在门前，
犹豫了很久。最终，理智输给了欲望。我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轻轻一拧。门，开了。
04门后没有灯。只有一股尘封的，混杂着香樟木和某种淡雅香水的气味。我摸索着墙壁，
找到了开关。“啪”的一声。柔和的灯光亮起。然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
不属于我的世界。这是一个完整的房间，布置得像一个女孩的闺房。梳妆台上，
摆着一套精致的护肤品，很多都已经过期了。旁边是一个首饰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条项链和耳环，款式复古而优雅。衣柜是敞开的，里面挂满了衣服。
连衣裙，毛衣，风衣。都是我喜欢的风格，甚至有几个牌子，和我衣柜里的一模一样。
但尺码，似乎比我小一号。墙上，挂满了照片。不是画，是照片。照片里是同一个女孩。
她站在海边，长发被风吹起，笑容灿烂。她坐在咖啡馆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恬静。
她穿着滑雪服，在雪山之巅，对着镜头比耶。她……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
不是一模一样。是比我更精致，更完美的版本。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我一步一步，
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向那面照片墙。我看到一张合影。是女孩和顾晏庭。他们依偎在一起，
在巴黎铁塔下，笑得那么甜蜜。顾晏庭看着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的爱意。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颤抖着手，
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女孩的单人照。照片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赠我唯一的庭。苏晚。”苏晚。原来她叫苏晚。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苏晚喜欢的书，
看的电影碟片，听的CD。我随手抽出一本泰戈尔的诗集。扉页上，是顾晏庭的字迹，
龙飞凤舞。“赠我唯一的月亮。——庭。”我的月亮。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他的月亮。
现在才发现，我不过是，借了另一个月亮的光。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些完美的约会，那些恰到好处的温柔，那些仿佛为我量身定做的喜好……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爱我。他只是在透过我，爱着另一个早已逝去的灵魂。我是一个赝品。一个拙劣的，
模仿着真迹的赝品。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05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房间里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从深蓝变成灰白。
我才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站了起来。我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相框放回原位，
书插回书架，钥匙放回笔筒，然后关上门，推回书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回到卧室，
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被子上，还残留着顾晏庭的味道。那种让我安心的，干净的，
木质香调。现在闻起来，却充满了讽刺。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光大亮。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三天后，顾晏庭回来了。
他带着我最喜欢的白玫瑰，和一块限量版的蛋糕。他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
亲吻我的头发。“想我了吗？”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僵硬地转过身，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怎么了？
”他捧起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没休息好吗？”我摇摇头，
“可能有点感冒。”“我看看。”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感受着我的体温。那个瞬间，
我差一点就要崩溃。我差一点就要嘶吼着问他：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但我忍住了。
因为我看到他眼里的关切，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我产生了片刻的恍惚。或许，
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或许，他真的爱我，只是还没走出过去的阴影？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滋长。我开始为他找借口。他只是太深情了。他只是需要时间。而我，
既然爱他，就应该给他时间。我开始了一场，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表演。
我研究那个房间里的一切。苏晚的穿衣风格，她喜欢的电影，她说话的语气。我开始模仿她。
我买了和她同款的香水，虽然那味道让我觉得有些甜腻。
我开始看她看过的那些晦涩的哲学书，虽然看得我昏昏欲睡。我甚至对着镜子，
练习她的笑容。那种带着一丝忧郁的，恬静的笑容。顾晏庭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变化。
他眼里的惊喜和赞赏，越来越多。“澈澈，你最近……好像变了。”有一次，
他抚摸着我新买的，一条和苏晚衣柜里一模一样的连衣裙，眼神迷离，“变得……更美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是啊，我变得更美了。因为我，越来越像她了。
06我活成了一个幽灵。一个名叫“江澈”，却努力扮演着“苏晚”的幽灵。我开始试探他。
在某个周末的下午，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晏庭，我们去滑雪吧？我还没见过雪山呢。
”我从苏晚的照片里看到过，她很喜欢滑雪。顾晏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正在给我泡茶，
手指修长，动作优雅。“怎么突然想去滑雪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探究。
“就是……觉得会很浪漫。”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好。”他说，
“等你空了，我带你去瑞士。”他答应了。答应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从未带另一个女孩，
在雪山之巅许下过誓言。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我像一个走在悬崖边的人，
一边享受着他给予的甜蜜，一边恐惧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坠落。这种割裂感，快要把我逼疯了。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我的镜头，再也拍不出任何有灵魂的东西。所有的画面，
都变得空洞，乏味。林悦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澈澈，你到底怎么了？”她抓住我的手，
一脸担忧，“你跟顾晏庭吵架了？”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我该怎么告诉她？告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