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一个陌生电话打来。对方语气不善,命令我立刻下楼挪车。我嫌麻烦,
直接挂断拉黑。第二天,我的车位上躺着一具男尸,警戒线拉到楼下。警察找到我,
调出通话记录后,脸色惨白。“你没下楼,所以他们杀了给你打电话的人。
”“他们本来要对你下手。”01凌晨三点,手机的震动像一只濒死的甲虫,
在床头柜上发出绝望的嗡鸣。我从混沌的梦境中被拽出,烦躁地摸索着接通,
眼睛都懒得睁开。“喂?”我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不悦。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粝的男声,
背景音嘈杂,像是在街边的大排档,充满了油腻的喧嚣。“你是B座1704的车主吧?
你那破车占了我的位!赶紧给我下来挪走!”语气恶劣,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我皱起眉,大脑在宿醉般的疲倦中缓慢运转。我的车位是专属的,地库负二层,A-37,
买房的时候就花了一大笔钱。怎么可能占了别人的位子?“你打错了吧。
”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只想立刻挂断,重新投入黑暗。“少他妈废话!
车牌尾号是不是8K2?赶紧的,别逼我动手给你划了!”对方的声音更加蛮横,
带着一股子酒气和威胁。我的困意瞬间消散了一半。作为一个独居女性,
我对这种深夜的骚扰电话有着本能的警惕。我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到猫眼前。楼道里一片死寂,声控灯是暗的,空气中只有灰尘在静静浮动。什么都没有。
一个正常的邻里纠纷,会用这种黑社会催债的口气说话吗?而且,我的专属车位,
怎么会被人“占”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像一根细小的毛刺,扎进了我的神经。
我不是那种会为了息事宁人就委屈自己的包子。更何况,是在这种诡异的时间点。麻烦。
这是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我讨厌麻烦,讨厌一切打乱我生活节奏的突发事件。
我回到床边,没有再回复一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把自己重新扔进柔软的被子里,用枕头捂住耳朵,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的不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凄厉的警笛声吵醒的。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的楼下,
尖锐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我拉开窗帘一角,楼下已经乱成一团。
几辆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光,晃得人眼晕。黄色的警戒线被拉了起来,
将小区的花园和停车场入口团团围住。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疏散围观的邻居。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那个电话的阴影再次浮现。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我迅速穿好衣服,
连脸都来不及洗,匆匆下了楼。刚出单元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警戒线的中心,正是我那个位于地库入口旁的专属车位,A-37。而车位中央,
一块巨大的白布盖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边缘渗出的暗红色液体,
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凝固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抽象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压低声音议论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同情、恐惧,
还有一丝不易察开的揣测。“就是1704那个女的的车位。”“天哪,太吓人了,
大清早的……”“听说是被人捅了,好几刀呢。”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只蚂蚁,
钻进我的耳朵,啃噬着我的理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身形高大的男人穿过人群,径直向我走来。他国字脸,
眼神锐利,表情严肃。“江安小姐?”他亮出自己的证件,“市刑侦支队,陈默。
”我木然地点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请问你昨晚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情况?”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起了那个电话。“昨晚……凌晨三点左右,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对方让我下楼挪车,语气很差,
我怀疑是骚扰电话,就挂断拉黑了。”陈默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员立刻拿出设备,让我提供了那个被拉黑的号码。
查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看着陈默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从严肃变成了震惊,
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惨白。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从死神手里逃脱的幸存者。他指了指警戒线里的那具尸体,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引爆。“那个号码,属于死者。”“江小姐,
你没下楼,所以他们杀了给你打电话的人。”“他们本来要对你下手。”轰——我的世界,
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后怕,是比恐惧更恐怖的情绪。它不是瞬间的冲击,
而是一种迟来的、冰冷的、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战栗。如果……如果我昨晚没有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下楼了,那么现在躺在那块白布下面的,就是我。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几乎要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就在我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破了警戒线,
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别吓我!”是林墨,我的男朋友。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却有些凌乱,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他将我紧紧抱住,
力道大得几乎要让我窒骨息。我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香水,
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此刻却只能给我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慰。我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牙齿咯咯作响。“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林墨不断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我在他怀里,混乱的思绪和极致的恐惧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一个念头,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
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我的心底。这里离他的公司,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警车才刚到没多久,
他是怎么……来得这么快的?我抬起头,看到站在一旁的警察陈默,
他的目光正落在林墨的身上,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审视。
他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林墨的身份和情况,然后便不再多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让我刚刚萌生出的那一丝违和感,迅速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02警局里,
冷白色的灯光照得人无所遁形。我坐在审讯室里,一杯温水被推到我面前,
但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对面的陈默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进行着询问。“江小姐,
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昨晚那个电话里,除了让你挪车,还有没有提到其他任何信息?比如,
对方的声音特征,背景音等等。”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我已经说过无数遍的细节。
“声音很粗,像砂纸磨过一样,有点不真切,可能用了变声器。背景音很吵,
有喝酒划拳的声音,像是大排档或者KTV。”“你确定吗?”“我确定。
”我的大脑一遍遍地回放着那个致命的电话,试图从那短短的几秒钟里,
抠出任何被我忽略的蛛丝马迹。但什么都没有。那通电话,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随机抽奖,
而我,因为一时的“懒惰”,幸运地避开了那个写着“死亡”的选项。笔录做完,
已经是中午。林墨一直守在外面,看到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安安,你一上午没吃东西,我给你熬了点粥。”他打开盖子,香气扑鼻而来。
他为我端茶倒水,对我嘘寒问셔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就像一道温暖坚固的堤坝,试图将我与外界所有的恶意和危险隔绝开来。回到小区,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邻居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了瘟神,纷纷避让。他们的眼神里,
同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赤裸裸的恐惧和揣测。“就是她,
警察说凶手本来是想杀她的。”“我的天,她到底惹了什么人啊?
”“住在这种人隔壁也太倒霉了,以后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这些话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成了这个小区里一个行走的“不祥之物”。我低着头,只想快点逃回我的房子里,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安全的壳。林墨紧紧握着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替我挡住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别听他们胡说。”他低声安慰我,“安安,你别怕。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林“墨在我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
开口说道:“安安,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要不……我搬过来陪你吧?
这样我也能更好地保护你。”他的语气真诚,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在以前,
我或许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立刻点头答应。但此刻,我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抗拒。
昨晚那个“他来得太快了”的念头,像一根毒刺,扎根在我的潜意识里。“不用了。
”我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林墨的眼中,
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随即就被更深的担忧所取代。“好,好,都听你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你,有任何事,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体贴地帮我盖上毯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他。
或许是死里逃生的后遗症,让我对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戒备。又或许,
是那个微小的疑点,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下午,陈默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穿警服,神情比在警局时更加严肃。他关上门,开门见山。“江小姐,
调查有了一些新进展,但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陈默的表情凝重,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他叫李伟,
是一名私家侦探。”私家侦探?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我整个人都懵了,
如遭雷击。一个私家侦探,为什么要给我打那通挪车电话?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引我下楼?“我们在他租住的屋子里,发现了大量你的照片。”陈默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将我最后一点侥幸击得粉碎。“有你在小区门口的,有你在地库停车的,
有你上班路上的……甚至还有你和……你男朋友林墨约会的照片。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散在茶几上。每一张照片,都像一个冰冷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照片上的我,毫无防备,笑容灿烂。而镜头的背后,
是一双贪婪而恶毒的眼睛,像秃鹫一样,盘旋在我的生活上空,
记录下我所有的作息时间、出入路线。“有人雇他调查你,江小姐。”陈默的目光锐利如刀,
直直地刺入我的内心,“这意味着,这根本不是什么随机的激情杀人,
而是一场针对你、预谋已久的谋杀。”我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从“随机袭击”到“蓄意谋杀”。威胁的等级,在一瞬间被拉到了最高。
我不再是一个不幸的旁观者,而是这场杀戮游戏中,被明确标记的、唯一的猎物。是谁?
到底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杀我?我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的仇人,但一无所获。
我性格清冷,不喜社交,生活圈子简单到乏味,除了工作就是回家,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墨。“安安,你还好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他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一如既往。
我看向茶几上那张我和他一起在餐厅里吃饭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满眼宠溺地看着我。
而此刻,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正握着我的手,满脸担忧地问我警察说了什么。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一路攀升到天灵盖。我第一次,对他撒了谎。
“没什么……没什么新线索,就是例行询问。”我的声音很稳,稳到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挂掉电话,我抬起头,对陈默说:“陈警官,我能不能看看,雇佣他的那个人,是谁?
”陈默摇了摇头:“对方很谨慎,用的是虚拟账号和现金交易,我们还在追查。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是什么?”我追问。
“根据李伟的调查记录,他最后一次和雇主联系,是在案发前一小时。
雇主似乎对他的行动很不满,催促他立刻动手。”案发前一小时……那不就是凌晨两点吗?
那个时候,我和林墨正在微信上聊天,他说他还在公司加班,很忙。我的心,
一点点地沉了下去。03从那天起,我的世界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阳光下的现实,
我和林墨依旧是那对令人艳羡的恩爱情侣。另一半是阴影里的暗流,我像一个潜伏者,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最亲密的枕边人。他的一切,都完美得像一个精心编写的剧本。
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过的每一件小事,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
会把我的照片设成手机屏保,会在每一个纪念日给我制造浪漫的惊喜。他是一个完美的恋人,
完美到无可挑剔。可越是完美,就越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一个周末的下午,
他正在厨房里为我准备晚餐,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借口去书房拿东西,
悄悄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我没有他的密码,但我记得他曾经说过,
他的密码是我俩的纪念日。我试了一下,屏幕应声解开。我的心跳得飞快,
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我点开他的浏览器历史记录,里面除了财经新闻和工作邮件,
干净得不像一个正常男人的电脑。但我没有放弃。我点开了他常用的一个投资软件。
当账户页面弹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呼吸停滞了。满屏刺眼的红色,巨大的负数,
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要将人吞噬。他亏损严重,负债累累。下面还有几条催款通知,
措辞严厉,最后通牒的日期,就在下周。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回想起我们交往的这一年里,他送我的那些昂贵的礼物,带我去的那些高级餐厅,
他云淡风轻地刷卡,营造出的那种“不差钱”的金融精英形象……原来全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他用谎言堆砌起来的海市蜃楼。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寒,从胃里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