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铜眼识锈铁王铁蛋的指甲缝里永远嵌着黑泥,哪怕用硬毛刷蘸着肥皂水蹭上三遍,
也褪不去那层经年累月的铁绣色。六月的日头把废品站的铁皮棚晒得像口大蒸笼,
他蹲在一堆碎铁前,左手捏着块变形的马蹄铁,右手握着把豁了口的錾子,
正一点点敲掉上面的铁锈。“爹,南头老张家拆猪圈,扔了堆旧木料,去不去收?
”儿子王磊扛着个破麻袋跑进来,麻袋角在地上拖出一串火星子。这小子刚满十八,
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却总改不了毛手毛脚的毛病——麻袋里装着的半扇旧木门,
门轴处卡着块青绿色的东西,被他颠得“哐当哐当”响。王铁蛋没抬头,左眼突然一阵发烫。
那是枚铜制的假眼球,边缘磨得发亮,是爷爷临终前用最后一口气按进他眼眶的。此刻,
淡蓝色的光膜突然在他眼前铺开,像蒙了层薄玻璃,
上面清清楚楚标出门轴里的物件:物品:汉代青铜带钩,龙形纹饰,
断裂处有金缮修补痕迹,市值12000元。“去。”他应了声,
手里的錾子精准地撬开马蹄铁上的一块锈片,露出底下暗红的铜色,
“但先把那木门轴拆下来,里面有东西。”王磊嘟囔着“能有啥宝贝”,
蹲下身用扳手拧门轴。铁锈“嘎吱”作响,当那块巴掌大的青铜带钩“当啷”掉在地上时,
他“嚯”地蹦起来,差点踩翻旁边的废油漆桶:“爹!这是……这是老龙票上画的那种钩子?
能挂官印的?”“汉代的带钩。”王铁蛋放下錾子,用软布擦去带钩上的木屑,
光膜瞬间覆盖物件,把龙鳞上的每道纹路都标得清清楚楚,“你看这龙的爪子,是三趾的,
汉代龙纹都这样,到了唐代才变成四趾。还有这断口,是用黄金补的,老手艺,
比带钩本身还值钱。”他用指尖捻起带钩,阳光透过铁皮棚的缝隙照在上面,
黄金补痕泛着柔和的光。这手艺是太爷爷传下来的,当年太爷爷在宫廷造办处当差,
专给王爷们修玉器,金缮的功夫在京城都数得着。爷俩正对着带钩稀罕,
废品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吱呀”一声停在铁皮棚外,
车身上还沾着泥点,一看就是从乡下赶回来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
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拎着个黑皮箱,正是县城里出了名的古玩商赵老三。“王师傅,
听说您最近得了件好东西?”赵老三挤进棚子,锃亮的皮鞋差点被地上的废铁丝勾住,
他嫌恶地踢开铁丝,“我这有件宝贝,您给长长眼。”黑皮箱“啪”地打开,
里面铺着红绒布,放着只拳头大的铜炉。赵老三得意地用手指弹了弹炉身,
发出“当当”的脆响:“听听这声儿!宣德炉!刚从乡下收来的,包浆厚得能照见人影!
”王铁蛋的铜眼球突然像被火烫了一下,淡蓝色的光膜“唰”地罩住铜炉,
上面瞬间跳出几行字:物品:民国仿宣德炉,破绽1:包浆为鞋油混合松香伪造,
遇热发黏;破绽2:炉底款识“大明宣德年制”字体歪斜,
“德”字少了一横;破绽3:铜质含铅量过高,重量比真品轻3两;市值800元。
“仿的。”王铁蛋吐出两个字,拿起铜炉掂了掂,“宣德炉的铜得炼十二遍,你这炉看着沉,
其实发飘,最多炼了三遍。再说这包浆,看着亮,其实是鞋油蹭的,真包浆是润的,
像玉一样,你用手摸摸,是不是有点黏?”赵老三的脸“唰”地红了,
强笑道:“王师傅真会开玩笑,这可是我从……”“从西头李寡妇家收的吧?
”王铁蛋打断他,光膜突然转到赵老三的公文包上,露出里面半张揉皱的收据,
“她男人以前在当铺当伙计,收了不少这种仿品,你花五百块买的,想蒙我五千?
”周围几个收废品的老头“哄”地笑开了。蹲在旁边捆纸板的张大爷指着铜炉说:“赵老板,
这炉我家灶台上就有一个,去年用来炖狗肉来着!”赵老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拎起箱子就走,临出门时还撂下句狠话:“姓王的,你给我等着!”王铁蛋没理他,
把青铜带钩小心地放进木盒里。阳光透过铁皮棚的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带钩的龙纹上,
那些用黄金补的纹路在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
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咱王家祖上是给宫里修古玩的,传下双‘识宝眼’,
可惜到了我这辈没落了。这铜眼球里封着老祖宗的手艺,你得用心养着。”“爹,
这带钩能卖多少钱?”王磊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他长这么大,
还没见过这么值钱的“破烂”。“先不卖。”王铁蛋把木盒锁进抽屉,“这玩意儿有年头了,
得找个懂行的看看。对了,老张家的木料你去收了吗?记得看看有没有带花纹的,
说不定有好东西。”王磊挠挠头:“爹,您咋啥都知道?”“不是知道,是得细看。
”王铁蛋拿起錾子,继续敲马蹄铁,“就像这马蹄铁,你看着是块废铁,其实是光绪年间的,
上面这几个字是铁匠铺的记号,现在的铁匠都不会打了。”正说着,
王磊突然指着废品站门口:“爹,你看谁来了!”王铁蛋抬头一看,
只见刘寡妇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篮子里盖着块蓝布,她脸上红扑扑的,
像是有啥不好意思的事。“王师傅,俺家有个旧衣柜,您看能收不?”刘寡妇的声音细细的,
“俺儿子上学要交学费,实在没法子了……”王铁蛋放下錾子:“啥样的衣柜?
”“就是俺婆婆传下来的,酸枝木的,就是柜门掉了块板。”刘寡妇掀开竹篮上的蓝布,
里面是块衣柜门板,上面雕着缠枝莲纹,纹路里还沾着灰。
光膜瞬间覆盖门板:物品:清代酸枝木衣柜门板,材质为老红木,雕工为“苏作”风格,
柜内夹层藏有绢画,画心为郑板桥竹石图残卷。“去看看。”王铁蛋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灰,“要是真酸枝木的,给你五十块。”刘寡妇眼睛一亮:“真的?
那俺带您去!”第二章:衣柜里的画爷俩跟着刘寡妇往村东头走,路上王磊忍不住问:“爹,
酸枝木是啥?比松木贵吗?”“贵多了。”王铁蛋说,“酸枝木沉,你用手指敲敲,
声音发闷,松木声音发飘。还有这纹路,酸枝木的纹路像牛毛,越老越清楚。
”刘寡妇家的院子不大,墙角堆着半院柴火,几只鸡在地上刨食。那口旧衣柜歪在西墙根,
柜门上的铜锁早就锈死了,掉了块的门板用绳子捆着,上面的缠枝莲纹被油烟熏得发黑。
“就是这柜子。”刘寡妇指着衣柜,眼神里带着不舍,“俺婆婆在世时总说,
这是她陪嫁的东西,要传给俺儿子的……”王铁蛋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柜板,声音浑厚,
果然是酸枝木。他又摸了摸雕纹,入手温润,不是新料能比的。光膜在柜壁上扫过,
清晰地显示出夹层的位置:夹层位于左侧柜壁,距柜顶30厘米,内有绢画一卷,
用棉纸包裹。“五十块,我收了。”王铁蛋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刘寡妇接过钱,
眼圈有点红:“谢谢您,王师傅。这衣柜放着也是占地方,能换点钱给俺儿子交学费,挺好。
”王铁蛋让王磊把衣柜抬上三轮车,自己则留在最后,用手轻轻推了推柜壁。果然,
柜侧有块板是活动的,他小心地撬开板,里面露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卷泛黄的绢画。
“爹,这是啥?”王磊凑过来,差点把手里的绳子掉在地上。“好像是幅画。
”王铁蛋展开绢画,上面画着几竿竹子,旁边还有行字:“咬定青山不放松”。
光膜突然在画上炸开,上面标着:物品:清代仿郑板桥竹石图残卷,画心为真迹,
后被人补过绢边,缺失右下角约10平方厘米,市值80万。
王磊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爹,这……这是郑板桥的画?俺在课本上见过!”“是仿的,
但画心是真的。”王铁蛋小心地把画折起来,“你看这竹子的竹叶,每片都不一样,
仿品画不出这股劲。可惜缺了块,不然更值钱。”爷俩把衣柜运回废品站时,天已经擦黑了。
王铁蛋把绢画放进樟木箱,又在外面套了个塑料袋,生怕受潮。这樟木箱是爷爷传下来的,
里面的樟脑丸还是去年新换的,专门用来存怕虫蛀的东西。“爹,咱发大财了!
”王磊兴奋得直搓手,“80万啊!够在县城买套楼了!”“这钱不好拿。
”王铁蛋叹了口气,“这画是刘寡妇家的,她不知道里面有画,咱得想个法子还回去点。
”“凭啥啊?”王磊急了,“是她自己卖的衣柜!”“做人得讲良心。
”王铁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刘婶男人是为了救落水的孩子没的,
她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这画咱先收着,等找着懂行的卖了,给她分一半。
”王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爹的脾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一早,王铁蛋正准备去县城找懂字画的张老板,赵老三突然带着两个人闯了进来。
赵老三手里举着张照片,正是那幅竹石图。“王师傅,这画我要了!10万!
”赵老三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问过刘寡妇了,她说衣柜里没这画,这画就是你的了!
”王铁蛋皱起眉头:“你问过刘寡妇?”“当然!”赵老三掏出手机,播放了段录音,
里面刘寡妇的声音怯生生的:“俺不知道有画……衣柜卖给王师傅了……”“你吓唬她了?
”王铁蛋的声音沉了下来。赵老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梗着脖子说:“我就是跟她讲道理!这画现在是你的,你开个价!
”王铁蛋突然笑了:“赵老板,你知道这画为啥缺了块吗?”赵老三愣了:“为啥?
”“因为缺的那块上有个‘刘’字,是刘寡妇太爷爷的名字。”王铁蛋指着画的缺口处,
“你要是不信,咱现在就去找刘寡妇,让她把家里的族谱拿来对对?”赵老三的脸瞬间白了。
他哪知道这些,只是听说王铁蛋收了幅画,就想来抢。“算你狠!
”赵老三狠狠地瞪了王铁蛋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王磊看着赵老三的背影,
忍不住问:“爹,那缺口上真有‘刘’字?”“没有。”王铁蛋笑了,“我诈他的。
但这画确实是刘家的,迟早得还回去。”过了几天,张老板从县城来了。他是个干瘦的老头,
戴着副老花镜,看画的时候手都在抖。“好东西啊!”张老板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
“这画心是真的,郑板桥的竹子,有股子傲气!可惜缺了块,不然能值100万!
”“80万能卖吗?”王铁蛋问。“差不多。”张老板点点头,“我认识个老板,
就喜欢收这种残卷,我帮你问问。”没过三天,张老板就带来了好消息,
说那老板愿意出80万买下这幅画。“钱我先打给你,画我得先拿走。”张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