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围巾里的血痕深秋的雨是带着棱角的,砸在顾家庄园落地窗上时,发出“嗒嗒”的声响,
像苏晚憋了三年的眼泪,明明没什么声势,却能浸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疼。
她站在玄关的暖光里,指尖攥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陶瓷杯壁的温度透过薄绒睡衣渗进来,
却暖不透她从心底冒上来的寒意。玄关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眼,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道甩不掉的疤。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
苏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把牛奶往身后藏了藏,又觉得不妥,重新端到身前,
指腹反复摩挲着杯沿——这是顾沉舟睡前的习惯,要喝一杯温牛奶,她记了三年,
从他把她带回顾家的那天起。大门被推开,一股冷雨的气息裹着男人进来。
顾沉舟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肩线挺括,却沾了不少雨丝,显得有些狼狈。可那狼狈里,
又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栀子香,清清淡淡的,却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眼睛。
那是林薇薇最喜欢的味道。苏晚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林薇薇出国时,
身上喷的就是这款栀子花香水,顾沉舟送她到机场,手里还攥着一瓶同款,说“你到了国外,
闻到这个味道,就像我在你身边”。那时候苏晚还在顾家当佣人,躲在二楼的楼梯口,
把这句话听得一字不落,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喘不过气。“谁让你碰书房里的盒子?
”顾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没有半分温度。苏晚手里的牛奶晃了晃,温热的液体溅在虎口,
她却没觉得烫,只觉得那点温度很快就被男人的眼神冻住了。
“我……我只是想帮你整理书架,昨天看到你找文件时翻得很乱,就想着收拾一下,
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木盒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遮住了眼底的失落。那个木盒子放在书房书架的最上层,深棕色的胡桃木,
上面刻着小小的“薇”字,是顾沉舟亲手做的。苏晚每次打扫书房,都绕着那个盒子走,
这次实在是看到书架上的文件散得满地都是,才踮着脚去整理,没成想胳膊一抬,
就把盒子碰掉了。里面的米白色围巾掉了出来,针脚松松散散的,一看就是新手织的,
可顾沉舟却宝贝得不行,当年林薇薇织了这条围巾送他,他冬天天天围着,
连洗都要亲自手洗。“不小心?”顾沉舟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踩在苏晚的心上。他俯下身,手指捏住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苏晚,你寄人篱下三年,不会真以为陪我睡了几觉,
就能替代薇薇了吧?”他的指尖冰凉,捏得苏晚的下巴生疼。苏晚看着他眼底的厌恶,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解释,
想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替代林薇薇,想说她只是……只是喜欢他而已,可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哽咽。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冷的天。顾沉舟刚从公司回来,
走到顾家老宅后面的巷口时,突然冲出来一个拿着刀的男人,嘴里喊着“顾沉舟,
你爸害我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那时候苏晚正好去巷口的便利店买东西,
看到那把刀朝着顾沉舟的胸口刺过去,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把顾沉舟往旁边一推,
自己却被刀划中了腰。那一刀很深,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染红了她身上那条灰色的围巾——那是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因为顾沉舟说过,
灰色耐脏,适合佣人穿。她躺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想着抬头看看顾沉舟有没有事。
可她看到的,却是顾沉舟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皱着眉说“薇薇,你别担心,
我这边有点小事,马上就去机场接你”。后来救护车来了,苏晚被抬上担架时,
还听到顾沉舟跟医生说“她只是我家的佣人,随便治治就行,别耽误我去机场”。
那时候她腰间的血还在流,染红了担架的白色床单,可她觉得,比伤口更疼的,
是顾沉舟那句“随便治治”。从那天起,她就不再是顾家的佣人了。顾沉舟把她接到了主宅,
对外说是“远房亲戚”,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是他藏在身边的人,见不得光,
连林薇薇的替身,都算不上完整。林薇薇回国的那天,顾沉舟去机场接她,回来的时候,
手里拎着一大袋林薇薇喜欢吃的草莓蛋糕。他把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笑着对林薇薇说“你在国外肯定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快尝尝”,转头看到苏晚端着水果过来,
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说“这里没你的事,下去”。苏晚端着水果盘的手顿了顿,
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在二楼最角落,没有窗户,
只有一个小小的换气扇,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她坐在床上,听着楼下传来的笑声,
眼泪无声地掉下来,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是当年手术落下的老毛病。那时候她刚做完挡刀手术,麻药过后,疼得整夜睡不着,
可顾沉舟却在医院陪了林薇薇一整夜——林薇薇只是感冒了,发了点低烧。
后来她的胃就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有时候疼得蜷缩在地上,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苏晚弯下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那杯牛奶,
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实在没力气了,
手里的牛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温热的牛奶溅了顾沉舟一裤腿,
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皮鞋上。“又装病?”顾沉舟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嫌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大概有几千块,随手扔在苏晚脚边,
钞票散落在地上,有的还沾了牛奶渍,“够你去医院看个病,别在我面前碍眼。
”苏晚看着脚边的现金,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挡刀的时候,
他没给过她一分钱;她胃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
他没问过她一句;现在她只是不小心摔了一杯牛奶,他却扔给她一叠钱,
好像能用钱把她所有的委屈都打发掉。她慢慢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现金,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看着顾沉舟转身要走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
抓住了他的袖口。她的手指冰凉,因为胃疼而微微颤抖:“顾沉舟,明天江家的订婚宴,
你一定要去吗?”她知道江若彤,江氏集团的千金,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最重要的是,
江家能拿出十亿资金,帮顾氏集团度过这次的资金链危机。所有人都说,
顾沉舟和江若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场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苏晚还是想问,她想知道,
在他心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位置,是属于她的。顾沉舟扯回自己的袖口,力道很大,
苏晚差点被他带得摔倒。他转过身,眼神里的厌恶更浓了:“苏晚,认清你的身份,
别管不该管的事。”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还“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像是在隔绝什么脏东西。苏晚一个人站在玄关,
地上的牛奶渍慢慢凝固,散发出淡淡的奶味。她捂着肚子,疼得蜷缩在沙发上,
身体一阵阵发冷。她想起三年前在医院里,医生跟她说“你这伤口要是再深一点,
就伤到内脏了,以后可得好好养着,不能受凉,也不能吃凉的东西”。可这三年来,
她没好好养过一天,顾沉舟很少在家吃饭,她总是随便煮点面条应付,有时候忙到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