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手术室的无影灯刺得我眼睛发疼。"桑小姐,您确定要做这个手术吗?
胎儿已经十二周了,心跳很强。"医生戴着口罩,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
却让我觉得无比讽刺。我盯着天花板上那圈冰冷的光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腹部的抽痛提醒着我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我确定。
"我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护士递过同意书,我签下名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桑念,
两个字歪歪扭扭,像极了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需要通知家属吗?"护士例行公事地问。
我扯了扯嘴角,尝到眼泪的咸涩。"他没有资格。"手机架在旁边的支架上,
屏幕显示直播已开始。我特意选了这个角度,能让所有人清晰地看到手术台,
看到我苍白的脸,看到医生手中的器械。也让他看清楚,他是怎么杀死我们的孩子的。
"开始麻醉。"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冰凉的消毒液涂在我的腹部,我浑身一颤。
闭上眼睛,季琰的脸又浮现在黑暗中——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那个说会永远保护我的男人。多可笑啊,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直播准备好了吗?
"我哑着嗓子问护士。护士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已经连接到您指定的地址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麻醉药开始在静脉中流淌。"季琰,"我对着手机镜头轻声说,
"这是你送给我的订婚礼物。"随着药物发挥作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的念头是:他此刻应该正挽着那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接受着宾客的祝福吧?
不知道当他看到这场直播,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与此同时,帝豪酒店顶层宴会厅。
季琰站在香槟塔旁,机械地应付着络绎不绝的祝贺。黑色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领结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季总,恭喜啊!"又一个商业伙伴走过来,举杯示意。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碰杯时香槟洒在了袖口。这该死的订婚宴,
要不是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他绝不会站在这里。"季琰,媒体在等着拍照呢。
"林菲——他的未婚妻,挽上他的手臂,精心修饰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皱了皱眉,
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再等等。"三个月了,桑念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找遍了整个城市,
甚至托关系查了出入境记录,却一无所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红着眼眶问他是不是要订婚了,
他竟愚蠢地选择了沉默。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林松发来的消息:"季总,出事了!
快看链接!"他点开那个直播链接,画面加载的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
当手术室的场景清晰呈现,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桑念..."他喃喃道,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画面中,她苍白如纸的脸,医生手中的器械,
还有那个刺眼的角度——她平坦的小腹被消毒液涂满。"季琰?怎么了?
"林菲弯腰想捡起手机。他猛地推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向电梯。"让开!""季琰!
你去哪?所有宾客都等着——"父亲的怒吼被电梯门隔绝。一路闯了无数红灯,
当他冲进医院时,手术已经结束。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一位护士在整理器械。"桑念呢?
刚才在这里做手术的桑念呢?"他抓住护士的肩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护士被他吓到,
结结巴巴地回答:"病、病人从特殊通道离开了...她特意交代,不见任何人,
尤其是...尤其是您。"他的目光落在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手术床上,
一点刺目的鲜红灼伤了他的眼睛。"她...还好吗?"他艰难地问。
护士犹豫了一下:"手术很顺利,但病人情绪很不稳定。先生,
那是您的..."季琰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颤抖着伸手触碰那点血迹,
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最后一次见桑念,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她那时想告诉他的,是这个。
[五年前]"季总,这是我们设计部的新人桑念,将由她负责贵公司的品牌视觉方案。
"季琰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会议室门口,怀里抱着厚厚的资料。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一屋子西装革履中格格不入。"你好,我是桑念。
"她走过来,伸出手,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那一刻,季琰莫名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听说季总喜欢《午夜巴黎》?"讨论方案时,桑念突然问。他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您办公室的书架上放着吉尔莫的签名剧本,"她狡黠地笑了,
"而且您电脑密码是Gilm1920,对吧?"季琰怔住了。那是如此小众的细节,
连跟他多年的助理都没注意到。那天他们聊到很晚,从电影到音乐,从设计理念到创业梦想。
当他送她回家时,雨后的城市霓虹闪烁,她的侧脸在车窗上投下温柔的剪影。那是开始,
也是后来所有痛苦的伏笔。第二章:凤凰涅槃三年后,季氏集团总部。
我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领带,指节敲击着上升的楼层数字。八十八层,
季氏帝国的权力巅峰。今天是与海外新锐品牌Nova的签约仪式,这场谈判拖了半年,
终于要尘埃落定。"季总,Nova的代表团已经到了。"林松在电梯口迎上来,
递过平板电脑,"这是最终协议,法务部已经审核过。"我扫了一眼文件,
目光停在那个空缺的签名处。"他们的首席设计师还是不肯提前透露身份?
""对方坚持要今天现场揭晓。"林松压低声音,"业内传言是个狠角色,
曾在米兰时装周让Gucci总监当场难堪。"电梯门开启的瞬间,
宴会厅的水晶灯光倾泻而入。三百人的会场座无虚席,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中央舞台。
我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端坐在前排,旁边是已经解除婚约的林菲——商业联姻告吹后,
她反而成了季氏的股东之一。"季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全场目光齐刷刷投来。
我走上台,公式化地微笑。"感谢各位莅临季氏与Nova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
经过半年洽谈——"宴会厅大门突然洞开。"抱歉,路上耽搁了。
"这个声音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天灵盖。我猛地转头,手中的签字笔啪嗒掉在协议上。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暗红色西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战鼓。
三年时光将她眉目间的稚气打磨成了锋利的美丽,曾经及肩的黑发如今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
最刺眼的是她左手牵着的两个小孩——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
全场寂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窃窃私语。"桑念。"我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扼住。
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径直走向Nova的席位。小女孩好奇地东张西望,
突然指着舞台上的我喊道:"妈妈,那个叔叔好像哥哥呀!"这句话像炸弹般在会场引爆。
媒体镜头立刻转向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他抿着嘴的样子,
简直和我五岁时的照片一模一样。"季萌,安静。"桑念摸了摸女儿的头,
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小男孩脸上移开。他约莫三岁,
穿着小西装,眼神警惕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间,
我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童年自己。"这位就是Nova的首席设计师,
也是我们的联合创始人,桑念女士。"Nova的CEO站起来介绍,
"她将全权负责与季氏的合作项目。"桑念终于看向我,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久仰,
季总。"我站在原地,四肢僵硬。三年前医院里那点血迹又浮现在眼前。
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了,现在应该正好是这个年纪...但为什么是两个?"季总?
"林松在台下小声提醒。我机械地捡起签字笔,却发现手心全是汗。签约流程像一场酷刑,
我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每当我想靠近桑念,
总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恰到好处地挡在我们之间。"俞颖?
"我认出了这位商界有名的铁娘子,"你和桑念...""我是Nova的天使投资人。
"俞颖晃了晃香槟杯,腕上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也是桑念的闺蜜。怎么,
季总对我家念念还有想法?"这个称呼让我胸口发闷。曾经只有我能叫她"念念"。
签约仪式后的酒会上,我眼睁睁看着桑念被各路宾客包围。
她谈笑风生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害羞的女孩判若两人。
更让我心惊的是那两个孩子——小女孩活泼好动,
时不时跑到自助餐台拿甜点;小男孩却始终站在母亲身边,像个小卫士。"季默,
要吃点什么吗?"桑念弯腰问儿子。季默。这个名字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季是她的姓,
默是...沉默?默认?还是我名字中"琰"的谐音?我再也忍不住,
趁俞颖被客户缠住的空档,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桑念。"我们谈谈。"我压低声音。
她掀起眼皮看我一眼,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季总想谈什么?商业合作的话,
请联系我的助理预约。""那两个孩子..."我的声音在颤抖。"与你无关。"她打断我,
同时把儿子往身后拉了拉。季默仰头盯着我,那双眼睛——老天,
简直和我父亲的眼睛一模一样。"妈妈,他就是照片里的坏人吗?
"桑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季默,带妹妹去找俞阿姨。"小男孩犹豫了一下,
还是牵着妹妹的手走开了。我注意到他一步三回头,眼神中的戒备远超同龄孩子。
"你给他们灌输了什么?"我忍不住问。"真相。"她冷笑,
"比如他们的父亲为了商业联姻,逼他们的母亲打掉孩子。""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附近几人侧目。"如果知道,我绝不会——""绝不会什么?
"桑念的眼睛像淬了冰,"不会订婚?不会在你父亲威胁我父母工作时保持沉默?
不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消失?"每一个质问都像鞭子抽在我身上。
我想解释那天之后我找遍了整个城市,想告诉她我取消了婚约,
想说我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她...但话到嘴边全成了徒劳的辩解。
"手术直播...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艰难地问出这个折磨我三年的问题。
桑念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跑回来的季萌打断了。"妈妈!
俞阿姨说要带我们去吃冰淇淋!"小女孩欢快地扑进桑念怀里,然后好奇地打量我,"叔叔,
你为什么看起来要哭了?"我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你叫季萌是吗?今年几岁了?
""三岁半!"她骄傲地伸出四根手指,又纠正成三根,"哥哥也是三岁半,
但我们不是同一天生日,因为...""季萌!"桑念厉声喝止,一把抱起女儿,
"我们该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注意到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眼熟的翡翠镯子——那是俞氏家族的传家宝,
只给过门的媳妇。俞颖和她...?"桑念!"我追出几步,"至少告诉我,
当年那个手术..."她在旋转门前停下,没有回头。"季琰,有时候最残忍的报复,
是让一个人永远活在疑问中。"玻璃门转动,将她吞没。我站在原地,
手里攥着从季萌衣服上掉下的一枚卡通发夹,胸口像被挖空了一大块。回到办公室,
我锁上门,调出了三年前医院的所有监控记录。画面中,桑念被推出手术室时确实只身一人。
但七天后,另一段模糊的录像显示她出现在机场,腹部依然平坦,身边却多了个婴儿篮。
我放大画面,婴儿篮里...似乎有两个襁褓。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松发来的消息:"季总,
查到了。Nova品牌注册于三年前,最初只有桑念和俞颖两个股东。但奇怪的是,
桑念的股份中有三分之一是替他人代持。"我立刻回复:"查代持人身份。"三分钟后,
回复来了:"一个离岸公司,实际控制人叫季默。"我盯着这个名字,
突然明白了桑念那句"最残忍的报复"是什么意思。
她给了我一个永远无法解答的谜题:当年手术台上的,究竟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还是两个生命的开始?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这座城市从未如此陌生过。
第三章:记忆的碎片[五年前]暴雨倾盆的夜晚,季氏广告的办公楼层依然灯火通明。
"再改一版,明天就要提案了。"我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创业第三个月,
这个单子关系到公司生死。"季总,已经凌晨两点了。"桑念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手指在数位板上机械地移动着。她是公司临时聘请的设计师,本可以准时下班,
却主动留下来帮忙。我望着她发梢别着的那支铅笔——从下午开会时就卡在那里,
随着她每次低头而轻轻晃动。不知为何,这个细节让我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些。
"叫我季琰就行。"我走到她身后,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视觉方案,
"这个创意角度很新颖。"她仰起脸,嘴角沾着一点咖啡渍。"真的吗?
我只是觉得'回归本真'这个概念用传统水墨表现太老套了,
不如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突然前倾。我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才发觉她额头烫得吓人。"你发烧了!""没事..."她试图站起来,却双腿一软。
我一把捞住她的腰,她整个人跌进我怀里,发丝间的栀子花香混着汗水扑面而来。
诊所的灯光下,医生皱眉看着体温计:"39度2,需要输液。
""我明天还有提案..."桑念虚弱地抗议。"提案我去就行。"我按住她想要拔针的手,
"睡会儿吧。"她终于妥协,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我鬼使神差地伸手,
轻轻拂去她嘴角那点咖啡渍。三天后,我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来,喉咙像被火烧过。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拉窗帘。"桑...念?"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她转身,阳光从她背后漫过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终于醒了?你烧到40度,
说了三天胡话。"她递来一杯温水,"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加上被我传染。
"我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堆满了文件和样品,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
屏幕上是最新修改的方案。"你一直在这里?""嗯。"她扶我坐起来,
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后颈,激起一阵战栗,"你公寓密码太好猜了,1225,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上映日期。"我呛了一口水——这正是我的密码设置逻辑,
连林松都不知道。"提案...""通过了。"她嘴角翘起,
"客户说很喜欢那个'本真'的概念。"我怔怔地看着她眼下的青黑,
突然意识到这三天她不仅照顾我,还独自完成了全部工作。
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情绪在胸腔膨胀,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愣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因为..."她垂下眼睛,"你扶住了差点摔倒的我。"后来我才明白,
那一刻的悸动不是高烧未退,而是我二十八年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心动了。[现在]"季总,
桑小姐今天会去金太阳幼儿园参加家长会。"我挂断私家侦探的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签约仪式后,我动用了所有关系调查桑念这三年来的行踪,
却只拼凑出零碎片段:她离开医院后直接飞往米兰,在俞颖资助下创立Nova品牌,
去年才带着孩子回国。最关键的谜团依然无解——那对双胞胎的出生日期。
金太阳幼儿园是城里最贵的私立学校,安保森严。我戴上墨镜和棒球帽,
混在一群家长中进入校园。操场上的孩子们正在玩游戏,
我一眼就认出了季萌——她穿着亮黄色连衣裙,像只小蝴蝶般在阳光下穿梭。"季默!快来!
"她朝滑梯方向喊道。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小男孩慢吞吞地走过来,
表情严肃得不像个三岁孩子。当他转过脸的瞬间,我几乎窒息——那眉眼,那抿嘴的样子,
活脱脱就是我五岁照片的翻版。"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画'我的家'好不好?
"老师拍手召集孩子们。季默安静地坐在角落,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我假装路过,
瞥见他的画:一栋房子,三个人——桑念、季萌和他自己。房子上空画了个大大的叉,
像是刻意抹去了什么存在。"你不画爸爸吗?"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问。
季默头也不抬:"妈妈说爸爸死了。"这句话像刀子捅进我胸口。我踉跄后退,
撞到了什么人。"季总好兴致啊,喜欢偷窥幼儿园?"我转身,桑念站在身后,
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今天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我们初遇时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冰冷将幻觉击得粉碎。
"桑念..."我嗓子发紧,"我们需要谈谈。""谈什么?"她抱起双臂,
"谈你如何派人跟踪我?还是谈你父亲当年如何威胁要让我父母失业?
"我如遭雷击:"我父亲?""装傻很适合你。"她冷笑,朝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我抓住她的手腕:"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她甩开我的手,眼神锐利如刀:"问问你的好父亲和未婚妻。"停顿片刻,她又补充,
"对了,顺便问问你未婚妻,那天她给我的孕检报告为什么是假的。"我呆立在原地,
脑海中闪过林菲那张总是带着完美微笑的脸。三年前,
是她告诉我桑念已经做了流产手术..."妈妈!"季萌扑过来抱住桑念的腿,
好奇地打量我,"这个叔叔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季默也走过来,警惕地站在母亲身前,
小小的身体像一堵墙。当他仰头看我时,
那种敌意让我心惊——这不是孩子对陌生人应有的戒备,而是知晓什么秘密般的憎恶。
"这是季叔叔。"桑念平静地介绍,"妈妈工作上的伙伴。""季..."季萌歪着头,
"和哥哥一个姓呢!"桑念表情一僵,迅速转移话题:"你们的画完成了吗?
"季萌兴奋地举起画作:"我画了妈妈、哥哥、我和..."她指着画上空缺的一处,
突然语塞,求助般看向哥哥。季默默默把自己的画递过去——依然是那栋房子和三个人,
只是现在房子旁边多了一棵被涂黑的大树。"这是什么?"我指着那团黑色问。
季默第一次直视我的眼睛:"妈妈说,不好的东西要丢掉。"桑念突然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注意到她肩膀微微发抖。当她再站起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们该走了。"她牵着孩子们的手转身。"等等!"我追上几步,"至少告诉我,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桑念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季琰,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季萌的生日,正好是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天。"她的话像一记闷棍。
三年前她离开时怀孕不足三月,如果孩子足月出生,
生日不可能在半年后...除非...双胞胎。异卵双胞胎。我浑身发冷。当年手术台上,
她放弃的是一个孩子,却带走了两个?回到车上,
我颤抖着拨通医院院长的电话:"我要桑念三年前全部的产检记录,立刻。""季总,
这个..."院长支支吾吾,"当时老季总亲自下令封存了那些档案。"我握紧方向盘,
指节发白:"我父亲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止。
老季总要求医生...选择性减胎。"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我猛地挂断电话,
趴在方向盘上干呕起来。原来当年桑念面对的不只是分手,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针对她体内一半的血脉。暮色四合时,
我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曾经和桑念常去的那家电影院。正在重映《午夜巴黎》,
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就是这部。买票时,售票员突然说:"先生,
您长得真像之前常来的一位女士的男朋友。"我心头一跳:"桑念?她还来这儿?""对啊,
上个月还带着两个孩子来看《寻梦环游记》。"售票员笑道,
"那小男孩简直和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买了票走进放映厅,坐在我们曾经坐过的位置。
银幕上吉尔在雨中漫步巴黎,而我的思绪全在那个带着我们孩子重温旧梦的女人身上。
电影散场已是深夜。我站在雨中的公交站台,就像电影里的吉尔一样恍惚。手机突然震动,
是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查到医院档案备份。桑念女士当年确实怀有双胞胎,
手术记录显示只移除了一个胚胎。另一个胚胎因着床位置特殊,强行移除风险过大,
医生建议保留。"附件是一张模糊的B超照片,两个小小的孕囊并排排列。
我的视线被雨水和泪水模糊。原来她带着那样的伤痛远走他乡,独自孕育、抚养我们的孩子,
而我在干什么?在父亲的安排下准备订婚宴?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林松:"季总,
查到林菲小姐三年前曾收买医院护士,向桑念提供虚假孕检报告。另,老季总明天要见您,
说有关Nova合作的事。"我擦掉脸上的雨水,看向夜空。
这场持续三年的迷雾终于开始散去,而散落后的真相,血淋淋得让人不敢直视。
第四章:暗涌的真相季家老宅的书房门被我一脚踹开时,父亲正在练书法。
上等的宣纸铺满整张红木桌案,他手中的狼毫稳稳落下,一个"忍"字墨迹未干。
"你威胁过桑念。"我单刀直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父亲连眼皮都没抬:"这就是你三个月不回家,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我将医院档案复印件摔在宣纸上,墨迹立刻晕染开来。"三年前,
你让医生对桑念做选择性减胎。"他终于放下毛笔,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那女孩找上你了?我就知道她回国没安好心。""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把掀翻砚台,
墨汁泼洒在波斯地毯上,像一滩黑色的血。父亲叹了口气,从保险柜取出一份文件。
"看看这个。"那是桑念的辞职信,日期在我订婚消息公布后第三天。
信纸最下方有一行小字:"季董事长,我接受您的条件,但请遵守承诺,不要牵连我父母。
""我确实让她离开你。"父亲承认得干脆,"但只是告诉她,
季家不会接受一个普通设计师做媳妇,如果她识相就自己消失。"我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知道她怀孕了吗?""当时不知道。"父亲眼神闪烁了一下,
"后来林菲那丫头告诉我,说那女孩已经处理干净了。""林菲?"我如遭雷击,
"她怎么会...""你以为订婚是偶然?"父亲冷笑,"林家早盯上季氏了。
那丫头精得很,发现你和设计师的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合作。"我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三年前那个雨夜,林菲确实"偶遇"了从医院出来的我,
还"好心"送我回家..."她给桑念看过假的孕检报告。"我忽然想通了一切,
"告诉桑念孩子已经没了,实际上..."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我下意识去扶,却被他推开。"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他喘着粗气,
"那女孩现在带着孩子回来,分明是要报复!Nova的合作就是个陷阱!
""那是你的孙子孙女!"我吼出声。书房陷入死寂。父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半晌才挤出一句:"双...双胞胎?"我转身就走。在门口撞见管家端着药,
老人欲言又止:"少爷,老爷这半年心脏不好...""告诉他,"我头也不回,
"如果桑念和孩子再出任何意外,季氏明天就会换姓。
"Nova与季氏的合作办公室设在金融中心58层。我推开门时,
桑念正在训斥一个年轻设计师。"这种垃圾也敢拿给我看?"她将一叠图纸摔在地上,
"季氏付钱不是让我们交小学生作业的!"设计师战战兢兢地捡起图纸,
我注意到桑念眼下浓重的青黑。她瘦了许多,锁骨在丝质衬衫下凸出凌厉的线条。"桑总监。
"我出声打断,"能单独谈谈吗?"她抬头看我,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季总,
我们在修改您昨天否决的方案。""我改主意了。"我走近几步,"就按你最初的构想执行。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露出见鬼的表情。季氏以苛刻著称的CEO居然推翻自己的决定?
桑念眯起眼睛,显然在怀疑我又有什么阴谋。"为什么?""因为你是对的。
"我直视她的眼睛,"三年前是,现在依然是。"她呼吸一滞,随即恢复冷漠。
"那请季总签字确认。"她推过一份文件,"顺便提醒您,按新条款,
季氏需要承担全部材料升级成本。"我扫了眼金额——比原预算高出40%。这分明是刁难,
但我毫不犹豫地签了名。"还有问题吗?"我将文件递回去。
她抿了抿唇:"季氏派驻的质检团队太拖进度,我希望...""换掉。
"我直接掏出手机打给林松,"从现在起,Nova团队全权负责质量把控。"挂断电话,
我发现桑念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那目光穿过三年时光,
恍惚间让我觉得站在这里的还是当年那个为我熬夜改方案的女孩。"你变了。"她轻声说。
"你也是。"我苦笑,"以前你从不会用这种手段刁难人。"她突然别过脸去咳嗽,
单薄的肩膀剧烈抖动。我这才注意到她脸颊不正常的潮红。"你发烧了?""不用你管。
"她抓起文件就要走,却踉跄了一下。我一把扶住她,手掌触及的皮肤滚烫。"桑念!
""放开!"她挣扎着,声音却虚弱得毫无威慑力。我直接打横抱起她,
在全体员工震惊的目光中走向电梯。"去医院。""放我下来!
季萌季默四点放学...""我让林松去接。"我打断她,"现在,闭嘴休息。
"她终于不再挣扎,或许是实在没力气了。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她靠在我胸前,
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汗水,和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医院诊断是重感冒加过度疲劳。医生板着脸训斥:"再晚来半天就转肺炎了!
年轻人不要命了?"桑念躺在急诊病床上输液,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我坐在旁边,
看着她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的阴影,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轻声说,"以前大学时你生病最爱吃哪家粥?
"她猛地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微博发过。"我笑了笑,
"那家'粥婆婆'现在还开着吗?"她别过脸去,但我还是看到了她瞬间泛红的眼眶。
"早关门了。"我起身离开,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她正望着窗外发呆,
侧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的琉璃。两小时后,
当我拎着保温桶回到病房时,床位已经空了。护士说桑念刚走,坚持要自己去接孩子。
"她说谢谢您的粥。"护士递给我一张纸条,"还让转交这个。
"纸条上是一串地址——季萌季默的幼儿园。桑念的办公室在Nova大厦顶层。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她落下的设计稿上门,秘书却说桑总监请假了。"她让我转交给您。
"秘书递来一个U盘,"说方案都修改好了。"我皱眉:"她病还没好就工作?
"秘书欲言又止:"桑总监昨晚通宵...我们劝不住。"我直接闯进办公室。桑念不在,
但桌上还摊着几张草图,旁边是半杯冷掉的咖啡。我收拾图纸时,
一本旧书从文件夹里滑落——《午夜巴黎》原著小说。书里夹着什么东西。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翻开了。两张电影票根静静躺在书页间,日期是五年前。
我颤抖着拿起它们——边缘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VIP双人座,
《午夜巴黎》,场次19:30。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季总擅闯别人办公室的毛病还是没改。"桑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她靠在门框上,
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锐利。"我来送这个。"我举起设计稿,
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翻她东西的行为。她走过来收起书和票根,
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整理普通文具。"谢谢。没别的事的话...""为什么留着这些?
"我拦住她。"怀旧而已。"她轻描淡写,"就像有些人收集邮票。""桑念。
"我抓住她的手腕,"昨天你发烧时叫了我的名字。"她浑身一僵:"胡说。
""你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我逼近一步,"还说...孩子很想我。"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俞颖大步走进来。
"念念,幼儿园来电话说季默..."她看到我,立刻刹住话头。"季默怎么了?
"我心头一紧。桑念甩开我的手:"没事,小孩子闹脾气。"她转向俞颖,
"我马上去幼儿园。"俞颖却盯着我:"季总,借一步说话?"走廊拐角处,
这位商界女强人一改平日优雅形象,揪住我的领带:"你知不知道季默昨天在幼儿园打人了?
""什么?""他把一个说他'没爸爸'的孩子推下了滑梯。"俞颖冷笑,"桑念哄到半夜,
那孩子才肯说,是因为听到其他家长议论,说季默长得太像季氏集团的CEO。
"我如遭雷击。所以桑念通宵工作是为了逃避这个问题?"俞颖!"桑念在电梯口喊道。
俞颖松开我,压低声音:"季琰,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离他们远点。
三年前你没能保护他们,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她没说完,但我懂。
看着桑念走进电梯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这三年她独自承受的远不止背叛的痛苦,
还有孩子们因缺失父亲而遭受的所有伤害。下午三点,我鬼使神差地又来到幼儿园。
透过栅栏,我看到季默独自坐在秋千上,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嘿。
"我轻声打招呼。他抬头看我,眼神中的敌意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
"妈妈说你不是故意不要我们的。"我的心揪成一团:"你妈妈...经常和你们提起我?
""只在哭的时候。"季默晃着短腿,"她以为我们睡着了,但其实我和季萌都听见了。
"远处传来季萌银铃般的笑声,她正和几个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阳光下,
她头发上的蝴蝶结一跳一跳,像只真正的蝴蝶。"你恨我吗?"我问季默。
小男孩思考了很久,最后摇摇头:"妈妈说恨人太累了。"他从秋千上跳下来,仰头看我,
"但如果你再让妈妈哭,我会长大,然后揍你。"他说这话时表情认真得可笑,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在他身后,桑念正站在幼儿园门口,手里拿着两个孩子的小外套,
脸色苍白如纸。我们隔着整个操场对视,她眼中那种疲惫不堪的伤痛,
比任何愤怒都更让我心碎。第五章:危险的靠近凌晨三点,季氏大厦顶层的灯光依然亮着。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数字已经模糊成一片。自从知道桑念父母工厂面临破产,
我就让林松搜集了所有相关资料。"季总,这是最后一版收购方案。"林松把文件放在桌上,
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通过离岸公司?
如果桑小姐知道是您...""她不会知道。"我揉了揉太阳穴,"按我说的做就行。
"林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我翻开文件,
桑家经营了三十年的纺织厂因为一笔担保贷款陷入危机,债权人已经准备申请强制执行。
这种小案子平时根本不会呈到我桌上,但现在...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
我直接按了拒接。自从上周书房对峙后,我们父子关系降到冰点。屏幕又亮起来,
这次是林菲——我曾经的未婚妻,现在的季氏股东。"季琰,听说你在查三年前的事?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需要我帮忙吗?"我冷笑:"比如告诉我,
你是怎么伪造孕检报告骗桑念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谁告诉你的?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是俞颖那个贱人?"我直接挂断,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窗外,
城市灯火渐次熄灭,只有远处Nova大厦的logo依然亮着红光。
桑念的办公室就在那束光下面,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无法入睡。第二天一早,
林松带来了好消息:桑念父母的工厂债权已经成功收购,还款期限延长了三年。
"桑小姐知道了吗?"我问。"应该还不知道。"林松犹豫了一下,"但季总,
有件事很奇怪...那家工厂的原始债权人,是林氏集团的子公司。"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林菲家的?
"林松点点头:"而且追债行动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正好是桑小姐回国的时间。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林菲伪造孕检报告,
三年后她又对桑念父母下手...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狠毒。"准备车,我要去趟工厂。
"桑念老家的纺织厂在城郊,两个多小时车程。当黑色奔驰驶入厂区时,
眼前的景象让我怔住了——破旧的厂房,生锈的设备,但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
几个老师傅正在检修一台老式织布机,神情专注得像在照顾生病的孩子。"您找谁?
"一个白发老人走过来,警惕地打量我。"我...是桑念的朋友。"我递上名片,
"听说工厂遇到些困难?"老人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季氏集团?
念念那丫头知道您来吗?"我摇摇头:"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唉,
都是我们拖累了她。"老人引我走进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奖状和照片,
"那丫头从小就有设计天赋,为了帮厂里渡过难关,
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我的目光被一张泛黄的照片吸引——十几岁的桑念站在织布机旁,
手里捧着一块布料,笑容明亮得刺眼。照片右下角日期显示是十年前,
她父亲工厂最辉煌的时候。"这次危机是怎么回事?"我问。老人倒了杯茶,
手指关节粗大变形。"半年前给林氏集团做了批高档面料,交货后他们说质量不合格,
拒付货款。我们拿样品去第三方检测,明明达标了...""然后呢?
""然后林氏那个女副总亲自来谈,说只要念念离开季氏集团,
就..."老人突然意识到说漏嘴,猛地刹住。我浑身发冷。林菲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
难怪桑念回国后一直避开我,她是在保护家人..."老先生,
从今天起工厂所有债务由我负责。"我拿出合同,"还款期限延长三年,利率按银行基准。
"老人颤抖着接过文件,老泪纵横:"这...这怎么好意思...""不必告诉桑念。
"我起身告辞,"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心意。"回程路上,
我让司机绕道去了趟幼儿园。正值放学时间,孩子们像一群小鸟般涌出校门。
季萌第一个冲出来,小辫子一跳一跳的。"叔叔!"她看到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妈妈说不能和你说话。"我蹲下身与她平视:"妈妈是对的。但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季萌歪着头,这个动作像极了桑念。"什么忙?""把这个交给妈妈。
"我掏出一个小信封,"很重要。"她郑重地点头,把信封塞进书包最里层。
我目送她跑向校门口等待的桑念,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信封里是工厂的新合同,
还有一张字条:"这次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桑念站在公寓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攥着那张字条。"你什么意思?"她声音发抖,
"收购我父母工厂的债权?延长还款期?季琰,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什么?
"我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去拉她的手:"桑念,我只是想帮忙...""帮忙?
"她猛地甩开我,"三年前你父亲用我父母的工作威胁我,现在你又用同样的方式!
这就是你们季家的'帮忙'?"我如遭雷击:"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