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拼命摆动却依然跟不上节奏。纪语安将车停在警戒线外，深吸一口气才推开车门。冰凉的雨水立刻顺着她的脖颈灌进衣领，她打了个寒颤，将法医工具箱举过头顶小跑着穿过雨幕。
"纪法医，这边！"一个穿着透明雨衣的警员在单元门口向她招手。
纪语安点点头，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电梯里，她对着金属墙面整理了一下自己——三十岁的面容略显疲惫，但那双杏眼依然锐利如刀。她讨厌雨天出现场，雨水会冲走太多证据。
"死者男性，三十岁左右，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先到的派出所民警递给她一副鞋套和手套，"报案人是今早来打扫的钟点工，开门就看到了。"
纪语安戴上口罩，熟悉的血腥味还是钻进了鼻腔。这是一套装修考究的大平层，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也照亮了那个以诡异姿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死者穿着深蓝色家居服，双手被尼龙扎带绑在身后，身体被摆成端坐的姿势，头却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着，暴露出喉咙上那道狰狞的切口。鲜血浸透了沙发靠背，在地毯上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湖泊。
"颈动脉被一刀切断，干净利落。"纪语安蹲下身，小心地检查伤口，"凶器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具，可能是手术刀或者专业剔骨刀。"
她注意到死者左手腕内侧有一个细小的刻痕，凑近一看，是个数字"7"，刻痕边缘整齐，像是用同样的利器刻上去的。纪语安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个细节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那个上锁的抽屉。
三年前，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数字标记。只是那时，数字是从"1"开始的。
"有什么发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纪语安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玄关处。他穿着黑色风衣，没打伞，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滴落，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凌厉气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审视着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程队，您来了。"旁边的警员立刻介绍道，"这是新调来的刑侦支队队长程野。这位是市局法医中心的纪语安法医。"
程野点点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每一步都刻意避开可能的证据。"听说纪法医是局里的首席法医，久仰。"
纪语安站起身，发现对方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程队客气了。死者喉部伤口非常专业，凶手要么有医学背景，要么对解剖学很了解。另外，手腕内侧刻有数字'7'，这让我想起三年前的系列案件。"
程野眉头一挑："'数字杀手'？我看过卷宗，那个案子一直没破。"
"是的，当时有五名受害者，手腕上分别刻着数字1到5。"纪语安的声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凶手突然停止作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程野蹲下来，近距离观察死者："你认为这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跳过数字6？"
"不确定。可能是模仿作案，也可能是......"纪语安顿了顿，"凶手在继续他三年前未完成的'序列'。"
程野站起身，环顾四周："现场太干净了，没有打斗痕迹，死者衣着整齐，像是熟人作案。凶手很从容，甚至有时间布置尸体。"他转向纪语安，"我需要详细的尸检报告，越快越好。"
"明白。"纪语安点头，重新投入工作。她小心地检查死者的手指，在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淡黄色纤维。"可能需要送实验室分析。"
技术科的同事开始拍照取证，纪语安协助他们将尸体装入尸袋。当尸体被移开时，她注意到沙发靠背上有几处细微的压痕。
"等等，"她叫住正在收拾的警员，"这里可能有东西被拿走了。"
程野立刻走过来："你发现了什么？"
"看这些压痕的分布，"纪语安指着沙发靠背，"像是原本放着几个相框或者小画框，但被人拿走了。"
程野眯起眼睛："凶手带走了照片？有意思。"他转向旁边的警员，"查一下死者身份，通知家属，同时调取小区监控。"
纪语安看着死者被抬走的背影，那个刻在手腕上的"7"像烙印一样留在她的视网膜上。三年前，正是她负责"数字杀手"案件的尸检工作，也是她在一个关键证据上出现了判断失误，导致嫌疑人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纪法医？"程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纪语安摇摇头，"这个案子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程野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看穿了什么，但最终只是说："回去休息一下，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