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监管局上门时，我正在切柠檬。“有人投诉你们柠檬水里有籽，卡了她嗓子。
”满店顾客哄堂大笑，只有投诉的苏薇脸色铁青。
她开始疯狂报复：刷差评、直播抹黑、举报卫生问题。监控拍到深夜她撬开通风口，
倒进一袋活蟑螂。我默默剪辑好所有视频。在她直播痛斥“黑心店家”时，
弹幕突然刷屏：“主播身后通风口，有蟑螂在向你敬礼呢。
”1、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走进店里时，我正埋头对付案板上最后半颗柠檬。
午后的阳光斜穿过玻璃门，暖烘烘地罩在身上。店里挤满了人，
嗡嗡的人声里飘着冷气机单调的噪音。“林檬女士？”为首的男人穿着挺括的制服，
表情严肃，声音盖过了店里的嘈杂。“我们是区市场监管局的，接到消费者投诉，
需要现场核查。”刀尖顿在柠檬皮上。我抬起头，视线掠过几位制服笔挺的工作人员，
落在他们身后那个女人身上。苏薇。她今天穿了条剪裁精致的连衣裙。脸上妆容无懈可击，
抱着胳膊，下巴微微抬着，眼神像淬了冰，直勾勾扎在我脸上。前几天她来买柠檬水时，
也是这副挑剔的模样。“投诉？”我放下刀，擦擦手，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请问投诉内容是什么？”“这位苏女士实名举报。”工作人员翻开手里的文件夹，
声音清晰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店里回荡：“她于本月十五日在你店购买了一杯招牌柠檬水。
饮用时，被饮品中未过滤干净的柠檬籽卡住喉咙，造成强烈不适。”话音落下，
店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连冷气机的嗡鸣都清晰可闻。紧接着，“噗嗤”一声。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像点着了引线。压抑的、此起彼伏的笑声猛地爆发开来。
几个年轻学生笑得东倒西歪，互相拍着肩膀。排队的顾客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嘴角疯狂上扬。“卡……卡嗓子？”一个染着蓝头发的女孩声音带着笑出来的颤音。
“柠檬籽？”“我的天，这年头喝柠檬水还得自带滤网吗？”她旁边的同伴夸张地捂住胸口。
“这……这也算食品安全问题？”一个中年大叔摇着头，满脸写着“活久见”。
哄笑声浪拍打着小小的店面。几个市场监管的工作人员脸上也绷不住了。嘴角可疑地抽动着，
努力维持着职业的严肃。只有苏薇，她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紧接着又被汹涌的怒气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涂着漂亮唇釉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里面翻腾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羞愤，几乎要喷出火来。“安静！都安静！
”为首的工作人员提高音量，试图控制局面，但效果甚微。我压下喉咙里同样想笑的冲动。
清了清嗓子，声音尽量清晰：“同志，我们店的柠檬水制作流程是透明的。新鲜柠檬切片，
捣压出汁，加入糖浆和纯净水。柠檬籽混入不可避免，而且手动去除有安全隐患，
所以有柠檬籽很正常的。而且……”我指了指商品标牌：“我们售卖的这款柠檬水，
提前标注内有柠檬籽。如果购买，默认是接受有柠檬籽的存在。”苏薇猛地吸了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又尖又利：“你什么意思？有柠檬籽还有理了？
我嗓子现在还疼！就是你们的籽害的！你们这种黑心店，就该关门大吉！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尖锐地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市场监管的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他们例行公事地查看了我的营业执照、健康证、进货单据。
又检查了操作台的卫生状况和柠檬处理流程。最终，带队的负责人合上文件夹，
语气公事公办：“林女士，现场检查未发现明显违规操作。关于投诉内容，双方各执一词，
我们会进一步核查。请你保持联系方式畅通，后续可能需要你配合提供监控录像等资料。
”他转向苏薇：“苏女士，也请你提供相关的就医证明。”苏薇的嘴唇哆嗦着，
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她没再多说一个字，猛地一跺脚。
高跟鞋跟敲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脆响，转身推开玻璃门。玻璃门来回晃荡着，
留下满店尚未平息的议论和窃笑。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苏薇的报复来得迅猛而密集，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役。2、第二天一早。
店员小美就慌慌张张地举着手机冲到我面前：“檬姐！檬姐你快看！我们被刷爆了！
”手机屏幕上，我们店铺在大众点评的页面一片猩红。一夜之间，新增了三十多条一星差评，
内容如出一辙的恶毒。“黑店！柠檬水里喝出大虫子！恶心吐了！”“店主态度恶劣，
像吃了炸药！投诉无门！”“卫生极差！亲眼看见老鼠在操作台跑！千万别买！
”“用了烂柠檬！喝完急性肠胃炎住院！商家推卸责任！”每条评论下面，
作台边缘一滴未擦干的水痕成了“油污横流”；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只死苍蝇的特写，
硬说是我们柠檬水里的“加料”。“胡说八道！
”小美气得脸都红了：“昨天打烊我明明把地拖了三遍！操作台擦得能照镜子！
哪来的老鼠苍蝇？她这是造谣！”我点开那些恶意评论的用户头像，
清一色都是新注册的小号。名字毫无意义，像是随机生成的乱码。目的昭然若揭——抹黑。
“别急，小美。”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有点凉，但声音还算稳。“截图。
把所有恶意评论、用户信息、发布时间，全部截下来，原图保存。一个都别漏。
”我抬头看了看墙角闪着红光的监控探头。
“再调取昨天打烊后到今天开门前的监控录像备份。特别是操作台和店铺死角区域。
”小美用力点头：“明白！”差评轰炸只是第一波。紧接着，苏薇亲自下场了。
她注册了一个新的短视频平台账号，名字就叫“打假小仙女薇薇”。
头像用的是她精修过的自拍，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的第一条直播，
背景就选在我们店马路对面的长椅上。镜头对准我们忙碌的店面。她对着麦克风，
表情沉痛又愤怒。“家人们！就是这家店！蜜雪冰城XX路店！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带着煽动性的尖锐。“黑心商家！用烂水果！
柠檬水喝出蟑螂！老板嚣张跋扈！市场监管都被她糊弄过去了！我们消费者的权益谁来保护？
”她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眼角甚至硬是挤出一点泪光：“我实名举报！差点被他们毒死！
嗓子卡了籽，现在还发炎！他们还倒打一耙说我诬陷！天理何在？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弹幕瞬间爆炸。“卧槽！真的假的？这么黑？
”“看着挺干净的店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支持小姐姐维权！曝光无良商家！
”“有图有真相吗？空口无凭啊！”“对面就是店？主播敢不敢现在进去对质？
”苏薇看到这条弹幕，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随即又被更强烈的义愤填满：“对质？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弱女子，进去怕被他们打出来！
家人们，我们就在外面，用舆论的力量曝光他们！让这种黑店开不下去！
”她的表演极具煽动力。不明真相的路人被她的情绪感染，愤怒的声讨充斥弹幕。
偶尔有几条质疑她证据不足的，很快就被淹没在“支持维权”、“黑店倒闭”的刷屏里。
我看到有网友开始号召抵制，还有人扬言要打电话给工商继续举报。店员们看着手机屏幕，
脸色都白了。小美急得快哭出来：“檬姐！她胡说！我们怎么办？
”店里的客流量明显下降了。一些熟客进来时，眼神也变得犹疑和探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盯着屏幕上苏薇那张因“正义”而扭曲的脸，
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冰窟，但深处却又有一股冰冷的火苗在拱动。“截图录屏，
保存链接。”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所有她直播的录像，弹幕，
尤其是她造谣的具体言论，一个字都不能少。”苏薇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里同时亮出了更锋利的爪牙。大众点评的恶意差评如同附骨之疽。
删掉一批，立刻又冒出新的一批。她的“打假小仙女薇薇”账号更是火力全开。
几乎每天傍晚都准时出现在我们店对面的“老位置”，
举着手机进行声泪俱下的“现场直播”。“家人们看！这就是他们处理‘投诉’的态度！
冷暴力！无视消费者！”她指着我们忙碌的店面，
语气悲愤：“我嗓子发炎的药费单据都发出来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电子截图一闪而过，
他们老板连个道歉都没有！这就是黑心资本家的嘴脸！”弹幕里群情激奋。
“无良商家”、“倒闭”、“举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偶尔有理智的声音问：“主播，
你一直说他们有问题，除了那张药费单还看不清，还有其他实锤吗？
”立刻会引来苏薇支持者猛烈的围攻：“你是店家请的水军吧？”“受害者需要什么实锤？
同情心被狗吃了？”更猛烈的攻击来自现实。举报电话像潮水一样涌向市场监管和消防部门。
短短一周内，我们店经历了两次突击卫生检查和一次消防复查。
穿着不同制服的工作人员频繁进出。
每一次都引来路人侧目和“打假小仙女”直播镜头兴奋的聚焦。“看！又被查了吧！
没做亏心事，鬼会敲门？”苏薇在直播里兴奋地尖叫，仿佛抓到了铁证。
卫生检查员戴着白手套。用棉签擦拭操作台缝隙，检查冰柜温度，查看消毒记录。
消防员则仔细检查灭火器压力、安全通道标识、后厨有无易燃物堆积。每一次，
我都全程配合，打开所有柜门，提供所有记录。小美和其他店员紧张地站在一旁，
大气不敢出。检查结果毫无悬念。卫生达标。消防合格。检查人员离开时，
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无奈。但这个过程本身造成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每一次检查，
都像在顾客心中投下一块怀疑的石头。店里的营业额断崖式下跌。午后原本最繁忙的时段，
现在也常常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檬姐……”小美看着空荡荡的店堂，声音带着哭腔。
“再这样下去……我们……”压力像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头。
店员们工作时都沉默了许多，眼神里透着疲惫和担忧。后厨的灯管坏了一根，光线有点暗，
也没人有心思立刻去换。3、我站在收银台后。看着玻璃门外车水马龙的世界，
以及马路对面那个举着手机、如同秃鹫般守候的身影。苏薇脸上的得意。
即使在模糊的直播画面里也清晰可辨。那是一种摧毁他人心血所带来的病态快感。
心头的寒意越来越重，但那股冰冷的火焰也越烧越旺。我回到狭小的办公室，打开电脑。
屏幕上排列着几个文件夹：“恶意差评截图”、“直播录屏存档”、“检查报告备份”。
还有一个，标记着“监控记录”。我点开它，
里面是过去几周店内店外所有监控探头的录像备份。时间显示，覆盖了每一天，
从开门到打烊后很久。我的手指在鼠标上停留片刻，
最终点开了标注为“店铺外围-后巷”的监控画面。屏幕上分割出四个小格子。
分别对着后门、垃圾存放点、侧墙和……后墙高处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通风口外面，
钉着一块写有“设备检修中”的铁皮牌子。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发出细微的、有节奏的“哐啷”声。夜，很深了。城市喧嚣沉入地底，
只有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后巷更是漆黑一片，
弥漫着垃圾箱特有的酸腐气味。电脑屏幕上，
分割的监控画面之一——正对着后墙高处的通风口——忽然有了动静。一个黑影，
像融化的沥青，悄无声息地从巷口挪了进来。黑影穿着深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
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几乎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地四下扫视的眼睛。
即使裹得如此严实，那走路的姿态，那习惯性微微扬起的下巴线条。像烧红的烙铁，
瞬间烫穿了我的视网膜。是苏薇。她动作极快，目标明确。没有丝毫犹豫，
她径直走到通风口下方。那里堆放着几个废弃的空纸箱。她踩上纸箱，身体轻盈地往上一蹿，
双手就够到了通风口外侧那块写着“设备检修中”的铁皮挡板。挡板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被她轻易地卸了下来。露出黑洞洞的方形口子。
通风管道里沉积的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扬起细微的浮尘。
苏薇迅速从她挎着的一个黑色大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不透明的厚塑料袋。
袋子口用粗橡皮筋紧紧扎着，但里面的东西似乎还在不停蠕动、顶撞着袋壁。她踮起脚尖，
手臂伸得笔直。毫不犹豫地将那个蠕动的袋子，整个塞进了通风口深处。然后，
她飞快地把那块铁皮挡板胡乱地按回原位。甚至没顾上是否完全吻合。做完这一切，
她立刻跳下纸箱，警惕地左右张望。迅速转身，脚步又轻又快，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整个“投放”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脑主机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
冰冷一片。我死死盯着那个被塞入东西的通风口画面。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袋子里蠕动的东西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愤怒，
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愤怒，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她不仅要毁掉我的店，
还要彻底泼上最肮脏的污水。让这里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之地！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强行压下喉咙口的痉挛。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操作着鼠标。回放。放大。
慢放。0.5倍速。0.25倍速。鼠标精准地点击，截取关键帧：苏薇卸下挡板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