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毯惊变红毯的尽头,站着顾泽言。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肩宽腿长,
身姿挺拔如精心打磨过的玉石。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
在他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唇边噙着那抹惯常的、足以蛊惑世人的温和笑意,深邃的眼眸专注地望向我,
里面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温柔和期待。他朝我伸出手,姿态优雅而笃定,
仿佛笃信我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托给他。
“真是天作之合啊……”“顾家和沈家联姻,这商界的天,怕是要彻底定下来了。
”“沈小姐真是美得惊心动魄,难怪顾总如此倾心……”“这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豪门典范!”宾客席上,压低的赞叹声如同细密的潮水,一波波涌来。那些目光,或艳羡,
或审视,或带着精明的算计,都聚焦在我和他身上。这一刻,是顾沈两家权势登顶的加冕礼,
是无数人眼中童话成真的完美结局。顾泽言的手伸着,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深情的眼睛,看着他那张曾让我交付了所有信任与爱恋的脸庞。
胸腔里的那颗心,曾经为这张脸剧烈跳动过的心,此刻却像沉在北海最深处的寒冰里,
死寂一片。我微微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郁的玫瑰香瞬间涌入肺腑,
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甜腻。我抬起了手,指尖微微蜷曲,不是伸向他等待的手掌,
而是越过了他,精准地、稳稳地,一把攥住了旁边司仪手中递过来的麦克风。
冰凉的金属质感瞬间刺入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各位尊贵的来宾,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教堂,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
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婚礼进行曲》的余音和满场的窃窃私语。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无数双骤然聚焦、写满惊愕和不解的眼睛。
顾泽言脸上的笑容,那精心维持的完美面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解,随即被一种深沉的、危险的探究所取代。他微微蹙眉,
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想阻止什么。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2 录音揭密指尖在麦克风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动作流畅自然,
仿佛只是新娘在紧张之下无意识的抚弄。下一秒,
一个冰冷、带着电流杂音、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
猛地从环绕教堂每一个角落的高级音响系统中炸开:“晚晚,别怪我。”那个声音,
低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正是此刻站在我身边的新郎顾泽言!“要怪,
就怪你知道得太多,手伸得太长……你以为拿到那些东西,就能威胁我?就能离开我?
”教堂里死寂得可怕,连呼吸声都似乎被冻结了。所有人都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座位上,
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和难以置信。“呵……”一声短促而残忍的冷笑。紧接着,
是布料被剧烈撕扯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女性痛苦绝望的呜咽和窒息般的挣扎声,
“跟那个项目有关的人,都得消失。你……只是第一个。
”顾泽言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刺骨,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知道太多的人……活该沉海!”最后四个字,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宣判意味,
重重落下。“哐当!”一声脆响,不知是哪位夫人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香槟杯,
金黄的液体和破碎的玻璃在寂静中迸溅开来,如同一个被骤然打破的幻梦。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圣心大教堂。数百人的空间里,
只剩下音响系统残留的微弱电流嘶嘶声,像毒蛇在暗处吐信。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又或者被无限拉长。
每一张脸都凝固在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名媛们精心描绘的红唇微张,
贵妇们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捂住嘴,商界大佬们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
只剩下瞳孔深处地震般的惊骇。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玫瑰的甜香被一股无形的血腥气彻底覆盖。顾泽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英俊的五官像是骤然被重锤砸中,扭曲变形。那层温文尔雅、深情款款的假面彻底碎裂剥落,
暴露出底下狰狞可怖的底色。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
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沈——清——秋!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狂怒,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每一个字都带着要将我撕碎的恨意。他完全抛弃了伪装,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猛地朝我扑来!他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戾气。
那只曾向我伸出、象征着婚姻承诺的手,此刻化为索命的铁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
狠狠抓向我的脖颈!巨大的婚纱裙摆限制了我的闪避空间。冰冷的手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
水晶项链的搭扣硌在颈骨上,传来尖锐的痛楚。“贱人!你找死!”他凑得极近,
那张扭曲的脸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放大,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说!”喉骨在他手指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氧气被彻底剥夺,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宾客席上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想冲上来,
却被顾泽言此刻散发出的、择人而噬的疯狂气场骇得僵在原地。
就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用尽胸腔里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抬起手,
不是去掰他的手指,而是狠狠抓住了自己头上那顶镶嵌着无数钻石、价值连城的头纱!
指尖用力,冰冷的钻石硌着指腹,名贵蕾丝和轻薄软纱在我手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嗤啦——!”清脆的撕裂声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那象征纯洁、神圣的头纱被我硬生生从精心盘好的发髻上扯了下来!
昂贵的钻石和水晶珠链叮叮当当地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而凄凉的声响。
这突兀的动作让顾泽言扼住我喉咙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瞬。就是这一瞬!氧气涌入肺腑,
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和刺痛。我用力喘息着,不顾喉咙火辣辣的疼痛,
在顾泽言因惊愕而动作微滞的刹那,猛地向后撤了一步,拉开一点微弱的距离。我抬起头,
脸上没有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和一丝……嘲弄的笑意。
我看着他因暴怒和惊疑而扭曲的脸,声音嘶哑,
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教堂里残留的混乱和惊恐:“顾先生……你掐死林晚,
把她推进冰冷海水里的那个晚上……”我故意顿了顿,
欣赏着他眼底瞬间掠过的、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和更深沉的恐惧。
“……我就在那艘游艇的底舱。”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混乱的神经里,
“亲眼看着,亲耳听着。”顾泽言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来,
赤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如同见到深渊恶鬼般的骇然和难以置信。
扼住我脖子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伤。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穿着圣洁婚纱的女人,
看清她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恨意和早已洞悉一切的冰冷。“你……你……”他嘴唇哆嗦着,
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那是一种精心构筑的堡垒被瞬间摧毁、所有隐秘被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的巨大恐慌。
就在这死寂的顶点,一种新的、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由远及近,撕裂了教堂内凝固的空气。
3 警笛破局呜——呜——呜——警笛!尖锐、急促、象征着国家暴力机器的警笛声,
如同无形的利剑,刺破圣心大教堂庄严肃穆的外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响亮,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狠狠撞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撞在顾泽言骤然僵硬的脊背上!
教堂那两扇厚重的、雕刻着天使图案的橡木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正午刺目的阳光汹涌而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光影。逆着光,
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身形挺拔的人影大步走了进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节奏感。为首的中年警官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
肩章在阳光下反射着不容侵犯的冷光。他目光如电,
瞬间锁定了红毯中央那个穿着新郎礼服、却扼着新娘脖子的男人。他的声音洪亮、沉稳,
带着穿透一切喧嚣的官方力量,清晰地响彻整个教堂:“顾泽言先生!我们接到报案,
并掌握充分证据,指控你涉嫌故意杀人及重大经济犯罪!请立刻放开沈小姐,
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宾客席上彻底乱了套,
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如同炸开的马蜂窝。记者们则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疯狂的海洋,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密集如雨点,
拼命捕捉着这足以震动整个商界和社会的惊天一幕!顾泽言的身体猛地一震,
扼住我脖子的手像是被烙铁烫到,倏地松开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脸色由暴怒的赤红瞬间转为死灰般的惨白,那双曾盛满虚伪深情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他死死地盯着门口威严的警察,
又猛地转头看向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怒、怨毒、还有一丝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茫然。
“你……是你……”他嘶哑着,声音破碎不堪。我剧烈地咳嗽着,
新鲜的空气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
我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眼角因剧烈咳嗽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动作优雅得近乎残酷。
我没有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目光平静地迎上那位警官锐利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我才缓缓转向顾泽言,看着他灰败的脸,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缓慢、却锋利如刀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和彻底的了断。我向前微倾身体,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后一句,
也是最致命的一句:“对了,”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他耳中却重如千钧,
“你精心布局、挪用沈氏集团那笔关键资金的所有证据链,
包括那几个关键海外账户的流水和操盘手的证词……”我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满意地停顿了一下,才吐出最后几个字:“……今早九点整,
已经准时送达证监会主席的办公桌了。”“顾泽言,游戏结束。”最后四个字落下,
如同法官的最终宣判。顾泽言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濒临毁灭的死灰色。他死死地瞪着我,
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咆哮,想诅咒,想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但那双眼睛里,
最后燃起的火焰,不是愤怒,
而是彻底崩塌的、深渊般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不甘的狠戾。
“沈清秋……”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旧的风箱,“你……好狠……”“带走!
”为首的王警官不再给他任何机会,果断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员立刻上前,动作专业而强硬,一左一右架住了顾泽言的手臂。
他象征新郎身份的、价值不菲的礼服在警员有力的钳制下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那身曾经象征权势和地位的华服,此刻成了最刺眼的讽刺。他试图挣扎,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但所有的力量在训练有素的警察面前显得如此徒劳。“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顾泽言嘶吼着,声音扭曲变形,带着最后的疯狂和色厉内荏,
“我是顾泽言!顾氏集团的……”“顾先生,”王警官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
不带丝毫感情,“无论你是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请配合调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顾泽言,“否则,只会增加你的罪名。”冰冷的“平等”二字,
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最后一丝虚张声势的火焰。顾泽言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不再嘶吼,只是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
像淬了毒的箭矢,再次狠狠射向我!那眼神,怨毒、不甘、疯狂,
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带去地狱。闪光灯疯狂地追逐着他被押走的每一个瞬间。
咔嚓!咔嚓!他昂贵的皮鞋蹭在地上,名贵的礼服皱成一团,
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张曾经令无数名媛倾倒的英俊脸庞,
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狼狈和刻骨的恨意。他像一件被剥去了所有华丽包装的垃圾,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向教堂侧门。宾客席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漩涡。
压抑的惊呼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喧哗,有人掩面,有人站起,有人试图打电话,
记者们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往前涌,话筒和摄像机恨不得戳到顾泽言的脸上,
尖锐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过去:“顾先生!录音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林晚小姐?”“顾总!
挪用沈氏资金是否属实?涉及金额有多大?”“顾氏股价已经崩盘!对此你有什么回应?
”“你和沈小姐的婚姻是否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喧嚣、混乱、闪光灯、质问……如同狂暴的海啸,将圣洁的教堂彻底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兴奋、猎奇和权力崩塌的腐朽气息。我站在风暴的中心,红毯之上。
百万婚纱依旧璀璨,却再也映照不出半分虚假的幸福光晕。它沉重地挂在我身上,
像一件冰冷的战甲,又像一副华丽的枷锁,刚刚被亲手砸碎。我缓缓地,长长地,
吸了一口气。
上昂贵的香水味、汗水的咸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也许只是幻觉,
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令人作呕的味道。这味道呛入肺腑,带着一种毁灭后的虚无感,
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冰冷畅快。我挺直了脊背。没有再看那扇顾泽言被拖走的侧门,
杂难辨的目光——惊疑、恐惧、探究、幸灾乐祸……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变得模糊而遥远。目光平静地投向教堂敞开的大门。门外,阳光正盛,炽烈得有些刺眼。
金色的光线汹涌而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光斑,一直延伸到我脚下。
那光芒如此明亮,近乎灼热,仿佛要将这教堂里所有的污秽和黑暗都焚烧殆尽。结束了。
一场以爱为名的漫长骗局,一场以血为祭的复仇序幕。不,或许……只是刚刚开始。
我迈开脚步。沉重的婚纱裙摆拖曳着,扫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扫过那些散落在地、失去光泽的水晶和钻石。水晶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声响,
嗒、嗒、嗒……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刺目而炽烈的阳光。身后是崩塌的废墟,
是歇斯底里的喧嚣,是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睛。而我,只向前。
4 阴影再现就在我的左脚即将踏出教堂大门的阴影,
真正沐浴到外面世界毫无遮拦的阳光时,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极其冰冷粘腻的感觉,
毫无征兆地沿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我几乎是本能地,倏然回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
瞬间穿过整个教堂的混乱人潮,精准地刺向那扇通往教堂内部休息区的、不起眼的雕花木门。
门半开着,光线昏暗。就在那门缝的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逆着光,
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穿着深色管家服、身形略显佝偻的轮廓。
那人影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融入了背景的暗色,无声无息。然而,就在我回头的刹那,
那阴影中的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点猩红的光,
在那片昏暗里极其突兀地、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像是一支烟被点燃的瞬间,
又像……某种电子设备屏幕的微光。猩红的光点只闪烁了不到半秒,便倏然熄灭。
仿佛从未出现过。紧接着,那扇半开的雕花木门,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里面,轻轻地、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隔绝了所有的窥探。水晶鞋跟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一步,
一步,迈向教堂大门外汹涌而入的、近乎刺目的阳光。
、记者们尖锐的诘问、宾客们惊惶失措的推搡……所有声音交织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背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