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末日核战后,辐射废土吞噬城市。女儿感染辐射病,被医学联盟宣布基因链崩溃,
父亲不顾禁令闯入禁区偷药。在布满激光防御的地下药库激战掠夺者,
他最终握住唯一能救命的天价药剂。
药剂师却冷笑着指着窗外发光变异巨树:“你女儿血液里的基因链已经与变异植物融为一体。
”“她全身流淌的不再是血液,是树液,是植物的生命力。”“这药只会要她的命。
”正文空气像灌满了玻璃渣,每一次吸气都刮得喉咙生疼。杜威伏在冷硬的水泥板上,
身下是废墟城市剥落的表皮。望远镜的塑料外壳烙着联盟的标志——一个冰冷的双蛇杖,
此刻被他的汗渍浸得模糊不清。前方,曾是中心医院急救大楼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钢铁骸骨上覆着的厚重防护金属板,
在昏沉沉的天光下反射着生硬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光,宛如一块刻着死亡通知的墓碑。
它沉默地宣告禁区。
联盟的铁律同样冰冷地刻在每一座破败城市的铁门之上:“基因链崩溃者,禁止入内”。
“爸爸……”某个角落似乎又传来微弱呼唤,虚弱的尾音像风中即将吹散的蛛丝。
杜威闭上眼,芽芽烧得通红的小脸立刻出现在黑暗中,
汗珠打湿了她黏在额前的几缕枯黄发丝,每一次咳嗽都带动着全身痉挛,
喉咙深处发出呼哧呼哧的、令人心惊的破裂声响——那是辐射病晚期内脏纤维化的声音。
联盟的医生面无表情,报告单上的字眼像淬毒的冰针:“基因链崩溃综合症,无法逆转。
建议……放弃治疗。”放弃?那个蜷缩在角落铁皮屋小床上、体温烫得吓人的孩子,
是他唯一拥有的一切。废土像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了他所珍视的每一个人,只剩下芽芽。
他粗糙的指尖几乎捏碎了塑料镜筒。放弃?绝不。禁区里的药房,
传闻有“生命因子修复剂”,那是最后的浮木,唯一的可能。夜枭帮的标志,
一只扭曲的钢铁怪鸟剪影,用喷漆粗暴地印在金属闸门一角,仿佛邪恶的烙印。
他们像食腐的秃鹫,盘踞在这片联盟早已封存的禁区里。
手腕上从某个富人尸体上扒下来的荧光表盘,幽幽显示着“00:04”。就是现在!
他如一只蓄势已久的黑豹猛然蹿起,矫健地穿过被暴力扭曲的巨大通风管道裂口,
身体紧贴着锈蚀冰冷的内壁下滑,精准落进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浓重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有机质腐败的甜腥气息扑面而来,直冲脑门。空气死寂得如同真空,
只有他竭力压抑的沉重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在鼓膜里撞击——砰咚,砰咚,
在空旷深邃的内部结构里,沉闷地回荡。四周的阴影浓稠如墨,仿佛潜藏着无数眼睛。
红外探测器激活的低频嗡鸣陡然划破死寂!前方幽暗的通道瞬间亮起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光点,
冰冷的红芒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毫无征兆地张开。杜威瞳孔骤缩,肺部瞬间绷紧如铁石,
那嘶鸣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哔——”红光擦着他的后颈,那股灼热如同毒蛇的信子!
脚下猛蹬,整个人向前狼狈扑跌。嗤!另一道光束险之又险地穿过他急速扬起的手臂下方,
焦糊味混着蛋白质烧灼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来不及感受疼痛,双腿的肌肉力量瞬间爆发,
他压榨着身体最后储备的爆发力,
纯粹依靠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本能和记忆中模糊的建筑构造图指引方向。向左,矮身!
一枚旋转而来的大口径子弹发出尖啸,擦过他刚刚腾空的头皮,
“当”一声狠狠嵌入后方的承重柱,火星四溅。子弹的破空声再次尖啸!
他猛扑向侧面一个翻倒的实验台后面,子弹击碎了他刚刚站立处的水泥地。
枪口焰在黑暗中跳跃,映出几张狂热又狰狞的脸,夜枭帮的人来了!翻滚!再翻滚!
沉重的金属实验台在连续轰击下发出哀鸣,碎片迸溅。
杜威的肩头被一块飞溅的锋利碎片击中,鲜血渗出布料。他猛地缩头,
第二发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浪紧贴着头皮呼啸而过,在身后的墙上炸开一个碗口大的坑洞。
“在那儿!别让他溜了!”粗哑的吼声在不远处炸响,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枪械上膛的“咔哒”声。距离目标闸门只剩不到十米!杜威牙关紧咬,
不再犹豫。右手闪电般探入口袋,
透、缠绕着绝缘胶布的简易电脉冲炸弹——这是用实验室废弃的聚变核心电容器仓促改装的,
极不稳定。拔掉拉环,用尽全力朝着通道拐角处声音来源的方向狠狠掷出!
嗤啦——一道刺目的蓝白色电弧球骤然膨胀,无声地吞没了爆炸点附近的空间。
光芒亮如白昼的一瞬,映出了几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和僵硬的身躯。
强大的电磁脉冲瞬间瘫痪了那片区域的所有电子设备,
包括几部正在开火的能量枪和一部分通道顶部还在运转的红外感应器。就是现在!
杜威像一支离弦的黑箭,利用这短暂混乱造成的视觉和感测盲区,爆发出冲刺极限的速度。
无视地上绊脚的碎屑和杂物,
整个人狠狠撞向药剂储备库那扇标志性的、厚重如棺盖的合金防爆闸门!
“呜——”沉闷悠长的开合机械声响起,沉重的闸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将一切追杀者和混乱隔绝。杜威背靠着冰冷沉重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像拉动一个破损的风箱,喉咙深处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粘腻冰凉。肩头的伤口在刚才的剧烈冲刺下彻底撕裂开来,
火辣辣地疼。药库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银色冰窟。
冷光从镶嵌在墙面和天花板的生物感应灯条中泻下,惨白而均匀。
一排排高耸入顶的合金药架林立其中,形成一条条冰冷的钢铁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还有一种因极度洁净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寂静在此刻显得尤为巨大,压迫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嗒……嗒……嗒……缓慢、规律、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敲打在寂静的鼓面上,
从药架丛林的深处不疾不徐地传来。人影在冷光灯下被拉扯得很长,
最终稳定在地面光滑的银白色金属板上。那是一个高大、佝偻的身影,
动作间带着一种奇特的僵硬感。他拄着一根由废弃枪管改装、顶部焊接着粗糙握柄的铁拐杖,
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近。灰白如枯草的头发杂乱地黏在头皮上,
脸上纵横的深刻疤痕如同干涸的河道,左边脸颊凹陷进去一大块,眼珠只剩下浑浊的灰白色,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闪烁着毒蛇般冰冷、锐利的光芒,牢牢锁定着杜威。“联盟的狗?
还是……不知死活的小耗子?”瘸腿亨特——盘踞这最后药库的毒蛇——发出声音干涩嘶哑,
如同锈蚀的锯齿在摩擦铁皮。那支粗陋却透着一股狰狞力量感的霰弹枪枪口,
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始终若即若离地指向杜威的胸口。“我的地盘,只收买路钱,不收命。
”杜威慢慢站起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瘸子亨特?”他开门见山,
声音因紧张和急速奔跑而显得沙哑,“‘生命因子’药剂。一管。代价……你开。
”他紧盯着对方那只完好的眼睛,如同盯住唯一渺茫的生机。“哈!”亨特咧开嘴,
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发出一声短促、讥讽的嗤笑,脸上的疤痕随之扭曲。
“小耗子倒是有备而来。”他那只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东西是有……就看你的命,
够不够硬来抵!”最后半句话陡然变调,冰冷刺骨。枪口骤然上抬!
致命的死亡光点瞬间凝聚!千钧一发!杜威的瞳孔猛地收缩如针尖!
几乎是肌肉记忆的条件反射,他藏在背后的右手如同扑食的毒蛇,猛地向前甩出!
一道冰冷的寒光破空而去!啪嗒!一个清脆的撞击碎裂声响起。
那把杜威随身用来切割应急、薄如柳叶的锋利手术刀,
精准无比地击中在亨特握着枪托的右手腕关节内侧!
锐利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深深钉入骨缝之间!“呃啊!
” 剧痛让亨特那只唯一还能视物的眼睛骤然瞪圆,发出短促而扭曲的痛呼。霰弹枪脱手,
沉重地砸在地面的金属格栅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致命的蓝光能量束紧贴着杜威急速侧闪的耳根呼啸而过!灼热的气浪燎得皮肤生疼。
杜威的冲势毫无停滞!利用这电光石火间创造的近身机会,
身体如炮弹般撞进亨特因剧痛和惊愕而出现短暂僵直的怀里!“咚!”沉重的闷响!
亨特被撞得踉跄后退,仅靠那根铁拐杖勉强支撑才没摔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愤怒的嘶吼。
杜威的左拳紧跟而上,
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向对方凹陷的左脸颊——那是这具身体仅存的、相对脆弱的靶点之一。
然而,拳头传来的触感却坚硬得异乎寻常!触感如同砸在一块冰冷的劣质生铁上,
只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亨特仅仅是头部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猛地一偏,
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更加狞恶、如同金属摩擦的狞笑。“小虫子,挺能蹦跶!
”他那只未被手术刀钉死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干枯却力大无比,如同五把铁钳,
死死扣住了杜威尚未收回的手腕!一股完全不符合其年龄外表的恐怖巨力传来,
仿佛要将杜威的腕骨直接捏碎!剧痛瞬间袭来!杜威眼前发黑,另一只手本能地向上格挡,
死死抵住对方抓来的手臂。两人瞬间僵持在原地,力量在半空中无声地、狂暴地角力!
就在这时,杜威身体最核心的深处猛地爆发出一股令人惊愕的决绝力量!他不退反进,
身体诡异地向前再压一步,同时被死死钳住的左臂竟然放弃抵抗,
顺着对方巨力拧拉的方向猛地一沉、一旋!“咔嚓!
”肩关节发出清晰到令人牙酸的恐怖脱臼声!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杜威的神经!他咬碎的牙缝里溢出浓重的血腥气。
但这壮士断腕般的一拧一沉,为他的另一只手创造了空间!代价是左臂瞬间垂落,
剧痛席卷全身!右手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等到了出击的致命瞬间!
五指凝聚成坚硬如铁的拳锥,带着杜威爆出的全部意志和身体所有残存的力气,
如同烧红的钻头,精准无比、凶狠至极地贯向亨特那只唯一完好、闪烁着冷酷光芒的右眼!
噗!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死寂药库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拳锋没入了对方眼眶深处近寸!
黏腻、湿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他的指骨。“呃——嗬!
”亨特身体猛地绷直如一张拉满断弦的弓,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痛苦呜咽。
钳住杜威的手终于松开,那只尚好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只余下濒死般的、空洞的灰色浑浊。他踉跄着向后猛退,沉重的铁拐砸在地面,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杜威单膝跪倒在地,脱臼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钻心的痛楚让视野阵阵发黑。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肩部断裂般的剧痛。
抬头望去,亨特靠着一个高大的金属药柜勉强站立,那只被击中的右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
眼眶深陷处渗出的不再是鲜红,而是浑浊粘稠、如同绿色树胶般的液体,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植物腐败般的甜腥气。另一只浑浊的左眼,
目光空洞地望着药库某个方向的尽头,仿佛透过了层层钢铁药架,看到了虚无中的景象。
药库深处,一堵高大的特殊合金玻璃幕墙之后,赫然矗立着一株庞然巨树!
它彻底违背了生物法则,无数粗壮虬结、泛着金属光泽的根须盘踞在巨大的玻璃培养罐内,
曲着穿透厚重的基座与地面融合纠缠;巨大的变异躯干向上几乎刺入药库十几米高的天花板,
粗壮得匪夷所思;数不清的藤蔓如同巨型电缆管道蔓延纠结,
覆盖了大半面墙壁;最慑人心魄的,是那覆盖着整个穹顶的华盖——巨大叶片层层叠叠,
每一片都散发出柔和、幽深的紫色光芒,在冰冷的药库惨白灯光下流淌着生命的光晕!
一股清冽如同雨后森林般的空气异样地弥漫开来。这紫色光芒映照在亨特脸上,
他仅剩的左眼似乎恢复了一丝浑浊的生气,
他看着杜威艰难地从自己染血的金属义体背心里摸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微型恒温金属盒。
盒盖弹开,内里是黑色吸光材料的凹槽,一管仅小指粗细的淡金色药剂静静地躺在中央,
柔和的光芒在它剔透的玻璃管壁内微微流转,
散发着温润而纯净的生命气息——生命因子修复剂。杜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管药剂,
剧烈喘息着,每一口粗气都撕扯着肩部的剧痛,脸上却只剩下近乎虔诚的狂喜。希望!
芽芽有救了!他伸出染血的、微微颤抖的手指,
“呵……呵呵……”一声低沉、嘶哑得如同朽木摩擦的笑声突然从亨特扭曲淌血的嘴里传出。
那只尚存、浑浊的左眼转向杜威,不再是纯粹的暴戾,
而是混合了一种奇特的、近乎怜悯的嘲讽光芒。他看着杜威染血的指尖即将触摸到药管,
声音干裂如同沙漠枯木:“你……以为那是……希望?”每一个字都缓慢而艰难,
如同破旧风箱鼓动。杜威的手指悬在半空,凝结成冰。他猛地抬头,
望向那个已经如同废铁般倚靠在药柜上的敌人,脱臼的左臂剧烈疼痛,
心脏却狂跳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一种极端的、不祥的预兆攥紧了他的喉咙。
亨特费力地抬起那只沾着半凝固绿液的左手,
药库最深处那隔着厚重玻璃幕墙依旧璀璨如星河般的紫色光辉——那株通天彻地的氧气玫瑰。
“看看……你女儿……身体里流的……是什么……”亨特喘息着,
断裂般的声音在死寂的药库中诡异而清晰,“你以为……是病毒?辐射病?
”杜威的血液瞬间被冻结。芽芽!他心中唯一的执念!亨特那只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骗了你……也骗了我们所有人……”“那不是崩溃……是融合……”他艰难地吸进一口气,
那声音如同破风箱在撕扯,“基因链……在融合!和那个……”他枯槁的手指,
再次颤抖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那巨大的、散发着梦幻紫光的玫瑰树冠。
“她全身流动的……不是血液……”亨特发出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怆的嘶哑冷笑,
“是树液!”“那……才是她的命!
她……和它……纠缠……共生……”嘶哑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杜威的耳膜,
再贯穿他的心脏,“生命因子……对她那种……融合之躯……是剧毒!
”亨特仅存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杜威那管金色药剂,嘴角咧开一个可怖的弧度,
为的……解药……”“……只会……更快……燃尽她……”他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艰难的喘息,
如同死神的低语,最终重重落下,“……烧成灰烬!”金色药剂管壁反射着药库惨白的光,
映在杜威瞳孔深处,却再也无法点燃任何希望。那片金光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温暖的假象,
只剩下冰冷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毒质!
耳边疯狂炸响着亨特嘶哑的断语:“只会更快……燃尽她……烧成灰烬!”灰烬……芽芽?
杜威猛地甩头,像要挣脱某种可怕的魔咒。芽芽枯黄发丝黏在滚烫额头上的画面,
她虚弱咳嗽时肺里撕裂般的声音……这管药,
是他割裂废土法则、付出一条手臂差点崩溃为代价,从地狱里夺回的唯一可能!不能放弃!
他猛地挺直脊背,牵动脱臼的肩膀一阵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后心。
但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孤注一掷:“放屁!”嘶吼声压过身体里的裂响,“告诉我!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每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是对眼前绝望现实的最后一搏。
他死死盯住亨特那张布满疤痕、如同劣质金属面具般的脸。
弥漫开的、静谧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紫色光芒——那是巨大氧气玫瑰树冠散发出的瑰丽光晕。
“方法?或许……在它那里……”枯槁的手指遥遥点着那团梦幻般的、流动的紫,
“那些……氧气玫瑰……那些……纠缠的藤……”他声音嘶哑如同气流摩擦破败的喉咙,
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缥缈,“也许……音乐?它……有反应……”他的话开始破碎,
思路漂移不定,仿佛意识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慢抽离。“……声音……某种……频率?
古老的音乐?我……听到过……”他浑浊的独眼茫然地扫过冰冷的天花板和药架丛林,
像是努力捕捉着残破的记忆碎片,“当播放厅的旧系统……偶尔运转……”忽然,
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杜威瞳孔骤然收缩!
顺着亨特涣散的目光猛地回头——药库入口那道沉重的防爆闸门下方缝隙处,不知何时,
无声无息地漫延出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幽紫!那紫色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
沿着冰冷的合金缝隙流淌而入,所过之处,留下湿润的、闪烁着水晶般微光的奇异液痕。
那液体极其微弱地弥漫开一股清新凛冽的气息,与废土污浊的空气格格不入。
杜威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忘记了呼吸!这颜色!这流淌的姿态!
与亨特描述中女儿身体里的“树液”如出一辙!“芽芽……!
”他从喉骨深处挤出撕裂般的呼喊,再也顾不得剧痛的肩胛骨和眼前濒死的亨特,
用尽全身力量朝着闸门方向发足狂奔!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冰冷的金属格栅上,
发出空荡荡的回响,每一次落地都震动着他脱臼的臂膀,痛楚刺穿神经。近了!
他猛地扑跪在沉重的合金门前。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露珠。闸门下方,
那流淌的紫色液体汇集成了一小汪粘稠的“水洼”,仿佛有生命般,
幽幽地映出他惨白扭曲的脸。水洼中央,
静静躺着一样微小的东西——一粒用某种细韧藤蔓系着、小巧如同泪滴的鹅卵石。
粗糙的灰色石面上,用烧焦的木炭涂鸦着一个孩子气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那藤蔓在紫色“水洼”里舒展着,尖端如同活物般微微探起,轻轻地点在石头的背后。
那是芽芽最爱的“护身符”!
躲在铁皮屋里、烧得意识模糊的小女孩用她唯一能找到的“宝物”和简陋“颜料”画出来的!
鹅卵石上,笑脸的线条因为晕开的泪痕变得扭曲模糊。她就在门外!她能感觉到他在里面!
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给他留下“护身符”,然后……离开?“芽芽!”杜威猛地抬手,
疯狂地锤砸厚重的金属门板,脱臼的左臂被这狂暴的动作牵动,剧痛瞬间淹没了意识,
但他全然不顾!“别怕!爸爸拿到了!爸爸拿到了!”他几乎是在对着冰冷的闸门咆哮,
的右手颤抖着去按门边的生物识别装置——那是之前抢夺夜枭帮药剂师身份卡时顺手扯来的。
“芽芽!开门!快开门啊!别走!爸爸在这——”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嗤——沉重的合金闸门内部传来轻微的泄压声响。一线缝隙缓缓张开。闸门外,
笼罩着浓郁的、仿佛永不散开的辐射尘雾。微弱的光线被粉尘切割、扭曲,
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昏黄色调。尘雾深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清晰可见。那真的是芽芽吗?
她安静地站在浓厚的尘雾里,小小身体微微前倾,像一株风中脆弱的小苗。
裸露在单薄衣衫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半透明质感,其下流动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
而是幽幽闪动着微光的液体。
那光泽如此熟悉——与那株庞大氧气玫瑰叶片上流淌的紫光何其相似!
光线穿过她苍白微透的皮肤,
隐约照出内部纠缠生长的东西:细小藤蔓般的物质如同叶脉的图案,
在她纤细的脖颈、透明的手腕上隐约浮现,仿佛古老植物的经络在她血肉的薄纱下缓慢生长。
几缕半透明的藤蔓发丝,从她枯黄的发间不可思议地自然伸出、垂落,如同新生的幼芽,
尖端微微卷曲,几片比指甲盖还小、尚显娇嫩的紫色叶片小心翼翼地在末梢舒展开。
她不再是纯粹的人类幼体,而更像一个人类与某种植物奇迹般纠缠共生的奇异生命!
她似乎听到了动静,极其缓慢地、迟钝地转过身来。一张小脸依然烧得通红,
额头上粘着汗湿枯黄的头发丝,
嘴唇因高热而干裂起皮——这些触目惊心的人间病痛痕迹还在。但那双望向他的眼睛,
瞳仁的最深处,却不再是人类孩童的纯净色彩,
而是弥漫开了两抹无法形容的、宁静深邃的幽紫!那幽紫映着来自药库深处的氧气玫瑰光辉,
仿佛里面凝结着整个死寂世界也无法理解的古老生命力。
“爸爸……”一个极其微弱、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那不是空气震动发出的声响,
更像是什么东西在风里轻轻摩擦,带着植物的沙沙声,艰涩地拼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飘进杜威死寂的世界里。杜威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骼般僵在原地。血污凝固的脸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疯狂震颤,
映出门外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身影——流动的微光在皮肤下蜿蜒,
纤细的藤蔓发丝轻柔垂落……还有那双浸透了幽紫光芒、仿佛倒映着星空的眼睛。
这就是联盟报告里冰冷的“基因链崩溃”?这就是瘸子亨特嘶吼着的“她流的已是树液”?
“芽芽……”杜威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他伸出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凉,几乎不敢触碰她的脸。
当带着厚茧的粗糙拇指终于、极其轻柔地抚过芽芽滚烫的脸颊时——那触感!滚烫得惊人,
却又是如此真实柔软的……人类的触感!皮肤下细微的血管在跳动,透着生命的热力!
芽芽似乎被那冰冷的指尖刺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那双幽紫弥漫的眼瞳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具体的焦点,没有认出近在咫尺的父亲。
仿佛那一声模糊的“爸爸”,是她昏迷混沌中唯一能挤出的微弱回声。杜威猛地想起什么,
颤抖的手伸进自己破碎染血外套贴胸的内袋里,动作快得撕扯到了脱臼的肩膀,
但他浑然不觉。当他的手指颤抖着抽出来时,掌心里多了一朵小小的花。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花朵。几片小巧得如同泪滴的花瓣,呈现出纯净无瑕的嫩白色。然而,
在这片被尘霾笼罩的、死寂荒芜的废土上,在辐射尘弥漫的昏黄天光下,这柔嫩花瓣的边缘,
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的顽强速度,慢慢地、透出晶莹而娇嫩的浅紫!
这一抹新生的色彩,在芽芽那双幽深的紫色瞳孔深处,仿佛投入了一颗微小的星辰。
那茫然扩散的瞳孔,
如同破碎的星空开始缓慢地旋转、向内塌缩……焦点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
落在了杜威那染着血污、布满风霜刻痕的脸上。“……爸……爸?” 微弱的气息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气流摩擦枯叶般的声响,那声音里有了一丝努力辨识的痕迹,
沙哑得几乎碎裂,却像一把钝刀,瞬间贯穿了杜威的心肺!她认出来了!
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阻挡地冲出杜威的眼眶,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
在沟壑纵横的皮肤上冲刷出浑浊的痕迹。他另一条手臂脱臼撕裂般的剧痛彻底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双艰难寻找焦点、终于映出他的紫色眼睛。“是爸爸!
”他把脸埋进女儿滚烫、满是汗水的额头细发里,声音哽咽得几乎走调,
“爸爸在这里……芽芽不怕……爸爸在这里……”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小小身体里那颗心脏在艰难而顽强地搏动,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敲打着他的肋骨。这每一次搏动都是荆棘荒原上开出的奇迹之花。他小心翼翼地,
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臂弯轻轻环抱起芽芽轻盈得不像话的身体。脱臼的左手臂无力地垂落着,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慢慢抬起头。天际线如同被烧熔的粗粝炭笔勾勒出轮廓。
在那污浊沉闷如铅块的浓云最深处,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金红的光芒如同神祇投下的长矛,刺破尘霾的重幕,
将极远处地平线上那株接天连地的氧气玫瑰照亮!光芒穿透那巨大树冠繁茂枝叶的缝隙,
千万片硕大的紫色叶片霎时璀璨生辉,在汹涌的光流中摇曳翻涌,
仿佛一片骤然燃烧起来的、流淌的紫色烈焰!光流沿着盘曲的藤蔓奔涌而下,注入大地,
所过之处,那些匍匐在巨树根部、曾经只有黯淡光晕的小型氧气玫瑰蔓藤,
也奇迹般开始焕发生机,嫩绿顶芽破土而出!废墟的剪影在壮阔的光流中震颤、延伸,
铺展到杜威沾满血污的脚下。怀里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
芽芽蜷在他臂弯的小脑袋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
她那纤细得如同透明植物茎秆般的手指,
轻轻勾住了杜威一片被鲜血浸透、早已僵硬破烂的衣角。这个动作极其微弱,
如同梦游者的无意识牵引,却如同最深的锚,瞬间锁定了杜威飘摇的灵魂。他低下头。怀中,
芽芽烧得通红的小脸似乎被远处那道神圣光芒抚过,紧绷痛苦的肌肉线条微微松开了一些。
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挂着细小的水珠。最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暖气息,
终于从她开裂的唇间缓缓吐出,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弱气流,
扑打在杜威满是血污汗水的颈侧。沉重如铁的黑暗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微光如同利剑般刺破绝望的高墙。在氧气玫瑰亘古不灭的呼吸里,
在父亲凝固血液中不屈的低吟中,这濒死的世界,竟也开始了它的深呼吸。
杜威半跪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背上芽芽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那滚烫额头贴着他脖颈侧跳动的脉搏,每一次微弱起伏都是刻入骨髓的沉重。
远处天穹燃烧般灼目的紫光穿破尘霾,将父女两人在巨大闸门上的剪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咬紧牙关,撕开自己沾满血污和汗渍的破烂衣袖,用尚且能使力的右手和牙齿,
紧紧将背后的芽芽捆牢,粗糙布条缠绕过她同样滚烫得惊人的小身体。
每一次拉动布条都牵动左肩撕心裂肺的剧痛,汗珠砸落在冰冷金属表面,
开出一朵朵微小咸涩的花。他强迫自己忽略那骨肉错位的钝响。
“芽芽不怕……爸爸带你……去根那里……”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安抚沉睡的梦魇中的孩子,
也像是在加固自己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意志。
瘸子亨特垂死前浑浊眼神指向药库最幽暗的通道深处,如同死亡航标,
在氧气玫瑰宏大的紫光背景中,指向未知的深渊。他站起身,
挺直的背脊承担起两个人的重量和无法估量的前路。左脚猛地踏出第一步!
剧痛从左肩瞬间炸开,眼前一阵发黑。他晃了晃,硬生生稳住,再踏下一步。跛行。
像一头受伤却绝不倒下的孤狼,踏着瘸子亨特来时的方向,拖着一条几乎废掉的手臂,
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一步步走进药库深处比黑暗更浓重的阴影里。
身后巨大的合金闸门洞开着,如同怪兽巨大的咽喉。前方,
是一段往下倾斜、布满粗大锈蚀管道和断裂线缆的狭窄通道。浓重的腐败甜腥气扑面而来,
混合着药库本身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旺盛到腐朽的气息。没有光。
只有药库顶部隐约投下的惨白生物光,在遥远的入口处勾勒出他扭曲变形的影子,
很快就被向下的通道吞噬。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扇半开的厚重金属防火门。
光线从门缝里艰难地透出来一些,昏暗,却带着一种……不同的频率。
空气里那股腐败的甜腥越发浓重了。杜威走到门边,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门。眼前豁然开阔。
这是何等诡谲的景象!一个巨大的空间,似乎是战前医院某种综合性放映厅或信息中心。
但此刻,这里已被疯狂生长的植物彻底吞没!
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久的湿润腐殖质,踩上去如同沼泽般粘软下沉。
扭曲粗壮的黑色藤蔓如同巨蟒,肆意爬满了中央圆形下沉式座椅的每一层阶梯、每一个角落,
连天花板的钢结构网架也完全被虬结的藤条覆盖。
巨大、光滑如皮革的深紫色叶片在昏暗中层层叠叠地张开,最大的一片甚至比人还要高。
瑰的根系在这里暴露了它恐怖的另一面——粗壮如手臂的根须穿透了坚硬的水泥地面和墙壁,
疯狂地汲取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分和养分,
发出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微小口器吮吸的湿漉“嘶嘶”声。
空气湿润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极浓郁的植物青气与有机物分解的腐败气味。
这巨大的植物巢穴中央,原本放映银幕的位置,被盘绕纠结的藤蔓彻底占据,
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隆起核心,如同某种诡异的植物心脏。
最诡异的是光线——空间顶部边缘安装的几条应急备用生物感应灯带并未熄灭,
发出惨淡稀薄的白光,但这点可怜的光芒根本无法穿透覆盖一切藤蔓。真正提供光源的,
是那些藤蔓和叶片本身!无数细小的紫色荧光脉络像皮下血管般,
在藤蔓漆黑的表皮和巨大叶片背面隐现、流淌!是氧气玫瑰根系的延伸!
它们散发出或明或暗的幽紫光芒,如同星辰被碾碎了融入脉络里,
随着那无声的“吮吸”和空间深处庞大根系隐约传来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震动节奏,
那光芒也在微微涨落明灭!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生物胃袋内部,
充满韵律的搏动和令人牙酸的、汁液流淌的黏腻声响构成了背景音。
在靠近门口的一片相对开阔的腐殖质上,
扭曲破碎的人形物体躺在那里——那是瘸子亨特被杜威拖进来探路的某个夜枭帮喽啰的尸体,
只进来不过十分钟,尸体的胸腹就被几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残忍地洞穿!
那藤蔓如同活物饥渴的吸管,在尸体的腔体内缓缓蠕动!尸体旁边的腐殖质上,
一些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紫光的伞状蘑菇正在悄然冒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吮吸着渗入地下的养分!这鬼地方不仅吞吃尸体,还在消化!
杜威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他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啸:退出去!
然而背后芽芽身上传来的惊人高温隔着布条灼烫着他的脊背。
她急促、细微的喘息带着肺部纤维化那种呼噜呼噜的可怕声音,像濒死的小兽。
比任何警告都更直接地提醒着他——没有退路。他紧咬着后槽牙,
几乎能听到牙齿不堪重负的呻吟。背上芽芽每一次艰难喘息的小小起伏,
都像刀尖刮在他心口。他咽下喉头那口铁腥味极浓的吐沫,右脚猛地向前迈出,
踏进那层厚厚软烂的腐殖质!啪叽!粘稠湿润的质感瞬间包裹住脚踝,
污黑的泥浆混合着腐败的植物碎片漫过鞋帮,透骨的凉意如同冰针扎入。落脚点异常绵软,
仿佛踩在一大堆泡涨的烂海带上,随时可能陷下去。他不敢停顿,
左肩撕扯着剧痛逼迫身体向前倾,一步,又一步!腐殖质下不知隐藏着什么尖锐物体,
几次狠狠硌在脚底。空气里那股浓郁的腐败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灌进肺里,
带着腥甜的孢子味道,几乎让他窒息。“呜呜……呜……”背后突然传来芽芽痛苦的呜咽声,
像是无法呼吸。她细弱的脖颈努力昂起,似乎想从那窒息的植物气息中获得一点新鲜空气。
她的呼吸变得极其浅促,如同垂死挣扎。杜威心如刀绞,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