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右下角：21:47。
眼前突然浮起血红的数字：
02:59:02
02:59:01
02:59:00
像坏掉的电子表，牢牢钉在我的视野正中央。
我使劲闭眼，再睁开。
数字还在跳动。
02:58:43
不是幻觉。
心脏猛地一缩。
我甩甩头，想把那碍眼的玩意儿甩出去。
没用。
它稳稳地悬在那里，自顾自地流逝。
后背有点发凉。
这破玩意儿哪来的？
盯着它看了几秒。
02:58:15
数字变小了。
是倒计时。
它在倒数什么？
我有点慌。
手指下意识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明天要交的策划案，还差最后两页PPT。
老板的夺命连环催邮件躺在收件箱最上面，标着红色感叹号。
隔壁工位的李丽探过头，压着嗓子。
“何烁，王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她眼神躲闪，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心里咯噔一下。
站起身，那串血红的数字跟着我移动。
02:57:01
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王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我敲了敲。
“进。”
王总那张胖脸堆着笑，但笑意没到眼底。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小何啊，坐。”
“这次风华地产那个项目，做得不错。”
我等着后面的“但是”。
“但是呢，”他果然开口了，身体往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个项目后续，公司考虑让张薇来跟进。”
张薇？王总那个刚毕业的远房侄女？
“为什么？”我问，声音有点干。
“哎呀，小何，你别多想。”王总摆摆手，“这不是看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嘛，压力大。张薇年轻，精力足，让她多锻炼锻炼。”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
“再说了，有些客户关系啊，还是需要更……嗯，圆滑一点的人去维护。你能力是强，就是有时候太直，容易得罪人。”
我懂了。
上次那个肥头大耳的客户，手不老实，被我当众泼了一杯红酒。
“王总，这个项目前期调研、方案设计、客户对接，全是我一手跟的……”
“公司会给你算奖金的！”王总打断我，语气不容商量，“就这么定了。你手上的其他几个小项目，也整理一下，暂时交给小李。你呢，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调整状态。”
这是变相架空。
我看着他油光发亮的脑门，胃里一阵翻搅。
那串数字还在视野里，不紧不慢地跳着。
02:55:37
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回到工位，李丽凑得更近了。
“何烁，王总跟你说啥了？”
我懒得理她。
开始默默整理电脑里的文件。
把项目资料一个个打包，标注清楚。
李丽在旁边假惺惺地叹气。
“唉，你也别太难过。风水轮流转嘛。”
我没吭声。
视线扫过办公室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有的避开我的目光。
有的带着点同情。
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麻木。
原来坐冷板凳是这种感觉。
那串倒计时数字，成了唯一的陪伴。
02:53:18
它到底在倒数什么？
下班时间到了。
我关掉电脑。
走出冰冷的写字楼。
夏夜的空气黏糊糊的。
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我靠在门边的角落。
血红的数字悬在对面乘客的后脑勺上。
02:48:11
像个催命符。
手机在包里震动。
掏出来一看。
房东发来的短信。
“小何，下季度房租要涨五百，提前跟你说一声。月底前交。”
心又往下沉了沉。
被架空，收入锐减。
房租还要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回到租住的老旧小区。
楼道灯坏了，一片漆黑。
摸索着掏出钥匙开门。
“啪嗒。”
灯亮了。
小小的单间，一览无余。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
桌上还摊着几本翻旧了的策划书。
我把自己扔到床上。
盯着天花板。
视野中央的数字顽固地亮着。
02:44:56
它到底想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那串数字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压在心头。
未知的恐惧，比工作丢了还让人心慌。
02:30:01
02:15:47
02:00:00
时间跨过两小时大关。
数字跳动得更清晰了。
01:59:59
01:59:58
01:59:57
……
01:00:00
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我坐起身，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会发生什么？
世界末日？
外星人入侵？
还是……我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我走到狭小的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抬起头。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那串血红的数字，就印在我的额头上方。
00:59:48
它还在。
不是幻觉。
我回到房间，焦躁地来回踱步。
能做什么？
报警？说我眼前有个倒计时？他们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打电话给朋友？深更半夜，吓唬谁呢？
00:30:00
只剩下半小时。
我放弃了。
听天由命吧。
坐回床边，盯着那越来越小的数字。
00:15:00
00:10:00
00:05:00
00:01:00
00:00:30
00:00:10
9
8
7
6
5
4
3
2
1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