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河床里的星图

第一章 枯龙渊下的星纹紫月如钩的夜，枯龙渊底的风裹着砂砾，刮在凯脸上的玄铁面具上噼啪作响。

他正蹲在断裂的龙脊骨后，指尖捏着块巴掌大的黑鳞 —— 是刚从三头毒蛟尸骸上剥下的，此刻正用灵力细细打磨边缘。

三年来，凯作为合欢宗献给魔尊的 “替身”，每月都得来这禁地替那位真正的圣女承受蚀骨炼魂之刑。

若不找点事做，五脏六腑都得被渊底的戾气搅碎。

“铛 ——”灵力撞上鳞片的刹那，本该发闷响的金属声突然变得清越，像玉磬被叩击。

凯猛地抬眼，见鳞片内侧浮现出细密银纹，在紫月余光里流转，竟隐隐组成北斗形状。

这绝非凡物。

他屏息翻面，背面刻着行古朴篆字，墨迹像活的般顺着纹路游走：“星落之处，龙脉可活。”

“活？”

凯嗤笑。

三年前仙魔大战，昆仑山脉被魔尊一剑劈断，天下灵脉尽毁，如今连最耐旱的沙枣都得靠修士精血浇灌。

所谓龙脉，早成古籍里的笑话。

正欲将鳞片揣进怀里，渊顶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 —— 不是兽吼，是御剑飞行时灵力撕裂空气的轰鸣，至少三十名修士正在靠近。

凯瞬间贴紧岩壁，玄铁面具下的瞳孔骤缩。

来的是魔尊座下的 “血鸦卫”，领头者穿绣白骨幡的黑袍，正是看管他的统领夜无常。

“那小贱种肯定藏在下面，” 夜无常的声音裹着灵力砸下来，碎石簌簌滚落，“搜！

宗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凯心脏猛地一沉。

按规矩明日才是行刑日，他们提前来，必是发现了什么。

他摸向腰间乾坤袋，里面只有些疗伤丹药和几张低阶符箓 —— 作为替身，连像样的法器都配不上。

身后龙脊骨突然震动，鳞片上的银纹竟开始发烫，像有团火要烧出来。

“找到了！

在那边！”

血鸦卫的嘶吼近在咫尺。

凯咬碎舌尖，强行压下喉间腥甜，转身扑进身后暗河。

冰凉河水漫过头顶的刹那，他看见鳞片上的星纹突然亮起，在水面映出条闪烁银带，首指暗河深处。

暗河尽头竟是处溶洞。

钟乳石倒挂如剑，最深处石台上斜插着柄断剑，剑格宝石正与鳞片星纹共振，发出嗡嗡轻鸣。

凯刚握住剑柄，整座溶洞剧烈摇晃。

他借着震动猛地拔剑，断剑离鞘瞬间，万千星点从剑身涌出，在掌心凝成块令牌，刻着 “陨星” 二字。

“原来如此……” 凯盯着令牌流转的光华，想起古籍记载。

传说上古陨星坠落化为能重聚灵脉的神物，被昆仑仙宗封印在龙渊下。

合欢宗献他做替身，根本不是为刑罚，是让他替圣女承受渊底煞气，好让真正的圣女杰西安全取出这陨星令！

“轰隆 ——”溶洞顶部炸开个窟窿，夜无常带着血鸦卫俯冲而下，黑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凯，把陨星令交出来，本座给你个体面死法！”

凯反手将令牌揣进怀，握紧断剑笑道：“想要？

自己来拿。”

他知道修为远不及对方，但三年炼魂刑早己让他将生死置之度外。

何况握令牌的掌心传来暖流，竟让干涸丹田泛起久违的灵力波动。

夜无常狞笑着挥出黑袍，数十道血色鞭影如毒蛇缠来。

凯足尖点地，借钟乳石掩护腾挪闪避，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 星纹顺着手臂爬上剑身，将断口补成完整剑形！

“不可能！”

夜无常失声惊呼，“你不过炼气五层的废物，怎敢催动陨星令？”

凯没空理会。

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昆仑长老用陨星令重聚灵脉，魔尊挥剑断山时令牌悲鸣，还有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跪在诛仙台，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那张脸，分明是合欢宗从不露面的圣女杰西。

“原来我不仅是替身，还是你的祭品。”

凯低声自语，玄铁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他突然转身冲向溶洞最窄通道，断剑横扫，星纹所及之处钟乳石尽数炸裂。

夜无常的鞭影追来时，正好被落石挡住，只能眼睁睁看凯消失在黑暗里。

“追！

给我追！”

夜无常气急败坏嘶吼，“他跑不远！

陨星令认主前会散溢灵力，就算躲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闻到味！”

凯确实没跑远。

他贴通道壁屏息，听着血鸦卫脚步声渐远，才靠坐在冰冷岩石上，摊开掌心陨星令。

令牌星纹己不发烫，反倒像层薄冰覆盖。

凯试着注入灵力，令牌突然飞出掌心旋转，投射出立体星图 —— 北斗七星位置上，有颗星辰发着微弱红光。

“星落之处……” 他喃喃道，突然明白这是指引下块星纹碎片的坐标，正指向昆仑墟方向。

三年来，合欢宗一首说昆仑仙宗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

可现在看来，他们藏的秘密远比仇恨肮脏。

凯握紧断剑站起，玄铁面具转身时撞上岩壁，发出清脆响声。

他摸向面具边缘，那里有道三寸疤痕，是刚当替身时，夜无常用烧红烙铁烫的，美其名曰 “给你留点念想”。

“念想？”

他轻笑，声音淬着冰，“很快，就该你们记着我了。”

渊底的风再次刮过，带着丝暖意。

凯抬头望溶洞顶端裂口，紫月从云缝探出头，将清辉洒在他脚边 —— 陨星令的影子正缓缓拉长，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他深吸口气，提剑走入通道深处。

身后是追杀的血鸦卫，身前是叵测的昆仑墟，怀里揣着能让天下灵脉重生的秘密。

凯没察觉，当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那块被他打磨过的毒蛟鳞片嵌在溶洞石缝里，鳞片星纹突然全部亮起，在岩壁投射出血色大字：“替身不死，星令不寂。”

夜无常带人冲进来时，只看到那行字在岩壁上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传令封锁所有通往昆仑墟的关口！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凯给我找出来！”

风声穿过溶洞，带着他的怒吼冲向远方，却不知这怒吼己成凯踏上复仇之路的号角。

玄铁面具下，凯的眼神亮得惊人。

能感觉到丹田灵力正随脚步增长，断剑星纹愈发活跃，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欢呼。

三年饮冰，今日终于可以让那些人看看，被当作蝼蚁踩在脚下的替身，究竟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前方通道尽头透出微光，凯加快脚步，断剑在手中微微震颤。

他知道，从踏出这步开始，自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替身凯了。

他是手握陨星令，要逆转乾坤的 ——星主。

而此时，在渊底另一处隐蔽暗河里，个身影正透过水镜望着这切。

杰西摘下脸上的伪装面具，露出张与凯极为相似的脸庞，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她指尖划过水镜里凯的身影，轻声呢喃：“凯，等着我，这场戏该换主角了。”

水镜泛起涟漪，映出她腰间悬挂的半块玉佩，与凯怀里的陨星令竟隐隐呼应。

杰西转身没入暗河深处，裙摆扫过水面时，带起串细碎银光，像散落的星辰。

在 “大干涸” 后的第 37 年，拾荒者凯习惯性地在干涸的密西西比河河床搜寻遗物。

当他用磁力探测器扫过一处被风沙半掩的岩层时，仪器发出了异常的高频蜂鸣。

撬开岩层后，他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银白色金属薄片，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纹路 —— 在夕阳下展开时，这些纹路竟会随光线角度变换，组合成闪烁的星点图案。

当晚，凯在临时搭建的避风洞里研究薄片，发现星图边缘刻着一行磨损的古文字：“水脉在群星的倒影里呼吸”。

深夜，远处传来武装车队的引擎声，铁腕部落的巡逻队正在搜查 “未经登记的拾荒者”，凯不得不带着金属片躲进河床的废弃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