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探花郎周子谦上门提亲的这天。京中所有人都以为，我这江南第一盐商的女儿，
攀上这新科探花是天大的福气。可他们不知道，前世，他就是用我家的万贯家财铺就青云路，
再一脚将我踹进地狱。这一次，当他站在我家门前，自信满满地等着我含羞应允时。
我只隔着屏风，对满堂宾客淡然一笑。“小女子福薄，恐非良配，这泼天的富贵，
还是留给旁人吧。”01毒酒穿喉的灼痛感还未散尽，我猛地从一片黑暗中惊醒。
鼻息间是熟悉的、闺房里熏着的甜俗安神香，身上盖着的是我最喜欢的那床江南云锦被。
我怔怔地看着绣着并蒂莲花纹的帐顶，脑子一片空白。我不是……死了吗？
死在京城郊外那间破败的冷院里，
被我倾尽所有扶持的丈夫——当朝最年轻的吏部侍郎周子谦，亲手灌下了那杯牵机毒酒。
“商贾之女，一身铜臭，竟妄想与我并肩，还善妒成性，害死了莺莺腹中的孩儿。”“苏眠，
你这种毒妇，就该烂在地狱里！”他冰冷怨毒的话语，犹在耳畔。我死前最后看到的，
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厌恶与解脱，以及他身后，
那本该“体弱流产”的表妹柳莺莺，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我露出的、胜利者轻蔑的微笑。
我的万贯家财，铺就了他的青云路。我的十年爱恋，换来了一杯毒酒，家破人亡。
滔天的恨意如岩浆般在胸口翻滚，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也让我确认，这不是梦。“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我的贴身丫鬟云珠端着水盆进来，见我醒着，脸上立刻堆满了喜气：“小姐，您可醒了！
大喜啊！天大的喜事！周家探花郎请了官媒，带着重礼，正在前厅提亲呢！
老爷和夫人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周子谦……提亲？我猛地攥紧了被角，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中混乱的思绪瞬间被劈开——我重生了。我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我十六岁的这一天。回到了周子谦上门提亲，一切悲剧开始的这一天。前世的今天，
我怀着少女最纯真的憧憬，躲在屏风后，羞红了脸，听着父亲应下这门亲事，
以为自己嫁给了全天下最好的如意郎君。京中所有人都说，我这江南第一盐商的女儿，
能攀上新科探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们不知道，这条风光无限的青云路，
是用我的骨血和苏家的黄金铺就的。而路的尽头，是他亲手为我打造的地狱。“小姐？
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云珠担忧地看着我，伸手想探我的额头，“是不是魇着了？
”我躲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恨意和杀气。镜中的自己，
还是一张娇憨天真的脸，可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仇恨。我掀开被子，
声音平静得可怕：“更衣，梳妆。”云珠愣了一下，大约是没见过我这般模样，
但还是顺从地应了声“是”，取来了衣物。再世为人，我怎么可能让悲剧重演？周子谦，
柳莺莺……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02我坐在妆镜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几分青涩、却已是绝色之姿的脸。云珠手巧，为我梳了精致的飞仙髻，
簪上我最爱的那支南海珍珠步摇。父母以为我欣喜若狂，特意命人送来了新裁的藕荷色衣裙。
母亲隔着帘子，声音里满是骄傲与期盼：“眠儿，快些，别让探花郎等急了。
”我看着镜中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急了？那就让他等着吧。前世，
他为了求娶江南第一富商的独女，为了我苏家泼天的财富做他的进身之阶，
在我苏家门前一等就是三个时辰，求娶之心，感天动地。我信了，也爱了。这一世，
我便让他也尝尝等待的滋味。我慢条斯理地用完了一整碗燕窝粥，
又细细品了一盏新上的雨前龙井。云珠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几次想开口催促，
都被我一个冷淡的眼神给逼了回去。直到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带上了一丝焦躁和不耐，
我才在父母无奈又宠溺的催促下，缓缓走向前厅。前厅里高朋满座，
皆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是来见证我苏家如何攀上高枝的。
官媒唾沫横飞地夸着周子谦的才学与前程，父亲捻着胡须，满脸红光，
母亲则在一旁与几位夫人低声说笑，眼角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我隔着一道十二扇的紫檀木雕花屏风，
能清晰地看到院中那个身穿探花郎官袍、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是周子谦。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与自信，眼神不时瞟向屏风这边，笃定我会像所有怀春少女一样，
含羞带怯地应下这门亲事。毕竟，他周子谦，寒门贵子，前途无量，
是全京城贵女都想嫁的乘龙快婿。我一个商贾之女，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甚至看到了人群中，
母亲身旁站着的那个柔弱身影——我的远房表妹，柳莺莺。她低垂着眼，
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我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的嫉妒。前世，就是她，
在我嫁入周家后，以照顾我为名，一同住进了周府。就是她，用最无辜的表情，
说着最恶毒的谗言，一步步离间我和周子谦的感情，最后取代了我。好啊，都到齐了。
这场好戏，正式开锣。不等媒人说完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我清越的声音，穿透屏风，
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多谢探花郎错爱。”我的声音不大，
却瞬间让满堂的喧嚣戛然而止。我顿了顿，然后微笑着，
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只是苏眠蒲柳之姿，福气浅薄，恐非良配。探花郎乃文曲星下凡，
前程似锦，苏眠不敢耽误。这虚假的泼天富贵，还是留给旁人吧。”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爹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院中的周子谦，
脸上的自信笑容瞬间凝固，转为错愕，再转为铁青。他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是我在欲擒故纵。但他等到的，只有我坚决的沉默。“苏小姐，你这是何意？
”周子谦终于按捺不住，不顾礼数，大步流星地闯入前厅，隔着屏风，厉声质问我，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是在羞辱本官吗？！”羞辱？我心中冷笑。
与你加诸在我身上、加诸在我苏家身上的血海深仇相比，这点“羞辱”，算得了什么？
我对着屏风，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探花郎言重了。我苏家世代商贾，
满身铜臭，实在是怕玷污了探花郎的清贵门楣。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望探花郎另觅良缘。
”“你！”周子谦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发作，却找不到由头，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满堂宾客的笑柄。我没再看他，只将目光悠悠转向柳莺莺。
我清楚地看到，她先是震惊，随即眼中迸发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窃喜和幸灾乐祸。03“眠儿！
你疯了！”宾客散尽，父亲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母亲则在一旁抹着眼泪，
哀声叹气：“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可是探花郎！你拒了他，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前世，他们也是这样，为了我的“好前程”，
将我推向了周子谦。他们爱我，可更爱我能给家族带来的荣光。“爹，娘，”我缓缓开口，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女儿不嫁，自有不嫁的道理。周子谦此人，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绝非良配。女儿若是嫁了他，才是苏家的灭顶之灾。”“胡说！”父亲怒喝，
“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懂什么！我看你就是被我们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道，
现在跟他们解释不通。前世的惨剧，在他们眼中只是我荒唐的臆想。我不再争辩，
只是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爹，娘，女儿心意已决。若你们非要逼我，
女儿宁愿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父母被我的决绝镇住了。他们知道我的性子，
向来说一不二。僵持许久，父亲终于颓然地挥了挥手，气道：“罢了罢了！
我苏某人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女！滚回你院子里去，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我知道，这是他无可奈何下的妥协。我从地上站起来，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路过柳莺莺身边时，她怯生生地叫住我：“表姐，你……你别跟姨夫姨母置气，
探花郎那样的人品才学，你错过了，会后悔的。”她眼含“关切”，语气“真诚”，
一如前世般楚楚可怜。若非经历过那撕心裂肺的背叛，
我恐怕真的会以为她是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后悔？我苏眠做的决定，从不后悔。”我凑近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倒是表妹你，日日在我苏家锦衣玉食，
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苏家的？心里却盼着我不好，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柳莺莺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表姐……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听不懂？”我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声音不大不小，
却足以让厅里还未散去的下人都听得清楚。“我苏家养了你三年，仁至义尽。
如今我名声有损，怕是会耽误了表妹你的前程。这样吧，我让账房支五百两银子给你，
你明日便收拾东西，回你老家去吧。”柳莺莺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表姐，
你……你要赶我走？”她眼圈一红，泪水立刻涌了上来，求助般地看向我母亲，
“姨母……”母亲果然心软了，皱眉道：“眠儿，莺莺是你表妹，无依无靠的，
你怎么能赶她走？”“娘，”我打断她的话，“我苏家是商贾之家，不是善堂。养她三年，
好吃好喝地供着，已是天大的情分。如今她大了，心思也多了，留在我身边，
我怕她会带坏我。”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明着指责柳莺莺心术不正。
柳莺莺哭得梨花带雨：“表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污蔑我？”“你没错，
是我错了。”我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塞进她手里，“我错在引狼入室。
这五百两，你拿着。明日一早，我会派车送你。若是不走……”我顿了顿，
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别怪我，把你做的那些‘好事’，都跟你乡下的父母好好聊聊。
”我没说她做了什么，但那模糊的威胁，足以让心虚的她魂飞魄散。柳莺莺捏着银票，
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
她那些背地里偷拿我首饰去典当、在外散播我娇纵谣言的小动作，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我院里早有眼线，一清二楚。前世我懒得计较，这一世，我连一根针都容不下。
04我拒婚探花郎，并将孤苦无依的表妹赶出家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
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扬州城。坊间的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有人说我苏眠恃宠而骄，不知好歹，
竟敢羞辱新科探花。有人说我善妒成性，容不下一个柔弱的表妹，心肠歹毒。更有人猜测，
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敢嫁入高门。我被父亲禁足在院中，
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只安心地调养身体。前世被周子谦磋磨得亏空的身子，
如今正是将养的好时候。而周子谦，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他没有拂袖而去，离开扬州。反而，他在柳莺莺被我赶出苏府的第二天，亲自租了一辆马车，
将缩在客栈角落里哭泣的柳莺莺接走，并安顿在了一处别院。他对外宣称，苏小姐性情刚烈，
拒婚或许是一时之气，他愿意等。而柳姑娘孤苦无依，因他而受牵连，他身为读书人，
不能坐视不理。一时间，舆论哗然。周子谦的行为，被解读为深情与仁义。
一个愿意等待悔婚女子的痴情才子，一个不忍弱质女流受苦的谦谦君子。他的名声，
不降反升。而我，则成了那个不知好歹、骄纵善妒的恶女。云珠气得直跺脚：“小姐，
这周子谦太不是东西了！他这是踩着您的名声给自己博美名呢！还有那个柳莺莺，
果然是个白眼狼！”我正在看账本，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一笑：“由他去。
他越是‘深情’，将来摔得就越惨。”我太了解周子谦了。他这种极度自负又自私的人，
绝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商女拒绝。他将我的拒婚，解读为我对他的“深爱”，因为爱得太深，
所以“嫉妒”柳莺莺的存在，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他。
他这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等着我后悔，等着我低头去求他。而收留柳莺莺，
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二也是为了刺激我。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我不仅不会去求他，我还要让他看看，没了苏家的钱，他这个探花郎，能在京城走多远。
禁足的日子里，我没闲着。我让云珠悄悄将府中近五年的所有账本都搬到了我的院子里。
我爹是江南第一盐商，苏家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盐、茶、丝绸、米粮，无一不沾。
但父亲为人忠厚，于经营上长于守成，疏于开拓，且用人多凭亲信，管理上颇多漏洞。前世，
我嫁给周子谦后，为了帮他，曾将苏家的生意脉络和账目细细研究过。哪里的管事中饱私囊，
哪条商路利润微薄，哪笔投资暗藏风险，我心中一清二楚。我翻看着账本，
将一个个问题圈点出来，写下应对的策略。半个月后，我将一本厚厚的册子，
交给了深夜前来探望我的父亲。父亲起初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
可当他翻开册子，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城西米行的陈管事，虚报损耗，
三年间侵吞了近万两白银？”“……通往北地的皮货商路，看似繁忙，实则利润被层层盘剥，
十不存一？”“……你说，不出三月，淮河下游必有大水，
让我们提前在下游囤积粮食和药材？”父亲越看越心惊，抬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我平静地回答：“女儿偶然从一本古籍上看到，淮河水文，十年一小汛，三十年一大汛。
按日子推算，今年正是大汛之年。至于那些管事的问题，账本上都有痕迹，父亲一查便知。
”后面的话我没说，前世，就是这场大水，让苏家损失惨重，
也成了周子谦后来攻击苏家“为富不仁”的把柄。父亲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眠儿，你长大了。”他没有再提禁足的事，
而是将那本册子郑重地收好。我知道，我开始重新获得他的信任了。夺回苏家的掌控权，
是复仇的第二步。05我预言的淮河大水，在两个半月后，如期而至。因我提前预警，
父亲半信半疑地调拨了资金，在下游州县悄悄建仓囤粮，并加固了苏家沿河的码头和仓库。
洪水滔天，无数商家损失惨重，哀鸿遍野。唯有苏家，不仅安然无恙，
还因提前囤积的粮食和药材，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博得了天大的美名，
甚至得到了朝廷的嘉奖。经此一役，父亲对我彻底刮目相看，开始真正将我当作成年人对待，
府中大小事务，都会拿来与我商议。我趁机提出，清查各地账目，整顿管事。
父亲采纳了我的建议，派了心腹之人，拿着我整理出的名册和证据，奔赴各地。一时间，
苏家内部掀起了一场雷霆风暴。那些盘根错节、中饱私囊的蛀虫被一一拔除，
换上了我精心挑选的、有能力有才干的寒门子弟。苏家的产业，如同被清洗了一遍，
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而我，则将目光投向了京城。周子谦带着柳莺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