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祭品觉醒序言:青河村每七年要献祭一名少女给河神。 第七次祭祀时,
我成了那个祭品。 沉入河底后,我竟看见一条被铁链锁住的白龙。 “快逃,”龙对我说,
“河神是假的。” 当村民叫嚣着要杀死白龙时,我拔出了它逆鳞下的锁魂钉。
洪水滔天而起,白龙却将我护在爪心。 “别怕,”它说,“我带你离开。
” 可当我看见村民们惊恐的脸,我挣脱龙爪跳入洪水。 身体化为礁石的瞬间,
我听见龙悲鸣:“为何选择守护他们?” ——因为我的命,只值七十年。 而他们的命,
是生生世世。青河村,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村庄。今年是第七次祭河神大典,这天的天空,
阴沉沉的。唢呐声撕心裂肺地响着,吹的调子本该是喜庆的《百鸟朝凤》,
此刻却只透着一股子瘆人的凄惶,在这片铅灰色的天地间横冲直撞,刮得人耳朵生疼。
八人抬的大红轿子,红得刺目,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一路颤巍巍地,
被簇拥着挪向青河那浑浊汹涌的岸边。河风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冰冷地灌进轿帘缝隙,
钻进我大红嫁衣的领口袖口,激起一片寒栗。轿子里闷得令人窒息,
只有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外面人潮涌动、嗡嗡作响的嘈杂声浪。
轿帘偶尔被风掀起一角,我死死攥着粗糙的嫁衣下摆,指节用力到泛白。
目光透过那狭窄的缝隙,死死钉在河岸那块巨大的青黑色礁石上。七天前,
阿爹的血就是在那片冰冷的石头上洇开的,暗红的,粘稠的,带着生命最后的热气。
他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抽搐着,眼睛瞪得极大,浑浊的瞳孔里全是我的影子,
还有李长老那张冷漠如石雕的脸。阿爹的喉咙被割开了,嗬嗬作响,
喷溅的血沫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他拼命朝我伸出手,那只布满老茧、撑船撒网的手,
只徒劳地伸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阿沅…跑…”这是他最后破碎的音节。
唢呐声猛地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把我从血色弥漫的回忆里狠狠拽了出来。
轿身重重一顿,落了地。“吉时到——请新娘下轿,拜别故土,侍奉河神!
”李长老那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了进来。轿帘被粗暴地掀开,
刺眼的灰白天光瞬间涌了进来,晃得我眼前发花。两个村妇,膀大腰圆,
脸上涂着僵硬的、近乎谄媚的笑容,像两座移动的肉山,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
她们身上浓重的劣质脂粉味和汗味混杂着,直冲鼻腔。四只粗糙油腻的手,
铁钳般牢牢箍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生拉硬拽地将我拖出了这顶囚笼般的红轿。河岸的风更大了,
吹得我头上沉重的、缀满廉价珠翠的冠子叮当作响,几乎要压断脖颈。我被迫踉跄着站稳,
目光所及,是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他们的眼神,浑浊麻木,带着一种被驯服的敬畏,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血腥仪式的隐秘兴奋,密密匝匝地投在我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像针,
扎得我浑身刺痛。“阿沅啊,莫怕,”李长老站在最前方,一身簇新的深蓝绸袍,
衬得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愈发威严。他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声音刻意放缓,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悲悯,“你此去侍奉河神老爷,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保我青河村风调雨顺,鱼虾满仓,村人永世感念你的大恩大德啊!”他身后,
几个同样穿着体面长袍的老者,像庙里泥塑的判官,面无表情地跟着点头。
其中一个瘦高个的,还煞有介事地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子。“福分?
”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从脚底窜起,直冲头顶,烧得我浑身发抖。我猛地抬头,
红盖头被这动作带得微微掀起一角,我死死盯住李长老那张伪善的脸,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砸向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李长老,这福分给你孙女,你要不要?
”人群瞬间爆开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嗡嗡的议论声像炸开的马蜂窝。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惊疑、愤怒,仿佛我亵渎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圣。
李长老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点伪装的悲悯瞬间被阴鸷取代。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像毒蛇的信子。他上前一步,
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凑近我,
浓重的旱烟味和老人特有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小贱人!你爹不识抬举的下场,你还没看够?莫要自寻死路!
乖乖走完这程,村里还能给你家留个香火牌位!”他的手指用力掐进我的肉里,
尖锐的疼痛让我浑身一颤,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腥咸的铁锈味。
阿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再次狠狠撞进脑海,那冰冷的礁石,
那绝望的眼神……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却被他那只枯手死死按住,
像按灭了一簇徒劳的火星。我被迫垂下头,视线被红布阻隔,
只看到自己脚上那双同样鲜红、硌脚的绣花鞋,还有脚下湿漉漉的、沾满泥泞的河滩。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只剩下沉重的绝望,沉甸甸地坠着五脏六腑往下落。
“起——祭!”李长老猛地松开我的手,仿佛丢掉什么脏东西,转身,
用他那苍老却极具煽动力的声音,朝着浑浊奔腾的青河高喊。
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刺破风声水声,直冲云霄。
四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应声上前,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四尊冰冷的石像。
两人粗暴地架起我的胳膊,另外两人则抬起我的腿脚。我被悬空抬起,
像一件等待沉塘的货物。粗粝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嫁衣布料深深嵌入皮肉,带来阵阵钝痛。
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腥味和腐朽的水草味,呛得我一阵窒息。我被抬着,
一步步走向那块巨大的青黑礁石。那块浸透了阿爹鲜血的石头。靠近了,
能看到石头表面粗糙的纹理里,嵌着些洗刷不净的、暗褐色的斑痕。“绑!”一声令下。
沉重的、带着河底淤泥腥气的铁链被拖了过来,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我的脚踝,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铁环扣紧,
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仿佛宣告了某种终结。接着是腰间,粗壮的铁链一圈圈缠绕、勒紧,
几乎要嵌进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最后是手腕,冰冷的铁链缠绕上来,
锁扣合拢,沉重的力量坠得手臂生疼。锁链的另一端,
牢牢固定在礁石底部一个早已磨得光滑的粗大铁环上。“送新娘,入水觐见河神老爷!
佑我青河,永世安宁——!”李长老的喊声拔到了最高点,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
他枯瘦的手猛地一挥,指向那翻滚着黄浊泡沫的汹涌河水。架着我的壮汉们同时发力,
动作粗鲁而机械。我像一截沉重的木头,被高高抛起,然后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浑浊河面,
狠狠坠下!“噗通——!”巨大的水花溅起,
冰冷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孔隙疯狂地涌入。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钢针,
狠狠扎进骨髓。河水浑浊得如同泥浆,带着浓烈的土腥味和腐烂水草的气息,
强行灌入我的口鼻。沉重的铁链像水鬼的手,死死拽着我,加速向那无光的深渊沉去。
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压出去,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
手脚却被铁链束缚,只能徒劳地搅动着冰冷的河水,带起一串串无力的气泡。
视线里最后看到的,是头顶那片迅速缩小、扭曲、最终被浑浊彻底吞噬的光亮。
世界在急速下坠中变得模糊、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像墨汁一样将我包裹。
2 河底惊龙意识在窒息和冰冷中一点点飘散,像被撕碎的薄纸。
就在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身体猛地一震,似乎撞到了河底松软的淤泥,
激起一片浑浊。奇怪的是,预想中粉身碎骨的撞击并未到来,
反而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怀抱,下坠的势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悄然托住。
窒息感依旧强烈,但那刺骨的寒意,却仿佛被隔绝了一层。
我艰难地、本能地睁开被河水刺得生疼的眼睛。浑浊的河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缓缓排开,
如同拉开一道无形的幕布。眼前的一切,让濒死的窒息感都为之冻结。
巨大的、难以想象的阴影笼罩着河底。那并非嶙峋的礁石,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盘踞的轮廓!
幽暗的光线穿透浑浊的水体,
勾勒出庞大如山峦的形体——覆盖着巨大、闪烁着黯淡银白色泽的鳞片。
那鳞片每一片都大如磨盘,边缘锋利,本该是神圣威严的象征,
此刻却蒙着厚厚的污垢和水藻,黯淡无光。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
数条粗壮得如同古树树干的巨大黑色锁链,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恶毒的巨蟒,
死死缠绕在这庞然巨物的躯干上!锁链的另一端,深深钉入河底坚硬的岩层,
仿佛与大地连为一体。我的目光顺着那庞大的、布满伤痕的躯干向上移动,
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颗巨大的头颅!形似传说中的神龙,
却又带着一种被囚禁磨砺出的、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悲怆。
两根虬结的龙角如同断裂的山峰,布满深刻的划痕。
浓密如海藻的白色鬃毛在水中无力地飘散。而那双眼睛——巨大的龙眸,
如同两轮沉在河底的、被阴霾笼罩的寒月,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凝视着我!
那眼神里没有凶残,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穿透了漫长岁月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以及一丝……惊愕?巨大的龙口微微开合,水流随之涌动,一个低沉、疲惫,
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轰鸣响起,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力量,
震得我灵魂都在颤抖:“凡人……快逃……”那声音如同古老的洪钟,
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不容置疑的急迫。它并非通过耳膜传入,
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炸开:“这河里的‘神’,是假的!”假的?!这两个字如同惊雷,
狠狠劈在我混沌的意识上!求生的挣扎瞬间停滞。青河村七年的惶恐,阿爹溅血的礁石,
李长老那张伪善的脸……无数画面碎片在濒死的窒息感中疯狂旋转、撞击!
我像一尾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浑浊的河水再次呛入喉管,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意识在冰冷与惊骇的双重夹击下,飞快地沉向黑暗的深渊。
那巨大的、被锁链缠绕的白色龙影,那双沉痛疲惫的龙眸,成了我坠入无边黑暗前,
最后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光怪陆离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从最深的海底挣扎着上浮。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苏醒过来。
身体依旧沉重,被冰冷的河水包裹,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消失了。
一种奇异的、温润的气息环绕着我,如同一个无形的气罩,
将刺骨的河水和沉重的压力都隔绝在外。我甚至能……呼吸?
虽然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水腥味,但胸腔确实在起伏。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幽暗的河底,浑浊的水流在四周缓缓涌动。但近在咫尺的景象,
却让我的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白色龙首,离我不过丈许距离!之前那朦胧的庞大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无比清晰的威严与……脆弱。
银白的鳞片近看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和深褐色的污垢,如同蒙尘的古玉。虬结的龙角上,
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巨大的龙须在水中无力地飘拂。
而那双巨大的、如同寒潭般的龙眸,正低垂着,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惊恐的脸。
那眼神里的疲惫更深了,但似乎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像是看到了某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脆弱又麻烦的东西。“醒了?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如同两块巨大的岩石在摩擦,“倒是命硬。”我下意识地想后退,
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稳稳托着,动弹不得。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打败认知的冲击,死死压过了恐惧。我张了张嘴,
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气音:“你…你是…龙?河神…是假的?”“河神?
”龙眸中掠过一丝极深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疲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
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带动缠绕其上的沉重锁链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若我是河神,又怎会被困缚于此,生受这三百载的囚禁之苦?”三百载?!我心中巨震。
“此地……”低沉的声音带着穿透时光的沉重,缓缓道来,“三百年前,本是青河水脉之眼,
灵气汇聚之地。吾乃东海龙族太子,敖辰。奉父王之命巡守此方水脉,保一方水土安澜。
然……”龙眸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与愤怒,“有邪祟自幽冥裂隙潜入,名曰‘水魈’,
其状如鲶,狡诈凶残,贪食血肉精气。彼辈盘踞于此,暗中吞噬过往生灵,
更欲窃取水脉灵力,以图化蛟为祸苍生!”巨大的龙首微微昂起,
仿佛在回忆那场久远的厮杀。“吾与之激战数日,天地为之色变,青河水倒悬三日不息!
终将其重创,几近诛灭……”龙眸中那丝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被无尽的阴霾取代,“然,
其临死反扑,以自身妖丹为引,勾结彼时青河村中,
利欲熏心、信奉邪力之人族长老……”3 龙魂真相“他们……”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我的心脏,“是…是我们村里的人?”“不错。
”敖辰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穿透时空的恨意,“那长老,受妖邪蛊惑,
以为供奉血肉可得长生、获力量。他趁吾力竭之际,以邪法引动水脉阴煞之力,
铸成这七根‘锁龙钉’,
又寻来这深海寒铁所铸的‘困龙索’……”他巨大的身躯微微挣动了一下,
那些缠绕其上的粗大锁链立刻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痛苦。“钉入吾逆鳞之下,
封吾龙元神力!锁吾于此深渊寒潭!那水魈妖物,虽肉身崩毁,其妖丹却未散,
借吾被锁之机,盘踞于吾身躯之上,借吾龙气苟延残喘,更假托‘河神’之名,
诱使村民每七年献祭一名处子少女!”巨大的龙首低垂下来,那双饱含沧桑与悲愤的眸子,
清晰地映出我惨白的脸。“那妖物,吸食少女精纯元阴以疗伤续命,更借祭祀之名,
汲取村民信仰与恐惧之力,滋养其邪丹!三百载…整整三百载!七个如你一般的女子,
鲜活的生命,成了它苟延残喘的血食!成了这虚伪祭祀的牺牲!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怆,“而你们…这些蒙在鼓里的村民,
却将那食人的妖魔,奉若神明!将这囚禁吾、滋养魔的锁链与祭坛,
视为祈求风调雨顺的圣物!何其荒谬!何其…悲哀!”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砸得我头晕目眩,浑身冰凉!
些被沉入河底的少女…李长老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村里人那麻木又敬畏的眼神…所有的一切,
在这一刻被这惊天的真相彻底撕碎、打败!假的!全都是假的!所谓的神佑,
是用少女的命和一条真龙的自由换来的!所谓的安宁,建立在滔天的谎言和血腥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悲凉和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我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冰冷的绝望在四肢百骸蔓延。“所以…所以七年前,
六年前…那些姐姐们…”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皆已化为枯骨,魂飞魄散,
一身精血元阴,尽成了那妖物的滋养。”敖辰的声音沉重得如同叹息,
带着三百年目睹惨剧的无力感。窒息般的沉默笼罩着冰冷的河底。只有水流缓缓涌动的声音,
和那些巨大锁链偶尔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轻响。不知过了多久,我艰难地抬起头,
望向那双巨大的、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沧桑的龙眸。恐惧依旧存在,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被欺骗和仇恨点燃的火焰,开始在胸腔里燃烧。“那…那现在呢?
”我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那个水魈…它在哪?还有…我能做什么?放了你?
杀了它?”巨大的龙眸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惊讶,
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如同星火般的期冀。
“那妖物妖丹已与吾被锁的龙元、此地的水脉阴煞之气纠缠一体,如同跗骨之蛆。
”敖辰的声音带着凝重,“寻常手段,难伤其根本。吾被锁龙钉钉住逆鳞要穴,龙元被封,
神力尽失,形同凡铁。欲破此局……”他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目光似乎穿透了浑浊的河水,
望向河岸的方向,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唯有等待时机。等待下一次祭祀完成,
那妖物为汲取新祭品元阴而短暂脱离妖丹核心、显形附体的刹那…亦是它最脆弱之时!
”他巨大的龙首转向我,目光如炬:“小丫头,你可知,你此刻能在这河底自由呼吸,
是何缘由?”我一怔,这才猛地意识到,那层隔绝河水的温润气息,
正是源自眼前这巨大的白龙!是他分出了力量在护着我!“吾虽力弱,
分出一缕龙息护住一个凡人,尚可勉强支撑。”敖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然,
此非长久之计。吾之龙元被锁,这缕龙息,终会耗尽。若不能在那妖物下次显形之时,
找到机会…你我,连同这河岸之上愚昧的祭品,都将成为那妖物恢复力量的资粮!”时间!
我们缺少时间!冰冷的紧迫感再次攥紧了我的心脏。“机会…什么机会?”我急切地问,
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巨大的龙眸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
仿佛积蓄了三百年的锋芒在此刻凝聚。“那妖物显形附体,必依附于一个媒介。最可能的,
便是主持祭祀、与它联系最深之人——岸上那个道貌岸然的长老!”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彼时,妖丹离体,附于其身,正是其力量分散、防御最弱之时!亦是…吾挣脱束缚,
唯一的机会!”“挣脱束缚?”我的心猛地一跳,看向那些粗如巨蟒、深扎岩层的恐怖锁链,
“怎么挣脱?”敖辰巨大的头颅微微昂起,
龙眸中燃烧起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光芒:“逆鳞!逆鳞乃龙之要害,
亦是龙元汇聚、力量爆发之枢!钉在吾逆鳞之下的那七根锁龙钉,是邪法所铸,
与困龙索相连,封禁吾力之根本!只要能拔除那七根锁龙钉,哪怕只拔除其一,
吾便能暂时引动一丝本源龙元!足以……崩断这困龙索!”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小丫头,这机会,稍纵即逝!
当那妖物附身长老、邪力外泄之时,你需不顾一切,冲到吾逆鳞之下!找到那锁龙钉!
拔出来!无论用何种方法!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拔龙鳞下的钉子?逆鳞?龙之要害?
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去触碰一条龙的要害?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更别说还要在那种混乱恐怖的场面下……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怕了?”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并无责备,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人之常情。面对未知与巨物,恐惧乃天性。
”巨大的龙首缓缓垂落,那双如同沉月般的龙眸,清晰地映出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然,
恐惧之后,当有抉择。是坐以待毙,沦为妖物血食,魂飞魄散?还是…搏那一线生机?
为自己,也为岸上那些…或许还有救的无辜生灵?”“无辜生灵”几个字,
像针一样刺了我一下。阿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李长老那张伪善的脸,
村民们麻木的眼神……无数画面在脑中翻腾。愤怒的火苗,在恐惧的冰层下顽强地燃烧起来。
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我混乱的思绪勉强集中。
我抬起头,迎向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不怕!告诉我,该怎么做!你的逆鳞…在哪里?
”巨大的龙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像是沉沉的夜幕下,
终于透出的一点熹微的星火。4 逆鳞拔钉“很好。”低沉的声音里,
那丝疲惫似乎被某种力量驱散了些许。“记住,逆鳞生于吾颈下,颌后三寸之处。
其色…本应是最为璀璨的银白,如今…”他巨大的头颅微微侧转,
将那被层层污垢和锁链覆盖的脖颈要害,艰难地、信任地展露在我眼前,
“被污秽与邪力侵蚀,又被锁链遮挡…需仔细辨认。那七根锁龙钉,便钉在逆鳞正中!
其形…乌黑如墨,钉头刻有扭曲的邪纹,散发阴煞之气。”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沉重:“时机到来,吾会以龙吟为号!届时,无论发生何事,
无论你看到何等可怖景象,只需记住——冲上去!拔钉!”冰冷幽暗的河底,
时间失去了刻度。我蜷缩在敖辰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里,
被那层温润却日渐稀薄的龙息护罩包裹着。每一次呼吸,
都带着浓重的水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头顶那浑浊的水体深处,
隐约传来岸上祭祀的喧嚣——李长老那苍老而极具煽动力的祷告声,
村民狂热而麻木的应和声,还有那撕心裂肺、永不停歇的唢呐哀鸣。它们穿透水层,
模糊地钻进耳朵,像钝刀子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敖辰巨大的龙躯大部分时间都如同沉眠的山脉,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如同沉月般的龙眸,
偶尔会睁开一丝缝隙,锐利的光芒穿透浑浊的河水,紧紧锁定着河岸的方向。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被压抑了三百年的力量,如同被封冻的火山,正不安地涌动、蓄积,
等待着冲破禁锢的那一刻。“快了…”低沉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我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