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一句“我累了”,我信了,从此用一身痞气和整个世界为敌。三年后,
我在天桥下卖着盗版手办,她挽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
我嘲笑这是个俗套的爱情故事,而我是那个被淘汰的、不合时宜的男主角。
我以为我的骨气是穷途末路的倔强,却不知道,那是我爱的人用谎言为我挡下的巨浪。
这是一个关于误会与守护的故事。当一个烧烤摊,
扛起了一群兄弟的全部身家;当一碗阳春面,讲尽了三年的委屈与深情……我才明白,
我要赢回来的,不只是一个破镜重圆的结局,更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滚烫的明天。
1“诶诶诶,帅哥,看一眼!正品授权,漫威手办,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放车里,
女朋友看了都得夸你有品位!”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小马扎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冲着路过的小年轻熟练地喊着骚话。天桥下这块地盘,是夜市的黄金口岸。人来人往,
跟下锅的饺子似的。我旁边的猴子,正拿个破纸板扇着风,T恤衫的领口扯得老大,
露出他那排骨胸。“野哥,你省省吧,你那套嗑都喊八百遍了,自己听着不腻?
”猴子有气无力地吐槽,顺手把他摊上的手机贴膜往前推了推,“再说了,就他那样,
有女朋友吗?”我瞥了他一眼,乐了:“操,你管人家有没有。做生意,
讲究的是一个‘万一’。万一他明天就有了呢?咱这叫提前投资。”“投你个头,
”猴子翻了个白眼,“今天城管来回转了三趟,我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我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夹在指尖,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烟灰,
语气依旧吊儿郎当:“怕个屁。天塌下来,哥给你顶着。你那三瓜俩枣的,哥还看不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下个月的进货款。这几年,我从兜里只剩两百块钱,
混到现在守着这个小摊,吃过多少亏,遭过多少白眼,只有自己知道。穷,但不能怂。
这是我爹留给我唯一值钱的道理。越穷,骨头得越硬。就在我跟猴子贫嘴的当口,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瞬间,整个夜市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的心跳,
漏了结结实实的一拍。是林晚。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比三年前长了,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一个卖糖画的摊子,侧脸还是那么好看。三年了。
我以为我早就把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可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像一根针,
精准地扎在我自以为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更操蛋的是,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手腕上那块表,在夜市廉价的灯光下都晃得我眼疼。
男人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林晚也微微仰头,嘴角弯着。那一幕,
和谐得刺眼。我感觉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我算什么?
一个在天桥底下卖假手办、躲城管的二流子。人家呢?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猴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我操,那不是……你前女友?”我没作声,
把那根被捏变形的烟塞回嘴里,重新翘起二郎腿,眼神却冷了下来。老子混得是不怎么样,
但还没到摇尾乞怜的地步。就在这时,林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
目光直直地撞进了我的视线里。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惊讶。
我们隔着三五米的人流,遥遥相望着,时间仿佛静止。那个男人也察觉到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眉毛微微一挑,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我冷笑一声,
率先移开了视线,扭头对猴子说:“看什么看?不认识。一副倒霉相,影响我做生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风带过去。林晚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被身边的男人拉着胳膊,匆匆汇入了人群深处,消失不见。“野哥,你这……何必呢?
”猴子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没什么何必不何必的。”我重新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
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收摊了,今天请你撸串。”“不是……你认真的?”“废话,
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我低头快速地收拾着摊上的东西,把手办一个个塞回纸箱里,
动作快得像是在发泄。心里那股又酸又胀的情绪堵得我喘不过气。她过得挺好,好就好。
身边那男的,看着就比我强。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正准备把最后一块铺地的黑布收起来时,
却看到地上有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我弯腰捡起来,借着灯光一看,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钥匙扣,做成了一块口香糖的样子,
上面还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C & L”。是我当年在地摊上花十块钱,
亲手给她刻的。我死死地攥着那块冰冷的金属,手心被硌得生疼。操,早不掉晚不掉,
偏偏掉在了老子的地盘上。2孜然和辣椒粉在炭火上滋啦作响,香气混着烟火气,
是夜市的灵魂。我面前堆着一小撮撸干净的竹签,脚边是两瓶空的啤酒。
猴子还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啃着一个鸡翅,嘴上油光锃亮。“野哥,说真的,你心里不膈应?
”猴子含糊不清地问。“膈应什么?”我拿起第三瓶酒,用牙咬开瓶盖,“噗”的一声,
像是心底某个地方漏了气,“是嫌这腰子不够骚,还是这韭菜不够壮阳?”“别跟我扯淡,
”猴子把鸡骨头扔进盘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我是说林晚。还有她边上那个男的,
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喉结滚动,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却浇不灭心里那股燥火。“好鸟坏鸟,也比咱这笼子里的强。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人家住的是高楼大厦,开的是宝马,
你再看看咱俩,守着个破摊子,跟耗子似的,见着城管就得钻洞。你说,她选谁?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石头一样砸在我自己心上。猴子不吭声了,闷头喝了口酒,
半晌才说:“可当年不是那样的。当初你为了给她买个好点的手机,冬天里跑三个地方出摊,
手都冻裂了……”“行了。”我打断他,语气沉了下来,“过去的事,提他妈的干嘛?
烂在肚子里的东西,别往外掏,恶心。”那段记忆,是我不愿触碰的禁区。
我宁愿当个混不吝的痞子,也不想再变回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逼。猴子看我脸色不对,
没再往下说。两人沉默地喝着酒,周围的喧闹声仿佛也远了。过了一会儿,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凑过来:“诶,那你捡那玩意儿……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口香糖钥匙扣。“什么玩意儿?”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眼睛看着远处,“捡的破烂,早扔了。”“切,”猴子一脸不信,“你要真扔了,
这会儿就不是在这儿喝闷酒了。”我没理他,仰头把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重重地把空酒瓶往桌上一磕。“老板,结账!”回到我那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一股泡面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把外套随手扔在床上,整个人陷进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沙发里,
从兜里掏出了那个金属钥匙扣。摩挲了无数遍,已经被体温捂得温热。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
那两个丑了吧唧的“C & L”字母,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当然没扔。这玩意儿,
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拔出来疼,不拔也疼。当年我们俩穷得叮当响,她过生日,
我买不起像样的礼物,就在地摊上看见这个,花了一下午,
用小刻刀歪歪扭扭地刻上我俩名字的缩写。程野和林晚。她当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说这是她收过最好的礼物。最好的礼物?狗屁。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起身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面乱七八糟地塞着些充电线、旧票据,
还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银杏叶。
是分手前,我攒了三个月的钱,准备送给她的。还没来得及送出手,她就跟我提了分手,
理由是,“程野,我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然后,她就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我自嘲地笑了笑,把钥匙扣也扔进了那个丝绒盒子里,
然后“啪”的一声合上,连同盒子一起,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就让这些破事,
跟这块烂铁一起,在里头发霉吧。第二天下午,我刚把摊子支棱起来,
猴子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野哥!野哥!大新闻!
”“叫魂呢?”我头都没抬,整理着我的漫威手办,“摊子被抄了还是你小子谈恋爱了?
”“比这劲爆多了!”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找人打听到了!
林晚就在市中心那栋‘筑梦大厦’里上班,搞什么室内设计的!牛逼吧!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他妈是不是闲得蛋疼?
打听她干什么?想跳槽去给她看大门?”“不是啊,我是想说,那钥匙扣……”“扔了。
”我说得斩钉截铁。“你……”猴子正想反驳,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皱着眉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喂?是野哥吗?
我是卖手机壳的老李啊!救命啊野哥!我送货的电瓶车在筑梦大厦那条街上抛锚了,
城管马上就来巡街了,我这一车货挪不动啊!你离得近,快过来帮我顶一下!”我挂了电话,
看着猴子那张憋着笑的脸,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抬头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那栋所谓的“筑梦大厦”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像个巨大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惊叹号。操。
真是阴魂不散。3“我操你的……”我把后半句骂娘的话咽了回去,
一脚蹬在我的“宝马”——一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车上,链条“咔咔”作响,
跟催命似的。筑梦大厦,这名儿取得真他妈讽刺。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
反射着傍晚金色的阳光,干净得像个跟凡尘俗世没有半点关系的水晶盒子。而盒子底下,
老李正满头大汗,围着他那辆趴了窝的电瓶车团团转,车上堆得摇摇欲坠的手机壳,
在这片金碧辉煌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寒酸。“野哥!我亲哥!你可算来了!”老李一见我,
跟见了救星一样,差点给我跪下。“行了,别嚎丧。”我从三轮车上跳下来,
踹了一脚他的电瓶车后轮,“什么毛病?”“不知道啊,突然就没电了!邪了门了!
”老李指着不远处的路口,“刚才保安过来说了,这条街马上要清场,有领导要来视察!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厦门口站着的两个西装笔挺的保安,他们正朝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就像在看两堆碍事的垃圾。“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开始把他车上的货往我车上搬。“野哥,这……”“废话什么,
赶紧的!”我吼了一句,“想被当成垃圾清走,连车带货一起?”老李瞬间明白了,
也顾不上擦汗,手忙脚乱地跟我一起搬。两大箱货,死沉死沉的。我咬着牙,
一口气扛起一箱,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岀来。就在我把最后一箱货扔上三轮车,
直起腰喘气的时候,筑梦大厦那扇锃亮的旋转门,缓缓转开了。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了。
走出来的人,是林晚。她旁边,依然是昨天那个“人模狗样”的西装男。
林晚换下了一身连衣裙,穿着套干练的女士西装,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微微蹙着眉,
像是在为什么事烦心。西装男正低声对她说着什么,语气听起来很温柔,
似乎是在安慰她:“……别担心,这个方案我已经找王总打过招呼了,问题不大。
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位子。”林晚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算了,没什么胃口。
”她一抬头,视线不经意地扫了过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一转身,用后背对着她,
假装在整理车上的绳子。我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像是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千万别认出我。老子现在这副样子,T恤衫上沾着灰,满身的臭汗,
骑着一辆收破烂的三轮车……简直就是个笑话。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
也许更短。然后,我听到高跟鞋远去的声音。我僵硬地站着,
直到那辆黑色的奥迪从我身边开走,才敢慢慢转过身。老李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野哥,
你脖子抽筋了?”“抽你大爷。”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却空得像被掏了一块。
我看到她了。她似乎过得并不像我看到的那样光鲜,那双眼睛里,藏着疲惫。
可那又怎么样呢?安慰她的人,不是我。有资格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的人,也不是我。
我只是个,在她世界里,连背景板都算不上的,拉货的。“野哥,今天多亏你了!
”晚上出摊的时候,老李特意跑过来,硬要往我兜里塞烟。“滚蛋,”我把烟给他推了回去,
“都是在外面混饭吃的,说这些。下次你那有新款的苹果17手机壳,给哥留个成本价就行。
”“那必须的!”老李拍着胸脯走了。猴子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问:“真去了筑梦大厦?
看到没?”“看到个鬼。”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我的脸,
“我这双招子是用来发现商机的,不是用来看八卦的。”话音刚落,猴子突然“我操”一声,
把手机怼到我面前。“野哥,你看这个!”我皱眉看去,是夜市摊主们拉的一个微信群,
平时用来共享城管动态和拼单进货。群里此刻正炸了锅,一条消息被刷了屏。“号外号外!
夜市西头入口,位置最好的那个‘王姐烧烤’要转让了!王姐女儿住院,急用钱!
”“王姐烧烤”?我心里猛地一动。那个位置,是整个夜市的咽喉,
人流量比我这天桥底下还要大一倍不止。王姐的手艺是祖传的,生意一直火爆。
要是能盘下那个摊子……我死死地盯着那条消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滋生。钱。
老子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我需要一个能让我挺直腰杆,站在那栋水晶盒子底下,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狼狈得像条狗的资格。我把烟头狠狠地摁在地上,对猴子说:“走,
去找王姐。”4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儿,总让我想起我爹走的时候。一样的惨白,
一样的安静,一样的让人喘不过气。王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比平时在摊子上骂街的时候憔悴了至少十岁。她手里攥着一张缴费单,眼圈通红。
我和猴子站在她面前,像是两个来讨债的。“王姐。”我开口,声音有点干。她抬起头,
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程,猴子,你们怎么来了?
”“群里看见了,”我没绕弯子,直接问,“摊子,真要转?”王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不转不行啊……女儿心脏这边……要做手术,还差十万块的口子。
这摊子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十万。这个数字像块砖头,砸得我脑子嗡嗡响。
猴子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捅了捅我的腰,那意思很明显:哥,
咱兜里那点钢镚儿就别出来丢人了。我没理他,看着王姐,一字一句地问:“转让费,
就十万?”“对,就十万,”王姐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不还价。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想干事,谁要是能一口气拿出来,我连带着我那烧烤的方子,
一块儿给他!”祖传的方子。那才是“王姐烧烤”真正的魂。我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王姐,”我从兜里掏出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医院里不能抽烟,“给我三天时间。
这摊子,别给别人。”王姐和猴子都愣住了。猴子一把将我拉到旁边,
压着嗓子吼:“你他妈疯了?!十万!不是十块!咱俩把摊子卖了,把腰子也卖了,
都凑不齐!”我甩开他的手,回头对王姐说:“三天。如果我没凑到钱,你再找下家。
这三天里,我每天替你出摊,挣的钱,全算你的。”王姐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她知道,我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在夜市这片地,我程野虽然嘴欠,但说过的话,
从没不算数过。她用力点了点头:“好,姐信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
”回到我的狗窝,猴子还在我耳边念紧箍咒。他像只没头苍蝇,在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我没说话,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很快就满了,整个屋子呛得像失了火。
我在算账。我自己的存款,三万出头。这是我这几年拿命换来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才攒下的血汗钱。猴子那儿,顶天了能凑一万。还差六万。六万块,三天时间。
这他妈比登天还难。“要不……算了吧野哥?”猴子一屁股坐在我对面,语气软了下来,
“咱不是那块料,就别揽这瓷器活了。踏踏实实卖咱的手办,不也挺好?”挺好?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林晚那张疲惫的脸,和她身边那个男人从容的微笑。闪过筑梦大厦门口,
保安那鄙夷的眼神。挺好个屁。一辈子守着个破摊子,看着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着别人用钱就能轻松解决自己拼了命也够不着的问题,这算哪门子挺好?“借。
”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吐出两个字。“跟谁借?”猴子瞪大了眼睛,
“咱俩认识的人里,谁能一口气拿出六万块?高利贷?那他妈是催命符!”我没说话,
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几百号人的夜市摊主微信群。群里这会儿正聊得热火朝天,
抱怨的居多。“妈的,今天又被罚了五十,这个月白干了。”——卖袜子的小张。
“我的进货渠道断了,上家跑路,坑了我两千块定金!”——卖盗版碟的老王。
“最近生意真难做,一天不如一天了……”看着这些抱怨,我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
逐渐成型。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但要是能把这些沙子,用水泥糊在一起呢?
夜已经深了,猴子在我旁边的地铺上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打着呼噜。我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忽明忽暗。我一遍遍地看王姐那条转让消息,
又一遍遍地看群里那些摊友的抱怨。大家都是在泥潭里挣扎的人,谁都不容易。
每个人都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单打独斗,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我想到老李那辆趴窝的电瓶车,想到了我帮他搬货时,他那句“都是在外面混饭吃的”。对,
都是混饭吃的。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检查了一遍,
然后按下了发送键。消息在寂静的群里显得格外突兀。“各位,我是天桥下的程野。
关于王姐烧烤摊的事,我有个想法。一个能让大家以后都不用再担心被罚款,
也不用再担心没钱进货的想法。明天晚上十点,收摊后,老地方烧烤摊,我请客,
想听的都来。”消息发出去后,群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瞬间激起千层浪。“?” “野哥要搞事?” “啥想法啊?现在就说说呗?”我没再回复,
把手机屏幕一扣,扔到旁边。成了,是龙。 败了,是虫。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仿佛看到了筑梦大厦的影子。林晚,老子这次要是成了,就不再是个笑话了吧。
5“王姐烧烤”的旧址,桌椅板凳都收了,空出来一大片地方。
我让猴子从隔壁小卖部赊了三箱啤酒,一箱一箱码在地上,自己就坐在啤酒箱上,等着。
十点一到,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卖袜子的小张,卖盗版碟的老王,贴膜的猴子,
卖手机壳的老李……还有十几个脸熟但叫不上名的摊友,把这片小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人声嘈杂,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灭。“野哥,搞什么飞机啊?神神秘秘的。
”小张第一个开腔,语气里带着调侃。“就是,还请客喝啤酒,你小子发财了?
”另一个摊主跟着起哄。我没急着说话,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
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啤酒箱。“酒自己拿,管够。今天叫大家来,就一件事。”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上,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和我一样的疲惫。
“王姐的摊子,我要盘下来。”这话一出,底下瞬间炸了锅。“我操,程野,你真敢想啊!
十万块,你拿得出来?”“你小子把手办全卖了,够个零头吗?”“别开玩笑了,
赶紧说正事,说完我还要回去理货呢!”我等他们的议论声小了点,才继续开口,声音不大,
但足够清晰:“我一个人是拿不出来。所以,我想跟大伙儿,借。”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老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
皮笑肉不笑地说:“程野,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空手套白狼?我们凭什么借给你?
我们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也是我预料到的。
“就凭我们都是一群没人看得起的散沙。”我拔高了音量,压过了所有杂音,
“就凭我们单打独斗,永远被人当垃圾一样清来清去!就凭老李的车坏在筑梦大厦底下,
连保安都敢对他指手画脚!”我指着老李,又指向其他人:“小张被罚五十,老王被坑两千,
王姐的女儿等着钱救命!这种事,今天发生在他身上,
明天就可能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到时候,谁来帮你?”“我们单干,
进货价被人压得死死的!拼单还得看人脸色!有点风吹草动,城管一来,跑得比谁都快!
你们就想一辈子过这种日子?”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夜市里回荡,一句句,
都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整个场子,鸦雀无声。“说得好听,
”一个沉默了半天的摊主开口了,语气里全是怀疑,“我们把钱借给你,你拿什么还?
你拍拍屁股跑了,我们找谁去?”“我不跑。”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不仅要还钱,
我还要带着大家一起挣钱。”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我那个疯狂的想法:“我的计划是,
我们成立一个‘摊友联盟’。大家凑钱,不是借,是入股。这十万块,盘下王姐的摊子,
作为我们联盟的第一个项目。王姐的烧烤方子还在,生意底子好,回本快。挣了钱,
按股份分红!”“以后,我们联盟统一进货,量大,能把价格打到最低!
我们设立一个公共基金,谁家遇到急事,就像王姐这次一样,联盟可以出手帮忙!
我们互通消息,共享资源,谁也别想再把我们当成一盘散沙,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这番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热血沸腾。但现实是冰冷的。摊主们面面相觑,
眼神里的怀疑多过兴奋。这个饼画得太大,他们不敢信。就在这僵持的时刻,
猴子突然站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啤酒箱上。“我跟野哥!这是我全部家当,
一万三千二百块,我全入了!”他看着众人,脖子梗得通红,“我信他!就算赔了,
老子也认了!总比现在这样窝囊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薄薄的银行卡上。
老李咬了咬牙,也站了出来:“野哥帮过我,我也算一个!我出五千!”小张犹豫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