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肉香疑云被裁员那天，我抱着纸箱在家门口闻到极致肉香。推开门，
白薇系着溅满“血迹”的围裙，握着剔骨刀温柔回头：“饿了吧？洗手吃饭。
”邻居们都说最近几栋楼的猛男接二连三失踪。只有我的餐桌上一天比一天丰盛。
我在后院发现带钻的劳力士盒，紧张地问：“这、这是谁的？”白薇擦着刀：“哦，王总的，
他说要戒赌退圈，手表抵了三年猪排钱。”“那...咱家汤里的肉...？
”她舀起一勺浓香奶白的汤：“骨头汤当然是猪骨炖的，蠢死你算了！
”突然她刀尖一转指向我：“对了，下周要扩充鲜肉档口，你想当老板还是继续躺尸？
悉的老味儿——陈年灰尘味、返潮的墙皮味、几十家饭菜杂烩的油哈喇味——顽固地盘踞着。
可今天，一股生猛霸道、带着原始油脂芬芳的浓香，像支强悍的拆迁队，
蛮横地把这些陈腐气息全给推平了。这香气厚重，滚烫，直冲天灵盖，
带着一种赤裸裸、毫无掩饰的诱惑，凶狠地往我的胃里钻。脚步一个踉跄，
怀里的破纸箱子差点撒手扔了，亏得用胳膊肘死死抵住那冰凉滑腻的铁栏杆扶手，
才没当场表演个五体投地。胃袋猛地一抽，发出饥饿的咕噜抗议。
喉咙像是被那霸道的香气卡住，除了干涩地吞咽空气，啥也干不了。
失业通知单在纸箱里膈着我的手，
人事部小刘那张假惺惺的同得情意脸在眼前晃悠：“李哥，老板的意思您懂哈，
公司要年轻血液……” 年轻他大爷！“哎哟！瞅瞅！又空了一个！
” 三楼胖婶那高八度、穿透力极强的嗓门，像枚喇叭炸开在楼道里。
她整个身子快从她家门框里溢出来，对着对门的瘦高个张姨比比划划，
“看六单元那健身教练，小刘！那胸肌能夹碎核桃那个！上周还嚷嚷着办卡找我呢，
昨晚他媳妇哭咧咧打电话说人没了！招呼都没打一个！你说邪门不邪门？！
”张姨搓着她那把干骨头架子似的手，声音发飘：“可不是么……前头有教数学的老王，
倒腾二手车的老孙，加上这个‘核桃刘’……这月第四个了吧？
都是正当年的壮小伙儿……老天爷，真瘆得慌啊！
”她俩那探究、神秘外加一丝同幸情灾悯乐视祸的目光钉子似的扫过我。
我赶紧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抱着纸箱低头猛冲，
只想一头扎进自家门里那能把人骨头熏酥的香味中去。
胖婶那句压低却依旧清晰无的嘟囔还是追上了：“啧，瞅老李这魂不守舍的，
白薇手艺又精进了吧？瞧把他喂得，脸都圆了一圈……”脸圆了？
我下意识隔着纸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一手油汗。管他呢，
此刻我只想化身为那锅香气的俘虏。钥匙跟我的手一样不争气，抖得插了好几下才捅进锁眼。
推开那扇沉重的防盗门，像掀开一个滚烫的、充满肉欲的宝藏盒盖！
浓得化不开的香气混杂着水汽扑面轰来，瞬间糊了我一脸，还带着点微妙的腥甜？
我眼前都雾了一下。厨房里水汽氤氲，灯光显得昏黄暧昧。
那口巨大的不锈钢汤锅霸占着灶头，锅盖被沸反盈天的汤汁顶得“噗噗”直跳，
浓郁的奶白汤在里面疯狂翻滚，不时顶起几块油汪汪的大骨棒，
散发出令人灵魂出窍的罪恶浓香。蒸汽跟失控的脱缰野马似的，
爬满了油腻的瓷砖墙和蒙尘的吊柜。“回来了？”我老婆白薇的声音隔着雾气飘过来，
平静得像刚泡好的下午茶。她压根没回头，侧对着我，正跟案板上一块不知什么玩意儿较劲。
她系着那条看不出原色的旧围裙，上面星星点点溅满了暗红、深褐的斑块，
跟抽象派画家刚搞完创作似的。手里操着的，是一柄雪亮、厚重、刃口闪着寒光的砍骨刀。
这玩意怎么看都跟这小厨房格格不入，活像从屠宰场直接空投过来的重武器。砰！咚！咔！
那刀落在案板上的动静，沉重、扎实得足以把任何多愁善感震飞。每一次落下，
都带着一种斩瓜切菜字面意思的绝对权威。刀光在蒸腾的白雾里划过冰冷的弧线，
刀刃上沾着可疑的深色渣滓希望是酱或者卤料，那动静，震得整个灶台都在颤。
我耳朵里仿佛都听见了脂肪和筋膜在刀下断裂的细微声响，
又立马被锅里滚滚的浓汤咆哮声吞没。“嚓！”一声干脆利落的收刀响。
世界暂时清净了。她停下动作，没急着转过来，
而是顺手从挂着的铁丝上扯下那条灰黑油腻、散发着谜之泔水混合腥气的破抹布。
她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拭刀身，从刀尖到刀柄，一丝不苟。粗粝布料刮过冷硬钢刃，
发出嘶啦嘶啦的锐响，听得人后槽牙发酸。擦完了刀，她才慢悠悠地开始擦手。确切地说，
是擦右手。水龙头被哗地拧到最大。冰凉的自来水冲过她的手掌、手背，
冲刷下那些粘腻、深沉的——暗红色斑痕！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猛蹿了一下。水流很急，
冲开了那些纠缠的暗红丝缕，沿着她结实的小臂往下淌。一大半流进了油腻的水槽洞，
一小半则迅速被那顽固的围裙布料和上面早已沉积的深色污渍吃干抹净，不分你我。
她搓得相当仔细，指缝、指甲根都没放过，像是在对付什么精密仪器上的油污。水声渐小。
她终于转过身。蒸汽熏得她额角鼻尖全是细密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几缕湿发贴在鬓边。
嘴唇因为用力也可能是灶火的功劳而显得格外红润。她嘴角愉快地向上弯起，
连带着眼角的疲惫纹路都温柔地舒展开，露出一个绝对能称得上“贤良淑德”的笑容。
可那口白牙，在那水汽弥漫的光线下，咋那么…亮晃晃的，甚至有点尖？“饿了吧？
” 声音是软的，带着点刚刚忙活完的微喘，落在耳朵里像滚了蜜。
那双带笑的眼睛瞟了一眼我怀里的纸箱，
目光在我脸上凝固的、还没散尽的失业震惊上打了个转，又移开，快得像错觉。
“傻杵着干嘛？” 她用下巴点了点洗手间的方向，“水都放好了，等你半天呢，
赶紧洗洗爪子。尝尝味儿。”她转身，踮起脚去够吊柜里的超大号海碗。
围裙下摆随着动作往上蹭了点，
露出家居裤兜位置一个可疑的、支棱着的、半圆形硬物的轮廓。那浓烈到霸道的肉香，
像个巨大暖和的猪油手，一下攥紧了我的胃，狠狠揉搓。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那味道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______3 餐桌上的秘密这顿饭，
丰盛得像个荒谬的梦。桌上堪称“肉”河奔流。中间一盆奶白浓稠的骨头汤霸占着主位，
里面大块的筒骨支棱着，骨髓油亮诱人。旁边是一盘堆得小山尖的酱骨架，酱色浓稠，
骨头缝里的肉丝都浸润得红亮弹牙。还有一碟油汪汪的五花肉炒野山菌野山菌来源存疑，
滋滋冒着香气儿，另有一个超大的白瓷盘里，
码放着整整齐齐、红白相间、厚薄惊人的新鲜猪头肉片，蒜泥白肉酱料在旁边伺候着。
翠绿的小油菜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充当唯一的绿色安慰剂。
我抱着那只比我脸还大的海碗，埋着头猛造，连碗沿都舔得精光。这肉，这油水……太顶了，
香得我灵魂都快飘到云端，暂时把那张薄薄的、冰冷的裁员通知单冻结在纸箱底部。失业？
等会儿再愁！白薇坐在我对面，慢悠悠地扒拉着自己碗里那几根青菜叶子配一点点汤水。
她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透过袅袅上升的骨头汤热气和她吐出的清淡蔬菜气，
在我脸上来回扫描，像是在看什么极其专注地拱食的——牲口？“工作……那边怎么样了？
” 她状似随意地问，声音平缓无波。我一哽，一大块滚烫的骨头棒子肉险些卡在嗓子眼。
我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含糊不清地回答：“咳…嗯…还行吧，
稳步…推进……” 我飞快地用汤泡了块饭堵住嘴，不敢看她的眼睛。白薇没再追问，
只是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深了些，又低头优雅地喝了一口寡淡的菜汤。“多吃点，
” 她又给我捞了一大块沾满凝脂状骨髓油的筒骨，精准地投入我已经快被撑爆的碗里，
发出沉闷的“咚”声。“壮实点才好。”壮实点？好干嘛？我心头一跳，没敢细想，
埋头继续奋战。餐桌短暂地回归了和谐，只剩下我呼哧呼哧的吞咽声，
和她极其轻微的啜饮清汤的声音。______4 劳力士的真相“胖婶张姨的话儿？
你也信？” 白薇把洗好的最后一个大汤碗塞进顶柜，动作干净利落。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转过身，斜靠在厨房门上，抱着胳膊。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一直延伸到客厅阴暗处的纸箱上。“男的女的？胖的瘦的？姓甚名谁？派出所报案了吗？
有家属认领吗？丢的时间、地点、目击者？”她一开口，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
又快又准，每个字都带着点“别跟傻子说话”的锋利劲。我被她噎得一时哑火，
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确实明显圆润起来的小肚子，喃喃道：“呃……这……”白薇挑了挑眉，
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把我从上到下扫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