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只是宣布让秘书去开我的家长会。妈妈就拉下了脸，甩下我的手说要离开：“若若，
我霍家主母的位置已经被人取代。未免闹得太难堪，我决定与你爸分开。
”“我俩忙于工作都脱不开身，难道要一直让若若在校被人欺负，被骂没有父母吗？
”爸爸与妈妈争执起来，无意间把我撞到地上。妈妈冷冷瞥我一眼，转身就走。
留下爸爸匆忙抱起我安慰，温声说：“若若，不要哭。妈妈很快会回来。”他不知道的是，
我重生了。这是重生的第六世，通晓未来的我，已不愿让妈妈回来。
蜷缩在爸爸温暖的怀抱中，我呆呆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确认了自己再次重生的事实。
“若若，不要哭。妈妈很快会回来。”再度听到熟悉的温润嗓音，我强忍住了落泪冲动。
五段轮回。整整五段轮回。经历了生不如死的五世过往，我用力抱紧爸爸，
生怕他再因意外离开。回想遥远第一世，妈妈走后我哭着求爸爸去追。爸爸费尽心机，
花了半年时间接近妈妈，却发现她已怀上别人孩子。爸爸失魂落魄走在街上，惨遭抢匪袭击，
当场死亡。第二世，妈妈走后我马上休学，陪爸爸一起去追。妈妈一开始可怜过我，
答应暂不离婚。可后来忍受不了我被秘书时常照顾，悄然离开。她很快投入新欢怀抱，
爸爸遭受刺激，跳楼身亡。第三世，妈妈走后，我哀求爸爸辞掉雇佣多年的秘书。
再见到妈妈时，她嘲笑我们失去后才懂珍惜，并利用曾经的富太关系网封杀秘书。
逼得对方含恨反噬，泄露公司机密将爸爸气死。第四世第五世……妈妈不仅没有一次回头，
还愈演愈烈，一世世把爸爸逼死得更快。而我，年仅九岁的小女孩，
在爸爸死后的每世都没守住家产，被亲戚折磨致死。每世妈妈都会在我死前来看我，
劝我在地狱里怨恨爸爸没有爱她。我一开始并不明白。爸爸明明深爱妈妈，她为何偏不相信。
秘书只是在他俩繁忙时才来照顾我，如此善良的阿姨，为何会被妈妈视作仇敌。后来，
在第五世的末尾，我醒悟了。妈妈这种永远把利刃朝向爱人的人，不值得被爱。“爸爸。
”我轻轻地，用稚嫩的声音唤回爸爸的注意力：“我不要妈妈回来了。你给我找个新妈妈吧。
”“若若，你怎么会说这种话？你不爱妈妈了吗？”爸爸大惊失色。
下意识伸手抚摸我的额头，想探我有没有发烧。摸过额头之后，他牵着我到沙发边坐下。
“妈妈只是一时激动，这才说了过分的话。“若若是最温柔的孩子，肯定会原谅她的对不对？
”面对爸爸的循循善诱，我一时哽住，无法说出辩驳的话。爸爸和我不一样。
他只有今生今世，三十四年的经历。他不会相信，陪他从校园走到婚纱，
从一无所有拼到家财万贯的妈妈，真的会狠心抛下我们俩。更不会相信，
妈妈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其实没有心。我沉默许久。当爸爸接到电话起身，
又要赶赴公司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爸爸，把我送去妈妈那里吧……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我得去安慰她。”凝视爸爸欣慰的笑脸，我也微微笑了起来。爸爸，为了拯救你。
我愿意主动跃入火海，用事实让你回头。妈妈对我的到来很是意外。“霍小若，
你不去找那位秘书小姐，来找我做什么？我要忙着赶设计图，没空照顾你。”多可笑。
每次妈妈见到落单的我，第一反应都是催我去找秘书。在她的观念里，
那位善良阿姨就是我的保姆。既如此，却又会为了我亲近秘书，爸爸倚仗秘书而生气。
我没话找话，主动向妈妈提问：“好漂亮的礼盒设计，这是爸爸公司新出的产品吗？
”妈妈挥舞画笔，不耐烦道：“不，是其他公司的约稿。能不能别烦我，到一边安静坐着！
”妈妈从清晨一直工作到深夜，三餐都用桌上放的代餐粉解决。直到合上电脑，
才注意到角落还有个我。彼时的我饿得已经神志不清，胃里痉挛不止，连呼吸都变微弱。
妈妈并不常带小孩，以为我在闹脾气，用手拍我脸蛋道：“霍小若，别装了，
再装我也不会心软跟你回去。“屁大点的小女孩，心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那秘书教的？
她是老绿茶，你别学成个小绿茶。”然而，她的拍打并没引起我的反应。
我迷迷糊糊地张合嘴唇，努力地吸着凉风。祈盼风里能有食物降临。也许是我张嘴的举动，
让妈妈忽然想起我今天还没吃过饭。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淡，
几乎是嫌恶地收回了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孩子，小学四年级了连饭都不会吃，
难道还要我来喂你吗？”她忘了。这是她刚租的房子，没有饮水机，没有蔬果米肉，
也没有存放半毛钱现金。早上，我因她的话，忍住饥饿没有去打扰。中午，我求过她点外卖，
但她推说要随时联系甲方核对细节，没有答应我的请求。下午，我想拿她的代餐粉吃，
但被工作入魔的她抢先拿走最后两袋，全部倒入嘴里。我饿得去接自来水喝，
灌满一肚子凉水，又反胃得全呕了出来。昏厥前，我望着妈妈厌烦的神情，双眸酸热得发烫。
妈妈，你果真不爱我。那么，我也不要爱你了。再睁眼，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地板。
妈妈不知去了哪里，只桌上放着一碗吃剩的炒饭。来不及多想，我手脚并用爬过去，
狼吞虎咽把那半碗炒饭吃完。摸着依然干瘪的肚子，幻想能再来一碗。“你！”刚放下筷子，
身后就传来妈妈含怒的叫喊。“我就说你这孩子果然是装晕，竟然趁我去取快递，
把外卖都吃光了！“对亲妈都要耍心机，真是好的不学，只学坏！”她怨我吃完了炒饭，
害她得再点一份外卖。我的妈妈，这位极好面子的人。为了塑造自己不贪恋钱权，
毅然离婚追求蜕变的形象，离家时没有带走一分钱。准确地说，是爸爸转钱给她，她不收。
没苦硬吃，连带着我这亲生骨肉也一起受罪。我垂着眸子，低声解释：“妈妈，对不起，
我实在太饿了。”妈妈没有理会我的辩解，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抓起了外卖盒。
像把外卖盒当作我似的，用力摔进垃圾桶，随后扬长而去。厚重的主卧门，
将我和妈妈隔绝在两个世界。我摇晃着脑袋，饿晕后又苏醒，这种昏沉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能有人抱抱我就好了。这样想着，我又开始思念爸爸。窗外天色阴沉沉的。好冷，
也好饿。在我即将再次睡去，进入黑梦乡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杜诗雨！
你就是这样照顾若若的？“若若发烧了，身上烫得吓人！天啊，你还是她亲妈吗？
”嗅到爸爸身上熟悉的淡烟草味，我强撑着撑开了眼。妈妈从卧室里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缓缓说：“着急什么，她刚才还在吃饭呢。小孩子身体热些很正常，别大惊小怪。“再说了，
我工作这么忙，你要是嫌我照顾不好，就把她接回去呀。或者让那秘书小姐来，
肯定比我这亲妈还负责。”她把“亲妈”二字咬得极重，似在宣明自己的身份。可，
她如此在乎霍家太太，霍小若母亲的名号，实际做出的事却半点不像是在乎。反倒像报复。
我倏地想起第四世临死前，妈妈对我说过的话。“我这前半辈子，就是被你和你爸困住了。
所以我不会怜悯你们，更不会回头！”这段话，我在第五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
我依然想不明白。一切明明都是她自己选的。结婚也是。生子也是。她为自己走过的路后悔，
为何要将过错归于我和爸爸头上呢？从医院醒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妈妈。
她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原来她是会照顾人的，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将要享受到妈妈的照顾。
我有些不敢相信，早已不再期待的母爱会突然降临到我头上。下一秒，
妈妈划断苹果皮——把苹果切成几块，塞进了自己嘴里。我的目光瞬间凝滞。又苦笑起来。
这时，爸爸走了进来。爸爸捧着向日葵花束向我走来，看到妈妈的举动，
不可思议道：“女儿病得这么严重，你有心情自己吃水果？她还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你呢。
”妈妈冷笑：“你是说我做得还不够好？为了她，我都抛下工作坐在这里了！“霍敬秋，
你有没有良心，你俩一起困了我十几年，还想再困我一辈子吗？”说完，
她瞥到刚走到门口的秘书，挑了下眉头，没马上发作。我注意到秘书手上的白粥，
感激地对其一笑。秘书回以一笑，把粥碗放到我床边，礼貌向妈妈问好。妈妈微微点了下头，
居高临下道：“秘书小姐，你是来照顾霍小若的？”“是的。霍总和您都很繁忙，
我想着……”“不用解释，不就是来宣示主权吗？我不在意。”妈妈勾起唇角，
铿锵有力道：“不忠丈夫，白眼狼孩子，我都不要了。你想捡剩的，直接拿走就好，
我不跟你争。“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让我看清这段失败的婚姻，及早抽身！
”秘书脸色一白：“我不是……”看不下去的爸爸出声喝止，
让妈妈别再咄咄逼人：“她只是好心来探望若若，别想得那么龌龊。
”我也低声附和道：“妈妈，我和爸爸爱的只有你。”妈妈沉默许久。最终，她拿起手拎包，
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我是对的，你们心虚了。”只是为秘书说了句话，
就被打上心虚标签，爸爸愕然，秘书委屈。而我，默默注视妈妈扔在垃圾袋里的苹果。
宁愿丢掉，都不给我这个女儿吃。爸爸极爱妈妈，就算这样也不愿跟她离婚。
我被送回寄宿制小学，分别之际，爸爸安慰我道：“下次见到妈妈时，她就会对你好了。
”我不知道爸爸找妈妈说了些什么。周五放假，来接我的果真是她。
她笑容浅淡地将一串糖葫芦递到我手里，说要带我去玩。游乐园里，
她第一次因为我推掉工作，陪我坐了一个又一个刺激项目。玩了五六个项目后，
我拉住她的手：“妈妈，我想喝水。”她带我去了奶茶店，把我安置在店外座椅上。很快，
妈妈端着两杯奶茶出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我，让我趁热喝。我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望着妈妈难得的笑脸，却又觉不出是哪里不对。于是，鬼使神差地，
我趁她低头回复手机信息时，瞄了眼手机屏幕，而后偷偷调换了两杯奶茶的位置。好甜。
在我捧着奶茶喝得满足之时，妈妈回完了消息。她舔了下干涩的唇，也大口喝起面前的奶茶。
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猛地把奶茶放回桌上，喃喃道：“怎么会有芒果味，
我自己的明明是……”话音刚出，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痘。嘴唇也迅速肿起，
后面的话语全变成了嗡嗡声。我被妈妈惊诧的眼神锁定，吓得一身冷汗。
我遗传了妈妈对芒果过敏的基因。她吃芒果会全身长痘，而我吃芒果，会直接休克！妈妈她，
居然恨我至此？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她凭什么恨我至此？妈妈的异样很快引来路人注意，
在路人帮助下，她被送往最近的医院。爸爸极速赶来，有位叔叔比他迟一分钟也冲进来。
就这样，我又遇见了第一世的老熟人，让妈妈怀孕的李叔叔。妈妈见到李叔叔，很是惊讶，
问他是怎么知晓自己来医院的。“你看你，过敏得都迷糊了，是你发短信让我来的呀。
”李叔叔先是柔声回答妈妈的话，然后立马用眼神锁定住我。他很是愤慨，
厉声质问道：“你妈妈和你都对芒果过敏，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已经懂事了，
不是三岁稚童，为什么还故意让她接触到过敏原？”刚见面，一口大锅就直接扣到我头上。
爸爸把我护在身后，淡淡对李叔叔道：“你是诗雨的高中同学吧？我在合照上见过你。
”听着爸爸的口吻，我知道，他是起了嫉妒心。我绝不允许，爸爸在李叔叔的刺激下，
又重蹈覆辙。落到和前五世一般的悲惨下场。于是，我开了口，故作天真道：“过敏原？
叔叔是在说芒果吗？那杯……”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面露急切，大声喝止我：“霍小若！闭嘴，
不要——”我恍若未闻，继续说道：“那杯芒果奶茶本来是妈妈买给我的，
但我不小心拿错了杯子，这才被妈妈喝下。”我说完这句，转头疑惑地询问她：“对了，
妈妈……你不是知道我对芒果过敏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喝芒果奶茶呢？
”顶着爸爸和李叔叔震惊的目光，妈妈的脸色倏地由红转白。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因为我拆穿了妈妈的计谋。继李叔叔头也不回地离开后。爸爸也露出失望的神色，
同意了妈妈的离婚请求。妈妈着急地想要辩解，伸出手去抓爸爸衣角。
得到的却只有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妈妈愣住了。我也愣住了。这是整整六世以来，
妈妈第一次被爸爸和新欢远远甩在身后。也是妈妈第一次吃瘪。好半晌，
她才从呆滞从回过神来。妈妈注意到我还没走，厌恶地推开我，
问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追你爸爸啊，回去继续当你的千金小姐不好吗？
”她看我的眼神像看哈巴狗，以为我还想赖着她。也是，
对一个亲手毁掉自己完美形象的孩子，她怎会宽容呢？我点点头，笑道：“好，妈妈，
我这就回到爸爸身边。祝你一个人也过得好。”不顾妈妈霎时转变的不可置信表情，
我转身离开，紧紧关上了门。和她在出租屋对待我一般。用一道厚门，
将她和我隔绝在两个世界。她是怎么想的，我并不在乎。我只欢喜，爸爸终于开始回头了。
爸爸，轮回六世，我已不再期盼什么母爱。只祈求能拯救你。在我精湛的演技下，
爸爸对我的受惊深信不疑。他怨妈妈不把我当回事，竟想用折磨孩子的方式，
逼爸爸和她离婚。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爸爸帮我向学校请了两月假，
所有课程都找家教在网上帮我补。他自己也把工作交接出去，说要带我去临市游玩。
听完爸爸的计划，我敏锐地觉察出端倪。临市不就是妈妈老家吗？爸爸难道还不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