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对着电脑屏幕揉眼睛，凌晨一点的办公室只剩他和苏曼。他刚入职半个月，
跟着苏曼做一个急活，累得直打晃。“还没弄完？”苏曼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
香水味混着咖啡香飘过来，陈阳下意识挺直背。“苏总监，还差最后两页数据核对。
”他声音发哑，不敢抬头。苏曼把杯子放他桌上，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手背，
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看你这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她笑了笑，手往他肩膀上搭，
“我办公室有张折叠床，要不你去躺会儿？我盯着。”陈阳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儿：“不用不用！我马上弄完！”他心跳得厉害，
昨天组里老王还跟他开玩笑，说苏总监对“新人”特别“照顾”，
尤其是他这种刚毕业的小伙子。苏曼挑了下眉，没再勉强，
只是靠在桌边不走：“你老家是三线城市的吧？听说你妈身体不太好？”陈阳手一顿，
这事儿他只在入职登记表的紧急联系人备注里写过。“嗯……有点高血压。”“不容易啊，
”苏曼叹口气，“刚毕业就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房租、生活费，还得顾着家里。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低，“跟着我好好干，年底给你申请个优秀员工，
奖金够你妈吃半年药了。”热可可的甜味儿堵在嗓子眼，
陈阳攥着鼠标的手发白：“谢谢苏总监，我会努力的。”“光努力不够，”苏曼伸手，
指尖在他衬衫领口捏了捏，“还得懂事，对吧？”“陈阳，今天陪我去个应酬。
”苏曼说“好的，苏总监”我回答到项目庆功宴设在高级会所，包厢里烟雾缭绕，
客户王总搂着苏曼的腰，眼睛却直勾勾瞟陈阳。“小阳是吧？”王总端着酒杯站起来，
“苏总监总夸你机灵，这杯酒你得敬我，不然就是不给面子！”那杯子里的白酒少说三两，
陈阳胃里直犯恶心，刚想找借口，苏曼先开了口：“王总别欺负小孩，他酒量不行，
我替他喝？”“那可不行，”王总嘿嘿笑，“我就想跟小阳喝一杯，
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呢？”这话里的龌龊谁都听得出，陈阳脸涨得通红，手攥成拳头。
“王总说笑了，”他硬着头皮拿起杯子，“我敬您，您随意。”刚要往嘴里送，
苏曼突然按住他的手，
冲王总眨眼睛：“他这杯得有条件——王总要是把明年的预算再加两个点，别说一杯，
一瓶他都能喝！”王总眼睛一亮，拍着桌子：“苏总监这话我爱听！加！必须加！小阳，喝！
”陈阳被架在那儿，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苏曼在他耳边轻声说：“喝了，
这个项目的提成够你付三个月房租。”她的呼吸扫过他耳朵，像虫子爬似的难受。
他闭着眼灌下去，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疼，王总拍着他的背大笑：“好小子！够意思！
”苏曼笑着帮他顺气，手却在他背上慢慢摩挲，陈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转身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难受吧？”苏曼递给他一瓶水，靠在门框上，
“职场就这样，想往上走，总得受点委屈。”陈阳漱着口，声音发闷：“这不是委屈，
是欺负人。”“那你想走？”苏曼挑眉，“现在辞职，这个月工资都拿不全，
你妈下个月的药钱怎么办？”他把水狠狠砸在洗手台，
水花溅了一脸：“我……”“我知道你想硬气，”苏曼走过来，纸巾擦过他的嘴角，
“但硬气不能当饭吃。刚才王总那眼神，你以为我没看见？我帮你挡了大半，
不然今晚你就得跟他去‘下半场’。”陈阳愣住了，她这话像根刺，
扎得他说不出话——他恨这种“被保护”，更怕自己真的没能力反抗。
陈阳突然接到老家电话时，正在开周会。他妈突发脑溢血，急需手术，押金要五万。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苏曼在旁边瞥见他发白的脸，散会后立刻叫住他。
“出什么事了？”他咬着牙没说话，满脑子都是借钱的事——刚毕业的学生，
哪有那么多积蓄。“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苏曼递给他一张卡，“这里面有十万，先拿去用。
”陈阳像被烫到似的躲开：“苏总监，这钱我不能要！”“什么能不能要的，
”苏曼把卡塞进他手里，“算我借你的，打个欠条都行。你现在去请假，
我让人帮你订最早的机票，耽误了病情，你这辈子都后悔。”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卡，
指尖冰凉：“为什么……帮我？”“看你顺眼呗，”苏曼笑了笑，眼神却有点深，
“别想太多，先去医院。工作上的事我帮你盯着，回来再说。”医院走廊里，
陈阳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最终还是刷了那张卡。手术很成功，他守在病床前，
他妈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跟你领导好好道谢，人家是大好人。”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回来上班那天，他把欠条递给苏曼，她扫了一眼就扔在桌上：“不急，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
”晚上加班，苏曼让他去她办公室拿文件，他推门进去，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瘦了，多吃点。”他把文件放在桌上就要走，手腕被她抓住。
“那天在医院，没好好谢谢你。”她的指甲轻轻划着他的皮肤，“怎么谢啊？
”陈阳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都在抖：“苏总监，钱我会尽快还你，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苏曼往前走一步，把他逼到墙角，“关心你不对？帮你不对？还是说，
你觉得我对你好，是图你什么？”她笑了，“陈阳，你有什么可让我图的？
除了这张年轻的脸，你还有啥？”这话像耳光抽在他脸上，他又羞又怒：“我知道我没本事！
但我妈教我，欠人情可以还，欠别的……我还不起！”“谁说让你还别的了？
”苏曼突然软化下来，手轻轻放在他胸口，“我就是……有点孤单。你看，我帮了你，
你陪我说说话，总可以吧？”他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想起她离异独居，
想起她在酒局上强撑的笑脸，心里那点愤怒忽然掺了点别的东西——是同情，还是别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过了几天，公司突然宣布说，要提拔一个项目主管，
陈阳和组里的老周都是候选人。老周带过他，教了他不少东西，私下里说：“小阳，
咱俩公平竞争，不管谁上都高兴。”陈阳也觉得该凭实力说话，可苏曼找他谈话时，
直接把一份晋升推荐表放在他面前：“签了字，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他愣住了：“为什么不是老周？他比我有经验。”“经验能当饭吃？”苏曼敲着桌子，
“他年纪大了，冲劲不如你。再说，你是我带出来的，你上了，我这边也方便。
”“方便什么？”陈阳盯着她，“方便你继续……这样对我？”苏曼脸色沉下来：“陈阳，
别给脸不要脸。我帮你妈治病，帮你站稳脚跟，现在给你机会，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靠自己！”他把表推回去，“这主管我不当了！”“你不当？”苏曼笑了，
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里面是他前几天在医院给她打电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说“谢谢你苏总监，
以后你让我干啥都行”。陈阳的脸瞬间白了：“你录音？”“我怕你忘恩负义啊，
”苏曼把手机收起来，“现在签，啥事没有。不签，我就把这录音发到公司群里，
让大家听听，你是怎么求着我‘干啥都行’的。”他气得浑身发抖：“你太卑鄙了！
”“卑鄙？”苏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职场就是这样，要么当棋子，要么被吃掉。
你以为老周干净？他去年为了抢项目，偷偷换了我的报价单，要不是我发现得早，
公司得损失多少？”她把一份邮件截图扔给他，上面确实是老周和竞争对手的聊天记录。
“现在还觉得他是好人吗？”陈阳看着截图，又看看那份推荐表，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病床上的妈，想起房租催缴短信，想起自己说过“要在大城市立足”的话。“签不签？
”苏曼把笔塞到他手里。他盯着笔尖，手心里全是汗。最后，他闭了闭眼，
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曼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听话的宠物。
“这就对了，”她说，“听话，才有糖吃。”陈阳升了主管，苏曼非要给他办个升职宴，
地点定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私房菜馆，来的都是公司几个高层。
他穿着苏曼特意让人送来的西装，站在门口迎客，手脚都觉得别扭。“哟，
小陈这西装真合身，苏总监眼光就是好。”副总拍着他的肩膀笑，那语气里的暧昧，
傻子都听得出来。陈阳扯了扯领带，没接话。开席后，苏曼坐在主位，频频给他夹菜，
“多吃点，以后这项目就得靠你扛了。”说着，夹了块鲍鱼放在他碗里，
手指在他手背蹭了一下。他胃里一阵翻腾，刚想放下筷子，
旁边的张副总突然开口：“小陈啊，你可得好好跟苏总监学，她不光业务强，
‘照顾’人也有一套。”一桌人哄堂大笑，眼神都黏在他身上。陈阳攥紧了拳头，
脸憋得通红。苏曼笑着打圆场：“张总别开年轻人玩笑，陈阳脸皮薄。”可她眼里的笑意，
分明是在看热闹。“我去趟洗手间。”他猛地站起来，走到走廊里，掏出烟想点，
手却抖得划不着火。老周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递给他一根点燃的烟。“难受吧？
”老周吐了个烟圈，“我当年跟苏总监的时候，也被这么打趣过。”陈阳愣住了：“周哥，
你……”“我没答应她，”老周叹了口气，“所以熬了十年还是个专员。小陈，
这碗饭不好吃，你要是后悔，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他吸了口烟，
呛得咳嗽起来：“我妈还在医院住着，我推不起。”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苏曼正跟人说：“陈阳这孩子实诚，就是太腼腆，以后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他坐下时，苏曼凑到他耳边：“刚才张副总那话，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他没看她，
低声说：“苏总监，下次这种局，能不能别叫我？”苏曼脸上的笑淡了：“怎么，给你脸了？
忘了自己怎么当上主管的？”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发闷：“没忘。
”——没忘那十万块，没忘那段录音，更没忘自己是怎么把尊严踩在脚下的。
陈阳租的房子在老小区，顶楼没电梯。那天他加班到半夜，刚走到楼下，
就看见苏曼站在路灯下。“你怎么来了？”他吓了一跳。“给你送点吃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知道你肯定没吃饭。”“不用了苏总监，我不饿。
”他想绕开她，却被拉住胳膊。“上去坐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