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给沈砚知做地下情人的第七年,他毫无预兆地公布了婚讯。
新娘不是我。
有旧友替我愤懑,沈砚知唇角噙着冰碴子般的冷笑:“心有不平?不如你行行好,收留了她这破烂货?”
后来,外公病危,窑厂濒毁,我爆出怀有身孕,执掌家业。
“请问江小姐,孩子的父亲是沈先生吗?”
我对着镜头,笑容无懈可击:“与沈先生毫无瓜葛。”
据说那日,沈砚知盯着电视上小腹微隆的我,砸碎了半屋价值连城的古董。
再后来,有人拍到江南最显赫的那位爷,在人潮汹涌的码头,俯身轻哄一个女人。
“阿微,孩子都快周岁,要喊爸爸了,你还不肯给我个名分吗?”
……
我推开那间临湖茶室的门时。
沈砚知正单膝点地,捧着一枚光华灼目的鸽血红求婚。
只是,被求婚的不是我。
他面前是个穿月白旗袍的姑娘,清雅得像雨后的栀子。
正泪盈于睫,点着头哽咽道“我愿意”。
我进来,沈砚知眼皮都未掀,专注地为她套上戒指。
直到那姑娘被女伴簇拥着去整理妆容。
沈砚知才撩起眼皮,目光淡漠如霜:“云舒心性单纯,胆子也小,我费尽心思才求得她点头。”
“你我之间那点旧事,别污了她的耳朵。”
“还有,她既已应下,明日我便登报宣布婚讯。”
我与沈砚知,七年地下情。
除了两家长辈,圈中知晓内情的不过寥寥数人。
他话音落地,茶室里那几道目光便如针般刺向我。
肺腑里像堵了团浸水的棉絮,我深深吸气,“沈砚知,婚讯……能否暂缓公布?”
“哪怕只延后一月,不,半月也好……”
沈砚知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眼底浮着层薄冰似的讥诮:
“江见微,事到如今,你还要死缠烂打?”
“沈砚知,念在过去的情分……”
“够了!”沈砚知陡然沉了脸,手中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案上,发出刺耳脆响。
“七年,沈家替你江家填了多少窑厂的无底洞?三千万不止吧?还不够?”
我喉头哽住,无言以对。
“回去吧,云舒快回来了,免得徒生误会。”
我僵硬地转过身。
推门出去时,门内传出沈砚知冰冷的声音,不知对谁说:“若真怜惜,不如你接手了她这艘破船?”
江家确然是艘破船了,尤其在父母去世后,百年窑厂风雨飘摇。
可沈砚知大概忘了,正是我们这艘破船,当年从滔天巨浪里捞起了他沈家祖孙两条命。
他只记得江家挟恩图报的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