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查看。”
机械女声在李明耳边响起，将他从短暂的瞌睡中惊醒。凌晨一点，城市早已沉睡，只有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惨淡的光晕。李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低头瞥了一眼电动车上所剩无几的电量格。
这单有点邪门。
接单界面显示，地址是城南的老城区，一片早就被规划拆迁、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零星几栋摇摇欲坠老楼的区域——“鬼市口”片区。这种地方，别说深夜，白天都没几个人敢去。
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订单的备注：“送到3号楼404，不要敲门，放门口，拍张照片确认就行。记得，千万不要敲门，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话。辛苦小哥了，会给五星好评和小费的。”
没有具体的收件人姓名和电话，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和一连串诡异的叮嘱。
“鬼市口…404…”李明喃喃自语。这片区域流传着不少恐怖传说，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几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整栋楼的人，据说怨气不散，每到午夜，就能听到楼里传出哭声和尖叫声。而那栋楼，据说就是3号楼。至于404，更是被好事者添油加醋，说是什么“死过四人”的凶宅。
“妈的，哪个平台接的单？不怕遭报应吗？”李明心里嘀咕着，但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笔不算小的“配送费”和后面跟着的一个“！”特效，以及备注里那句“会给五星好评和小费”，他犹豫了。
他是个外卖骑手，风里来雨里去，为了生活，什么苦都吃过。钱，有时候比胆子更重要。尤其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妹妹的学费还差一截。
“拼了！就当多跑几公里夜路。”李明咬咬牙，接下了这单。
他导航到鬼市口外围，手机信号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老城区的路灯稀疏而昏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焚烧纸钱的灰烬味。周围静得可怕，只有他电动车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3号楼就在前面不远处，黑黢黢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窗户大多已经破碎，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是怪物窥视的眼睛。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明搓了搓胳膊，感觉后颈有些发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推着电动车，小心翼翼地走进了3号楼的阴影范围。
楼道口没有门，只有一片狼藉的瓦砾。一股更加浓郁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臭。楼道里的声控灯显然早已坏掉，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操，连个灯都没有。”李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惨白的光柱照亮了狭窄而陡峭的楼梯。扶手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小广告和涂鸦，有些地方的墙皮大块脱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砖石。
他一步步向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哒、哒、哒……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越往上走，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就越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黑暗中注视着他。
“咚…咚…咚…”
一阵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轻轻敲击墙壁。
李明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了。
“是幻觉吗？”他皱了皱眉，继续往上走。四楼到了，楼道比下面几层更加阴暗，空气几乎凝滞不动。走廊尽头，就是404的门。
那是一扇老旧的木门，油漆斑驳，上面贴着几张早已褪色发黄的符纸，符纸的边缘卷曲着，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
“好了，就送到这了。”李明松了口气，拿出订单要求的袋子，准备放在门口。
就在他弯腰放袋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门缝底下，好像有……一双脚？
他猛地直起身，将手机光柱对准门缝。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的地面。
“妈的，吓死我了。”李明拍了拍胸口，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迅速掏出手机，对着紧闭的404房门拍了一张照片，按照订单要求确认送达。
就在他点击“确认送达”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自动跳转到了一个直播APP的界面，并且自动开始直播！
李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退出，但手机像是卡死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屏幕上显示的观看人数正在飞速跳动：1000…5000…10000…
直播间标题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外卖小哥勇闯凶宅404，全程直播！
封面图就是他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404紧闭的房门。
“我靠！怎么回事？！”李明彻底懵了。他的手机平时很正常，怎么会突然自动开直播？而且看这人气飙升的速度，显然有很多人涌了进来！
他听到直播间里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我去！这什么情况？外卖小哥直播送凶宅外卖？”
“主播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地址…鬼市口3号楼404？不是吧，这里闹鬼啊！”
“主播别进去啊！快跑！”
“这单怕不是故意刷的吧？恶作剧？”
“主播顶住！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已报警！坐等警察抓疯子！”
李明看着滚动的弹幕，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不是主播，也从没开过直播！这绝对是那个诡异订单搞的鬼！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关闭直播界面！手机的屏幕就像是被锁定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评论疯狂刷屏。
“主播，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一个ID叫“夜猫子探险队”的用户问道。
李明想说话，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只能惊恐地环顾四周漆黑的楼道，感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突然，他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正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李明头皮发麻，猛地转过身，将手机手电筒向上照去。
昏黄的光柱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佝偻着背，四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正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下“走”着。
最恐怖的是，那个人……没有头！
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边，一双空洞的眼眶，正直勾勾地“看”着李明！
“卧槽！！！”李明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但直播画面还在继续！
直播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头掉了！”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主播快跑啊！！！”
“那是什么鬼东西？！”
“报警！快报警！”
那个无头的“人”似乎听到了李明的尖叫和直播间的吵闹声，他停下了脚步，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竟然缓缓地转动着，空洞的眼眶“看向”李明的方向。
紧接着，它张开嘴，发出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哑而怨毒的低语：
“你…不该…来…的…”
与此同时，李明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他的身体仿佛被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也开始剧烈地抖动、扭曲，充满雪花和干扰条纹。
“救命……”李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沉沦……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那个无头的“人”缓缓地抬起了没有下巴的“脸”，朝着他伸出了干枯僵硬的手臂……
而直播间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李明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以及他身后，那个缓缓逼近的黑影……
屏幕外，无数的弹幕疯狂滚动着，直播间的人气，在这一刻，冲破了一个惊人的数字——100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