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离职证明,指甲掐进塑料封皮里。
薄薄一张纸,轻飘飘的。
却把我五年加班加点熬出来的所有精气神,一下子抽干了。
公司效益不好,裁员。
我,常青,光荣上榜。
补偿金不多不少,刚好够我在这个一线城市付完下季度房租,然后喝西北风。
拖着塞满廉价衣服和泡面的行李箱,站在公交站台。
手机屏幕亮了,是个陌生号码,本地的。
“喂?”
“常青女士吗?这里是平湖镇司法所。您认识常守田吗?”
心脏猛地一沉。常守田,我那个倔得像石头、十年没联系过的爷爷。
“他是我爷爷。”
“哦…常女士,请您节哀。常守田老先生前天因病去世了。”
耳边嗡的一声,后面的话像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
“……他名下有处农庄……遗嘱指定您继承……需要您尽快回来办理手续……”
挂了电话,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柏油马路,蒸腾起扭曲的热气。
我有点懵。
爷爷死了?我还有个农庄?
回老家的长途大巴,气味混杂。
汗味,劣质皮革味,还有不知道谁带上来的煎饼果子味。
我靠着车窗,外面飞速倒退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矮旧厂房,再变成大片大片的农田。
平湖镇,到了。
司法所那个说话慢悠悠的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是泛黄的遗嘱公证书,一张模糊的地契复印件,还有一把沉甸甸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
“常老先生的农庄,在镇子西边靠山脚那片,叫‘绿野’。”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地方有点偏,路不太好走。好些年没人打理了,荒得很。”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手续都办完了,您签个字就行。这钥匙,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