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的晨雾还没散尽，我就听见隔壁韩轩在电话里炫耀昨晚的收获。
"哥，你是没看见那老头的表情，五万块的唐三彩，我三千就拿下了！"
我叫方辰，在古玩街开了家小店，专门收些老物件。和韩轩这种靠忽悠吃饭的不同，我有个别人没有的本事——能看见古物身上的"气"。
真品有灵气，赝品有死气，一眼就能分辨。
可惜这本事救不了我爹。
五年前，我爹在一次鉴定中看走了眼，把赝品当真品收了，被人告上法庭，不仅败尽家产，还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了法庭上。
那件害死我爹的赝品，就是韩轩的父亲韩志远做的局。
"表哥，我新收了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韩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青花瓷瓶。我扫了一眼，瓶身有淡淡金光环绕，是真货。
"明代的？"我问。
"嘿嘿，表哥眼光就是毒。"韩轩得意地笑，"我寻思着你最近手头紧，这东西给你个友情价，八万怎么样？"
我心里冷笑。这瓶子市价至少二十万，他开口就要八万，分明是想坑我。
"我最近确实手头紧。"我装作为难的样子，"能不能再便宜点？"
韩轩眼中闪过得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表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这样吧，六万，我连成本都不够。"
"成交。"我立刻答应。
韩轩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痛快。
我转身去保险柜取钱，心里已经在盘算。这青花瓷瓶是真的，但上面的金光太淡，说明有问题。仔细看去，瓶底有很细微的修补痕迹，应该是摔碎后重新粘接的。
这种残品，市价最多三万。
韩轩这是想用六万的价格，把三万的残品卖给我。
还真是父子一个德性，都喜欢坑人。
"表哥，你这保险柜里还有多少钱？"韩轩探头往里看。
"不多了，就这些。"我把钱递给他，"对了，听说你爹最近身体不太好？"
韩轩接过钱，随口说道："还是那个老毛病，心脏不好。不过你别担心，我爸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那就好。"我笑着送他出门，"改天我去看看韩叔叔。"
韩轩走后，我立刻拿起那个青花瓷瓶仔细查看。
果然，瓶底的粘接处理得很巧妙，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在我的能力下，修补的地方死气沉沉，和其他部分的灵气格格不入。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苏瑾吗？我这里有个瓷器需要修复。"
苏瑾是我认识的古玩修复师，手艺一流，人也长得漂亮，就是性格有些冷淡。
"什么东西？"电话里传来她清冷的声音。
"明代青花瓷，瓶底有裂纹。"
"修复费用三万，要不要做？"
"做。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午三点，老地方见面。"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中的瓷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韩轩以为他坑了我，其实是我坑了他。
这个瓶子修复好之后，市价至少十五万。我花六万买进，修复费三万，净赚六万。
而且通过这件事，我还能接触到苏瑾。
这个女人很神秘，我一直怀疑她知道一些关于我爹那件事的内情。
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城东的一家茶楼。
苏瑾已经在包间里等我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发披肩，皮肤白得像瓷器一样。
"东西带来了？"她开口就问。
我把瓷瓶递给她。苏瑾接过来，用一种很专业的眼光仔细查看，白皙的手指轻抚过瓶身的每一寸。
"这个修复工艺很高明。"她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这不是意外摔碎的，是人为故意破坏后再修复的。"苏瑾抬头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心中一动："洗白？"
"聪明。"苏瑾点头，"故意破坏一件赃物，然后修复，就能洗掉来源不明的嫌疑。这个手法，五年前很流行。"
五年前！
我的心跳加速，五年前正是我爹出事的那一年。
"你知道这是谁的手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苏瑾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缓缓说道："韩志远。"
茶楼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问。
苏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仔细鉴定一件古玩。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爹。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你爹出事的前一天。"苏瑾的声音很轻，"他当时正在鉴定一件汝窑瓷器，那件瓷器就是韩志远做的局。"
我握着照片的手开始颤抖。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瑾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说："方辰，你想不想知道五年前的真相？"
"想！"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苏瑾转过身，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因为真相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苏瑾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她知道五年前的真相，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和我爹又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韩轩的电话。
"表哥，我爸想见你。"
我心中一跳："韩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他就说让你今天下午去一趟。"韩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表哥，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什么东西？"
"没有啊，我能查什么？"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那就好。我爸这个人疑心重，你知道的。"
挂了电话，我立刻明白了。韩志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要见我。
我必须小心应对。
下午，我来到韩志远的古玩店。这是古玩街上最大的一家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各种珍贵的古玩摆得满满当当。
韩志远坐在后堂里，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依然锐利。看见我进来，他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笑容。
"小辰来了，快坐。"
"韩叔叔。"我礼貌地打招呼。
"听说你最近生意不太好？"韩志远给我倒了杯茶。
"还行，勉强维持。"
"你爹走得早，我这个做长辈的有责任照顾你。"韩志远叹了口气，"我看你那个小店位置不好，要不要我帮你重新找个地方？"
我心里冷笑。现在装好人了？当年害死我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慈悲？
"不用了，我习惯了。"
韩志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小辰啊，你要记住，做古玩这行，最重要的是信誉。你爹当年就是太固执，不肯认错，才会..."
"才会怎么样？"我看着他。
"才会出那种事。"韩志远摇头，"如果他当时肯低个头，承认看走了眼，也不至于闹到法庭上。"
"可是我爹说那件汝窑瓷器是真的。"
韩志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小辰，人死了就算了，不要再提这些往事了。"
"我只是想为我爹正名。"
"正什么名？"韩志远的声音突然变冷，"你爹鉴定失误，这是事实。你如果继续纠缠这件事，对谁都没好处。"
我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威胁。
"我明白了。"我点头，"韩叔叔说得对，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韩志远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年轻人要向前看，不要总是活在过去。"
我告辞离开，走出古玩店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回到自己的店里，我立刻给苏瑾打电话。
"我见过韩志远了。"
"他说什么了？"
"让我别再查五年前的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苏瑾说："你把店门关了，到后院来见我。"
我按照她说的做，来到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苏瑾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这里面是五年前那件案子的所有资料。"她把文件袋递给我，"包括那件汝窑瓷器的照片和鉴定报告。"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有厚厚一沓文件。
第一张就是那件汝窑瓷器的照片。一个青绿色的小碗，造型古朴，看起来确实像是宋代的东西。
但是在我的眼中，这个碗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反而有浓重的死气缠绕。
这绝对是赝品！
"我爹的鉴定是对的。"我看着照片说。
"我知道。"苏瑾点头，"但问题是，为什么韩志远要设这个局害你爹？"
我翻到下一页，上面是当时的法庭记录。原告是一个叫李明的收藏家，他声称花了八十万从我爹这里买了这件汝窑瓷器，后来发现是赝品，要求退款并赔偿损失。
"这个李明是什么人？"
"韩志远的朋友。"苏瑾的声音很冷，"整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我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愤怒。
法庭上，我爹坚持认为那件瓷器是真的，但所有的专家都说是赝品。最后法官判决我爹败诉，不仅要退还八十万，还要赔偿李明的损失，总共一百二十万。
这笔钱直接把我家掏空了，我爹也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心脏病发作。
"还有更让人愤怒的。"苏瑾翻到最后一页，"案子结束后三个月，那件'赝品'汝窑瓷器，在韩志远的店里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了另一个收藏家。"
我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的意思是..."
"韩志远用假的鉴定报告坑了你爹，然后把真的瓷器据为己有。"苏瑾看着我，"你爹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那些专家为什么要配合韩志远说假话？"
"钱。"苏瑾冷笑，"韩志远在古玩界有关系，有钱，收买几个专家并不难。"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瑾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什么意思？"
"那件汝窑瓷器，原本是我家的传家宝。"苏瑾的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五年前，我爷爷急需用钱治病，就把它卖给了你爹。没想到..."
我明白了。苏瑾的爷爷把瓷器卖给我爹，我爹转手卖给了李明，然后李明和韩志远合伙设局，不仅坑了我爹，还把瓷器弄到了韩志远手里。
"你爷爷后来怎么样了？"
"没钱治病，死了。"苏瑾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其中的恨意。
我们两个人，都被韩志远害得家破人亡。
"我们联手吧。"我看着苏瑾，"一起扳倒韩志远。"
苏瑾看着我，眼中有某种情绪在闪烁。
"好。"她伸出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件汝窑瓷器，要还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一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韩轩打来的。
"表哥，出事了！有人举报我爸店里有赃物，警察已经到了！"
